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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对他说，“不想我的房间里有第二个人，你当然可以自己搬过来。”
　　我以为自己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显了，但他沉默不语，最终批准了林晓阳想要换宿舍的意愿。
　　这天晚上，林晓阳很开心，他把东西搬过来，大声地和我聊天，但我很伤心，所以没有理他。
　　1934年5月31日：我和林晓阳一起起床，早上起来，我的精神明显比昨晚好了很多，也有精力和他聊天了。我们一直聊到走出宿舍楼，他要去集合，我回文书房间。
　　我去顾南山的房间找过一次，他不在，问看门的刘大爷，说可能要傍晚才回来，我就回房间了，白天，依然是没什么事做。我就把架子上的书拿出来，抄书，抄的累了，就歇一歇，再抄，到晚上，也才抄了十张纸。
　　阿五来找我，我本以为他是来找顾南山，但刘大爷的电话是直接打到我的房间，他愉快地说，来找我喝酒。
　　方若雨让刘大爷帮他留个门，刘大爷笑着说，“反正司令也要晚回来，说不定你们会在路上遇到。”
　　方若雨笑一笑，就和阿五走了。他很久没见过阿五，上次在老饭店，也没正面说到话，两个人在路上吵闹了一阵，就来到了以前常来的酒摊子。阿五神秘道，“我让老板给我私藏了一瓶好酒，你一定喜欢，我进去给你拿。”
　　他点点头，因为有酒，所以心情特别好。方若雨在原地站了一会，动动脚，转个身，张京正笑眯眯地看着他。张京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笑容渐渐变得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八章

　　方若雨被绑着扔到地上，他被张京的人押回赌场，而张京一路上除了露出阴狠的笑容，竟然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对他说。阿五一直没从酒摊子里出来，这个时候，方若雨才相信，阿五什么都不知道。张京是尾随他而来。但是被张京的人制住带回去，同时也意味着他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因小失大，他没想到有一天酒也会变成害他落网的东西。方若雨扭动着身体往后移，扯出一个笑，“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
　　赌场里一个人都没有，门也应声而关，看来是张京遣散了客人，打定主意要和方若雨算一笔旧账。
　　张京坐在椅子上，指尖摩擦着手背，本来他的身形微胖，不笑的时候更显得骇人。他上下打量着方若雨，终于开口道，“阿雨，老子怎么想都想不到，你居然也能做出背叛这种事情。”
　　张京果然查到了当年那件事，方若雨心里一惊，眼珠子转了转，知道张京这个人向来固执，只要是他决心要做的事情，没有回旋的余地。顾南山好不容易带他离开赌场，他却又回到这里。
　　张京料到方若雨又想使小聪明，但这次，他不会再上这小子的当！
　　顾南山早上从司令部出发，和请假的顾家棠约在上海的一个茶馆。这里的茶不如南京1区的好喝，但顾南山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喝茶。
　　他随便找了一个位子，恰好又是在窗边，可惜顾南山无心顾及。
　　前几天秦笙托他带给方若雨一本书，因为他说了，方若雨现在没办法出门，所以秦笙把顾家棠给他买的书，拿了一本最好的，想作为礼物送给方若雨。
　　这一本书不是别的，就是顾家棠以为秦笙不要而塞进了一张纸的那一本。
　　那天顾南山拿到书，秦笙就跑了，警局里顾家棠还需要他帮忙。顾南山可以看到书里面似乎有一张纸，他一开始以为，那是秦笙写给方若雨的信，他本来以为应该是长篇大论，但只有一张纸，有点奇怪。而且，这张纸的质地，和警局里所用的调查纸一样，也是档案纸经常用的那一种。秦笙如果写信，应该是信纸，如果他说要写信，顾家棠一定会给他买信纸。所以顾南山原本只是想拿出来看一眼，确认一下，这样也不算侵犯方若雨的隐私。
