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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意见。”仁王首先耸肩。
　　越前没有说话，表情却寂寥而茫然。
　　“越前，”塞巴斯蒂安走到他面前，单膝跪下，低头：“很抱歉毁了你的家，让你孤独流离。”他抬头，看着少年清冷的双眸，神情坚定：“但是，我保证，如果千年之战之后我有幸还活着，一定陪你一起重建家园。”
　　“嗯。”越前微微笑了一下，对着他伸出左手。恶魔握住，顺势站起来。
　　“那你们先回地狱，我先陪白石君去一趟火星天，找到友香里之后，我们在地狱汇合。”不二轻声道。
　　“不二君（前辈）一切小心。”
　　厚重而灰色的屋顶低低地压下来，压抑而黑暗。
　　茉尔蜷缩在一角，她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这里呆了多长时间。如果不是偶尔有一两声水滴落的声音，她几乎以为自己的灵魂都在游移。
　　朦朦胧胧，半梦半醒间似乎又听到了那首亘古的歌。
　　“Lead　to　the　river　night　of　midsummer　I　wait，Red　September　with　skies　fire　paved；Twilight　minuetto　in　a　castle　by　the　sea，The　night　is　thin　and　long；Here　is　a　lullaby　to　close　your　eyes……（我在流水潺湲中等待着仲夏之夜，血色的九月铺满烟云的天空；黄昏的舞步在海边的城堡回旋；夜色如此稀薄而漫长，愿你在我的歌声中安眠）”
　　可是在什么地方听过这首歌呢？又是谁在唱？渐渐地，有什么记忆浮出来。仿佛曾今是在神圣的奥尼安山顶，金发的大天使站在一望无垠的黑色蔷薇的花丛中歌唱。她只是匆匆一瞥，却就此沉沦。
　　那歌声仿佛浮起了清风的夜空，是如此的优美，连神都在淡淡微笑。那是天籁吗？那一刻，茉尔曾想。
　　也许自己就是在那时候深深地爱上了路西法，爱上了那位为神唱歌的天使。
　　可是有什么用？他并不记得她，甚至都未见过她。而现在，她在那个人心里不过是一个上帝的间谍，一个杀害自己同伴的罪无可赦的女人。越发觉得好冷，她抱紧了自己的身子。
　　“茉尔。”黑暗中突然响起那个朝思暮想的声音。
　　“陛下？”茉尔一惊而起，四处张望，却不见手冢的人影。
　　“我大概知道利卫旦做了什么，你只要配合我演一场戏……”
　　上帝已经发布了对不二的处决命令，想潜入火星天并不容易。不过还好白石对这里的地形极熟，倒也没花多大力气。
　　“我每天都会来这里。”白石耸耸肩，轻描淡写地说道。虽然他嘴角笑容并未变化，但是不二还是能听出背后隐藏的酸苦与悲哀。
　　“找到友香里之后，你打算怎么办？”不二轻声问道。
　　“回家。”白石抬起头，望着东方的天空，苦笑：“……我们在这个世界已经呆的太久了，久到我都快要忘记自己的家是什么样子了。”
　　“家？”
　　“嗯，很美很美的地方，可惜我已经几千年没有回去过了。”看不二似乎有点诧异的样子，他又补充道：“我和友香里本就不属于这个空间，我们来自被称为无限宇宙的另一个次元。”
　　“没事的，我们一定会找到友香里。”不二拍拍他的肩，轻声但坚定地说道。
　　“我也这么认为。怎么样，不二君，到时候要不要跟我一起走，我可是相当喜欢不二君呢。”刚才的愁云全然不见，白石顺手拍了拍不二的脑袋。
　　“还是算了吧。”不二翻了翻眼睛。
　　“啊啊，那真是遗憾。”白石嘴上说着，脸上却没什么可惜的表情。
　　“总之，先把上帝封在你身上的铁链去掉。”
　　不二轻叱一声，向着天空伸出手。白色的闪电顺着他纤细的手臂直劈下来。电闪雷鸣中，一把黑色的剑出现在他手中——Alexander魔剑。
　　“白石君，准备好了吗？”
　　“随时恭候。”白石蓦然收敛了笑容，神色郑重。
　　不二挥动魔剑，对准铁链砍下去。剑芒轻吐，与泛着黑气的铁链反应，几千年来束缚白石身上的链子在一点点消失。当链条完全消失后，Alexander魔剑剑身咔嚓一声，碎成几半。
　　“怎么样？”
