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穗子物语-第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外婆问穗子:“你们晚上在床上疯什么?”穗子和腊姐飞快交换一眼。穗子说:“没疯
什么。”外婆又去问腊姐:“你俩在干什么?”外婆脸上“不是好事情”的神色已很明确。腊姐笑笑说:“穗子要我给她抓痒痒。”她一点都不像在撒谎,穗子被她自然流畅的谎言弄得突起一股怨忿。明明都是你在“痒痒”,明明是你在把我忙累得要死。穗子心里莫名其妙地窝囊起来,好像受了骗,受了剥削。还有就是,她有些明白过来,在这桩秘密游戏中,腊姐受益远超过她。原来她伺候丫鬟腊姐舒服了一大场。现在她穗子完了,懂了这么多。她恨自己受了腊姐这番不三不四的教育。
穗子发现腊姐穿了件红黑格的粗呢外套。她问它哪里来的,腊姐笑笑想混过去。但穗子不依不饶,拎住她的耳环,说:“你要撒谎我现在就去拿伤筋膏药糊你的嘴。”穗子其实已猜中了。果然腊姐说:“表姨父给我买的。我没带过冬的衣服。”穗子想,她想要那个会扭秧歌的娃娃,父亲都一推再推,而这件外套大概等值于四个娃娃。放学回家的路上,她对来校门口接她的腊姐说:“你陪我去百货大楼。”那是腊姐最乐意去又总也没理由没工夫去的地方。穗子直接到了玩具柜台,发现秧歌娃娃居然还在那里。穗子求父亲有半年了,半年中她时而跑来看看,这娃娃是否给买走了。只要它还在,穗子便心情轻松愉快,认为总有一天它会是她的。总有一天父亲会心软,向她投降。这“总有一天”的希望直到腊姐那件红黑格外套出现前才死灭,因为父亲不再是找托词,而是毫不犹豫地对穗子说:“不买,你快八岁了,八岁的大人还要娃娃?难为情。”然后就是穿了红黑格外套的腊姐,简直把她给漂亮死了。穗子对女售货员说:“我买那个娃娃。”她把一张五元钞票捺在玻璃柜台上,不可一世。钞票上有深深的摺痕,斜的直的横的。腊姐盯着钞票说:“穗子你哪来这么多钱?”穗子像听不见她,抱了盛着娃娃的纸盒,拿了找回的四角五分零钱,气魄很大地往商店外走去。腊姐跟着她,一回到家就去翻自己床上的褥垫。然后便厉声叫起来:“穗子!”穗子正着迷那手舞足蹈的娃娃,理也不理她。腊姐便跑过来,扯了她的小细胳膊就往门外拉。
穗子觉得她俩组合成的这个局面极像这城里通常出现的一个景象: 某人拉了某人去派出所,被拉的那人或是小偷或是小流氓,撩了哪个女人裙子或是小恶棍无端砸碎某家玻璃窗。腊姐当然不会拉穗子去派出所,她把她拉到门外,外婆看不见的地方,说:“穗子,你拿了我五块钱。”穗子说:“谁拿你的钱?我爸爸有的是钱!”腊姐说:“我的钱是攒给我小弟念书的,我家没一个人念过书,我想我小弟以后念书去。”穗子说:“谁拿你钱了!谁稀罕你的破钱!”穗子不讲理起来十分的理直气壮。腊姐眼里突然落出两颗泪,说:“你把钱还
给我。”穗子说:“你敢诬赖好人!”腊姐又流出两颗泪说:“求求你,穗子,把钱还给我。”穗子说:“你有证据吗?”腊姐说:“我钱都叠成元宝,你买娃娃的那五块钱就是元宝拆的!”穗子说:“反正我没拿你的钱——你再不放开我,我咬人啦!”腊姐又是两颗泪出来:“早上四点上菜市买菜,四分钱一碗辣糊汤,我都舍不得喝……”穗子轻蔑地想,辣糊汤都会让她掉泪。这是她头一次见腊姐掉泪,可怜巴巴的让穗子几乎也要陪她掉泪了。但这刹那间的怜悯让穗子认为自己很没用,让她几颗泪弄得险些招供。因此她就在扯住她的那只手背上咬了一口。腊姐一声没吭。等穗子跑远,回头来看她,她靠墙根蹲成一团,哭得都蹲不稳了。