　　也就是这一眼，让他既心疼方若雨，又没办法面对他。
　　方若雨曾经被人强*奸。
　　在这张纸上，居然有方若雨从进组织受训到离开组织的全部记录，不难想象，是顾家棠查的。
　　借着窗口的阳光，顾南山又一次把之前被揉的皱巴巴的纸拿出来看，默看。
　　1923年10月22日：组织新增成员，方若雨，十八岁。暂时编入执行组。
　　1923年10月23日：新成员考察期，一个月。方若雨的眼睛只要一动，就看得出是个机灵鬼，我终于理解上面为什么没有把他放到间谍组。他太机灵了，我们需要看起来老实的人。身体状况、执行能力有待考察。
　　1923年11月23日：考察期总结，抢到床位25次，饥饿5次，生病一周。考察期评定，良好。正式编入执行组。
　　1923年11月24日：开始训练。
　　1924年2月18日：执行组进行分组训练。抽签分组，方若雨，梁肖。
　　1924年6月20日：方若雨和同伴的协调能力很强，执行组十八个组，惟一没有伤亡的是他们组。除方若雨和梁肖，其余人再次抽签分组，九个人分四组，一个人转入救援队。
　　1925年3月27日：训练中，梁肖被方若雨打死。方若雨先是打歪了一枪，梁肖眼睛中弹，后来方若雨又补了十几枪，直到有人赶来把他打晕。方若雨暂时被关押在候审房间，等待上面的最后决定。
　　1925年4月3日：上面下达命令，方若雨转入间谍组。
　　1925年4月5日：间谍组日常训练。
　　1927年8月19日：上海张京，南京五区司令。间谍组开会，张京分配给方若雨，五区司令未定。因方若雨是第一次执行任务，会从执行组拨一部分人出来给他使用。
　　1927年9月26日：第一次接触张京，失败。
　　1927年9月30日：第二次接触张京，成功。方若雨进入赌场。
　　1927年11月11日：拿到口供资料，不能立据，下一个目标，一本黑色账本。
　　1927年12月31日：拿到账本，回馈组织，目标完成。收到证据，准备举报张京。
　　1927年1月14日：张京赌场即将被封，方若雨击毙假间谍，完成任务，离开赌场，回到组织。
　　1928年2月12日：南京顾南山，原准备交给方若雨，但顾南山喜欢男人，方若雨喜欢女人。方若雨执意反抗，但他几次执行任务出色，没有人能代替。有人提议，为他进行强制训练。
　　1928年2月13日：强制训练开始。方若雨再次放入候审房间，由专门人员进行□，效果不好，方若雨满身伤痕，并且昏厥。方若雨被带回宿舍。当天晚上，方若雨被同宿舍三个人轮*奸，送入急救房间医治。
　　1928年2月15日：方若雨醒了，但精神状态不好。
　　1928年2月17日：短时间内方若雨无法具备执行任务的能力，转交给表现积极的救援队成员霍光，霍光是个基佬。
　　1928年3月22日：方若雨击毙同宿舍三个人，旁观的四人幸存。方若雨暂时转入救援队。
　　1928年3月30日：霍光行动失败，被方若雨杀死。方若雨正式回到间谍组。接受顾南山任务。
　　1928年4月6日：协助间谍组成员潘盈完成南京五区司令的任务。
　　1928年4月13日：计划接近顾南山，潘盈意外落网，五区司令任务完成。接近顾南山，成功。
　　1929年1月24日：住进顾南山家，确定关系。
　　1931年12月19日：上面下达目标，13区和八区合作文件袋。方若雨没偷到，反被击毙，任务失败。成员档案销毁，方若雨被逐出组织，12月19日，死。
　　顾南山一手把纸揉成一团，每次看这份记录，他的心里都有一团无名的火在燃烧，比知道方若雨背叛他还更可气！但他却必须用这份记录向顾家棠确认。
　　顾家棠从大门口走进来，环顾一圈看到顾南山所处的位子，绕过端茶的店员，走到顾南山身边，那张已经被揉成团的纸让他心下一震，顾家棠眯了眯眼，坐在顾南山对面。
　　没想到还没等到方若雨主动告诉顾南山，顾南山就先知道了。
　　怪不得这几天没看到那本书，那天小孩出去过一次，难道就是给顾南山送书？
　　顾南山接下来的回答和他的想法一致：“秦笙托我给方若雨送书，但我，发现了这个。你怎么解释？”
