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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伽西亚松了口气，实际上他一只手掏出的是钱，而另一只手，已经按在刀子上了。
　　
　　老兵们忙着数钱没再理他，他便加快脚步向仓库里面走去。身上这身行头给他带来了许多便利，只是当有人从身边经过的时候他还是会格外小心地压低帽檐。
　　
　　这是一个以枪械为主要储存物品的军火仓库，但根据墙上绘制的分区图，伽西亚了解到其中一个仓库里也储存了一些药物。
　　
　　但愿那里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
　　
　　上午11：54　政府军哨卡外大路边。
　　
　　何塞的身子猛地倒在副驾驶位上，让他一下从梦境中清醒过来。
　　
　　他撑起身看看表，已经是这个时候了？
　　
　　正午的太阳晒得何塞身上暖洋洋的，他禁不住大大伸了个懒腰向窗外望去。
　　
　　大路上车来车往，每个人都开得很快，没人注意到他和他的车的存在。这很好，他讨厌被人注意，因为这样会被卷进不必要的麻烦里。
　　
　　那位杀手大爷……还没出来吗？他向大路对面哨卡的方向望过去，几只鸟这时刚好从那篇林子里飞起来。
　　
　　千万别出什么事啊……不过出了事倒也无所谓，反正和自己无关。何塞这么想着，将双手往身后一背，准备再睡个回笼觉。
　　
　　这时几辆军方运输车从远处开过来，轰隆隆的动静震得何塞整个人都跟着颤抖起来。
　　
　　这些军老爷真是有钱啊……
　　
　　就在何塞这样想的时候，相反的车道上却突然急速驶来一队敞篷越野车。第一辆灰色越野车在与军车擦身而过的前一秒突然来了个急刹车，再加上个神龙摆尾，横着停在了两条车道中间。后面几辆越野车也马上停住了。
　　
　　军车的车窗摇下，一连串肮脏的咒骂从车窗里冲出来。然而越野车却好不相让，甚至没有动弹一下。
　　
　　一种食草动物的特有直觉让何塞比当事人更加迅速地紧张起来。他推开车门钻进了车后的草丛里，而几乎是与此同时，机枪黑洞洞的枪口从几辆越野车打开的车门中伸出，以超过每分钟1000发的设计速度狂野地向军车怒吼起来。直径8mm的子弹穿透军车外壳，将来不及反应的司机直接打成了筛子。军车中的护卫人员见状立刻下车，但先发制人的越野车一方没有给他们任何还手机会。几个政府军见状想要逃跑，却被从后面包抄上来的另外几辆越野车碾压在轮子之下。
　　
　　目睹这屠杀的一幕，何塞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捂住嘴在原地一动不动。
　　
　　第一辆越野车门打开，一个带灰色檐帽的男人从车里跳下来：“兄弟们，狂欢开始！”
　　
　　一干手拿冲锋枪的大汉立刻开始行动，一部分人组成战斗编队向哨卡方向跑去，一部分人负责掩护，另一部分人开始将军车上的屋子向越野车上转移。
　　
　　何塞的双腿开始颤抖，他认出了那些从越野车上下来的男人衣服上的标志——红色美洲豹，那可是这一带最凶悍的土匪。
　　
　　不行……得赶快逃跑！我……我可不想送死！想到这里，他也不管自己的皮卡，转身便向林子里逃去。


☆、悍匪

　　12：04　政府军仓库医用品库外。
　　
　　“这个药，你们这里有吗？”伽西亚的匕首贴在哨兵的面颊上，只要再向上挪一寸就会插进他的眼珠里。
　　
　　“有——有！”哨兵颤抖着指指仓库深处，“A列第8排第8032号……”
　　
　　“谢谢。”伽西亚迅速将短刀送入哨兵心窝，一转手腕，缓缓拔出，男人无声抽搐着倒下。而与此同时，一种轻微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却突然让伽西亚停住了动作。
　　
　　枪声……而且是机枪。伽西亚心底咯噔一声。
　　
　　怎么回事？难道外面开战了？
　　
　　似乎是要回答他的问题一般，仓库里突然警笛大作。
　　
　　真是祸不单行！伽西亚管不了那么多，向刚才哨兵说的药物存储位置跑过去。
　　
