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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戬眉头微蹙，顿了片刻，方道：“痞子，只有顾虑越少，我们才能放开手脚去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手脚是放开了，疼的可是我。”
　　听那人嘀嘀咕咕了一句，虽不甚清楚，杨戬也知，定不是什么好言好语，不再理会，另行换了话题。
　　“哮天犬陪了小欢去设阵法，怎么现在还未归吗？”依小欢的水平，开启一个阵法对他来说，根本不算难事，不须耽搁这么久。
　　“阵法无妨，方才小欢说缺了一味药，明日看诊怕是耽搁，于是，我便让哮天犬陪他上山去采去了。”
　　采药？！杨戬不知怎么的，心中一动，默唤了一声哮天犬，却是毫无反应，不由微惊，沉下下来，又是默换一声，依然毫无反应。
　　袖中手缓缓握起，沉声道：“痞子，他们去了有多久了？”
　　孙悟空立时察觉不对，“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怎么，戬，发现什么了？”
　　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小欢他们怕是出事了。”
　　出事了？！孙悟空心上也是一惊，“戬，你切莫担心，你怎知他们出事了？”
　　“我方才试着唤过哮天犬，却是毫无反应，这不寻常。”
　　哮天犬即便是离了杨戬千里之外，即便是在睡梦之中，只要杨戬一声唤，绝对立奔而来。如今却是毫无反应，就只有一个可能，它被制，无法行动反应。
　　然距他们离开不过盏茶的功夫，不说林间有阵法辉映，但是自己在此，却不曾感觉到什么，而且小欢身边还有哮天犬，那家伙虽说本领不济，但是逃跑的水平还算可以，如此出事，可见对方来头了。
　　有如此来头者，明面上的显而易见了。
　　“戬，你先休急，我去探探看…只是，既然对方不明，且看来头不小，留你一人在此处，我有些不放心。”
　　孙悟空也知道这句话说出口，恐怕又惹了他恼，可是，这些年的折磨，他怕了，患得患失，唯恐杨戬离了自己的眼，有什么闪失。
　　听他越转越低的声音，纵然是不喜欢这句话，杨戬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明白他这种千磨成伤的痕迹怕是不能去的了，没说什么，只催促了他去。
　　孙悟空正心有忧之，恰见菩提祖师御风而来。
　　“师傅。”真是不胜欢喜，有师傅在，最好不过了。
　　杨戬也微微见了礼。
　　“师傅，徒儿有事要出去一趟，想委屈你老人家在此等候片刻，不知师傅意下如何？”
　　菩提祖师微微一笑，他这徒儿的心思如何不明白，就是怕没人在这里，不放心杨戬罢了，可真是爱之深，忧之切了，也不说话，只点了头应了。
　　“祖师。”待孙悟空去了，杨戬凝思良久，才开了口。
　　“戬儿可是有事要问？”
　　“祖师，五彩灵石化身的人就是天生灵体吗？”
　　听他问出此句，就知内里了，菩提祖师微微叹息，“是的，悟空就是天生灵体。”
　　一时间，皆是无话，直沉默了很久，杨戬才温温淡淡地道：“祖师，若他问起时，您就告诉他，五彩灵石并非天生灵体。”
　　“为何？”拂尘一甩，须知，借天生灵体做容器，是这三界中能愈合他神目的唯一办法。
　　“祖师，您太小看杨戬了。三星斗可医治我身上乾坤钵和开天神斧造成的创伤，却独独不能医神目，只因杨戬的神目是天生而来。天生灵体需要天生灵体来养，但是两灵相遇，必有一伤，此消彼长，此长彼消。若为一双眼睛，让我行此之事，于心何忍，于心何安，于他何辜，于我何罪。”
　　不错，天生灵体做供养，也就是一方吸取另一方的灵气来弥补之前的损伤和消耗。若是较弱的灵体也还好，偏生杨戬的神目力量过于强大，那么做容器的灵体，势必会被吸干灵气衰竭而亡。这也是当初他没有说出悟空就是天生灵体的原因。