　　顾家棠直视着顾南山，“我上次和你说过，方小雨让我帮他调查他从前的组织，同时我们也在注意组织的行踪，在一次任务中，他们的人失败了。任务的执行者死了，但还有一个协助任务的，他的神智不清醒，居然说出了进入组织核心的密码。我们用电脑侵入组织核心，找到了组织成员档案。我们调出档案，就再也进不去了。而档案里面，有本应该销毁的方小雨的这一份，这也说明，组织知道他还活着，所以他的档案留下了。就像他早就想到，会有人来杀他。”他停顿了一下，“但他之所以有现在这种处境，都是因为你。退一步说，他之所以会发生记录上的那种事情，也是因为你。”
　　顾南山的手握的更紧，他知道，他都知道，所以才没办法面对方若雨。他知道为什么方若雨从来不肯和他亲密接触，有了那一段恐怖的记忆，难怪他一直要自己给他一个回答。
　　他让顾家棠处理这张纸，又在茶馆喝了几口茶，当然，喝茶的时候他的表情一直是紧绷的，闭上眼，想了很多，关于方若雨，才离开茶馆。
　　茶馆和酒摊子在一条路上，当顾南山从茶馆出来，立刻遇到了慌张的阿五，阿五像看到救星一般地跑过来，抓着顾南山的手，喘了一会气，才猛地抬头道：“顾司令！阿雨被张京带走了！”
　　方若雨仍然被捆绑着压在地上，他知道张京在绑人之前一定把自己调查的清清楚楚，所以什么话都不用再说。而张京想到之前还派这小子去地下工厂查内奸，说不定内奸就是他！但他现在没有证据，有证据的就是当年的那件事，绝对是方若雨做的，是方若雨背叛了他，还让他损失了一个手下。他不由得怒气四生，踢了方若雨一脚！
　　方若雨痛的蜷起身体。
　　之前对待阿依，他只是让人把他打死了放门口以儆效尤。
　　他对阿依的印象不深，但方若雨，是他信任的手下，当年信任他，他回来以后他还是信任他，然而也是他背叛了自己！
　　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处理方若雨，怎么让他死的痛苦。
　　张京坐回椅子，再次摩擦手背，想到在去地下工厂时的对话，方若雨问他有没有灯，方若雨还在黑暗中摸向他……他眼睛一亮，继而迸发出冰冷的光。
　　张京站起来，方若雨抬起头，只听张京得意道：“我知道该让你去哪里了，臭小子。”
　　张京所谓的好主意就是把方若雨关在一个密不见光的柜子里，这样，他就算不呼吸困难而死，也会饿死。而且，方若雨还怕黑，其实，方若雨倒不是真的怕黑，在和洪生的聊天中，洪生也指出方若雨只是怕寂寞，黑暗不可怕，他只是怕一个人面对黑暗。这种折磨，对方若雨才是致命的。
　　张京亲眼看到方若雨被关进去，方若雨眨了眨眼睛，那道本就微弱的光就不见了，方若雨没有挣扎，他一直认为自己会死，其实被顾南山用枪指着的时候他就该死了，但他没有死，活到今天，方若雨认命，即使不被张京抓到弄死，他也相信自己不会有多安全。
　　这里真黑，比地下工厂还黑，方若雨动了动身体，可以碰到四周的木壁，他低下头，心还在跳。
　　他想，如果自己不见了，顾南山会不会四处找他？
　　上次被顾家棠推下山路，他就亲自来到那条路找他，虽然最后自己爬上来了，但他也抱着他流下了眼泪。现在想起来，自己的脊背还是火辣辣地疼。
　　但最近顾南山对自己，又恢复了重逢时的那种冷漠，也许是他对他不再有以前的冲动了，方若雨在司令部待了一个月，他怎么就敢保证顾南山会永远爱他？只要顾南山说一句话，想爬上他床的人不在少数。
　　方若雨的心痛得要死。
　　心越痛，就越能回忆到过去，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周年纪念日之后，他和顾南山还是过以前的生活，那个晚上顾南山叫他的名字，方若雨只是扑进他怀里，没有回应就睡着了。如果顾南山注意到方若雨抖动的睫毛，就会知道方若雨只是装睡。他的心有触动，但他不知道这种触动应不应该，站在组织成员的角度去想，他不能对顾南山动情。
　　睡醒了，方若雨的生活还是白天去码头做工，下班去找顾南山一起吃晚饭，回家，顾南山处理文件，他看书，或先睡。周末在家，睡一天，或者去陪顾南山。但顾南山做公事时很少和他说话，所以方若雨很无聊。
