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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易冷-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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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如果醒了要抽大烟就给他抽。抽完了强迫他吃点东西再吃药。”
“为什么还在给他抽大烟?”陆天赐眉头拧起来。
“为什么?”冯英翘谑笑道,“是谁让他染上这大烟的瘾的?”
陆天赐咬着牙睨了冯英翘一眼,“那就戒了吧。”
冯英翘气不打一处来,半张着嘴想骂人,想了想又把先前要说的话咽回去,轻轻一笑:“也好,那明早就去老南生订一副上好的楠木棺材。就这两天,你该如愿了。”
陆天赐吃了个瘪,压着怒气看着冯英翘,“你不是医生么,医生不就是治病救人么?”
“我还以为你陆团长的医术更好,可以指点我怎么用药。”
陆天赐不再说话。士兵送冯英翘走的声音远了,周遭寂静如初,连同脑子里那些一直嗡嗡不停的杂声也都渐渐停了下来。四周黑漆漆的,黑暗让他觉得心安。一道光线在眼前划亮,咝咝的,灿如烟花,映亮了一张满是稚气的脸。
“我知道你叫什么,”启俊略有些得意的说,“我听他们都叫你天赐。”
“那我,叫你天赐哥如何?”
☆、五十八
“那我叫你天赐哥,如何?”沈启俊自顾的笑着,两眼直直的盯着陆天赐手里的东西。烟火的光线映着他天真得发蠢的脸。从见第一眼起,就那么讨厌。明明长着一张蠢脸,却养尊处优。穿着考究的衣服皮鞋,梳着油光发亮的小分头。皮肤白嫩的跟娘们儿似的,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香味。这院子里除了沈老爷、沈太太和沈老太太,余下的都对他点头哈腰。他才一个十来岁的小孩罢了,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凭什么?陆天赐轻轻“嘁”了一声,打从心眼里瞧不起他。
被一阵彻骨寒气冻醒,陆天赐睁开眼,眼角的余光落在空空的床上,瞬间困意全无。被子已经没有暖意,人看来已经起来了很久。他跳起来,正想冲到门前喊卫兵,就见沈启俊正呆呆的站在书桌前看着窗子外头。陆天赐走到窗子跟前看了一眼,下雪了,才入了十二月就下雪了。窗前的树上厚厚的落了一层,枝条银白倒是应了那种成语,玉树琼枝。陆天赐也呆了一呆,旋即被窗口游戏而过的夹着雪花的风吹得一个哆嗦,看到沈启俊单薄的身板仅仅只穿着件单薄睡衣赤着脚站在冰冷的地板上。他拦腰把沈启俊抱起来送回到床上,打开衣柜把毛衣棉衣一骨脑儿扔到沈启俊面前:“穿上。”
卫兵敲了敲门,得了允许拿着已经在外头燃好的炭进来加炭。往火盆里放的时候动作稍重,几枚火星跳起来,一点正落在沈启俊的手背,啪得一声响。沈启俊抬起手背呆呆的看着。枯瘦的手背上冒出一个晶亮的水泡。卫兵惊了一吓,陆天赐踹了他的腿窝一脚:“滚出去。”
卫兵忙不迭端着炭盆和火钳出去。
沈启俊还在看那枚水泡。陆天赐拉过他的手,泡也就小米粒那么大一点,却红了有蚕豆那么大一块。他拧着眉看着沈启俊:“疼?”
沈启俊没应声。这一点点,总比指甲裂开的痛要轻很多吧。陆天赐见他不吭声,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他的眼睛明明是灰蒙蒙的,却好像正在透彻的洞悉自己。陆天赐扔开他的手又捡起衣服扔到他头上,用命令的口气说:“穿好。”
沈启俊还是没穿衣服,一门心思盯着手上的水泡。陆天赐想不管他,转了个身,又转回来抓起毛衣套在他头上:“穿!”
