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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把拉住我的胳膊，一脸气急的模样：“叶遥！”
　　我没见他这样急过。这人，似乎天生就比别人更能克制情绪，哪怕那天被我当面把钥匙扔出去，我也没见他这样急过。这一回是怎麽了？我忍不住想张嘴讽刺几句。
　　但是他看著我，脸上慢慢变得温柔，在我开口之前，又轻轻叫了我一声：“叶遥！”而後伸手抱住我，越抱越紧，一点点紧到我窒息。
　　他的怀抱总是很温暖，天冷的时候，更容易让人留恋。
　　我让他抱著。有些东西，我得确定一下。
　　陆扬说：“我只是去问安可，你们是不是彻底结束了？”
　　“叶遥，我一直都知道你过的不好，但是一直不明白为什麽。我们看得到的地方，安可对你，”他苦笑一下，说：“真是没话说！”
　　那是他现在知道了安可那段时间是怎麽对我的了？
　　我忽然觉得愤怒而耻辱。我拼命想推开他，他死死把我抱的更紧，说：“叶遥，回来吧！”
　　我问他：“陆扬，你告诉我，你到底什麽意思？”
　　我知道的，心里边再怎麽明白，只要陆扬出手，叶遥，注定会成为陆扬的手下败将。可这一回，好歹我得知道，他打算让我输到哪一步！
　　陆扬说：“东城的那套公寓，我後来，再没带其他人去过。”
　　他低头，贴著我耳边，说：“叶遥，你对我怎麽样，我知道的。我会对得起你！”
　　他知道，这我知道。
　　可他说他会对得起我，这样的话，我还能再信一次麽？
　　我没有跟他走。
　　我知道自己一定会输，但至少，不能是今晚。我不能输得这样毫无招架之力。就算要输，我也得好好想一想，这一次，我要怎麽输。
　　
　　我在一个礼拜之後，答应了和陆扬的约会。来接我的时候，陆扬脸上带著从容不迫的笑意，没什麽惊喜的样子。
　　确实没什麽好惊喜的，我招架不了太久，这一点，我一早知道，陆扬同样早有预料。
　　那天晚上我们和以前一样一起吃饭，开车兜风，偶尔牵手，接吻。
　　不同的是，我在约会的时候，一直在想一件事──这一次，陆扬会在什麽时候，对我失去兴趣。
　　我当然不会觉得这一次，陆扬是真的爱上了我，非我不可了！
　　那天晚上的那个温暖有力的拥抱，让人有种深情的错觉。那个瞬间，时空错乱，我差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从前，过往种种都是噩梦一场，而自己正被眼前的人深爱。
　　当然，这只是错觉。陆扬就是有这个本事。以前我也曾经毫不怀疑地相信过他的心意。
　　那个拥抱，唯一的作用，不过是让我悲哀地确定了自己的处境而已。
　　所以关於陆扬忽然回头的理由，我更愿意相信是因为，他和我，都有心魔。
　　上一次的结局，对我们两个人来说，都未免太过仓促和意外，心里留了遗憾，就会不甘，有了不甘，难免就会想要做些什麽，想做而一直做不成，就一定会越来越惦记，惦记到最後，就成了心魔。
　　我想摆脱自己的心魔，也不想这样一直被他惦记。
　　其实别无他路。
　　我决定最後陪他走一段，直到属於我们的结局来临。
　　我这样做了决定，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一切准备，可以从容迎接所有可能的结局。
　　可我没有料到，陆扬，连这样的机会都不肯给我。
　　　
　　那天後来我没有跟陆扬去东城的那套公寓。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我跟陆扬说我要回学校了。陆扬挑著眉，愕然地看著我。
　　我镇定地和他对视。
　　我是答应了和他的约会，但我可没答应别的。我也没有任何再做出其他让步的打算。
　　这一次我的决定，与其说是陪他，不如说是陪著他耗。我知道的，如果陆扬坚持，我怎麽都逃不过！既然反正逃不过，那麽，我奉陪，陪到陆扬终於肯放手为止。
　　我相信陆扬坚持不了太久。
　　这是什麽年代？聚散来去都是一句话的事，要的是痛快，无牵无挂！男人和女人都这样，何况两个男人？他自己都说了，这个圈子哪有什麽海枯石烂的东西？既然没有那狗屁的真情，谁还耐烦玩这样没意思的游戏？等他不想玩了，就散了吧，反正，至少在表面上，他已经赢了，没什麽好不甘心的了。
　　陆扬愕然的表情只持续了不到三秒，就痛快地点了头，毫不拖延地开车把我送回了学校。
