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凿陵-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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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韩封忍不住要厉声责骂,却临时收了口,慢慢走到炎育陵身后,语气温和地问:“怎么不多躺一会儿?”
  “够了,感觉睡了很多。”炎育陵把挑好的衣服拿出来扔在床上,再弯腰选折好放在衣柜底层的裤子。
  “要换衣服吗?封哥帮你拿。”韩封轻轻把炎育陵往旁推,从衣柜拿出一套家居服。
  “我要换出门的衣服。”炎育陵挤到韩封身前,拿出一条牛仔裤扔到床上,淡淡说一句‘我去洗澡’,就往房里的浴室走去。
  韩封追上前,用最温柔的力气抓住炎育陵手臂,耐着性子道:“你还不能出门,来,回床上躺着。”
  “封哥。”炎育陵任由韩封拉着自己坐到床上才说道:“我没事,可以回公司工作。”
  “你有事。”韩封蹲下来,抬手揉炎育陵头顶,轻声道:“你可以休息,不用担心工作。”
  炎育陵转头看床头上的电子时钟所显示的日期,再看向韩封,语气平淡地道:“我今天应该要开始录第三首歌,封哥你知道录歌很耗时,不能拖。”
  韩封蹙眉,正要开口炎育陵却抢道:“我知道封哥很担心。”
  “既然知道,那你……”
  “我不可以无所事事。”炎育陵再一次截韩封的话,顿了顿,眼神更坚定地看着韩封,“我想唱歌,我喜欢唱歌,让我唱。”
  炎育陵如果用别的说法来要求返回工作岗位,韩封或许可以强硬拒绝。
  “好,我联络唱片公司,你去洗澡,吃饱了再出门。”韩封站起身拍拍炎育陵肩膀,炎育陵即利落地下床,拿了毛巾便走进浴室。
  韩封靠在浴室门外,仔细听从浴室传出的声音,在这之前他把浴室里的利器都收了起来,可还是无法放心。
  韩封实是后悔莫及,早知道会演变成这样,那件事就该自己说,炎育陵受的伤害可能就会少一点。但想一想,又觉得就算自己说,炎育陵未必会相信,会要找父亲亲口证实。
  昨晚预算时间差不多时要去接炎育陵,推门进入贵宾室时看到的情景到现在还历历在目——炎育陵流泪哭泣的样子已经让自己心痛非常,没想到,不哭的样子竟痛苦百倍。韩封看在眼里,几乎无法呼吸。
  炎育陵对父亲的信任,是不是就此告终了呢?韩封曾经有期待过这样的发展,可此时才意识到这么想的自己非常自私。失去对某个人的信任,以及被对方抛弃,两者所会承受的伤痛,前者可能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驱车前往唱片公司途中,炎育陵主动问韩封自己该怎么面对媒体?
  “什么都不用说。”韩封果断回答。
  炎育陵沉默,一点反应都没有,平时他再累、心情再不好,也至少会‘嗯’或‘哦’一声,就算是在闹脾气,都会有个闹脾气的别扭样。
  什么情绪都看不出,让韩封更不知如何是好。
  抵达录音室时,录制团队已经到齐,正在修饰之前录好的两首歌。骆禾羽见炎育陵到了,便从控制台走到钢琴前坐下,郎着声道:“来!热热身吧!”
  炎育陵点头,边把外套脱下。录音室的空调不像之前那么冷了,温度很适中。转身将外套递给瑞哲时,炎育陵觑到韩封靠在墙角打呵欠,仔细看才发现韩封的脸色是自己不曾见过的疲惫,心下顿感内疚,走上前扶着韩封手肘。
  “封哥,你回去休息。”
  韩封自知体力也快到极限,逞强非明智之举,手抚上炎育陵右脸颊,不舍地轻轻摩挲。
  “你可以让封哥安心睡一觉吗?”
  “嗯,我会照顾自己。”炎育陵低下头。
  “我知道你会照顾自己。”韩封托起炎育陵下巴,炎育陵比自己好看不到哪里去的脸色令他皱起了眉,难掩一脸心疼,“你该学会不伤害自己。”
  “嗯……”炎育陵撇过脸去,韩封立即扳了回来。
  “说一遍——我不会伤害自己。”
  “我没有受伤。”
  韩封抓起炎育陵自己咬伤的左手,抚摸那显眼的红肿齿痕,“不要再这样。”
  炎育陵将手挣脱,藏到身后,语气略显不耐烦,“小伤而已,不算什么,封哥担心的应该是我的心情吧?我没事,真的没事,爸爸和小旗说的那些话我可以了解,所以我没有哭,我接受。”
  “我没有要求你不哭!你难过就说出来!”韩封不自觉说得大声了些,引来了录音室里其他人的目光。
  “我不是小孩子!”炎育陵亦大声顶撞,“封哥关心我的工作就够了!”