　　“绝顶——轻松过头了。”白石吹了个口哨。
　　不二笑了，“那就好。”
　　“你这个微笑，很好。”白石突然凑近，左手抚上他的脸。
　　不二愣了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怎么了，被我迷住了？”难得看到不二的呆愣模样，白石愈加凑近一步，挑起他的下巴。故意暧昧地笑。
　　不二直接一脚踹过去，白石笑着轻易避开。
　　“说真的，你应该多笑笑，像这样。”白石比了个笑脸出来。
　　“我不一直在笑吗？”不二皱了下眉，又恢复了完美笑容。
　　“你明白我在说什么。”白石摇摇头，恢复严肃神色：“据我这些年来的观察，天使监狱每日黄昏时期守备最松，我们那个时候进去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冲突。”
　　“黄昏吗？”不二看了看西沉的夕阳。记得自己也是这个时候进的魔剑谷，还看到了英二……
　　想起菊丸，心里蓦然一沉，不可抑制的痛蔓延开来。
　　“准备好了吗？”白石注意到他的心不在焉，却没说什么，只是问道。
　　“嗯，什么时候都可以。”不二点头。
　　“那走吧。”
　　“呐，你确定友香里一定在天使监狱？”不二突然有些迟疑了。
　　“为什么这么问？”
　　“总觉得事情过于顺利了，这不像上帝的作风。”
　　“我能感觉到她的气息。”白石取出两块水滴状晶莹剔透的石头，一个石头里面是两簇跳跃的火苗。
　　“这是我们那里特有的水石。一出生由主神大人赐予的圣物，可以和其主人相互感应，指引主人方向并且反映其主人的生存状况。火焰的跳动预示着主人一切安好，火焰熄灭则表明主人已死亡。”
　　不二看着跳动的火焰，没再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35　Here's　a　lullaby

　　
　　夕阳已经完全沉下去。火星天天使监狱在暮光中显得格外凄冷肃穆。
　　绕过了守备的天使，进去之后发现里面竟然别有天地。并没有通常监狱里所有的那一排排牢房，里面只是一片白雾茫茫。什么也看不清。
　　“这雾具有致幻的作用，小心不要吸入。”白石小声说道。
　　不二点点头，随手设下风之结界，将自己和白石与白雾隔离开来。“友香里被关在哪儿？”
　　白石看了看手里的石头，神色闪烁不定。
　　“水石有反应吗？”
　　“有，不过不强。”白石苦苦思索，“水石的感应是不会出错的，但是为什么会时强时弱呢？”
　　“我猜，这可能就是上帝的陷阱所在。”不二若有所思。
　　“别想太多。”白石拍拍他的脑袋。“过了雾区就是牢房了。我们快走吧。”
　　“一个人影从白茫茫的雾中闪过，顺度快到异常，强如不二白石甚至都只能看到一抹酒红色一闪而逝。
　　“英二？”然而就是那一闪瞬间，不二隐约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失声低呼。
　　“菊丸？”白石也有一瞬间的怀疑。
　　菊丸不是死了吗？他偷了伊甸园的智慧果，然后与魔剑谷的天使军同归于尽。
　　“不，那不是菊丸！”白石严肃地说道。
　　“那么熟悉的气息，那种颜色的头发，除了英二没有别人。”不二痉挛似的抓住他的手，仿佛陷入了什么回忆一般，喃喃。然后他猛然甩开白石的手，“我要去找他！”
　　“不二，你清醒点，那不是菊丸，不可能是菊丸！”白石努力地摇醒他。“菊丸已经死了！在你去魔剑谷之前就已经死了！你要面对现实！”
　　“不，”不二惊恐地看着他，疯狂地摇头，“英二没有死，他不会死的……只要有一丝希望，我都要去找他，英二……”压抑的悲伤一下全爆发出来，不二努力地挣脱他的桎梏。“你放开我，我要去找英二……英二……”
　　到最后，他已经泪流满面，身子仿佛无力承受一般颓然滑落。
　　“不二……”白石猛地把他搂在怀里。虽然早知道菊丸的死是不二心底最大的伤痛，却没想到只是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就可以令不二崩溃至如此。上帝啊，这就你的伎俩吗？我绝不让它得逞。
　　怀中的身子一直在轻颤，白石拥紧他。
　　“抱歉……”好一会儿，不二才轻声道。他长长地吸了口气，抬起头。虽然脸上犹有泪痕，可已经恢复了平日的表情：“我们走吧。”