　　入睡的时候我很平静，连上铺的陈开故意重重的翻身弄出的摇晃和动静也没有扰乱我丝毫心绪。我甚至在心里猜测陆扬大概会在多久之後失去耐心，或者兴趣，然後甩手走开。
　　要是陆扬无论如何不肯放手怎麽办？我没有去想这个问题。这个可能性，大概连万分之一都不会有。
　　这样的约会模式，持续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直到这个学期结束。
　　最後一场考试结束，我从考场里出来，回到寝室，没有急著收拾东西。我还在考虑寒假到底要不要回到家里去住。
　　寒假本来就应该回家，而且自从跟了安可之後，因为怕被老娘看出些什麽，我就很少回去了，连暑假都整个是在安可那里过的，半年多时间，只回了两趟，还都只呆了一个晚上就回来了，这一回的寒假，老娘一早就眼巴巴地盼著了。
　　但是如果回去的话，以後再和陆扬出去，就没有这麽方便了，要是万一被老娘发现些什麽，那我还活不活了？这段时间出了这麽多事，也幸亏没住在家里，老娘又从不怀疑我什麽，才没有被她发现。
　　我琢磨著要不在学校里再呆段时间算了？应该也不需要多久了。
　　陆扬正在失去耐性。约会的时候，他看起来还是和以前差不多，这人什麽时候脸上都是一副从容不迫、波澜不惊的样子，不过我感觉得到他心底越来越重的不耐烦和隐约的怒气。
　　那天晚上，我在陈开复杂的目光中，又一次走出了学校，去赴陆扬的约会。
　　我简单地和他说过自己的打算，陈开当时什麽也没说，只胡乱地嗯了一声。我不用看他的脸色我也知道他不相信我。没有关系，等事情结束，他总会相信的。
　　临走的时候我说：“等我回来了去送你。”陈开坐夜里十一点的火车走。等他过了年回来，说不定我跟陆扬，就已经有了结局。
　　可那天晚上，我没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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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本章重虐

　　陆扬直接带我去了东城。车子停在以前住过的地方时，我还有点愣愣的。陆扬微笑著：“准备了烛光晚餐替你庆祝，另外，还有样礼物想送给你。”
　　我抬头看著那座高高的大厦，我不想上去。烛光晚餐没问题，礼物也没问题，大不了以後还给他。有问题的是地点。
　　可是陆扬说：“叶遥，我们该谈谈。”
　　我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一直都想把自己的意思说清楚，可从来也没有人愿意认真地听我说什麽，无论是安可，还是陆扬。
　　我很早就已经知道，表面再温和，骨子里，陆扬其实和安可一样的自以为是，目空一切，甚至更有过之而无不及，某阶层的特性。以前一起的时候，我被两情相悦的表象蒙蔽，只会傻乎乎地跟著他走，还自以为是默契，後来分开了，才明白过来，这人，从来都是独断专行的，他什麽时候真正在乎过我的意见呢？
　　他甚至也不曾告诉过我，他真正的意思。
　　现在，他终於说，我们谈谈。

　　我跟了陆扬上去。我跟他这麽耗著，无非求的一个结果。拖下去也会有，但能早一天，也有一天的好。
　　餐厅里确实已经准备好了烛光晚餐，热腾腾的香气扑鼻而来。我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我是来和陆扬谈话的，不是来吃饭的。
　　红酒是已经开好了的，陆扬过去拿起来，倒了两杯，走过来，拿一杯塞到我手里：“这酒不错，醒了一个小时，现在喝也刚刚好。”
　　他坐在我身边，端著酒慢慢地品。我没他那麽计较，随便喝了一口就放下了。除了有点酸有点甜，我根本没喝出来别的什麽味道。我老实承认我喝这酒，浪费了！跟猪八戒吃人参果没大区别。
　　陆扬也放下酒杯，凝视了我一会，凑过来吻我。
　　我往後闪了一下，说：“不是说要谈谈麽？”
　　陆扬皱了下眉，盯著我看了好一会，说：“有些东西，大家心里都明白的，其实用不著说出来。”
　　什麽东西大家心里都明白？我根本一点都不明白！
　　他看了下四周，说：“这套公寓还不错，你以前也很喜欢的。要是不喜欢了，就换一套也可以。”
　　我以前是很喜欢，因为以前，那个叫叶遥的傻瓜，把这里当作了自己以後的家！
　　不过他究竟是什麽意思？我瞪著他。我隐约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麽，又觉得不可能！