  韩封心口仿佛被铁锤狠狠敲击,瞪着炎育陵极力控制自己的怒气,最终轻轻叹了口气,伸长手臂搂着炎育陵,在他背上拍了拍,便默默离开录音室。
  炎育陵混若无事地走进录音间,搬了凳子坐在钢琴旁,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像尊冰冷的人偶。
  骆禾羽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可单看这样的情况就知道那顿饭散场得很不愉快,可惜身为‘外人’的自己,不便表现得过分关心,仅无奈地摇了摇头。
  活生生的人唱歌都未必能唱得情感丰富,更何况一个死气沉沉的人偶?四小时后,歌录好了,炎育陵按时休息,吃了些东西暖胃再吃药,本来还有三十分钟的空余时间可以小睡,可他睡不着,提早回到录音室,听见了制作组的讨论。
  “程度和前两首差太远。”
  “不客气说一句,唱得比外行人还差。”
  “要么重录,要么换歌,他身体不舒服也没办法,这是工作。”
  一旁只是聆听的骆禾羽首先注意到炎育陵站在半开的门外,向同事低调地打了眼色,众人才各自返回工作岗位。
  炎育陵不好意思关门离去,只得进门,骆禾羽却走了过来,两人一进一出。
  “你跟我来。”骆禾羽跨出门时向炎育陵勾勾手指,也不理会炎育陵有没有异议,即大步沿着走廊而去。
  歌唱得不好,被制作人私下教训是应该的。炎育陵犹豫了一会儿便跟上骆禾羽,保持大约两步的距离随行。
  骆禾羽转过两个转角来到并排数间的练歌室,其中几间里面有人,但隔音很好,听不见任何声音。骆禾羽找到一间空置的,便把炎育陵带进去。
  练歌室不大,里面有一台钢琴。
  “坐下。”骆禾羽靠在墙边,挥手示意炎育陵坐到钢琴前。
  炎育陵没心情和骆禾羽有多余的交谈,机械般依言坐下,坐姿端正,双手摆在膝盖上,面对钢琴时的认真和严肃是他的习惯。
  “随意弹。”骆禾羽说。
  “随意……”炎育陵喃喃,把手指摆放在键盘上,试了几个音便开始弹奏。
  Clair de lune,几乎每天都会听到的闹铃声,优美的旋律在狭小的录音室里荡漾。一曲终了,炎育陵手指还没移开,骆禾羽即道:“再来,尝试自编和弦。”
  重新编曲对自己来说并不难,炎育陵稍微想了想便动手。
  “再来。”
  “换曲。”
  “再来。”
  骆禾羽就这样在旁边给着简短至极的指示,当然,那指示绝对不是随便一个歌手都做得到。待炎育陵弹了近十首曲子,骆禾羽走近前,坐在琴椅边缘。
  “刚刚录的那首歌,你重新编和弦吧。” 
  歌曲和弦原本是骆禾羽编的,主旋也修过,炎育陵压根没想过要重编。看了看骆禾羽,欲言又止,转回头去,将原曲弹奏出来,轻声跟着哼唱,毕了,他把手垂下,了无兴致地道:“编曲很好,不用改。”
  “我承认不坏。”骆禾羽牵起嘴角,嚣张的表情终于逗得炎育陵嫌恶地拧了拧眉。
  “但是你不喜欢。”骆禾羽接道。
  “我没有不喜欢。”炎育陵复又抬起手,随性地弹起前奏。
  “那为什么唱得那么烂?”骆禾羽不客气地道,可招牌笑容还是挂在脸上。
  炎育陵脸颊立即泛起红潮,低垂着头嗫嚅:“对不起……”
  “不用道歉,你不喜欢所以做得不好,那是很有道理的。”炎育陵翘起腿。后仰背部靠在钢琴上。
  “都说了我没有不喜欢。”炎育陵语气透着些愠怒,骆禾羽见着反而欣喜,生气总好过没有情绪。
  “我不信。”
  “谁理你信不信……”
  “唉,我看还是作废好了,重编吧!重——编——”
  “不用麻烦啦!”