　　“不二，不想笑的时候可以不用勉强自己。”白石为他拭去眼泪，轻轻说道。
　　不二微微一怔，然后点了点头，“好。”
　　“这片雾区有多大？”不二问道。
　　走了好一阵，雾愈来愈浓，前方更是一片模糊惨淡什么都看不见。
　　白石摇摇头，似有困惑，“我之前来的时候也就几百米左右的距离就能走到牢房。难道我们走错方向了？”
　　“试试用瞬移呢？我们总不能这么漫无目的走下去。而且，这是上帝故布的迷局也说不定。”
　　“不可能，除非你想穿越到什么未知的空间去。”白石否定了他的提议，“在天使监狱里不能随便使用幻术，不仅是因为会引来天使守卫军；最重要的是这里空间与空间之间相互重叠，有太多的未知的东西。魔法幻术会引起磁场的改变，稍一不慎，后果无法想象。我想不通的是，我以前也来过几次这片雾区，并没有遇到今日的情况。”
　　不二突然想起了什么，“会不会是风之结界的缘故？”
　　白石摇头摊手。
　　不二撤了结界。原本被隔离开来的雾霎时间将他们包围，雾的湿气透过衣服黏在皮肤上，微冷。
　　“好像没什么效果。”不二苦笑道。
　　“稍等一下。”白石抬手，示意他噤声。“雾气渐渐淡了……”
　　果然，白雾消退，眼前渐渐出现了黝黑的房屋轮廓。
　　大概是想着就要与分离太久妹妹相见了，纵使极力压抑，依然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不二可以看到他攥紧的左手微微颤动着。白石深吸一口气，“我们进去。”他并没忘了提醒不二，“里面应该是有守卫天使的，小心。”
　　“明白。”
　　监狱由巨大的陨石砌成，厚重的大门紧闭。当他们靠近时，门上发出强烈的白光。
　　“这是一扇利用咒语开启的门。”白石说着，伸出左手贴在门上，同时一字一顿地：“A…M…B…E…R，amber。”随着他的声音，门应声而开。
　　他解释道，“天使监狱的咒语是我从乾那里获取的。我偷了他的笔记。”
　　“获取？窃取比较合适吧。”不二轻哼。
　　“有什么关系嘛，借来看看而已。我可是好好地还回去了呢。”白石毫无愧色，振振有词地道。　
　　“连这种情报都能掌握，看来不能小看了乾呢。”不二沉吟。“不过amber（琥珀）代表着什么？上帝为什么选择这个单词作为咒语？”
　　“说不定是什么的省略，比如说Amber　Alert（黄色警告）之类的。”白石耸耸肩，略轻松地：“神的心思咱们还是不要猜了，脑回路都不一样。能进来一切OK。”
　　里面和一般的监狱看起来也并没有太大区别。一排排的小房间，不过绝大部分都是空的。厚实的墙壁上爬满了开着美丽的白花却长着有毒的倒刺的蒺藜。被打上犯罪烙印的天使想要逃跑的话，无论多么快速的移动，都会被蒺藜缠上。棘刺深深刺入血肉，血尽而亡。
　　“水石的反应很强烈，应该就是那里没错了。”白石看着石头里不断跳动的火焰，伸手指了指走廊尽头的转角。
　　“不二、不二是你吗？”拐角处突然闯来一声惊喜的呼喊。然而这个声音却令两人蓦然全身震悚，不二更是不可抑制地身子轻颤。
　　“英二！”白石只觉得眼前一花，还没反应过来，不二已经失去了踪影，他连忙追上去。
　　“不二，不二救救我……”菊丸的声音突然变尖，仿佛正承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整个走廊都仿佛在回荡着痛苦的颤音。
　　“英二……”穿过走廊见不二头也不回地冲着尽头的墙壁跑去，浅色的身影瞬间穿墙而入，消失的无影无踪。白石跟着跑过去，却一头撞在墙壁上。
　　没有穿过去？是只允许不二通过吗？菊丸已死，他的声音不会平白无故地出现在这里，除非又是陷阱。菊丸的死对不二打击太大，即使明知道是陷阱，不二也不得不踏进去。
　　不二，你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几千年前，上帝利用路西法引诱了友香里，将铁链锁在他身上，迫使他臣服；这次又利用菊丸如此诱捕不二……洞彻人性弱点，然后肆无忌惮地将他们玩弄于鼓掌之间，为什么总是这样？！
　　白石深吸了口气，瞬间仿佛是去了全部力气般，颓然靠在墙壁上。正在此时，有女孩子细细的声音响起，“哥哥……哥哥是你吗？哥哥……”