　　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吻住我的嘴。
　　我使劲把他推开。
　　陆扬停了一会儿，问：“你要多少钱？”
　　我呆了一下。
　　他说：“几百万的公寓，你不满意，那你要多少？”
　　我呆呆地看著他，脑子里全是空白。
　　陆扬淡淡说：“不用装了，你跟安佩佩好，又跟安可上床，不就是因为安家有钱？说吧，跟我，你想要多少？”
　　我怔怔看著这个带著掩饰不住的鄙夷神情，冷淡地看著我的，名字叫做陆扬的男人。
　　我终於真正明白了他的意思。
　　然後，像灵光突至，我忽然间就明白了当日我们摊牌的时候他看著我的表情，和不久之前他对我说的那句“叶遥，你离不开我”，究竟是什麽意思。他确实不相信我能离开他，但真正的原因根本就不是以为我爱上了他，他以为我要的是他的钱！
　　也只有这时，我才终於真正明白了以前他对我的种种古怪态度。我在那家法国餐馆里听见他和Andrew还有宋乔的对话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已经明白了，原来，还没有！
　　我觉得我该愤怒，可事实是，我连愤怒的力气都没了。谁这样看我都可以，我不在乎，反正也不能说我就不是这样的人，可现在这样看我的人，是陆扬！天上地下，唯一一个决不能这样看我的人！
　　我和安佩佩交往，她的家世是理由之一。
　　我用二十二万的价钱，把自己卖给了安可。
　　可我和陆扬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陆家有多少钱，陆扬能给我多少钱！
　　我想了那麽久都没能想明白，为什麽他要用那麽奇怪的态度对我，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他是这样看我！
　　
　　我站起来，走到门口，伸手去开锁。
　　门开了一条缝，被陆扬砰的一声按回去。
　　我回头看他。他还想干什麽？
　　陆扬皱著眉：“被说中了，就恼羞成怒？用不著！也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这样。”
　　我说：“陆扬，好聚好散，散了吧！”
　　散了吧！再没有牵扯下去的理由了。我靠在门边，让坚实的门板支撑著自己无力的身体。
　　陆扬不会知道，这一句话，已经耗尽我全身仅存的力量。
　　我知道，下一秒，从这扇门里走出去，从此以後，我和这个男人，再无瓜葛。
　　陆扬的脸色一下子就阴了下来。
　　“我以前想断的时候你怎麽做的？”他质问我：“你现在来跟我说好聚好散？”
　　他想断的时候，我怎麽做的？我脑子里嗡嗡的，混乱得想不清楚究竟。我问他：“那你现在想怎麽样？”
　　他一把抱住我，嘴唇吻上来，手伸进我衣服里。
　　我挣扎。
　　他抱著更紧，一手开始扯我的裤子。
　　我死命推开他，一拳轰到了他脸上。
　　他愣了愣，骂了一声：“fuck！”
　　我赶紧转身想立刻开门跑出去，就被他抓住肩膀压回去，一巴掌甩得我差点晕过去。
　　妈的，都说了老子最恨人打我的脸！我伸手就去挠他的脸。
　　他脸上现出了几条红痕。
　　Shit！早知道该把指甲留长了专门留待今天用的！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盯著我，眼都红了。
　　我直觉地觉得不妙，立刻拳打脚踢，想赶紧从他身边逃开再说。但是他忽然不管不顾地扑上来，双手死死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他。太过惊骇，开始我甚至忘了要挣扎，後来，却再也挣扎不开了。
　　
　　晕过去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大概没有再醒过来的机会了。可後来，我还是醒过来了。身上就只觉得痛，除了痛什麽感觉都没了，痛得我都快死了。
　　我一动不动地躺了好一会，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赤身裸体地躺在卧室的床上。天已经亮了。
　　还好，陆扬那畜生不在房间里。但是很快就又听到客厅里传来了他的声音，似乎还有一群狐朋狗友的。Cao！怎麽还没滚？
　　不对，这是他的房子，该我滚！不过就算我想滚，人家也不一定让。
