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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不过，对刘奇来说，张童依然是个谜。
　　问他父母是谁，张童总是露出一个或困惑或痴傻的神情，摇着头说：“我不知道。”
　　“送你来杂技团的男人呢？”
　　“他？”张童想了很久，说：“他是嚓玛。”
　　“嚓玛是什么？”
　　“嚓玛就是嚓玛。”
　　……好吧，这是不成功的谈话。
　　时间久了，刘奇也就不再执着这个问题。
　　只是，他依然对张童的来历充满了好奇　。
　　于是那一年，在那个被张童称为“嚓玛”的男人出现要带张童回去的时候，在他的强烈要求下，他和张童一起回到了张童的故乡。
　　如果可以，刘奇宁愿从来没有去过那个地方！
　　想到这里，刘奇的眉毛直线上扬，上眼皮抬起，下眼皮收缩，嘴唇紧张而往回缩。
　　简凝看着他恐惧的神情，进一步问道：“你在那儿看到了什么？”
　　其他人在问询室外面，孙策看着刘奇，问道：“他这个表情是恐惧吧？为什么简凝还要问？”
　　简凝曾经说过，不要在对方产生负面情绪的时候进行问话，很容易引起对方的抵抗心理。
　　可是很明显的，她现在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田宏光答道：“她大概觉得如果这一次再不问出点儿什么，就再也问不出了。”
　　这是他们对刘奇的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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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次问话。
　　前两次耗费了太多的精力和体力，刘奇整个人已经处在一种心理和生理的虚脱边缘，这个时候人的心理防线最松。如果在这个时候问不出东西，那么等到被问人恢复了，那么问询的困难度较之上一轮要翻倍。
　　激烈、沉默、懈怠，这是记忆的一个周期，每过一个周期，记忆就会模糊一层，脑海中的记忆就会缺失一部分，甚至出现记忆交叉与主观记忆的情况，问讯的困难度就会增加，可信度降低。
　　刘奇紧闭双眼，眉头紧皱，看起来非常痛苦。
　　“我……我不知道……”
　　“好，好，放轻松。”简凝低声安慰他。“我知道你不愿意去回想过去的事情，我不逼你。你放轻松。”
　　简凝这般语气，让雷克斯顿时觉得不妙，立刻对着话筒说道：“简凝，催眠的口供在法庭上不能作为证据，刘奇的口供至关重要，你千万不能催眠他！听到没有！”
　　简凝没有回答他，而是径自拔掉了耳朵上的耳机，而且从内部锁上了玻璃门，一副我行我素的样子。
　　雷克斯险些咬碎了牙。
　　这个一意孤行的女人……
　　“刘奇，想不起来没关系，可以跟我做一些动作吗？”简凝看着刘奇，得到对方不确定的肯定回答之后，慢慢说道：“首先，你能想象一下你房间里面地板的颜色吗？”
　　刘奇的眼睛像左上方看了一会儿，回答：“白……不是，米白色。”
　　“很好，继续。上面是什么纹路？”
　　“波浪……不是很明显。”
　　“地板上放了些什么？”
　　“一张床，一个书桌，一个椅子，一个衣柜。”
　　“床上的床单是什么颜色？”
　　“咖啡色。”
　　“书桌上放了什么？”
　　“杂志，还有报纸。”
　　“杂志的名字？”
　　“国家地理……读者……青年文摘……”
　　“最近看过的《国家地理》里面，让你印象最深的地方是哪儿？”
　　“……平遥，平遥古城。”
　　“好，看我这儿。”简凝把手举高，打了个响指。“看着这个地方，想象着你房间的地板，地板上的家具，家具的颜色，衣柜里放的衣服，衣服的款式和颜色，桌子上的书，书的名字和内容。看着这儿，能想象得到吗？”
　　刘奇的眼珠向着左上方，也就是简凝手指的方向看，大约过了半分钟，点了点头：“可以。”
　　“好。”简凝放下手，“麻烦你听着我的声音，再做一次。首先，请向右上方看……天花板的那个角，看到了吗？”
　　刘奇点了点头。
　　“现在你想想看，你跟张童回到他的家乡，发生了什么。”
　　刘奇盯着那个角，过了有很长时间都没说话，简凝也不逼他，只是也不说话。
　　“她在干什么？”田宏光问道：“看起来似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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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催眠。刘奇很明显有自己的意识。”
