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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飞扬-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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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指挥车就停在身后不到五米的地方,白玉堂却使他没有机会发出任何指令。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混战之中血肉横飞,漫天惨烈。
蛇失七寸,愿赌服输。
不过,还是有一道命令可以发出。
青木调整呼吸,心平气和地向身后的白玉堂开口:“请允许我,发出撤退信号。”
白玉堂腾出一只手,单手检查过信号枪,退出弹夹,压上三颗绿色信号弹,递到青木手里。青木毫不犹豫,举枪向天,扣动扳机。
三弹连发,全线撤退。
青木手臂保持着静止姿势,眼看着绿色光点消失在夜空中,才如释重负地垂下手。
信号枪落在冰冻的地面上,青木单眼皮下的瞳孔里,却结起一道横了心的冰凌,毫无预兆地向对面瞄准的十几个枪口扬眉喝命:“射击!”
十几双冒火的眼睛死死盯着青木,手指发抖。
白玉堂手腕疾翻,一颗手雷甩进掌心,指尖一挑拉开引线。
又一颗照明弹无规律地亮起,借着强烈的光线,青木眼中的亮色似可杀人,日军士兵又一次听到他们的指挥官要和白玉堂同归于尽的命令,那声音,冰冷得不像是来自同一世界。
“为了武士的光荣,射击!!”
枪口犹豫一霎,终于几乎在同一时间抬平。
震耳欲聋的枪声和爆炸声同时响彻黑夜,灵岩阁大门外顿时尸骸横飞,鲜血喷涌,汇集成一片迷住视野的惨红。
端枪的十几个日军士兵已经被白玉堂抢在枪响之前甩出的手雷炸成了一地残肢,然而同时招呼过来的还有另外一排劈面倾泻而来的子弹,来自捷克造轻机枪滚烫的枪膛。
不知何时出现在墙顶上的高大机枪手纵身跳下,稳稳落在早已就地滚出十米开外的白玉堂身边。看到本能反应比思维超前的白玉堂已经拔枪直指自己眉心,机枪手微笑。
“你长本事了,我倒是再看会热闹的好!”
白玉堂睁大眼睛,暗夜里刀锋般的眸光瞬间变得火热雪亮:“大哥!”
“白家的人,没那么容易死。”白锦堂笑道,“果然是亲兄弟。”
最后一颗照明弹亮起,如同在熊熊山火之上燃起的耀眼烟花。
明亮的光照里,爆炸时被白玉堂推到一旁的青木无声地爬起,从地上抓起一支尚好的步枪,瞄准白锦堂的后背。白玉堂眼快刚要动手,已经有一颗子弹先他一步击落青木手中的枪。
白锦堂余光撩了撩,环在肋下的左手收回正向后瞄着青木的手枪。心里却在惊讶,究竟是谁,能比自己和白玉堂动作更快?
黑夜中浮现出来的黑色人形团团将大门附近包围,是白锦堂的手下。
白玉堂站起身,目光灼亮地望着白锦堂:“大哥,展昭!”他突然发觉不知从何处说起。甚至连展昭是谁,都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讲清。
白锦堂洞若观火地笑了笑,说道:“你去吧。”
夜风中传来绝望的低吼,青木手中的日本武士刀正在一片血雪狼藉的背景上闪着寒光。
白锦堂拍拍白玉堂肩背,把手里的机枪递到他怀里,伸手捡了一把军刀,向青木标准地鞠了一躬。
“青木君,今天这笔帐,白锦堂同你算。”
白玉堂背着捷克造,向着刚刚子弹飞来的方向疾奔。
大门对面远远的山坡上,展昭收枪,翻身靠在冰冷的岩石后。散去的药力同样散去了他最后一丝力气,浑身筋骨的伤痛都叫嚣着冲击而至,刚刚在混战中新添的几处皮肉枪伤却已经流血到麻木,土黄的日本军服已经看不出本色。
赵珏在他身边,同样浑身硝烟血渍,筋疲力尽。
“襄阳,结束了。”展昭把手中的步枪向赵珏递过去,“你为我违反了纪律,我给你一个交代。”
赵珏呼出一口气,苦笑。
“我以为已经杀了白锦堂。”他把枪连同展昭的手一同推回去,“现在我一定是糊涂了,居然在庆幸杀错了人。”
“你比我看到的任何时候都清醒。”展昭说道,“相信自己的判断,也许会……少些后悔。”
不再看赵珏复杂的眼神,展昭唇边扬起疲倦的笑容,望着照明弹燃尽后仍然被山火映得微红的天空,用已经轻到难以听清的声音喃喃道:“玉堂,对不起……”
拒绝了你,我真的不知道,该不该后悔……
赵珏猛地站起身对天鸣枪。而后消失在密林深处。
白玉堂听到枪响,脚步一顿,立刻锁定方向直冲上山坡,眼中光芒熠熠夺人。
山石后,是那日夜记挂的身影躺在雪地上,熟悉的脸庞上纵横着硝烟,无声无息,如同睡去。
白玉堂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被瞬间抽离,胸腔中空茫一片,耳边似乎万籁俱寂,却又仿佛隆隆巨响。扑上去抱起展昭,紧握着他冰冷的手指,胸膛贴在一起,不知道是谁的心脏正微微颤动着,像风中摇曳的烛火,呼吸之间就会消逝无迹。
“……猫儿!”