　　我勉强爬起来，没有心思去查看自己的伤势，费力地套了衣服，先打开窗户向外看了看，估摸著从这里逃走的可能性有多大。
　　一看我就把头缩回来了，二十楼呢，就这麽爬下去说不定我就壮烈了！不合算！
　　我在里面等了一会，又贴著门听了一会，外面的人一点也没有散的意思，恐怕还要在这里闹腾好一阵子。
　　我正想郁闷地回床上躺著，就听一人说：“今天太阳从西边出，陆扬，你居然吃回头草！不是真的爱上那个叶遥了吧？”
　　陆扬没有说话，我听见他低低的嗤笑声。
　　我在那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停摆了那麽几秒锺。
　　另一人哈哈笑了起来，说：“陆扬怎麽可能和这种人玩真心？陆扬，你是不是因为那段时间安可老带著他在你面前耀武扬威的，所以现在一定要找回场子？不过这个叶遥，脸蛋确实够漂亮，等你玩够了，我可以考虑接手！”
　　
　　陆扬没有说话，他来不及，因为我猛地就把门拉开了，恶狠狠瞪著那群畜生。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陆扬起身走过来，说：“回去躺著，等下医生会过来看你。”
　　他的表情很温柔，说话的样子也很温柔，像正对著自己最热爱的情人。
　　但我不会再上当了！我很庆幸，庆幸这一次，我终於彻底、并且是活著，看清了这个人的模样。
　　他伸手要扶我，我一把把他推开，乘著大家都还愣著，拔腿就往门口跑。
　　这群畜生不干人事，怎麽反应那麽快？我刚跑出几步，就有人窜过来把我拦住了，跟著好几个人过来抓著我，把我往回拽。
　　我眼都红了，死命地就往外挣。
　　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力气怎麽那麽大，好几个人都拉不住我。我们挣了一会儿，我就冲出来了，把门一扯开，我直直地往前跑。
　　电梯不在这层楼，我当然不会傻到停下等，疯子一样地跑了一会，看见一扇门上写著出口，就一把推开了往里面跑。
　　前面是楼梯，我看见了，可身体的反应好像慢了那麽一点，还是直直地往前冲过去，没有收住。很快，我就只听见劈里啪啦的声音了，是我自己在楼梯上滚动的声音。
　　终於停下来的时候我躺在不知道几层楼的转道上，脑子里嗡嗡的，想爬起来，手脚却怎麽也使不上力气。
　　有人冲过来，我模糊地感觉到是陆扬，却睁不开眼睛，耳边传来他的声音，忽远忽近的，怎麽都听不清楚。再後来，就什麽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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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醒过来，还没睁开眼睛，就先闻到消毒水的味道，让我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医院里。浑身都在痛，刺骨的剧痛，整个人沈浸在一种冰凉，且沈重的感觉中，只有左手是温暖的，那只手正被人紧紧地握在手里。
　　那是我曾经熟悉无比的触感。
　　我睁开眼睛，看著自己手脚上的石膏，胸口也是沈甸甸的。我到底断了几根骨头？
　　陆扬轻声说：“你右手和左腿骨折，肋骨断了三根，不过都还好，手术做得很成功的，你安心休养，很快就会好了！”
　　是，安心休养，很快就会好的。我知道这一次，我一定可以安心休养。
　　陆扬尴尬地看著我，又说：“对了，医生说你脑子里有点小血肿，你有没有觉得什麽不舒服，像头痛，想吐，或者视力模糊之类的？这个不好手术，要等它自己慢慢吸收，但是吸收之前会有什麽样的影响，他也说不好。”
　　他有点急切地、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认识他这麽久，我从来不知道，这个人居然也会有这样无措、罗嗦的时候。我说：“请你走开！”我一点也不想和他说话，不过我知道，不理他的话，他大概就会一直呆下去了。
　　陆扬沈默了一会，说：“对不起，叶遥，我昨天，冲动了。”
　　我重复了一遍：“请你走开！”只要他马上离开，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眼前就好，别的，都不必了。
　　陆扬说：“叶遥，我已经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