　　谁家的徒儿谁心疼，纵然自己这个傻徒弟爱杨戬爱的无以复加恨不能以身相替。可是，他身为师傅，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徒弟走上绝路。
　　这次，他回方寸山，就是寻找解决之法，可惜却全无头绪。
　　虽然杨戬失明之痛，让他心疼，但是，他不能狠下心搭上自己徒儿的一条命。
　　“好，我答应你。”
　　“杨戬多谢祖师成全。”
　　几经辗转，看着眼前那双失神的眼眸，菩提祖师感慨万千，若说初下山，他只是为了自己徒儿的那份痴，那么现在，他却看到了杨戬的那份痴。
　　就这一份痴，足矣让他明白自己的徒儿在杨戬心里有多重。就为这今日这一番话，来日将杨戬放在心上当徒儿一样疼，也不为过了。
　　
　　




☆、棋动

　　“小主人，小主人……”
　　恍惚之中，似有人在耳边唤着，努力着挣扎着，半睁眼眸，按了一下额头，周围一片黑暗。
　　“哮天犬…”
　　“小主人，你终于醒了，哮天犬还以为，还以为……”言语间，已带了三分哽咽。
　　师傅养的这只狗啊，秦欢勉强撑着墙靠坐起来，蹙着眉，头昏昏沉沉的，身上也绵软无力，就像是迷药用过量之后的感觉，却深知不是。
　　这世间，大概还没有什么迷药，能够对他产生效用。
　　记得，前一时与哮天犬在后山采药，突然一阵刺痛，紧接着就昏了过去，醒来就是这个地方了。
　　闭眸片刻，再睁开时，眼前清晰了一些，仔细端详了一下，像是个地牢。
　　以他的功力，还有百毒不侵的体质，凡间能毫无声息伤了他的，恐怕少有。那么，这般连哮天犬也擒了来，出手之人，可想而知了。
　　可笑可叹，原来这漫天神佛也不过尔尔。他秦欢不过凡间小小一医者，能对他都下得了手，手段之卑劣，用心之险恶，与争名夺利的凡人，有何不同，只能说比之更甚。
　　还想动一下，奈何力气无分文，连拂衣袖的力道都没有，只得靠着墙，努力聚一丝内力。
　　“哮天犬，你可知这是何处？”
　　哮天犬嗅了嗅，“小主人，这儿应该是个地牢。”
　　秦欢无力的闭上眼，他当然知道这是个地牢，师傅还真是养了条笨狗。
　　“小主人，哮天犬的法力被锁住了。”哮天犬似乎没察觉到秦欢的情绪，说的可怜兮兮，不过一抹鼻涕，瞬间又道，“但是哮天犬还是能感觉到，外面有两个凡人守着。”
　　哦，凡人？！
　　正想着，外面传来一阵不大的喧哗。
　　但听一个嘶哑的声音道，趁着那个婆娘出去了，咱们赶紧把这东西给那小子用下去。
　　另一个声音却有些担忧，大哥，万一那婆娘回来察觉了，那该怎么办？再说，主人可没让我们用那东西啊。
　　二弟，别忘了咱们不过是一起行动，跟那婆娘没关系。临行前，主人可是有交代，要看着那个婆娘。虽然主人曾说不让轻用，但杨戬和那猴子精明的很，咱们还是有备无患的好，就算人走了，也让他们求着咱们。这叫把柄。
　　好。那就依大哥的。
　　果然是冲师傅来的。秦欢扫了一眼哮天犬，连忙轻声道，“赶紧闭上眼和呼吸，装作昏迷未醒，我不叫你，你就不要动，不管他们做什么。”
　　哮天犬眨眨眼睛，侧身一番，果然昏过去了。
　　秦欢自袖内翻出一根银针，刺入腕脉三分，这番动作刚做完，果然火把燃起。
　　哼，有胆子来，那我就看看这背后到底是些什么牛鬼蛇神。
　　有些不适的闭上眼，待刺目的感觉过去，才适应了这突来的光亮，对面，两个穿着打扮奇异看长相更是面目全非之人，好奇的盯着自己。
　　“大哥，这小子竟然醒了。”说话的是一身白色铠甲之人。
　　那被称为大哥的，身着青色铠甲，头大如斗，盯着秦欢看了看，“小子，你本事倒不小啊，区区一个凡人，竟然能解开我们法力的封锁。”说着，走上前来，冷不丁的踢了一脚哮天犬。
　　观此人眼神，便知狡诈，秦欢早就有防备，手搭在哮天犬脑袋上，轻轻的揪着那乱蓬蓬的毛，警告这条笨狗不可妄动。
　　哮天犬果然乖乖的任那人踢了一脚，滑动了一下，靠在了秦欢身侧。
　　“这条狗，还真是跟以前一样笨。”那大哥似是确认了一般，收回脚，不屑道。