　　“的确不是催眠。”似乎想到了什么，雷克斯笑了起来：“这个女人，花招真多。”
　　过了大概有五分钟，刘奇像是突然清醒了一样，实现不再看着右上角。
　　“看我这儿。”简凝重新将左手举了起来：“看着我的手指，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有很多人，穿着我没见过的衣服，说着我听不懂的话。脸上画着很怪异的图案。”
　　“他们是谁？”
　　“我不知道，他们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不过那天好像是有什么重大活动，他们的举动好像在举行什么特殊的仪式，被张童称为‘嚓玛’的那个人好像是这个活动的发起者，我看到很多人都在拜他。”
　　“还有呢？你还看到了什么？”
　　“一根石柱，很粗大的样子，他们也拜了那个石柱。”
　　“石柱上有什么？”
　　“只知道有一个是马，另一个不太确定，好像是龙，但是跟我们理解的龙的样子不太一样，不是飞的，是爬的。”
　　“他们在仪式中都做了什么？”
　　“先是给张童举行了什么仪式，后来张童说那是成人仪式，在他们那里十五岁就代表了成人。然后那天晚上他们烧死了一个刚出世的孩子。”
　　在问询室外面听着这一切的人，觉得似乎被人扼住了脖子一般，呼吸都凝滞了。
　　“……为什么要烧死孩子？”
　　“张童说，他是双生子！双生子是不详！是老天爷的诅咒！所以要烧死他！”
　　“是谁下的这个命令？”
　　“是‘嚓玛’。”
　　“那个地方，张童的家乡，在什么地方？”
　　刘奇说了一个地名，纪风亮立刻打开电子地图，找寻那个地方。
　　那个地方相当难找，坐飞机到就近的城市还要转火车，下了火车还要转汽车，而且周围是连绵不绝的山脉，路途非常坎坷。
　　简凝走了出来，雷克斯把她拉到一边：“你搞什么鬼？”
　　“只是心理学上一个小小的试验罢了。”简凝说道。“EAC，眼睛解读线索。根据瑞典心理学家亨里克？菲克萨斯的理论，人的情绪不仅只产生在大脑中，还产生在整个身体上。激活了跟某个情感相关的身体部位，就会激活并经历相同的情感。我刚开始通过一连串的问题激活他的记忆，调动他的记忆器官，也就是眼睛，然后再通过调动他的眼睛激活他的记忆。”
　　简凝有些无奈：“雷克斯，我有时候是会违规，但是我知道底线在哪儿。”边说边看着汪大东：“他以前也是这么紧张兮兮的？”
　　汪大东耸耸肩：“开什么玩笑。我家小雷多聪明一人，怎么可能紧张兮兮的。就算我被人绑架走了他也是心安理得的在家里面当宅男等着对方送上门。”
　　“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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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这算是失忆前后的性格差异么？”
　　“我怎么知道。你才是医生吧？”
　　“我又不知道他失忆以前什么样。”
　　看着这两个人又在针对他这个个体讨论不休，雷克斯的脑门开始冒十字。
　　你们两个，到底有完没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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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一
　　
　　雷克斯在收拾行李。
　　简凝抱着臂站在门口，度假一样的悠闲。
　　“你真的要跟汪大东去张童的故乡？”
　　雷克斯把衬衫叠进行李箱：“我有的选？”
　　讨论起让谁去的问题，这帮家伙一脸兴奋的把他跟汪大东往外推，迫不及待样子的跟贩卖人口似的。
　　“哎！”简凝表里不一的叹着气：“汪大东那家伙对你不怀好意，让你就这么跟着他走了走远了一走好多天了我还真是不放心。如果那家伙色诱你主动献身的话，你可千万要把持住了。”
　　原来嫁儿子的心情是如此纠结的……
　　雷克斯砰地一声关上了行李箱，简凝觉得如果自己的头放在那儿他也会毫不犹豫而且很大力的砰地一声关上的，关上了之后说不定还得按两下。
　　以前没发现原来雷克斯是这么别扭的。
　　“照你这个说法，我跟那家伙要是不发生点儿什么，是不是对不起大家的猜测？”
　　简凝摆摆手：“我可没这么说。”发生不发生的她不管，先撇清倒是真的，否则谁知道会不会有一天雷克斯拿这件事情大做文章公报私仇。“你今天听到了吧？汪大东曾经被绑架，而你异常淡定的在家当宅男。关于这件事你就没点儿什么想法？”
　　“他不是没死么？”雷克斯无比自然的说道：“他没你想象的那么弱。我反而比较好奇谁那么不长眼的绑架他。那个人的结局一定很惨。”