  “那又的确很麻烦。”
  “重录我会唱得更好。”
  “会吗?我总觉得你会越唱越烂。”
  炎育陵陡地站起身,脸已经涨得通红,想回嘴却又怕自己说得太过分,结果还是泄气地坐了下来,语气很不服地道:“我知道,我烂,我承认。”
  “你先证明自己真的很烂再承认也不迟。”
  “怎么证明啊!”炎育陵忍不住吼道。
  “重编咯,我认真觉得是和弦的问题。”
  “那你编啊!”
  “就说很麻烦。”
  “你这个人!”炎育陵再度站起,还握起了拳头,可是这拳头对着笑眯眯的骆禾羽,挥得下去才怪!
  “编就编!”炎育陵跨出琴椅,拿来搁在某个角落的架子上的空乐谱再坐下,见骆禾羽口袋插着一支铅笔,问也不问就自行摘下来,伏在琴盖上轻易地就把歌曲主旋写下,再认真地思考和弦,边哼边记下,偶尔试弹几次,屡编屡改。
  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瑞哲和小蕙时不时有过来,在门外探头探脑,两小时后,炎育陵和骆禾羽才返回录音室。此时已经差不多凌晨四点,骆禾羽的制作团队似乎真的很习惯做夜工,每个人看起来都还很精神。
  炎育陵把重编的曲子弹唱一遍,其他乐器自然也得配合,间种炎育陵自觉歌曲属性完全变了,于是连歌词也作大改动,努力了近两小时,脱胎换骨的一首歌终于完成。
  第一次与专业制作团队全程参与完整歌曲的创作,炎育陵极为乐在其中,不仅一点疲累的感觉都没有,还越来越有活力,众人偶尔说笑缓和气氛,他也自然地参与玩闹。
  录音室完全隔音,也看不到室外天色,直到瑞哲和小蕙进门来礼貌地请求务必把自家歌手放出来休息,全情投入工作的制作组才察觉天已大亮。
  “还没录好,啊,不如帮我们买早餐吧。”骆禾羽敷衍着。
  “骆老师,育陵再不回去,我们很难交待韩先生……”小蕙苦着脸道。
  “你让他自己交待就行啦!”骆禾羽笑着指向录音间里全神贯注在唱歌的炎育陵。
  瑞哲和小蕙无计可施,只得退出录音室,做好心理准备要被韩封施予冷嘲热讽。
  X
  韩封靠三杯烈酒一夜无梦,早晨七点醒来时精神百倍,一边给自己弄简便的早餐,一边拨电话给瑞哲询问炎育陵的状况。
  “育陵还在录歌……”
  ‘还在’的意思,当然就是通宵。韩封二话不说便挂电话,风风火火换好衣服就准备出门,此时电话又进来,来电者是阿靖,提醒了韩封叶家那伙人,心情立即从谷底更深入到了地球核心。
  “封哥!”电话一接通就传来阿靖的大呼小叫。
  “哼。”韩封冷笑,暗忖无论这小子要报告什么事,解决后一定要揍他个三天下不了床。
  “封哥!出事了!”阿靖难得没有因为听到韩封含义明显的冷哼后而畏缩,韩封即觉不妥,冷静地道:“说。”
  “泰国那边有消息传来说……说……”
  韩封听见阿靖话声哽咽,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泰国,路卡在那里。
  “路哥遭人暗算,和季哥一起下落不明,有人说看见他们被人推进海里,应该是……死了……”
  韩封握着电话的手不自觉收紧,呼吸停止,牙关紧闭,脑袋不停重复两个字——死了。
  “再说一次。”韩封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真的问出口。
  “封哥,厦爷派鹰哥去泰国追查,可是路哥和鹰哥本来就是对头,还砸过路哥的场……”
  “用你最快的速度到机场。”韩封打断阿靖的话,他努力维持冷静,然而手机还是颤个不停。
  “不准告诉任何人。”韩封挂断电话后便马上订最快的班机到泰国,飞机两小时后就起飞,行李无暇整理,他飚车至银行,从保险箱拿出现金巨款,车子驶上高速公路朝机场去,抵达一分叉口,看了看表,突地紧急转动反向盘驶出高速公路,差点就要酿成车祸。
  车子三分钟内即停在唱片公司前门,韩封没时间从特殊通道进入地下车库。他下车往大楼入口奔,途中居然出现记者档路。
  “你是炎育陵的经理人吧?我是XX日报的记者,请问炎育陵有没有和母亲和好的打算?”
  韩封不理会记者,脚步一刻不缓地踏上阶梯。
  “听说你是厦氏集团总裁的干儿子,还是厦蕊的未婚夫,那炎育陵是不是也和厦氏有亲密关系?”