　　秦欢并不答言，观其言察其行，出口粗鲁，且一举一动皆有背后主人，应该非是天庭之人。
　　看来，该是那佛门释迦了。
　　“小子，识相的，就乖乖的，否则，可别怪咱兄弟无情。”白色铠甲之人□。
　　秦欢冷冷一笑，“阁下太看得起了，你们的法力用在一个凡人身上，除了任人施为，还能怎样！”
　　那青色铠甲之人亦笑，手一翻，一个莲花瓷瓶现于手中。
　　哮天犬是假作昏迷，竖着耳朵听到那个什么人要给小主人下不明不白的东西，心中顿时急了，一个挣扎就要起来。
　　手一直搭在哮天犬脑袋上的秦欢岂有不知，不轻不重的捋着杂乱的毛，食指勉强聚足了力量，狠狠戳了下去。
　　哮天犬不敢再乱动，只好伏在一侧装死。
　　青色铠甲之人，运足了法力，将那瓶内之物缓缓吸出，但见是一股暗青色烟雾状，内里却夹杂了一抹朱红，奇异的雾被法力吸引，渐渐聚拢，逼近了秦欢眉心。
　　
　　另一处，孙悟空驾低云在钱塘上空俯察，却见一处隐隐有妖气，方想按落云头，下去查看，却突觉有人靠近，且法力不低。
　　连忙敛了心神，金瞳一沉，喝道：“躲躲藏藏，阁下可以现身了”。
　　那方，一个身形渐渐显出，藏青色衣袂飘决，云髻高耸，似道非道，手上却持了一把道家拂尘。
　　眼前的女子，天庭西方，千年未有此等气质的人物，更兼那一身不输自己的道门功夫，眉眼间的冷傲，气势凌人。
　　“天庭的齐天大圣，释门的斗战胜佛，好个佛道双修啊。”
　　一出口便是如此挑衅之语，但孙悟空是何人，即便当初神魂被封，在如来观音处，也不曾低头认输，此时，敌知己，己不知彼，更不能示弱了。
　　当下嘻嘻笑道：“看仙子打扮，该是道门一脉，道门何苦为难道门呢。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那女子柳眉一竖，似微怒，却不屑冷笑，拂尘一甩，道：“阁下不必攀亲带故，我与阁下毫不相干。今来此，是有一事告知，若想要哮天犬和那个凡人，让杨戬亲来这青隐山下。阁下的本事我也略有所闻，奉劝你最好莫要耍花招。否则，我也只能对不住了。”
　　孙悟空眯了金瞳，“观仙子气韵，与山下那帮绝非同路，为何……”
　　一语未竟，就被那女子打断，语气决绝，“你不必多言，听的清楚，便去着杨戬前来，多言不送。”
　　好个不多言。看来是不见戬，这人是不想多说，那么，可以肯定，是只冲着戬无疑了。奇怪，若是佛门，那么对自己，不该是这般，若是天庭，现在也绝不会撕破脸面。话语决绝，不容反驳，这女子到底是何人呢。
　　“阁下不必费神思。若再迟了，我可不保证那条狗和那个凡人会完好如初。”
　　哮天犬还好，总算有神仙之体，小欢不同，不容任何闪失。好，不妨先应了他，回去再做打算。
　　孙悟空嘻嘻一笑，故作轻松到：“既是仙子有命，那我只能遵从了。”
　　言毕，身化流光而去。
　　那女子拂尘轻扫，冰冷的眼眸下，隐藏着决绝的恨意。杨戬，这一天，我等的太久了，可毕竟还是让我等到了。
　　
　　“师父。”孙悟空落地，看着凭空生出的一堆人，不觉有些头疼，昆仑的这帮家伙，怎么也下山了，待仔细一打量，却并未见玉鼎真人。
　　菩提祖师笑了笑，并未答话。
　　“师父，他们怎么来了？”
　　要知道，自封神之战后，昆仑十二金仙从不下昆仑，之前，要不是杨戬重伤，玉鼎真人也不会踏足红尘。虽说，剩余的十一仙皆是杨戬的师伯师叔，但如此轰动的下山，不得不让人有些忐忑。
　　“悟空，你可知，这三界，最不易放弃的是什么吗？”
　　“权力，还有仇恨。”虽然顿了一顿，仍然恭恭敬敬的答了。
　　“这就是了。”菩提祖师拂尘一叹，让孙悟空有些顿悟，莫非这千年，他们也是谋划，暗暗皱了眉头，看杨戬一时脱不开身，正好可以先趁此机会问问天生灵体的事。
　　“师父，徒儿有一事不明。”
　　“哦？”
　　“当日，师父曾说，徒儿是五彩神石之金石化身，那么，徒儿是否就是天生灵体？”
　　菩提祖师看了看孙悟空轩起的长眉，想起之前杨戬的话，心中一沉，但和善的面上，却看不出任何迹象。
