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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我说你……是不是不能吃辣啊？”
　　凌霄然望着他问道，脸上依然带着灿烂的笑容，只是又听见顾煜城轻咳了两声，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顾煜城看着那盘有着光亮的辣椒油浇上的烧海参，依然没有表情，只是停下了筷子，说道：“嗯，挺好吃的。”
　　“哈。”
　　凌霄然只觉得他这个样子正是符合了平时人所说表里不一，道貌岸然，但是他很开心，终于找到了这只狐狸的弱点。
　　他倒了一杯凉水，递给了顾煜城，然后才说道：“不能吃就别吃了，我带你到外边儿走走，吹吹风。”
　　顾煜城拿起那杯凉水，抿了两口，随即便又放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4　章

　　两人离开了饭桌，来到了庭院里。
　　初夏的夜晚，有蝉的鸣叫声，细细的，今晚的天空甚是碧净，还能看见繁星点点。
　　凌霄然看见那池莲花，还在微风中摇曳着，他在这里住了那么久，倒是没有认真去欣赏过这里的一景一色，如画般的诗意，他在今晚才略有体会。
　　其实这里……若是长久住下去也没什么不好。
　　突然萌生了一种想法，也许将它买下来也没有什么不好，以后他到广州来，也有个落脚的地方，况且这里的别致装潢倒是挺合他心意的。
　　“顾煜城……”
　　“嗯？”
　　“你知不知道这座宅邸现在是谁的名下？”
　　顾煜城停了下了脚步，就在站那池莲花的旁边，凌霄然有一瞬间觉得这只狐狸和莲花倒是配得很，至少他今晚这副儒雅翩翩的模样，是君子，应当也像一池君子莲。
　　“怎么……？子墨想买下这里？”
　　“嗯。”凌霄然展开一个微笑，表示他对这里确实很喜欢。
　　“可是这里我并不想卖。”
　　什么……？凌霄然敛起了笑容，这只狐狸说得什么？他以为自己没听清。
　　他沉默了一阵，然后表情有些阴沉地看着顾煜城，才缓缓说道：“这里是你的？”
　　结果那顾煜城却勾起一抹笑，说道：“正好我名下有座闲置的居所，又适逢三少来了广州，叶市长提议让你住进来的。”
　　这只狐狸之前一直都不笑，却偏偏这个时候露出了勾人的笑容，凌霄然觉得自己好像也生气不起来，而且也没有什么值得生气的理由。
　　“那就算了，既然是你的我也懒得要了。”
　　凌霄然丢下这句话就继续往前走，走了没几步就觉得脚下有些牵绊，他往脚下一瞧，居然是鞋带掉了。
　　他有些没好气的把那两根掉了的鞋带随意塞进鞋里，又继续往前走，可是没走几步那鞋带又不听话地掉了出来。
　　……
　　顾煜城就在他旁边，淡淡对他说道：“怎么不系好，等会一个不小心整个人都摔地上了。”
　　凌霄然有点没好气，“至于么？就几步路。”
　　顾煜城却拉住了他，不让他再往前走，然后……蹲下，为他系好了鞋带，这动作几乎是一瞬间完成，起身时，他却勾起一抹笑容，在凌霄然的耳边说道：“早该知道子墨不会系鞋带。”
　　“那又如何。”凌霄然似乎不以为然，他从小就是被人捧着的，自然连这些琐碎的小事都不会干。
　　顾煜城笑笑，不可置否。
　　“以后没人在你身边，岂不是麻烦。”
　　凌霄然似乎生气的样子，腮边鼓起了两个小包，连那个酒窝都显得如此明显。他沉默了一下才说道：“要不你跟我走吧。”
　　一番仿佛戏谑的话语，听得顾煜城一阵惊讶。
　　“哈，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专职替我系鞋带，如何？”
　　……
　　顾煜城没有做声，只觉得子墨有时确实是小孩心性，可是又骄傲的很，那一副傲然的表情几乎都让人觉得他顾煜城做他身边的小跟班也是应该的。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下。
　　顾煜城看着地上的青石板，由于天气潮湿，还有些水汽酝酿在上面，久而不散，或者上面还会慢慢长出一些苔藓来。