　　白石全身僵硬，慢慢扭头，看到左手边全身被锁链锁住的单薄的少女身影。
　　“不二，救救我，好痛苦……”惨叫声越来越近却越来越弱，仿佛就在前面转弯处，不二一个箭步飞掠过去。
　　酒红色的头发无力地垂着，菊丸上身赤裸被铁链绑在一根通红的柱子上，那是一块烧红了的巨大烙铁，他身体与柱子相接处的地方发出滋滋的声音还不断冒出黑烟，背部燎包溃烂，甚至肩部已可以清楚地看到森森白骨。
　　“英二！”不二大惊，手一挥，巨大的柱子应声而倒，菊丸掉下来，不二一跃接住他。
　　“不二，不二你终于来了，我好害怕……”菊丸一把抱住他大哭起来。
　　“英二……英二真的是你吗？你没事，太好了，你没事……”不二笑着，泪却流了下来，只是语无伦次着。
　　“不二不二，你都不知道，我那时好怕。上帝说我帮助你反叛犯了重罪，”想是想起了什么，菊丸抱着头，陷入了深深的恐惧当中：“我本以为他会将我处死，但是他却把我关进了天使监狱，这样每日每日的烙刑……”他猛地抓住不二的手，“我以为自己快要见不找你了，快要熬不住了……”不二怜惜地把酒红色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喃喃：“没事的，英二，我们这就离开这里……”
　　“不，我出不去的……”菊丸凄凉地笑起来，他撩起衣袖，手臂上赫然一圈红色的印记：“上帝在我身上打了重罪的烙印，我出不去的，我再也出不去……”
　　“英二，”不二毅然地拉起他，“今天就是毁了整个天使监狱我也要带你出去，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不二，谢谢你，人家就知道你最好了……”菊丸突然明媚地笑起来，猛地抱住他。他嘴角的笑突然变成了讥诮。“……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呢。”却发觉手腕猛然被扣住，愕然。
　　不二突然向后跳开，虽然还在笑着，却有一丝苦笑的意味。“是啊，要是那样就好了呢……我真希望你是英二……”他摇摇头，笑意隐去，蓝眸打开，目光冰冷。
　　菊丸手里赫然一把幻术凝成的刀，明晃晃的。
　　“你不是不二，你是谁？！”“菊丸”大惊。“真正的不二是拒绝不了菊丸的……”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装成英二的样子就是为了诱我上当，可惜，我不会掉进同一个陷阱两次。”不二冷笑道。
　　“不愧是不二大人，啊，不，不应该说是不二大人，你跟不二的气息截然不同。你到底是谁？”“菊丸”冷哼道。
　　“我是不二，不过不再是会被你迷惑的那个不二而已”。不二轻轻一笑，眼神却冰冷无比。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36　　Elegy挽歌

　　“啊，”“菊丸”一拍手，“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连说了两声，他的笑容也逐渐变成了嘲弄，“你就是那株薄雪草吧，虽然你有不二的一切，可是依然不过是个冒牌货，永远也不会被所爱之人认可，真可怜呢……”
　　“闭嘴！”不二猛然扬手，风刃从“菊丸”身体内部汹涌而出，瞬间将他碎尸万段。
　　血溅到脸上，仿佛连心底都冷起来，不二闭上眼睛。
　　“友香里，友香里！”白石急切地呼唤这妹妹的名字，几乎想要立刻扑过去。
　　少女没有任何反应。她只是跪坐在地上，大大的眼睛透过狭小的窗户仰望上方灰暗的天空，不断地低喃：“哥哥，对不起，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不……”白石大声喊道，可友香里依然只是维持着跪坐的姿势，仿佛被什么隔离在看不见的空间，听不见他的声音，也看不到他。
　　“哥哥，都是因为我的自私……对不起，原谅我好吗？”少女低下头，她不断地自语，眼睛里已经是深深的绝望。
　　“友香里，友香里——”
　　“没用的，她听不见你，也看不到你……”有人按住他的肩，是不二，蓝眼睛看着牢狱，神色冷漠。
　　“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