　　轻摇了头，叹息。
　　“可是，那日上古十兽来此，夔看见弟子，曾说弟子是天生灵体。”孙悟空不是不相信师父的话，只是想多一丝希望罢了。
　　杨戬双目不能视物一直都像根针一样扎在他的心头，时刻刺疼。从一开始的沉香，到最后的华山，然后失踪的七年，这所有的一切，他仿佛都是一个看客一般，一点忙也帮不了，只能看着杨戬自己承受。所以，他希望，能够帮他，至少和他一起，并肩进退。
　　“你是五彩神石之金石化身不错，但，你修炼的道法过于霸道，损伤了金石的灵气，已非天生灵体了。”
　　孙悟空一顿，眼神中的光芒也暗了下来。既然连五彩神石都不是，那么如今，天地间还有什么是天生的灵体呢。再看看远处的杨戬，微微侧着头，眼神茫茫，虽然身处昆仑众人之内，却越发显得孤寂，心中酸上来，难以抑制。
　　难道，那一双清眸，就此要消失在这三界了吗。
　　“悟空，万事不可强求，我道家法理讲究自然，自然，方能渠成啊。”
　　“弟子明白。”敛了的金瞳，一瞬又燃起，他不信，这三界内，就没有一个可供戬修养的天生灵体。
　　那边叙旧的算是叙完了，眼看昆仑十一仙跟着杨戬缓缓走过来，孙悟空忙踏上一步，借着袖子，轻握了一下杨戬的手，这才与十一人见礼。
　　虽然，论辈分，跟昆仑十二金仙是同辈，虽然之前也曾打上昆仑，但碍着杨戬这层关系，这个礼纵使不情愿，也需的三分真，更可况，不可在师傅面前失礼。
　　广成子袖袍一挥，算是受了这一礼。
　　互相见礼完毕，让了昆仑众仙和菩提祖师去屋里休息，杨戬这才扯了孙悟空问关于秦欢的事情。
　　将方才之事详详细细的说了，孙悟空犹豫道：“现今，欢儿和哮天犬倒暂时不会有事。倒是三界突然出现这样一个人物，又是冲你而来，戬，你可认得？”
　　杨戬微蹙了眉，藏青衣袍，云髻高耸，手持拂尘，想起一起下山的众位师伯师叔，千年前那场封神战重又浮上脑海，“不好说，去了便知了。”
　　




☆、云霄

　　暗青里夹着一抹朱红，诡异的雾，随着法力的牵引，一寸一寸，强行被压进了秦欢的眉心。
　　瞬间，四肢百骸，像是进了阴冷的冰窖一般，登时，薄薄的细汗，自鬓角渗出，晶莹之感，趁着苍白如纸的脸色，秦欢死死地攥紧衣袖，嫣红的血，层层叠叠的蔓延开来。
　　“大哥，这下可以放心了。”那银色铠甲之人，看看昏过去的秦欢，上前两步凑近道，“大哥，这钱塘听说是东方繁华之地，好容易出来一趟，不如咱们…”
　　那青色铠甲之人犹豫了一下，道：“恐怕不妥。”
　　“哎呀，大哥，这有什么不妥的。这小子就是个肉体凡胎，中了咱们的陀罗醉，根本就不可能再有动作。再说了，洞外不还有被咱们抓来的两个凡人守着吗，谅来也不会出事。”
　　那大哥还是犹豫了一下，看了看秦欢，有上前踢了哮天犬一脚，确定无事，才大手一挥，笑道：“二弟，走，大哥带你耍耍去。”
　　说着，二人离开地牢。
　　秦欢虽然无力，却并未昏迷，意识是清醒的，只是那种阴冷带来的疼痛，一寸寸漫过四肢，聚在心口，险些呼吸不上来。
　　听见那二人离开，他知道，这是逃离的最佳时机，无奈身体根本动弹不得。连开口说话的力气也无。
　　心思转着，又是一阵撕心之感袭上，秦欢强撑着，却般迷离起来。
　　再过一刻转醒时，哮天犬那只笨狗已经自动靠了过来，两只小眼睛紧张的盯着自己，一见自己醒来，立刻扑上。
　　“小主人，小主人，你没事吧。”
　　秦欢皱了皱眉，勉强聚了力气，却听一阵脚步声夹杂着低声笑的交谈，向着地牢而来。不像是那两只怪物去而复返，倒像是哮天犬说的外面看守的两个凡人。
　　果然，一声石门转动的声响，紧接着，火把燃起，两个人踏进地牢。
　　“大哥，我就说，是个漂亮的小公子，怎样？”举火把的那个，眯着眼，笑的很是猥琐。
　　“果然不错，这小模样儿长得，就是搵袖楼的头牌都没得比啊。”
　　眉头蓦地一动，是你们送上门的，别怪我心狠！
　　秦欢暗暗聚了一丝力气，扣了银针在手，眼眸中温情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