　　他缓缓地道：“总有机会的。”
　　只留下一句这样意味不明的话语，凌霄然觉得这只狐狸经常连话都说不清楚。
　　……
　　“司令！”一把声音由远而近地传来，伴随着急速地奔跑声，一听就知道，是向着他们这个方向来。
　　这把声音硬生生地切断了他们刚才的沉默，他们的对话，他们的交集……一切一切，凌霄然有些恼怒，看门都吃撑了吗？随便让人进来。
　　只见那个人一路小跑顾煜城的面前，却好像气都没有多喘一口，他一个跺脚，一个敬礼，喊了声：“司令！”
　　凌霄然不语，他望了下眼前的这个军官，军帽檐遮挡了他的表情，不过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跟顾煜城一样，板着脸的严肃模样。
　　其实这个军官……凌霄然倒是有点认得出，他猜是顾煜城的副官，每次这只狐狸出现的地方，后面也总有这个人的身影。
　　不远处走廊映照昏暗的灯光，把三个人的影子都拉长了。
　　他的副官看见凌霄然在，不好说些什么，欲言又止，他只好说道：“司令，我们还是借一步说话吧。”
　　顾煜城沉顿了一下，心中意识到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事，居然对他的副官说道：“你就在这里说。”
　　这……他的副官一时之间觉得心中堵塞了，他下意识认为这件事不应该让外人知道。
　　“说！”
　　顾煜城下了命令，让副官傅弘文的思绪拉回来，他要他知道，服从才是他该做的事情。
　　“司令，盘踞在清远的陈德安，估计今晚要开始从那里进攻，秦少将特让我来告之。”
　　他一口气说完，看着顾煜城的反应，还顺便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那个所谓凌大帅的儿子，只见他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心中就明白他就是一个纨绔的公子哥儿，只是司令怎么会跟这种人打交道。
　　想必……也是为了西北的那一方吧。
　　傅弘文在心中下了一个这样的结论，却又觉得眼前的纨绔公子有种傲然的气势，他只好收回目光，直视着顾煜城。
　　“不会的。”
　　顾煜城却是平静道出这个事实，如果陈德安真的是今晚发起进攻的话，他就不会那么好闲情逸致地来找凌霄然吃饭。
　　“这……”傅弘文记得清远那边来电，情况应该是相当紧急的，谁知司令今晚却和这三少呆在一起，就连军装也脱下了，这到底是……
　　“清远那边已经发来紧急来电。”
　　“以清远那里的兵力，根本阻挡不住陈德安。”
　　顾煜城一言道出了重点所在，确实，如果陈德安有心从那里进入广州，跟住不会在那里盘踞那么久，如果没有判断错……他最终会从云浮进来。
　　“回去叫秦雨泽盯住云浮！”
　　傅弘文大概知道了顾煜城心中所想，毕竟做了他副官那么多年，多多少少都摸清了他的想法，只是他对这个三少，是他始终摸不清的。
　　“是！”
　　“你先回去。”
　　司令居然还要留在这里，到底做什么打算！？可是他却不敢再问下去，只能说道：“是！”然后转身就走。
　　只余顾煜城和凌霄然两个人在原地，任凭微风吹过，也吹不下一片落叶，却荡漾了一池的碧波，鱼儿在池中畅游，却怎么也游不出这个池……作困兽斗，不知道他会不会变成这样。
　　顾煜城清了清嗓音，才对凌霄然说道：“子墨，不如你先回西安吧。”
　　凌霄然沉默了一阵，刚才听到的事他大概也了解，陈德安这家伙，他倒也不是怕了他，只是，这只狐狸有别的想法吧。
　　“那成，我明天就走。”
　　他可是一个急性子的人，无论是当初从西安来到广州，还是现在要回去，从来都是想起来就马上行动。
　　这会却轮到顾煜城不语，他早该知道这小孩就是说一就一的性格，春风细柳叶，莲荷摇曳，就像他现在所想的……
　　他拉过凌霄然，那细微的呼吸声拂过小孩的耳畔，他对他说道：“子墨，我想问你借样东西。”
　　“什么？”
　　顾煜城顿了顿，才说道：“你的兵。”
　　凌霄然皱了皱眉，且不论其他的，光是要从西安调兵下来，少说也要十天半个月，根本就救不了燃眉之急，再况且，陆军的部队归老爷子管，他很难插手。