　　那时组织还没下达命令，所以他的任务就是融入顾南山的生活。
　　他也确实把这一项任务做的很出色，有时顾南山在司令部看文件，也会突然想到方若雨，想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做什么。
　　但也只是想一想，他不会因为想到他，就丢下文件去找他。
　　所以顾南山是以大局为重的人，这也是方若雨看重他的一点，他迷恋顾南山认真的时候，并且觉得，认真的男人，最帅。
　　有一次顾南山去1区开会，结束后和八区司令并行，八区司令的老婆算是众司令老婆的模范，八区司令回到家她就在门口等他，就算他出门开会，晚了她也会亲自来接他。顾南山和他刚走到1区司令部门口，司机就开着车载着他老婆过来，八区司令笑着和他告别，就上了车。
　　在这种时候，顾南山特别恨他没办法把他和方若雨的关系公开。他也上车，但心里很孤独。
　　回到家，顾南山一反常态想和方若雨更进一步，但方若雨反抗的很激烈，顾南山从不想强迫他，于是沉下脸进了浴室洗澡。
　　他的心情不好，方若雨的心情也不好。
　　他躺在床上，顾南山洗完澡也上床，但这天晚上，顾南山是背对着他睡的，顾南山没有再碰他。
　　这是他第一次拒绝顾南山，也只有他敢拒绝顾南山，只因为是他，顾南山才妥协。知道他的做事风格，就知道他不是个轻易妥协的人。
　　方若雨的呼吸开始急促，在密封空间里，空气被一点一点耗光，人的大脑缺氧，也会觉得压抑。更可怕的是，这里只有他一个人。除了张京，没有人知道他在这里。顾南山……也不知道。
　　他想到顾南山，更怀念他在身边的时候，他的心脏剧烈跳动，呼吸声越来越大，眼睛几乎快闭上，手更不自觉地握紧，松开，再握紧。顾南山……
　　方若雨的眼睛渐渐闭上，只留了一丝缝，精神恍惚地快睡着的时候，他听到了柜门外有人走动的声音，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撞击着柜门，然后在顾南山手忙脚乱地打开柜门的那一瞬间，昏睡了过去。
　　顾南山抱着方若雨，脸上阴云密布，但他只是亲了亲方若雨的出汗的额头，带他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九章

　　顾南山的车就在赌场门口，是他让阿五去叫司机把车开过来，因为他知道，即使方若雨清醒，也没办法走这么长的路回去。
　　他们不是回司令部，是回家。他不放心把他带回宿舍，林晓阳连自己都照顾不了，何况是照顾方若雨。照顾他，必须是自己亲力亲为。顾南山把方若雨带到车上，方若雨就慢慢地醒了过来，他得庆幸张京只是关住他，没有对他有别的惩罚，所以现在只是有点呼吸不顺畅。顾南山在他身边，车子在往前开，他紧紧地抓着顾南山的手，不想放开。
　　他有危险，顾南山就会救他，他恨自己无能，但又享受着这种被救的喜悦感觉。
　　方若雨没有说话，他仍然没有从恐惧中脱离。
　　顾南山先是任他握着自己的手，然后伸出另一只手抱住他。
　　他不过离开了司令部一天，方若雨就被张京抓住了，是他的疏忽，也是阿五的疏忽。他听说，是阿五请方若雨喝酒。张京的证据掌握的差不多了，随时可以把它报上去。阿五也许是觉得他的间谍生涯到此结束了，迫不及待的，要请方若雨喝酒。
　　方若雨出来的时候就是傍晚，现在天色也沉下来。
　　车子开到顾南山家门口，停下。
　　司机下车，给方若雨和顾南山开门，顾南山抱着方若雨出来，车子又开回司令部。
　　方若雨站在地上，跟着顾南山进家门。
　　顾南山很不习惯方若雨不说话，从离开南京之后，方若雨越来越沉默，他绝对不是一个能忍住不说话的人，是他自己不想说话，不知道怎么说。顾南山想，自己在南京的那一枪，以及来到这里以后顾家棠把他推下山路，张京把他紧锁柜门，对他的影响太大了。方若雨坐在床上，看着他，眼睛眨了眨。他不禁一阵心酸，蹲下身，捏着他的手，刚酝酿好说什么，方若雨突然凑过来碰了一下他的嘴唇，然后飞快地离开，低下头，轻声道，“对不起。”
　　顾南山又气又笑，“你刚刚在做什么？”
　　方若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