　　“A列第8排第8032号……A列第8排第8032号……”听到乱作一团的叫喊声与高低不同的枪声越来越近，伽西亚的冷汗缓缓渗出。终于，他在一个架子上找到了那个和米凯尔写的字条一样的药品标签。
　　
　　那将两盒药品揣进怀中准备撤退，一转身却突然感到一个黑影从头顶闪过。
　　
　　伽西亚下意识向后猛跳一步，而他的直觉是正确的，下一秒，一个戴着面罩的小个子从架子上翻下来，手中步枪的子弹刚好打在加西亚刚才站着的位置上。
　　
　　小个子稳稳落地，而逃过一劫的伽西亚则紧追而来，毫不客气地一脚踹在他身上。
　　
　　小个子双手交叉在胸前后退两步，一侧身站稳。
　　
　　“让开。”伽西亚冷冷威胁，而对方却对此置之不理，反而再次抬起了枪。
　　
　　“你不是政府军？”小个子开口了，他的声音对于男人来说很细很亮，看样子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少年。
　　
　　“反正你也不是。”伽西亚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小个子。这家伙虽然身材矮小，但刚才他那几乎成功的偷袭让加西亚不敢放松警惕。
　　
　　“把东西放下，你可以滚了。”小个子的音色冷淡而带着一种特殊的霸气，让伽西亚想起那些美洲丛林中神出鬼没的掠食动物，于是伽西亚知道和平方式是解决不了问题了。
　　
　　“可惜我既不想放下东西也不想滚。”
　　
　　“那就去死吧。”小个子话音未落便已将步枪枪口对准伽西亚，伽西亚一个侧身躲进货架后面，子弹呼啸着从身边飞过，带着他所熟悉的死神的温度。
　　
　　抓住对方攻击的间隔伽西亚探身而出，手枪中的子弹在金属货架上敲击出与步枪不同声调的鼓点。而对方显然也是战场老手，见状立刻闪人，只留给伽西亚一个灵巧的背影。
　　
　　伽西亚追着那背影跑过去，可一转身却只见到空空如也的走廊。伽西亚屏住呼吸，那种杀手特有的敏锐直觉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得以苏醒。声音、光影、温度……任何猎物都无法逃脱他的追捕——
　　
　　就是现在！在伽西亚突然感觉到一阵轻微得几乎听不到的衣料摩挲声从身后传来的同时，伽西亚猛地回头。果不其然那小个子刚好从货架后探出身，而那人手中的步枪也已准备就绪。
　　
　　狭路相逢勇者胜，伽西亚来不及考虑许多，只有开枪一条路可走。
　　
　　两种不同的枪声交织在一起，步枪枪口吐着火舌，那些看不见的杀手向伽西亚迎面扑来，一颗子弹擦着伽西亚的左肩头飞过，鲜血与疼痛同时从体内喷薄而出，而与此同时伽西亚的一颗子弹也射进了小个子的胸口。
　　
　　小个子的身体晃了一下，扑通一声向后倒在地上，枪声戛然而止。
　　
　　伽西亚缓缓松了一口气，心脏仍然因为刚才与死神的擦肩而过而狂跳不止。他举着枪，缓缓向小个子靠过去，那家伙仰面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似是已经死了。
　　
　　伽西亚一脚将掉在小个子身边的步枪踢开，俯下身去确认敌人的存亡。他右手持枪对准小个子的脑袋，左手伸向小个子的脉搏。而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对方的一刹那，那双面罩后紧闭的眼睛突然睁开了，面对那双写满愤怒却已经冷静的琥珀色眸子。
　　
　　这家伙穿了防弹衣吗……伽西亚一惊，连忙后撤。眼前同时寒光乍现，一种微凉的触觉擦着额头一闪而过，同时他的右手虎口一阵钝痛，手枪因对方的一踹而脱手。
　　
　　伽西亚站稳脚跟的时候某种猩红温热的液体已经顺着鼻翼流进了嘴角，他伸出舌头舔舔额头上留下的血液，那种腥臊的气息让他血脉喷张。
　　
　　小个子左手反持匕首，右手握拳，摆开架势准备再次攻击。伽西亚也毫不示弱，将印有家族纹样的短刀抽出，护在身前。
　　
　　小个子一个前中逼近眼前，速度快得另伽西亚都禁不住暗自赞叹。但即使如此，伽西亚却也只是轻蔑一笑，轻松躲过。里帕尔家族是以匕首起家，最得意的技能自然也是匕首，在伽西亚还在蹒跚学步的时候，他就已经拿着玩具刀和杰拉德互砍了，二十多年后的现在，匕首以及与其有关的一切战斗方式都已经融进了他的血液里，成为了他身体和灵混的一部分，对方当下的每一个动作，以及接下来会做的动作他都已经完完全全看透了。