　　“陆军我倒是借不来。”他停顿了下，然后紧接着道：“只有空军，你说要我就给！”
　　只见顾煜城连表情都缓和下来，勾起了一抹笑容，正是凌霄然想看到的……古有帝王为博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如今看来他也要重蹈覆辙，可是他却甘之如饴。
　　其实更为明智的抉择应该回西北，然后置身事外……算了，这只狐狸就是祸水。
　　他们两人站得很近，几乎连对方的呼吸声都能听见，拉长的身影仿佛没落在莲池里，一早都交融在一起。
　　凌霄然却突然抚上这只的狐狸的脸庞，他笑得开怀，对他说道：“平时多笑笑，多好看。”只是他们都没有发现，这样的动作过于旖旎和暧昧，这样的话语，就像平时恋人之间的调情。
　　凌霄然与他差不多高，可是这样的举动，却像一个讨不着糖吃的小孩，他掌心传来的温度，都能热切的感受到。
　　他收回了手，顾煜城的脸上徒留余温。
　　“子墨……”
　　就像满池摇曳的莲荷，顾煜城的心情矛盾且复杂，也许再过一周，形势会变得很危险，也许会作困兽斗，再也许……他一边不想让凌霄然加入，却无可避免这样做。
　　上穷碧落下黄泉。
　　他对凌霄然缓缓地说道：“子墨，我等你。”
　　好……就为了这句话，就算当一回周幽王也在所不惜！
　　“你给我安排飞机，我明天就走。”
　　这时候坐飞机回去无疑是众矢之的，只要有飞机飞出了广州的领空，都会成为阻击的对象，顾煜城打算让凌霄然从陆路上走。
　　凌霄然却毫不在乎，只管笑道：“你是怕我出师未捷身先死吗？”
　　“别胡说！”
　　顾煜城却板起了脸教训起他来，就像教训着自己的兵似的，又变回了那只既严肃又可恶的狐狸。
　　“怕什么，大不了我自己开回去。”
　　这方面的胆量，他是永不及凌霄然的，也许是因为子墨还很年轻，又或许他本来就是个相当谨慎的人，不容许出一丝的漏洞。
　　如果凌霄然真的在回西安的路途中出事，这样实在太过不值，说不定他真的会变成作困兽斗。
　　“不行，你还是从陆路走。”顾煜城说得异常坚决，似乎不让他反驳。
　　“我说……”凌霄然也敛起笑容，整个人气势也越发傲然，似乎不输于他，“你想想就知道，时间根本不够用！”
　　这个他又怎么可能不清楚，他只是在权衡时间与他的安危之间，他仍然要选择一条最保险的路走。
　　“给我备飞机，不然我就不走。”
　　凌霄然撇下这一句话，然后转身就离开，只余顾煜城留在原地，他知道，这小孩是留着狼的血液，果断的很，只是从来不管身边的人会怎么想。
　　夜空碧朗，看来今晚是下不出任何雨来。
　　顾煜城叹了一口气，只道是……他觉得自己输给了他，十余年来的戎马生涯，输赢仍是兵家常事，可没有一次输的这么甘之如饴。
　　他也走进了屋里，只见小孩又在逗那只鹦鹉，他走过去，与他说道：“子墨，明天到火车站，我让人送你回西安。”
　　他虽然语气仍然缓和，但是却十分坚决，有着不容人反驳的气势。
　　“我讲的就是个信字，你信我就让我开飞机回去！”
　　顾煜城不做声，却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一直都不容许别人对他提出这样的质疑，只是很少会表现在脸上。
　　“我自然是信你。”他有点咬着牙说道。
　　“那不就成了。”
　　……
　　两人都沉默了一阵，顾煜城望向窗外，更生滴漏，都是斑斑驳驳的灯影，他叹了一口气，然后才缓缓说道：“明天早上十点，我接你去机场。”
　　是的，他妥协了……放下了自己的坚持，只换来这小孩明媚一笑，对着他说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5　章

　　离开了凌霄然的住处，顾煜城回到了自己办公室，多少时间，这里仿佛成了他的家，他也似乎没了家的概念。
　　月明星稀夜，只盼故人来。
　　他的家远在苏州，可是他已多少年没有归去了……那婉转的江南风情，散落在回忆的每一个角落，可是曾经的韶华，终将烧成灰烬。
　　他喊来了秦雨泽，那小子仿佛忙碌了好几夜，连稀稀拉拉胡渣都冒在了脸上，却依然是意气风发的模样。
　　“司令！”