掌心里的手指,轻轻曲动一下,并不是寻找武器的毅然决绝,而是一种直拂进心里的温柔。
低头看,是展昭虚弱却仍温润的眼神,在向他微笑。
白玉堂定定地望着展昭的眼睛,透过那抹微笑,他在展昭清澈的瞳仁深处看到了极力忍耐疼痛的颤抖光芒。急切地在展昭身上仔细查看,白玉堂的手几乎再次失去稳定,新鲜的刑伤,绝不次于他刚才看到的中村广治。
尽管雪坡上光线不明,血迹的颜色和温度却瞒不过白玉堂,这样的伤势,换个正常人早已痛苦虚弱得失去知觉,而且以上次白玉堂见到他时的状态,明明不应该这么快从昏迷中苏醒,展昭也是血肉之躯,为什么在这样的状况下还能清醒地看着自己?
脑中轰然一响,什么都明白了。
青木在提审时一定是强行用药把展昭促醒,导致现在他无论怎样疼痛,都只能眼睁睁地煎熬。
然而,他竟然还在对自己努力地微笑!
覆盖在痛楚之上的薄薄笑意,明明是在眼前,却又无比遥远,带着分别在即的疏远意味,透明得无法追捉。
“猫儿……”
白玉堂呻吟似地低声,俯下肩膀,把脸贴在展昭额前。
一片火热,分不清是来自展昭额头,还是来自自己眼眶。
猫儿,我恨你这笑容。
有温凉的手指拭过他的面颊。白玉堂抬起眼,一滴泪水正在展昭手指上垂落。那双黑眸静静看着他,仿佛第一次遥遥相见时,锦绣盈眸的人间四月天。
“玉堂,你哭了……”
白玉堂皱眉摇头,揣着一颗五味杂陈的心,他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
“玉堂,我也许时间不多了……所以,我不想让你最后记住的,是一张难过的脸。”
白玉堂陡然回过神来,伸臂抱起展昭,咬牙恨道:“死猫!你说过展某命长!你欠爷的朝暮,这辈子不还完了,下辈子休想托生!”
嘴里发着狠,动作却是谨慎得不能再谨慎,分别不过数日,怀里的身体已经瘦削到轻飘,仿佛随时都会飞散。然而他存在的感觉又是如此真实,真实得想要倾尽全力抱紧,再也不放手。
猫儿!你就是到了鬼门关前,爷也要把你捞回来!
展昭呼吸渐渐开始急促,虽然极力要聚起目光望着白玉堂,眼神还是不可避免地阵阵涣散开来,是药力彻底失效后陷入狂躁的前兆。白玉堂没走几步,怀中的颀长身躯一阵抽搐,几乎要挣开白玉堂,挺到地上。
“猫儿,猫儿!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白玉堂担心展昭挣扎得伤上加伤,再次跪下来搂住他,将他的头靠在自己肩前,切切在耳旁唤着。
展昭已经接近失去意识,极度脱力的身体仿佛被噬骨的剧痛撕成碎片,整个人堕进黑暗的深渊。
是不是人在弥留的时候,眼前都会出现完整的一生?
寒冷。母亲操劳病弱的背影远远倒下,而自己无能为力。
寒冷。流落街头为了一口食物受尽欺凌,踡缩在整个世界最底层,看着一双双脚从头上走过,无人问津。
寒冷。养父的竹剑和木尺,惩处与训戒,没有童年,没有少年,只有志向,必须坚强。
寒冷。同盟会后人的民间组织,黄埔军校的严格培养,统计科的特工培训,他已经学会比教官更严酷地苛责自己,越是脆弱时,越要坚强挺立,无论前面是火海,还是刀山。
寒冷。二十四年的生存磨砺,他终于彻底将内心隔离于俗世烟火人情之外,从遍体鳞伤的学员蜕变为稳重潇洒的武官,黑色的眼睛从透明纯澈,到深不可测。
他对民族充满希望,对个人却从不抱任何幻想。幸福都理应是别人的,与己无干。
温润神色。
刻骨寂寞。
猫儿……猫儿!
是谁的声音,在他咬牙忍泪逼尽自己最后一丝力量时,传进耳中的竟然不是斥喝,而是热切的呼唤?