春节联欢会的票子很难弄到。爸爸把两张票子交给腊姐,说:“你带穗子去吧,你不是喜欢听朱依锦的戏吗?”腊姐魂飞魄散了起码三天,除夕晚上在下午便打扮停当了。穗子瞪着她的脸说:“好哇。你抹胭脂了!”腊姐说:“没有没有!”穗子说:“肯定是拿口水蘸在红纸上,抹到脸上的。”穗子自己就这么干的。外婆看看漂亮得要命的这个丫鬟,说:“作怪哟。”外婆认为长腊姐那样长的睫毛的女孩都是作怪的。外婆很瞧不起漂亮女子,说她们都是绣花枕头一肚子糠。朱依锦在外婆眼里都是一肚子糠就更别提腊姐了。她从眼镜后面鄙薄地看着这只“绣花枕头”热切地赶着去朝拜那只著名“绣花枕头”去了。
朱依锦穿件粉红丝绒旗袍,唱了《女驸马》、《天女散花》里两个小段子。然后她夹着老长一根水晶烟袋锅,腾云驾雾地到处和人打招呼,一路就招呼到穗子跟前。她说:“咦,小穗子,你爸呢?”穗子告诉她父亲把票给了她和腊姐。朱依锦说:“告诉你爸,我骂他了——我现在一年不唱一回,他连这面子都不给我!”穗子替父亲告饶,他把票省给了腊姐,因为腊姐太迷你朱阿姨了。朱依锦这时朝腊姐看一眼,眼光立刻火星四迸。她说:“穗子你什么时候出来这么漂亮个‘大姐’?”她把腊姐听成了“大姐”。穗子刚要解释,突然瞄见腊姐脸上一种近乎恐惧的表情。她手捏住了穗子的手,手指上是深深的恳求。腊姐恭敬地对朱依锦一笑,说:“不是亲的。”她手上的恳求已是狠狠的了。穗子想: 好哇,你这撒谎精。朱依锦说:“小穗子,你这姐嗓子也不错吔!”她转向腊姐问她喜不喜欢唱戏,腊姐点头,在穗子看那不是点头而是磕头捣蒜。朱依锦说:“哪天唱几句我听听。”腊姐马上说:“哪天呢?”朱依锦对穗子说:“过了节叫你爸领你表姐到我家来,啊?”穗子对自己十分惊讶,凭了什么她维护了腊姐的谎言和虚荣,凭了什么她没有向朱阿姨揭示腊姐的丫鬟兼童养媳身份?
穗子爸果真带着腊姐去拜会朱依锦了。穗子爸直说:“好事情好事情,真成了朱依锦的关门徒弟,你这童养媳就翻身了。”外婆阴冷地盯着穗子爸,又盯着腊姐,说:“做戏子比做正经人家的媳妇好到哪里去?”穗子爸没搭理外婆。据说朱依锦被戏校聘了去做特级讲师,戏校春天招生,她会把腊姐推荐进去。不识一个字的腊姐开始在报纸边角上写自己的名字,“柳腊姐、柳腊姐、柳腊姐”。
无论如何,穗子还是有些为腊姐高兴的。穗子是个知书达理的人,知道“养媳妇”是封建残余,应该被消灭掉。再说,万一将来腊姐真成个小朱依锦,穗子脸上也是有光的。寒假一结束,腊姐就要去戏校了。外婆说:“哼,不会有什么好事情。”穗子白老太太一眼:“老封建!”穗子妈找出一堆自己的旧衣服,赠送给腊姐去戏校时穿。还送了双八成新的高跟皮鞋,高跟给锯矮了,因此鞋尖像军舰那样乘风破浪地翘起。至于穗子爸对腊姐一切正常和超正常的关照,穗子妈当然是蒙在鼓里。
寒假后的第一天,腊姐在校门口接穗子。她表情有点惨惨的,对穗子说:“我大来了。”就是说,腊姐的公公来了,专门来接腊姐回去。外婆对大吵大闹嚷嚷“封建”的穗子说:“腊姐回家圆房去,是好事情,你闹什么?”穗子对着腊姐的大——一个红脸汉子说:“朱依锦说腊姐是个人才,朱依锦,你知道吗?”腊姐的大摇摇头,像对小姑奶奶那样谦恭地笑笑。穗子说:“你什么也不懂,就是一脑瓜子封建!”外公说:“穗子没礼貌。”穗子尖叫:“我就没礼貌!”外婆说:“背那么多古文背哪去了?学这么野蛮。”穗子又尖叫:“我就野蛮!反正腊姐不是你家童养媳!腊姐是我的丫鬟!我要她去学唱戏!”穗子在张牙舞爪时,腊姐一声不吭地收拾东西,样子乖极了。腊姐把她带来的那些衣服打成和来时一模一样的一个包袱。在城里置的那些裙子、外套、|乳罩、腹带,她齐齐码在自己床上。红黑格外套也丢下了,她对穗子说:“穗子,这个外套你长大了穿,肯定好看。”穗子渐渐静下来,知道大势已定。她老人似的叹了口气。她没想到腊姐的突然离去让她体味到一种如此难受的滋味。那时尚未为任何事任何人伤过心的穗子,认为这股难受该叫“伤心”。