　　“真冷漠。”简凝不由得在心里为汪大东拘一把同情的泪水，也不免有些许佩服，雷克斯这么难攻打的碉堡都被拿下了。
　　“明天几点的飞机？”
　　“早上九点。”
　　“早点休息。”简凝转身，女人十二点以前还不睡觉就是不要脸了，四点还不睡就是不要命了。她可不想未老先衰了。
　　“对了，告诉你一件事……”又退了两步眉眼含笑的看着雷克斯：“……你对汪大东非常的信任和了解。”
　　非常的信任和了解吗？
　　雷克斯忍不住微扬起嘴角。
　　这件事似乎也没那么遭。
　　带着这样的想法上床睡觉，做梦。
　　梦里依稀想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想到。
　　第二天早上，汪大东和雷克斯一起出发去张童的故乡。
　　张童的故乡在天朝的西南边一个小城的周边，两个半小时的飞机，汪大东坐在靠近走廊的座位上带着一个青蛙眼罩呼呼大睡，昨天知道要跟雷克斯单独去张童的故乡在床上滚来滚去了一个晚上也没睡着，心里想着要是睡过头了错过飞机怎么办？到了X市里面要是没有当天的火车两个人是不是得在城里面住一晚上？哎呀听说X市最近是旅游旺季容易没有酒店房间，要是没有酒店房间了两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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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要住一间房啊？跟雷克斯住一间房哎哟这件事光想想就觉得好羞涩……
　　不得不说，汪大东警官你的想象力真是太丰富了。
　　两个半小时，雷克斯坐在靠窗的位置头抵着窗户看着外面的云层。
　　早上起来头一直昏昏沉沉，昨晚做了什么梦似乎一直在脑子里面，可是任凭他怎么想也想不出到底做了什么，却总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挥之不去。
　　这种感觉在他看到汪大东那个绿青蛙的眼罩的时候突然就消失了，周围不少人时不时的往他们这儿看，看过了之后就嘴角抽搐肩膀抽动。
　　当然，雷克斯也一度笑的肠子打结。
　　似乎这几年间，他的快乐都在来T市的这几天挥霍一空了。
　　简凝说，人和人之间存在一种缘分守恒，一个人从你的生命中离开，就会有另一个人走进去。离开帝都，来到T市，结识了特案组的人。
　　不可否认的，他非常非常的喜欢特案组这群家伙，跟他们在一起觉得很轻松很愉悦，他确定这是喜欢。
　　然而眼前这个家伙又不一样。
　　他有时候会不由自主的眼神飘到汪大东身上，看他各种搞笑和耍宝，好像发电机一样的精力充沛，偶尔很认真的样子让他也觉得很帅，难过悲伤的时候，他会觉得心疼。
　　他也喜欢汪大东，比非常非常喜欢还多出那么一点，只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一点的程度到底有多少。
　　呵呵，大概那多出来的一点点，他的一颗心都装不下吧？
　　这是他心里的一个秘密，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在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勇气承担后果的情况下，他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简凝说过他心事太重想太多，在有些事情上，他不能不想太多。
　　汪大东是摆明了一根筋不到南墙撞死了不会回头的，那么只能他想。
　　而且他似乎是已经习惯了这种模式了。
　　每到这个时候，他就有种奇妙的违和感，却又很熟悉很自然。
　　仿佛本来就该是这样的。
　　想到这儿，雷克斯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前。
　　衣服里面贴着皮肤，挂着一个戒指。三年前他醒来的时候，这个戒指就在那儿。
　　当时他直觉的，这枚戒指很重要，但是又说不出为什么。直到他见到汪大东，在他手上看到一模一样的另一枚。
　　其实不用别人去说他们的关系，在他踏进特案组、看到汪大东的那一瞬间，他就看到了他手上的戒指。说不出的强烈预感，他看到汪大东的时候直觉的去看他的手，于是看到了戒指。
　　顿时就有一种莫名的沉痛狠狠地压在他心头，眼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但仅仅是一瞬间就消逝无踪，速度快的他几乎要忽略这种感觉。