是谁的臂膀,在他比其他任何人更无情地鞭笞自己的无能时,施加给他的竟然不是暴力,而是深情的拥抱?
又是……幻觉吧。
猫儿!我是白玉堂啊!
……玉堂……
蓦地一切感觉都变得清晰起来,裹着自己的是真实的怀抱,霸道,狂热,坚定,不容拒绝地要代替他的意志,和他融为一体。
玉堂……
一成不变的朗静黑瞳终于流下泪来,这几乎被错过和被拒绝的,不敢相信的,唯一的缘分,终于还是在艰难跋涉过风雨暗夜之时,心力交瘁临近崩坍之际,蓦然惊醒,劈面相逢。
展昭浑身忽然难以扼制地悸栗起来,白玉堂悬心吊胆地抚过他的脸庞,震惊地发觉摸了一手的热泪。
不远处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白玉堂警觉地抬起头,是带人循着枪声找来的丁兆兰,还有从茉花山赶来满身硝烟的蒋平。看到血迹斑斑的展昭倒在白玉堂怀里,大家都吓了一跳。
“展副官!这是怎么了!”蒋平伸手要接过展昭,白玉堂猛地把展昭满是泪水的脸揽到自己胸前不让众人看见,蒋平看到的只是白玉堂介于凶猛和惊喜之间的眼神。
四爷点点头,缩回手。若有所悟地望着白玉堂:“五弟,货都没事,你绑来的英国人怎么办?”
“问问他要去哪里,派人送去。”
“灵岩阁那边有人支援我们,是……”
“是我哥。”白玉堂望向蒋平的眼神充满感谢和歉意,“四哥,你们快撤,我要带着展昭走,替我向大哥他们道个暂别。”
山坡下传来俄国吉普的喇叭声,白锦堂跳下驾驶室,走上山坡,见过蒋平丁兆兰。
蒋平给他的印象是精明干练,而丁兆兰因为要在谈判时作白玉堂的替身,剃净了胡须,颇有几分清俊模样。白锦堂目光聚在丁兆兰脸上,不由得定了一定,在脑海中唤起的竟然是熟悉亲切的秀丽面影。
正想询问,低眉看见展昭颤抖的身躯,白锦堂伸手过来,一把捞住腕脉,指腹传来参差不齐的微弱搏动,心中一震,向众人说道:“恕白某不能奉陪,实在是友人伤势等不得了!”掏出左轮递到蒋平面前,“稍候白福来与贵帮接洽,此枪为信。最迟明天,白某必回!”拱手转身,向停在山坡下的车大步而去。
白玉堂盯着白锦堂臂上勒的包布看了一眼,抱着展昭奔下山坡。
等白玉堂小心翼翼地把展昭放到后面车座上,白锦堂发动引擎,风驰电掣地向山下驶去。
白玉堂对白锦堂的驾车技术深信不疑,就算大哥把汽车当作火箭开,那也是世界上最安全的火箭。
“车里有急救箱和食品武器衣服。”白锦堂盯着前方说,“长春那边有白福作主,继续和日本人周旋。你想办法让展昭撑过六个小时,过黑河进俄罗斯边境,就安全了。”
白玉堂手脚利落地打开药箱摆开用品,从小在公司里耳濡目染,心摹手追,他与专业资格的医师相比仅仅差一张从业证。
忙得额角鼻翼见了汗,展昭心跳终于渐渐稳定下来,头枕在白玉堂怀里,每一次呼吸都能听出胸腔深处无法避免的尖利疼痛。
可是身上的外伤,还完全没有处理。想到在陆军医院重犯病房里他昏迷中的震颤,白玉堂不由得眼角抽了抽。
翻出一盒止痛药,掂掂分量,敲开一支,吸进针筒。青木在展昭身上用的促醒药凶暴到残害的程度,智化的止痛剂同样是静脉注入超量致死的猛药,展昭的身体已经透支到极限,禁不起一点重药入血了。
白玉堂一手拿着针筒,另一手伸到展昭腰间,询问地向展昭脸上看了看,没有来由地有点紧张。
爷何时变得这么矫情没用!白玉堂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句。
展昭润泽的黑眼睛看了看他,顺从而疲倦地闭上。
白玉堂解开展昭腰带,小心地帮他褪下衣物,侧过身来伏在自己腿上,指腹按上瘦嵴却依然劲韧的肌肉,让开弹片划破的伤口,透明的药水融进温热的身体,他几乎能感觉到猫儿赤裸的肌肤在在他的目光里一点点放松下来。
拔出针头,按压几秒,一阵伤痛毫无预兆地涌上,展昭腰身一绷,白玉堂胸口发紧,急忙松开按压的手指,整个手掌顺势安慰地抚摩上去,却觉得所及之处的肌肉触感更加紧张,反应过来才怔了怔,脸腾地一热,帮展昭整理好衣服,系上腰带。