　　“你明天给我准备六辆飞机。”他顿了顿，“飞行员也要。”
　　“这……”秦雨泽一时没明白顾煜城的做法，只得呆住，等待顾煜城说的下一句话。
　　“明天要送凌少帅回西北。”
　　送那个三少回去需要用到六辆飞机吗……？这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调离六辆飞机，那广州也只剩十辆，到时候那什么去抗争。
　　顾煜城见他不明了，只得继续缓缓道：“三辆飞回西北，其余三辆在广东边境再绕回来，顺便侦查一下情况。”
　　秦雨泽瞪大了眼睛，听着他的顶头上司说着的话语，只觉得这样做付出的未必也太大了，那三少从陆路走不就好了。
　　只是……他一直尊敬着顾煜城，不敢做出什么反驳，只得道：“是！”
　　顾煜城见他出了去，才拿起一包香烟，缓缓地将它点燃，任凭在指间燃烧，白色的烟雾环绕着四周，似乎连自己都看不真切。
　　他平时不常抽烟，却突然想到，最近抽烟似乎都因为那个小孩，一次是以为他来广州，一次是因为他离开广州。
　　对于秦雨泽，他是有意栽培的，这小子的处事模式符合他胃口，听话，任劳任怨，还有，够狠！
　　对于顾煜城的异敌，他总是在一声令下就毫不犹豫的铲除。
　　好是好，可是却不能懂他。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那个小孩的脸孔，懂他……可是却不听话，本来他们就应该是针锋相对的势力，可就像砂石一般在指缝溜走，还能剩些什么。
　　他掌心的余温，呼吸的湿润，却在一瞬间涌入了心底。
　　一支烟在指间熄灭，顾煜城只是独自坐在椅上，彻夜未眠。
　　
　　天才微微亮，顾煜城洗漱了一下，便到了凌霄然的住处，那道曾经属于王府的大门，烙下繁华的印记，他的车停在门外，他独自在车里，望着白雾茫茫的天。
　　他没有让傅弘文跟着来，一个人，不知会不会让小孩再笑一次，他是他的顾司机……
　　差不多等了三四个小时，连门口的仆人都面面相觑，甚至过来问了好几次，让他到屋内等，他却摆摆手，让他们回去。
　　那小孩贪睡，免得吵醒他。
　　直到十点一刻，那小孩才一脸精神地出来，今天的阳光不错，倒是显得他朝气蓬勃的很。似乎一点都意识不到危险的存在，若是他的飞机被陈德安阻击……这件事在顾煜城心中千回百转，甚至一夜无眠。
　　可是凌霄然却是一脸潇洒地与他打了个招呼，直接就坐上了车，“哈，没想到你又当我的司机了。”这样一说来，他就真的像他的小跟班似的，替他系鞋带，当他的司机，可是却来得这么理所当然。
　　当凌霄然说这句话的时候，顾煜城望着他，有那么一瞬间想拥他入怀的冲动，可是自己却把这种念头生生地压了下来，敲打了几下方向盘，便启动了车。
　　“等一下会有六辆飞机一同起飞。”顾煜城一边望着倒后镜，一边给凌霄然说道。
　　凌霄然不语，其实觉得这只狐狸这样做实在多余，陈德安虽然想挟持他，但不是想要他的命，至少他还没有那个胆子与西北作对。
　　不过他没有做声，算是默认了这个安排。
　　两人在车上却没有再聊及这个话题，凌霄然随意说了西安的事，顾煜城只是在一旁细细地听着，不想打破这种宁静且美好的气氛。
　　车子经过机场附近的草地，凌霄然再次来到这个地方，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他是驱车直入，军用机场那几个大字仍然高悬着，一如既往的令人感到威武，六月份的天气，阳光灿烂，正如他那天来的时候，正如他与他初遇的时刻。
　　那辆车直接进入了大门，门口两个站得笔直的士兵漂亮地敬了两个礼，戴着白手套的双掌，指缝密实地似乎连阳光都透不过。
　　六架飞机已经齐刷刷地排成一列，凌霄然想起阅兵的那一天，结果却弄出了一场刺杀市长的闹剧，飞机没看成，温瑾瑶的一笑却扎在了他的心里。
　　温瑾瑶……对了，他把温瑾瑶忘了。
　　他开口就问道：“你送瑾瑶回南京没有？”
　　“过两天就送她回去，专列的火车，你不必担心。”顾煜城沉默了一下，见凌霄然一脸放心的模样，心中不免有些说不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