沈启俊漠然的把手伸进毛衣的袖子里,毛刺蹭破了水泡,疼得他咝了一声,扯着那块儿破了的皮一拉,牵连着扯破了好处的油皮,冒了点血出来。他呆看了几眼跳起来,“好疼好疼,烟,陆天赐,快给我烟,给我烟。”
陆天赐眉头一紧,沈启俊扯着他的衣服勾起了嘴角,用了一种近乎是“笑”的表情向他乞讨,“烟,烟,给我烟。”
卫兵送来粥,陆天赐把粥和药摆在沈启俊面前:“吃饭,吃完再说。”
沈启俊又吸了把鼻涕,看着桌上的粥,端起来,也不管是不是烫,一口气吃下大半,又把药统统都塞到嘴里,然后伸着手看着陆天赐。
他这样算是……活过来了吧。陆天赐看着碗里所剩无几的粥,他在健康的时候也就吃这个饭量。轻轻的松了口气,转身往外走。只要人不死就好了。他幽幽的想,手里的拳头又捏紧了。
“陆天赐,烟!”沈启俊从后边抱住他,“给我烟。”
“没有。”陆天赐不耐烦的推开沈启俊。
“没有?”沈启俊呆滞的看着他,而后走到他面前,机械的解开他的皮带。
“你做什么?”陆天赐惊得后退了一步。
沈启俊茫然的看着他,然后又好像明白了些什么,脱掉刚穿上的毛衣。
“你做什么?”陆天赐摁着他要解睡衣扣子的手。沈启俊解不开扣子,抬起手勾住陆天赐的脖子,亲了亲他的嘴唇,又扯着他的手摁到自己胸前,焦虑的喊道:“天赐哥,你给我烟吧……”
他这是……,在勾引自己?手掌碰到沈启俊的身体的那一刹那,陆天赐像是被人在脊背上扎了一刀,脊背疼痛得冒着虚汗。手掌捂在沈启俊的左胸,感觉得到他急促的心跳和开始发硬的RT,心脏也开始应喝着他的节奏急促的在胸腔里跳动,好像要找一个缺口蹦出来,逃走。
“天赐哥……”沈启俊的声音略带了丝沙哑。
陆天赐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回,用力扯回自己的手。沈启俊没站稳,随着他的手整个人踉踉跄跄倒过来。陆天赐伸手托住他的腰,揽在怀中。这种身体的相贴,以前做过几十上百次了,今时却叫陆天赐紧张的发抖。他咬着牙用力把沈启俊推开,回手扇了一记耳光,暴躁的对着沈启俊吼叫道:“你没有廉耻吗,沈少爷。你没有廉耻吗?”
沈启俊坐在地上疑惑的看着他。陆天赐颤栗着,以前那个沈启俊呢?以前那个看上去柔弱却又倔强的像头牛的沈启俊呢?那个明明已经力不从心,还咬牙硬撑的沈启俊呢?陆天赐猛的踢飞离自己最近的一张圆凳,气急败坏的出门。沈启俊扑过去抱住他的腿:“烟,烟,给我烟!”
陆天赐吸了口气他的后颈用力一掐,沈启俊软软的倒在地上。找了把绳子,陆天赐把沈启俊固定在床上,捆得结结实实,又盖上了厚厚的被子。他轻轻的吁了口气拍手出门:“注意屋里的炭火。”
“是。”
“不许管他,要喊要叫都随他去。到时间吃饭就给他饭吃。”
“是!”
陆天赐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裹紧衣服出门。才走到沈府大门口就叫贵五柱着个拐杖站在那里,看到他出来,鞠了一躬。
陆天赐视而不见的跨马去旅部。
雪越下越大,才入冬第一场雪,便给整个莆县换了个模样。四面银装素裹,把那些平日里脏了叭叽的地方都装了层素白门面。一眼望去,四下都是一样的,谁也不知道曾经哪块儿干净,哪块儿脏。汤德彪站在城墙上看着城内外宁静的风光笑道:“真好看,可惜。”
陆天赐兀自盯着雪出神。
“想什么呢?”汤德彪回头。
陆天赐吐了口白气,“没什么。”
“心不在焉。”汤德彪一手执着马鞭轻轻敲打着自己的另一只手,“打仗非同儿戏。你一向都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
“是。”
“下去吧。”汤德彪转身,“今天就到这儿,趁着日本人还没来,把你的私事处理好。别到时候拖老子后腿。”
陆天赐应了一声,骑着马往家走。在路上有小孩放炮,扔到马蹄边,马略有点受惊。陆天赐勒紧了缰绳,就见两个脸蛋儿冻得通红的小孩在雪地里奔跑着。小点的追着大点的使劲的喊:“大毛哥,等等我。”
街面上凌乱的脚印很快分辨不出谁是谁的了。陆天赐打马回到沈宅,想着出门的时候把沈启俊捆起来。这回儿他该是醒了。醒了也该烟瘾发作了。冯英翘叫他继续给烟,他没有听她的。也不知道,启俊今天能不能熬过去。
下了马,贵五又角落里出来:“天赐……少爷……”
陆天赐不理他,他扯住陆天赐的衣服:“少爷现在怎么样?”