　　
　　果不其然，在第一下挥空的情况下，小个子反转手腕横刀划向伽西亚的咽喉。伽西亚抬手，用自己的短刀架住对方匕首。金属碰撞的声音刺激着伽西亚的神经，他便拳为手刀，用手指直插小个子咽喉。这一招快准狠辣，要不是对方反应迅速地向旁闪开了一些，现在绝对已经窒息倒地。即使闪开，对方的防御框架也已经崩溃。伽西亚手上一用力，将对方压上来的匕首一台，加之刚才的身体倾斜，小个子的重心瞬间完全脱离了控制，他的身体向后倒去，而伽西亚则扑上来，按住小个子胸口将他一把压倒在地。
　　
　　高抬的匕首猛戳向小个子咽喉，却在即将夺命的前一刻停住了。
　　
　　什么东西被按在手下，软软的。
　　
　　伽西亚的视线从小个子蒙住的脸上缓缓下移，最终停在被自己的手掌按住的胸口上。
　　
　　那种触感，那种形状，那种温度……伽西亚猛地打了个寒战。
　　
　　“女、女人？！”
　　
　　在伽西亚惊讶地叫出这一声的同时，他的后脑勺却突然间传来一阵几乎要开裂的剧痛。当他反应过来自己遇到偷袭的时候已经晚了，痛感让力气刹那抽离，身下的小个子抽出手来，一记狠辣的勾拳，将伽西亚打了个人仰马翻。
　　
　　神经中枢遭遇袭击让伽西亚的身体失控，只能趴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彪形大汉从他身后绕到小个子身边。
　　
　　小个子将面罩一摘，满头金棕色长发瞬时流泻而出：“女人又怎样！”
　　
　　虽然现在情况极其糟糕，但伽西亚还是禁不住赞叹，这家伙真是个美女。不过能和自己打个平手的那可不叫女人，那叫亚马逊女战士……
　　
　　“竟敢压在大姐头身上，你算老几！”偷袭伽西亚的彪形大汉操着一口不标准的英语，冲着伽西亚的腹部就是一脚，踢得他眼前直发黑，“看什么看！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卡奥斯，够了。”美女拍了拍彪形大汉的肩膀，勾起丰满的嘴唇笑起来，“这家伙有意思。”
　　
　　“大姐头！”卡奥斯满脸不情愿。
　　
　　“听话。”美女继续微笑，不过眼神中已经有了几分寒意，“把这他给我绑回去。”
　　
　　“大姐头我们车上门地儿放……”
　　
　　女人立刻飞给手下一个凌厉的眼刀：“废个屁话！让你干你就干！放不下放车顶上！”
　　
　　伽西亚见状，想要站起身逃跑。然而刚才的那一下攻击打到了要害，导致他现在身体都还是不听使唤，只能看着大汉朝他的脑袋抬起枪托——
　　
　　。。。
　　
　　冗长而压抑的噩梦一个接一个地来了又去，像漆黑的夜一样包裹着丹尼斯，让他几乎喘不过气。远处传来刺耳的争吵声，他缓缓睁开眼，屋子里并不明亮的灯光却刺得他几乎流泪。
　　
　　米凯尔和何塞站在门口，从他们的表情中就能判断，那些争吵声来自他们。
　　
　　“你……你醒了？”米凯尔见丹尼斯睁开眼，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尴尬。
　　
　　“何塞先生？你们回来了？那个……杀手先生呢……”想到伽西亚，丹尼斯勉强撑着身子坐起来，然而何塞躲闪的眼神立刻让他察觉到了事态的不妙。
　　
　　“他……怎么了？”丹尼斯感觉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他人呢？”
　　
　　“他……没回来……”何塞走进屋子，目光一直不敢与丹尼斯的相交。
　　
　　“没回来是什么意思！”
　　
　　“你先别激动……我不是说他死了——”何塞的话刚说一半，就被丹尼斯冰冷的眼神冻住了。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丹尼斯抬头盯住何塞，不放过他身上的任何一个动作，任何一个表情。
　　
　　“我的意思是……我是说……”面对一个比自己小了二十多岁的少年，何塞却像个做错了事儿的孩子一样手足无措，“我是说，我先回来了而已。”
　　
　　“为什么？”
　　
　　“因为……因为那些土匪突然出现……他们手中有枪……”