  韩封陡然停步,那个记者已经绕到了自己跟前递出录音器。
  平民百姓或许不知道厦氏集团暗地里是黑道组织,但资深记者多少会有这方面的情报,厦蕊出生黑道的绯闻曾经传过,但没有一份媒体敢大肆报道。
  如果炎育陵真的和厦氏关系密切,韩封可以不怕。
  “我不是。”韩封冷冷道。
  “不是什么?”记者热切追问。
  “我不是炎育陵的经理人。”韩封说罢就转身朝自己乱停的车子走去。
  “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可是台湾杂志出现过你和炎育陵出席庆功宴的照片。”
  “我很常到处出席派队,可能碰巧见过,不出奇。”韩封打开车门上车,记者竟不怕被车门夹伤的危险继续把录音器凑上前。
  “炎育陵恶意毁谤叶家和厦氏有关吗?这两家是不是有什么恩怨?”
  韩封狠狠瞪向记者,杀气凌人,那记者缩了缩手,却还是没有退缩。
  就算这记者不是受人指使,韩封知道自己若为了帮炎育陵而做出任何激烈的反应,明天的娱乐版头条就精彩了,或许还会搞上社会版。
  “哈!”韩封从容地笑,慢慢把门关上,不让记者有机会‘不小心’被夹到。
  “不知道啊,反正与我无关。”
  车子须臾就回到高速公路,韩封致电给骆禾羽的助理,请他把电话传给骆禾羽。
  骆禾羽听闻是韩封找自己,接过电话劈头就道:“育陵现在状态好,不趁机录就……” 
  “育陵拜托你了。”韩封沉声。
  “呃……什么?”
  “我的身份是你告诉记者的吗?”
  “不是。”骆禾羽斩钉截铁,接着续道:“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也费事证明……”
  “我相信。”
  “呃……”骆禾羽很想说‘你可不可以别一直打断人家说话?’
  “你告诉他,宿舍楼下停着一辆橙红色Lamborghini Aventador,是他的。”
  骆禾羽吹了声口哨,“真大方。”
  “你告诉他,To Exit我会签给MY,他是师兄,叫他看好那三个丫头。”
  这种事情也要让自己传话,骆禾羽很快就心里有数,低声说道:“不管是什么事,你至少亲口跟他说一声再见。”
  “你告诉他,如果我半年内没有消息,就……”韩封鼻头微酸,这种哽咽得说不出话的状态已经很久没尝过,他恨死做出这个抉择的自己,再开口,热泪已划过脸颊,“不要等。”
  “喂喂!不要挂!我叫育陵听……”骆禾羽急道。
  “你告诉他,我没有不要他。”韩封快速把话说完,干脆地挂掉电话。
  


58、番外——自欺

  作者有话要说:循众要求,又见番外~~
  唉其实是正文写得超纠结,休息一下写别的啦……orz
  夜晚十一点,炎育陵坐在书桌前,拿着笔的右手一刻不敢停地写,左手则拿着另一支较钝的笔轻轻戮在自己大腿肉上,每打一次呵欠,就狠狠刺下去。
  昨晚睡前母亲考的三十个英文单字,炎育陵错了十个,倒霉的是昨天一整天,四岁的弟弟似乎是因为天气很热而脾气特别坏,不肯吃东西又一直哭,母亲心情很不好,原本错一字罚一下木尺,居然改成了五下藤条,挨了五十下藤条的屁股现在还留着一块块黑紫色淤痕,椅子得垫至少两个枕头才坐得下去。
  更惨的是这还没罚完,母亲给自己两天的时间抄写那三十个字,每个字一百遍。炎育陵昨晚忍着屁股的肿痛熬到深夜十二点才抄了一半,剩下的在学校午休时间抄了一点,补习班老师很严格,他不敢偷偷拿出来抄,回到家已经近傍晚,得帮正在准备晚餐的母亲看着弟弟,饭后有钢琴课,钢琴课结束了就轮到书法课,终于有时间抄写的时候已经是夜幕低垂的时刻,明天早上就得把这三千字交给母亲,否则少一个字就得挨一下藤条。
  “最后两百字了,加油!”炎育陵抬起手臂伸懒腰,站起身揉一揉已经麻木的屁股,再小心翼翼地坐回去,强撑沉重的眼皮继续奋斗。十一点半,听见隔壁房传来弟弟的哭声,母亲进去哄了一会儿,便把弟弟带进主人房一起睡。房外变得寂静无声,全家人都进入了梦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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