陆天赐厌恶的看着他,贵五松开手。陆天赐要进沈家,贵五挡着他:“能不能请您,借一步说话……”
陆天赐的表情告诉贵五没什么可商量的余地。
贵五轻叹了一声,“您就那么害怕么?”
陆天赐眼神蓦然一厉。
☆、五十九
陆天赐看着窗外的雪,任贵五在那里殷勤。贵五跟“醉月轩”的小二一起在雅间里弄了个火盆。酒菜本让陆天赐点的,陆天赐兴趣缺缺,贵五又自做了主张要了这里的几样招牌菜。
“有话就说。”外头天已经黑了,但是因为下雪,四周亮堂堂的。同样是从窗子往外看雪,“醉月轩”窗外的雪景远不如早上在沈启俊的屋子里看到的雪景。楼下就是马路,路边的雪一整天下来被人踩车辗,凌乱乌黑。
“先喝口酒暖暖身子吧。”贵五替他倒了杯酒。陆天赐没动,并不想逗留太长时间,跟过来,无非是着了他激将法的道儿,想听听他如簧巧舌要替沈玉池说些什么。
想到沈玉池,陆天赐打了个寒噤,仿佛是一把刀,在他身上戳了个亮堂堂的透明窟窿。凉风呼呼的从窟窿里穿过,顿时手脚冰凉。
“天赐少爷……”
“不要叫我少爷,我不是你家少爷。”陆天赐异常反感的看着贵五。一个大户人家打杂的下人、一个要过饭的小叫花子、一个上山打过劫的土匪、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兵痞,这几个身份加着一起就像泛着恶臭的腐肉。“少爷”这个光鲜的词儿,就像只绿头苍蝇,让这块腐肉更加恶心。
“呃……,是……,您……,能告诉我启俊少爷现在怎么样吗?”贵五对陆天赐的态度一点都不觉意外。他坐到陆天赐的对面,双手放在膝上毕恭毕敬。
“活着。”陆天赐喝了口酒,虽然是温过的酒,仍觉得是凉凉的滚到了心坎上,在那里停着。
“那就好,那就好……”贵五轻轻的吁了口气,“启俊少爷,可怜……”
陆天赐顿坐在位置上,微露出一丝不屑。
“都说沈家从家是莆县第一大的大户人家,他从小是含着金匙出生,养尊处优,锦衣玉食。却不知道,他这二十几年有多凄苦。老爷这一生怕是做了许多错事,但是启俊少爷并没有半分过错。”
贵五轻叹着衣袖窸窣间拿出一只黄梨木的匣子放到桌上。一尺见方,做工未见得精致,上头却挂了把小铜锁,像是装着极宝贝的东西。贵五拿出一把小小的铜钥匙递给陆天赐。陆天赐八风不动,坐得稳如泰山。
贵五无可奈何,托着铜锁轻轻一捅,铜锁“咯”的脆响,木匣就这么在陆天赐眼前打开来。还只道是金满箱银满箱的会晃花人的眼,粗粗看过却不过是些旧报上剪下来的纸片,叠着厚厚的一层。陆天赐更是不屑。
贵五拿着那叠纸片在陆天赐面前一一摊开,都是些寻人启事。内容千篇一律全是寻找一个陆姓少年,起先还是十六岁,往后了看便是十七岁,还有十八岁的。
陆天赐的额头又绷了起来,阴沉的看着贵五:“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您当时一走了之,想必自己也知道犯了天大的过错,所以走得痛快,却害苦了一干人。老太太震怒的当场就发了心绞疼险些就过去了,启俊少爷的事府里头不敢声张,连夜送到省城的医院。桂月惶惑无比,老太太还没开声要问她的罪,自己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陆天赐腾得起身来,作势要走。贵五依旧说着自己的,“老爷的身子本也单薄,这一身的病也是那时落下的。少爷整整三年不怎么说话,看了旁人就躲。老爷太太就带着他四处求医。说是求医,却每到一处,老爷都不忘发找报社登几个寻人启事打听您的下落……”
“够了!”陆天赐回头看着贵五。
“老爷跟桂月两情相悦,老太太棒打鸳鸯。这些过错,原本也不该由他们来承担,却更加不能由启俊少爷来承担。由始自终,老爷对启俊少爷的爱敌不过他对启俊少爷的歉疚。而他对启俊少爷的歉疚,则来自他对您母亲和您的爱意……”
“放屁!”陆天赐拿起一只酒杯狠狠的砸在地上。瓷片四下零落,有一颗飞溅起来,擦伤了陆天赐的脸。细微微的刺痛,竟然痛得他有些站立不稳。
“您是老爷最疼爱的儿子……”贵五打开黄梨木匣的第二层,又是一叠发黄的纸片。贵五一一举到陆天赐的眼前,是一把屋契地契。分别在北平、上海、汉口。不多,合在一起却也是一笔不菲的财产。
“大头都留给了启俊少爷,老爷替您还您欠下启俊少爷的,小头是留给您的。无论什么时候你回来,您都可以直接拿去或变买或自用……”
陆天赐捏着拳头,猛的夺过贵五手里的那些纸片撕的粉碎,清冷冷的咆哮道:“谁要这些东西,谁要这些东西?”