　　空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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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员走过来，欲问他是否需要些什么。
　　雷克斯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然后指了指旁边，伸出食指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空乘人员露出一个公式化的标准微笑，从他们身边走过，然后微微的摸了摸自己一颗扑通扑通乱跳的心。
　　很帅很迷人的男子。
　　如果有一天汪大东知道了在飞机上这两个半小时雷克斯的心情的话，不知道他是不是会捶胸顿足的悔恨着，后悔自己没有当时为什么睡的死死的，而不是把雷克斯抱住，然后说雷克斯你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怕，一切交给我就好了？
　　不过，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了，雷克斯永远也不会让他知道。
　　飞机即将降落，雷克斯推醒了汪大东。
　　拿掉眼罩的一瞬间，亮光刺进眼睛里，忍不住又把眼睛闭上了。
　　很普通的一件小事，很多人都会犯的错误，雷克斯在心里不由得骂了一句，笨蛋。
　　下了飞机去到就近的火车站买最近的火车票，时间在一个半小时之后，行程是三个小时。
　　两个人寄存了行李，找地方吃饭。
　　T市在南方，X市在西南，虽然都挂了一个南字，但是风味口感却是天差地远，两个人商量了一下，火车上的东西又贵又不好吃，到了地方都晚上了，中午这顿说什么得吃饱了，于是决定去一个全国都有连锁的地方啃汉堡。
　　吃饭的时候汪大东不知道头脑发什么热，说了句：“我们都还没蜜月旅行过……”得到雷克斯无数白眼以及之后很长时间的相顾无言。
　　上了火车，因为买票晚所以软卧硬卧软座硬座的全没有，只能站着。绿皮车没有空调，两个人只能站在门口。门口有很多人在吸烟，烟雾缭绕的让人呼吸困难，雷克斯贴着一边的门站着，汪大东站在他前面挡住后面吸烟的人，一只手抵着门，两个人就这么脸对脸的大眼瞪小眼，彼此的一呼一吸都能感受得到。
　　这个距离，突破了安全距离，让雷克斯觉得呼吸困难。
　　“雷克斯，你还好吧？”汪大东皱着眉头问道：“你的脸好红。”
　　如果你可以稍微把你的视线从我脸上挪开一分钟，我想我会好很多的。
　　心里想着，雷克斯说道：“没有……车厢里面太热了。”
　　“赶着破案，也没办法。”汪大东说道：“下个站点下车转转吧？车厢里面空气不好。”
　　雷克斯点了点头，低声应道：“嗯。”
　　汪大东看着他，突然低声笑道：“看来我们还是可以单独相处的。”
　　雷克斯发现，汪大东低声说话的时候有种特别的诱惑，顿时觉得脸更红了，好像要烧着了一样。
　　“那几个女生已经从我们面前过了好多次了。”雷克斯说道。再不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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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话题，他说不定会立刻把这个人推到一边的，那样的表现太逊了！
　　汪大东回头，一个女生拿着手机正在拍。
　　汪大东走过去，伸手：“麻烦你把手机交出来。”
　　几个女生一点儿也不害怕，其中一个笑眯眯的问道：“你们是一对的吗？气场太强大了！”
　　“对啊对啊！”另一个女生接话：“我看到你保护他了！强攻和美受！太萌了～～～”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出柜了吗？”
　　“你们是要去旅行吗？两个人的旅行，真浪漫～～～”
　　唧唧喳喳唧唧喳喳。
　　汪大东看着她们几个一头的黑线。
　　现在这个社会是怎么了啊……有没有正常一点的女性啊？
　　火车哼哧哼哧的停了下来，乘务员挤过人群来开门。
　　趁这个当口，汪大东迅速的拉住雷克斯的手，跑下车。
　　下了车还听到几个女生的声音飘过来：
　　“拉手了拉手了！”
　　“私奔啊！快拍快拍！”
　　“太浪漫了啊～～～～”
　　风太大了。雷克斯想，风太大了，他什么都没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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