腊姐又恢复了原样,又是那身四凤的打扮,一根辫子本本分分。她倒没有穗子那么伤心。她挎起包袱,跟着她的大往门口走。在门口她听穗子叫她,她回身站住。就好像她俩之间什么也没发生过,就好像这十个月间什么也没发生过。穗子突然想,腊姐是恨她的,恨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
到我成年,人们已忘了我的|乳名穗子,我仍相信腊姐恨我,恨我的一家,大概基于恨那个押解她回去守妇道本分的大。我相信她甚至连我爸也恨。我爸在腊姐突然离去的第二天回来,发现腊姐的床空了,上面刺目地搁着那件红黑格呢外套。我爸失神了一阵,但很快就顾不上了,全国闹起了“文化大革命”,他和朱依锦头一批就被戏校的红卫兵带出去游街。
外婆去世后,老家来了个人奔丧,说腊姐圆了房不久就跑掉了。有人在镇上看见她,剪
短了头发,穿上了黄军装,套上了红卫兵袖章,在公路口搭的舞台上又喊又叫又唱又蹦。我想像造了反的腊姐一定是更加俊气了。外婆的老家亲眷说:“也不知她怎么这样恩将仇报,她婆家待她不坏呀,不是早早接过来做养媳妇,搞不好在她家那种穷地方早就做饿死鬼了。”老家亲眷又说:“她跑到台上说婆婆公公怎么虐待她,她公公是个公社书记,也算个小小父母官了,给她骂得不成个东西!哎哟,养媳妇造反,才叫真造反。养媳妇都去做红卫兵了,这还了得?!……”
我问那老家亲眷,后来腊姐去哪里了?亲眷说:“总是野在县城什么地方吧?没人再看见过她了。”
满世界都是红卫兵,都不知仇恨着什么,打这个砸那个。那时我不到九岁,实在不明白红卫兵们哪儿来的那么深那么大的恨。但恨总是有道理的,起码腊姐的恨有道理,只是今天做了作家的我对那恨的道理仍缺乏把握。肯定不是因为我偷了她五块钱。这是肯定的。
角儿朱依锦
听人叫穗子,我晓得回头那年,我两岁。
把下巴颏压在桌沿,在无线电里听戏,我五岁,然后我就会了“唉”地一声叹气。
一天我从外面跑回家,一根辫子齐根给人剪了。“给谁剪掉了!?”外婆问,我说:“革命小将!”我又说:“李叔叔穿件新棉衣,爬到对面楼的和平鸽上,(李叔叔只有和平鸽
一只鸽蛋那么大,要是那和平鸽下蛋的话)跳下来了。”
“你也去看了?难怪人家革命小将捉住你剪你小辫子!”外婆说。她拎着剩下的那根辫子,不知拿它怎么办。
“大家都去看了!大家看见李叔叔给人家搬走,肚皮也露出来了。大家说李叔叔‘白肚皮,白肚皮’,‘营养好,营养好’。大家都说自杀是‘活该’。”我从许许多多的腿看进去,看见的就是李叔叔的白肚皮。我也学大家那样白白眼睛说,“活该!”我不要自己想念李叔叔,我不要自己心里难过,这样讲个“活该”,我就把李叔叔忘掉了。真忘掉了,不信你往下听,我跟你讲的这个故事里,你再也不会听见“李叔叔”了。
把门牙屏紧,再拿舌尖去顶,嘴唇一放开,就说出了“自杀”来了。那是我的嘴第一次讲出这两个字。那年我八岁。
外婆去世我九岁。然后我就变成了一个很不响、很不响的人。有时邻居跑来偷看我爸,看他怎么会自己和自己讲三小时的话。一看不是的,爸在和我讲话,求我喝羊奶,求我吃臭鸡蛋,求我到外面去玩一会。邻居们慢慢就习惯了,不来偷听爸对着我这样一团死静的空气讲话了。
头次跟韦志远谈话是外婆去世后。他是老门房的儿子。老门房退休了,就从乡下换来了这个韦志远。韦志远跟他爸一点都不像,从不站在院子当中用大破嗓子喊:“邱振(我爸名字)电话!邱振挂号信!”韦志远总是跑到人家门口,指头弹弹门,人家门一开他满脸通红地说:“电话电话!”