谁要那些东西,谁要!陆天赐打着马在狭窄的马路上飞奔。地上的雪泥入了夜又冻上了,马跑得不快,他扬着鞭子抽得啪啪响。这马本来是他最爱惜的,如今全不懂得心疼。马脚下一滑,身子一歪,陆天赐从马背上滚下来。他揉着摔痛的肩膀恶狠狠的看着马:“狗日的,连你也跟老子过不去。”
拔了枪要杀马,小郑带着人跑过来:“团座,快回沈宅,沈少爷怕是又……”
话未落地,陆天赐狠狠的扔下手里的枪朝着沈家发足狂奔。飞奔到沈启俊的屋子,沈启俊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身上的衣服都被先前陆天赐亲手摁着他绳子勒破,绳子嵌进肉里磨得皮开肉绽。
“你们怎么不松开他?”陆天赐勃然大怒。
“团座您不是交待说……”
陆天赐情知道是自己这么吩咐过不许松绑,一看他这一身狼狈就猜到他先前烟瘾发作是经历了怎么的煎熬。这些,这些全是自己这一手造成。太可笑了。他拔出随身的匕首割断绳子放开沈启俊。
沈启俊本来气若游丝,绳子一断,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突然跳起来用力的揪着陆天赐:“陆天赐,陆天赐,你给我烟,我让你草,你给我烟……”
一边吼着他一边撕扯衣服,陆天赐抓住他的双手反拧到背上。沈启俊还在嘶号的垂死挣扎,陆天赐又不敢再用力,怕自己这力道折了他的骨头,干脆抱着他,以自己的手做缚,将他牢牢的圈在自己怀中。沈启俊号叫也没用,挣扎也没用,一身噬骨痛痒无处发泄,眼见着陆天赐圈着自己,张开嘴狠狠的咬住他的肩膀。陆天赐汗毛一凛,知道这是叫他咬破了皮肉了。卫兵见状,走上来想拉开沈启俊。
“滚!”陆天赐低喝了一声。
“血……”士兵低声。
“都给我滚!”陆天赐吼,咬着牙圈紧沈启俊瘦骨嶙峋身子,贵五先前说的话不期然在耳边响起。他幽幽的笑,沈玉池最爱的是自己么?好笑!沈玉池最爱的不应该是沈启俊么?太好笑。这个人真的是自己的弟弟?这世界为什么有这么荒唐的事?太可笑了,太可笑了,简直像是一台戏。只怕这就是一出戏,地摊上那些末流小说家写的烂俗戏。他哈哈大笑,狠狠的抱着沈启俊:“咬,咬,再用力些,再用力些!”
沈启俊没有了力气,软软的从他肩上滑了下去。
陆天赐抱起他平放在床上,沈启俊有气无力:“烟,给我烟……给我烟……”
陆天赐拿着手帕替他擦了把脸,沈启俊的眼珠浑浊的,似乎都没了聚焦。
“团座……,这样……”小郑在旁边:“要不,先抽一口,把这口气吊着……,本来冯医生是说……”
陆天赐默默的回头看了他一眼,迟钝的点头。
☆、六十章
今年的冬天算是来的早的了,入了十二月才几天就下了雪。冯英翘站在窗子跟前往外看,家里的仆人正忙碌的把行李往车子上塞。自打上次从沈家回来,叔叔就提前了把家人送往省城的计划。日本人要防,陆天赐也叫他不安。昨天省城那边的周秘书才打来电话说已经定了一处小公馆,今天车子就开到了院子里,家眷要全都塞在那辆小汽车里送往省城,只留叔叔一人在莆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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