　　
　　“于是你就把他扔在那里自已一个人逃回来了！”丹尼斯终于吼了起来，他的声线因为疾病而变得沙哑，苍白的拳头紧紧攥着，漂亮的蓝眼睛中喷出与年龄不相符的令人战栗的愤怒。
　　
　　“我……我也没办法啊！”何塞后退一步，委屈地摇摇头，“我还有孩子，还有家，我不可能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去冒那个险——”
　　
　　丹尼斯的拳头打在何塞的脸上，连他自己都惊讶这幅病弱的身体竟然会爆发出如此骇人的力量。何塞吃了这一拳，身子摇晃了一下，然后被从床上挑起来的丹尼斯压倒在地。
　　
　　丹尼斯一手拽着何塞的领子，一手将枪口抵在何塞的鼻子上：“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我绝对，绝对饶不了你！”
　　
　　“别这样……你们都别这样！”米凯尔赶忙来拉架，“快把枪放下！这么做什么用处都没有！”
　　
　　丹尼斯沉默两秒，才缓缓放下拿枪的手。他从不断颤抖的何塞身上爬起来，转身去拿自己的大衣。
　　
　　“你……你要走吗？”何塞惊混未定地望着丹尼斯，“可是外面已经黑了……”
　　
　　“这与你无关。”丹尼斯的身子因为病重而摇摇晃晃，拎起背包都废了很大力气。
　　
　　“你不能去，你的病还没好，而且他们可是土匪！”何塞起身挡在门前，“你这是去送死啊！”
　　
　　“对啊。”米凯尔此时也开口阻止道，“如果你和他只是雇佣关系的话完全没有必要……”
　　
　　丹尼斯走向门口的脚步突然停下，他侧过脸，望着窗外渐渐阴沉下来的天色：“你们是不会懂的……我和你们不一样。”一丝自嘲般的苦笑在他苍白的脸上绽开，“我这个人，既没有亲人也没有家，我有的只有杀手先生而已……所以就算豁出性命也无所谓，谁敢跟我抢他，我就灭了谁。”
　　
　　听了丹尼斯的话，何塞和米凯尔顿时面面相觑，直到丹尼斯要推门出去，米凯尔才小跑两步过来拉住他。
　　
　　“你可真是个傻瓜！”米凯尔拽住丹尼斯，“病成这个样子还能干什么！”
　　
　　“放……放开我！”丹尼斯想把自己的手臂从米凯尔的手中挣脱出来，可身子实在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你过来，坐好！”米凯尔将丹尼斯按到座位上，回身开始翻箱倒柜。
　　
　　“妈妈，你不会……”何塞看米凯尔的动作，立刻露出为难的神色。而此时米凯尔已经从柜子的夹层里拿出了一个药箱。
　　
　　“这点药虽然没办法让你痊愈，但至少能保证你撑个一两天。”米凯尔将一个白色塑料药盒扔给丹尼斯，“你去吧，干你想干的事情。”
　　
　　“妈妈！”何塞不慢地皱起眉，“这些药可是我们……”
　　
　　“住嘴，何塞。”米凯尔瞪了何塞一眼，“要是你当年能有这孩子百分之一的勇气，莉莉也不会死掉了！”
　　
　　像是被刺到了痛处，何塞顿时住了嘴。
　　
　　“米凯尔……”丹尼斯的脑袋昏昏的，他想要拒绝，但理智告诉他手中的这些药物必不可少。
　　
　　“虽然不知道你叫什么，但我很佩服你，年轻人。”老女人伸出厚实的大手揉揉丹尼斯的头，“但是一定要答应我，活着回来。”
　　
　　“我答应你。”丹尼斯抓紧手中的药，点点头；“我可没准备死在这种地方。”

☆、意外

　　冷水从头上浇下来，先是淌过干涩的眼与龟裂的唇，然后沿着脖颈一路向下，像是无数只小虫，钻进肩头伤口中无情啃噬。伽西亚舔了舔残留在嘴唇上的那点水迹，却发现那液体苦涩得令人作呕。
　　
　　眼睛被灼得生痛，伽西亚缓缓抬起头，眼前的彪形大汉那庞大的黑影笼罩着他。他想要再把头抬高一点好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但脖子上的铁链却在他一拉二扯下被拽得更紧了。
　　
　　大汉眯起那有些外凸的眼睛，嘴撇得像只老蛤蟆。他抡起手中铁棍，照着伽西亚的脑袋就是一下。
　　
　　翘着二郎腿坐在黑暗中的女人此时点了根烟，从座位上跳起来，面带微笑向伽西亚走过去。
　　
　　“我叫卡特琳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