我心里的秘密是韦志远的英俊。我绝不跟人家透露这个秘密,绝不让任何人发现他的好看,让大家觉得他丑。别人说他又呆又蠢又斗鸡眼,我就哼哼地冷笑。当然“哼哼”是不响的,只在我心里。就好比全世界都是瞎子,只有你一个人看得见韦志远的模样。
韦志远天天坐在他爸那个破板凳上看书。有人走进走出,他眼睛稍微从书上拎起一点,看看那些脚就晓得是谁走过了。有时看见一大串穿假解放军黄胶鞋的脚“噗嗒噗嗒”地跑来了,只只脚都跑得冒烟,他快快就把眼睛落下来,落得很低,眼皮全关闭了。等那些冒黄烟的脚跑远了,他赶快去看他们那些脊梁,看那些穿假军装的脊梁冲进谁家了,拖出谁来了。韦志远有数: 谁给拖出去就没回来了。
我走过去走过来,韦志远也是从我的脚认得我的。他认得我这双鞋: 底子翘在上面,帮子给踩在下面。有一天韦志远看到我这双滚蹄子鞋(外婆的话)站在他眼前,不动了。
()好看的txt电子书
“韦志远。”我叫他。
他不抬眼睛,说:“穗子你爸给拖走那天你家牛奶没拿,给贺春英拿走了,今天你拿贺
家一瓶。”
“韦志远你看什么书?”我问他。
他说:“你妈也不给你做鞋?”他一面看我鞋一面把书的封面亮给我看。书没封面。他看的书从来没有封面,封面给剥干净了,连书脊背上的字也没剩半个。书这下就成了没名没姓没户口的东西。在我们这里住,连黄狗都有名有姓有户口;朱阿姨反动,朱阿姨的狗一天到晚做贼似的,顺墙根的黑影子溜,最后还是给人绑了拖走,跟朱阿姨一样游街出风头。没名没姓没户口就什么也不是,大家就不知拿你怎么办了。现在我们这里文化大革命,大家都不看书了,书都有名字,一有名字人家就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资产阶级还是封建主义,反党还是反革命。要是朱阿姨不叫朱依锦,朱阿姨就不是著名演员,就不会给打倒。谁也不想打倒朱阿姨,就想打倒她的名字。谁也不想拖我爸去关“牛棚”,大家拖的是写剧本的邱振。韦志远去掉所有书的名字,书就不是它们本身了,大家就不知他读的这些不是书的玩意儿叫什么玩意儿,该拿他怎么办,所以我们大家闹革命,只有韦志远安安稳稳读他手里谁也看不清叫不明的东西。
“唉,韦志远。”
我这样很乖地叫他,让他从我的“滚蹄子”鞋慢慢看到我的红方格裤子,再看到我的手。我的两只手上长得花花绿绿的冻疮。我外套胸前一片粥锅巴闪闪发亮。然后他看到我再也长不齐的头发,跟绑强盗一样狠狠绑出两个揪揪。我看见他眼睛像瞎子一样软和,又大又黑,眼睫毛跟毛驴那样长,斗鸡眼是斗鸡眼,不过梁山伯看祝英台的时候也斗鸡眼。
我没话跟他说。他也没话跟我说。
其实我天天都想跟他说:“韦志远你等我长大就娶我吧。”我心直跳,浑身发热就像突然过夏天了。他看见我笑的时候嘴里缺两个门牙。我晓得自己缺门牙是很有风度的。
这么近了,我看得见他书上的字。全是戏文,偶然有“歹、歹、歹、大大大大、仓”。现在我懂他右手老在腿上划什么了。他在划板眼。板眼我懂的。像朱阿姨,走路、吸烟、咯咯笑都有板眼。韦志远的两个手指头还并得齐齐的,放在腿上。那条灰灯芯绒裤子有块地方绒全秃了,给他手指头划板眼划秃了。
我叹一口挺深的气。
原来还有另一个人喜欢朱阿姨唱过的戏文。
这时一个小老头进来,背一根绳子的肩膀上,绳子拴一个平板车。一会小老头出去,他平板车上会堆满废纸。我们这个地方永远有许多废纸,因为全省的作家都住在这里。过去作家写书,写剧,现在写认罪书、检讨书、检举书,所以写出许多废纸来。穿假军装的革命小将也一会来一趟,往贴满纸的墙上再糊一层标语,大字报。我们这个作家大楼原先是红砖的
,现在一块红砖也看不见了,糊满了纸。风一吹,整个楼“嚓喇喇喇”响;一下雨,满楼乱淌墨汁,人不能从那下面走,一走就滴一头墨汁。等另一批革命小将来了,前一批刚贴的大字报就成了废纸;不管糨糊味有多新鲜,更新鲜的糨糊就刷上来了,等到这小老头一来,谁的纸都是废纸。他只管撕得快活,撕得清脆嘹亮,每撕一下,双脚一蹦,“嘶啦啦啦!”
韦志远的爸老门房一般不准这小老头进来。有时小老头连人带车都给撵出去很远了,老门房还要跑着再撵一段路。韦志远谁进来他也不撵;卖酱油的,收购鸡毛鸭毛的,补锅钉鞋掌的,牙膏皮换糯米糖的,都可以边走边唱就进了这个作家协会大门。
小老头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