替展昭正正身体,手背无意拂过猫儿耳根,传来的热意烫得白玉堂又是心里一跳,真想说句什么,又怕这只伤痛已经足够难熬的薄皮猫不舒服,只得权当浑然不觉,静静地把他拥在怀里,等着药力起效。
无意中向前一看,后视镜里,白锦堂眼中的笑意递过来,颇有几分温暖和狡黠。
黑魆魆的松林在路边无边无际地延伸,黎明前的风声在车窗外浩荡呼啸,密闭的车内成了一个安静独立的空间,除了前照灯在路上打出的亮光,就只余下冰雪覆盖的山野反射进车内的微白。
大哥在前面,猫儿在身边。
因此,虽然明知是逃亡,却并无惊惶,甚至感觉到久违的安心。
白玉堂的目光又从展昭合起的眼睫上转向前方,在白锦堂右臂渗血的包扎上再次停驻。能任长春关东军部司令的青木,究竟也是身手不凡。
“青木贤二怎样了?”白玉堂问,他有点说不上是不是担心的感觉:白锦堂心狠手辣,让他见血以后还能好好活下来的人,除了展昭,白玉堂还不知道有第二个。日本人盘踞长春不是一日两日,凭心而论,青木贤二知道把满洲的日子当成自己家的过,还不曾像内地日军一样失心疯似地为害一方。他若是死了,狂热的军人内阁不知道要派个什么妖怪来。
“放了。”白锦堂淡淡回答,“你面对着枪口还想办法留下他的命,你大哥会轻易做掉?”前面出现急转,猛地一打方向,“输了决斗,命就由不得他说了算。他得给我活下去。不过活成什么样,是他的事。”
白玉堂轻笑着甩甩头,好像扔开了一层重负。估量着药效发挥得差不多了,伸手解开展昭领扣,轻轻把衣襟向两边拉开,展昭的牙齿下意识地咬紧,白玉堂立刻浑身都跟着疼了一下。以刚才的用量,想要完全止痛是不可能的。
“猫儿……你忍忍,我轻点……”
费了好大力气才蘸着水把展昭上身被血粘牢的军服揭下来,展昭一直鼓励地看着他,但躯体随着动作不由自主地发颤,已经不是能隐忍得住的了。
虽然车内光线不明,展昭终于一点点裸裎在面前的身体,还是激起了白玉堂的满腔怒火,瞳仁腾地烧出一刃血色。
“大哥,幸好和青木决斗的人是你。”白玉堂磨牙,“展昭伤成这样,我早晚加倍还他!”
白锦堂唇角挑笑,清亮眼神向后一扫:“弟弟,你那猫儿身上,还欠着你大哥一枪!不是大哥翻旧帐,你若何时对他不好,我只向你追债!”
“大哥,他是……”
“他是展叔的儿子,我知道。”白锦堂微笑着踩下油门,“你大哥才三十五岁,还没老到耳聋眼瞎。终于能找回他,也算是告慰了展白两家先人的在天之灵。”
白玉堂胸中暖热,低头小心地清理展昭胸肋上血肉模糊的伤处,展昭轻轻抬起手,放在白玉堂的手背上。白玉堂以为是自己动作太重碰痛了展昭,手立刻停在空中,静静载着那温凉的触感。
耳边却听见展昭低低地说:“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酒会时那一枪,是大哥自己打的。”
我真的没想到,为了让我好回去交代,他的动作会那么快。
但展昭这后半句已经被白锦堂的笑声打断:“大哥我这是向着你!真是只呆猫!”
幸好车内光线不明,不然展昭真的担心自己倏然变热的脸颊被这白家哥俩笑话了去。那只白老鼠平时张嘴猫闭嘴猫的倒还习惯些,可是白锦堂……
虽然是在尴尬着,却并没有听到白玉堂开口揶揄半句。手上忽然一暖,竟然是白老鼠温热的手覆上来,丝毫没有戏谑之意的,温柔而庄重的,握紧。
一丝微笑在展昭眉间化开来,收拢五指,同样地握回去。
玉堂,这就是,承诺吧。
御猫已死,襄阳不再,展某倒真的是命长……
长到事实真的向我证明,在为家为国拼尽热血的时候,还有缘分,和你并肩。
人生大幸,相负何忍。
山路渐缓,地平线上升起绚烂的朝阳,金光一层层铺满天地,景物向远方无限延伸,山河壮丽,明净如洗。
阳光照进车窗,洒在展昭线条清朗的面庞上,泛起淡淡光辉。
白玉堂包扎好展昭身上最后一圈绷带,帮他套上衣服,深深地看进他的眼睛。
映着冬晨的日色,那双安静的瞳仁不再辽远如无云的高天,而是透出他从未见过的神采,看着令人心里温煦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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