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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千万不要激怒你的麒麟…06
吴邪还没来得发话，刺耳的警鸣就响了起来。
吴邪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想都不想立马丢下手里的东西夺门而出。
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朝着警鸣最响亮的地方奔去，等到吴邪一把推开门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了。
两名助手倒在血泊里生死不知，一人是倒在警钟旁的，估计刚在是他看到不对摁下了警报。而胖子则是压在霍秀秀身上，一股股的鲜血顺着脑袋流到洁白的地板上。而麒麟，仰首怒目，前蹄踩着一个穿着保安服的人，嘴里叼着一大块包含保安服的肉块，正在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血，显然是那个保安的。
吴邪脸色更加苍白，一瞬间他脑子一片空白，根本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他不过是离开了一会儿，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快准备麻醉枪！”黑瞎子的声音传来，左臂传来了一股大力，迫使着他往后倒退了几步。然后他看到他们手里的枪。
“不可以！”吴邪立马清醒过来。
就算地上的助理生死未卜，就算好友发小现在现状不明，就算麒麟蹄下踩着的很可能是一具尸体，一看见有人要对麒麟出手，吴邪的第一反应还是想去保护麒麟。连他自己也没想到，张起灵对他而言是这么重要。
在很多年之后，吴邪想起这一天，总觉得自己那时太悲观，鲜血淋漓的画面刺激了他的神经，担心麒麟会直接被枪杀或是被研究所处理掉，才会那么激动地挣扎，甚至想挤开人群，打掉保安手里的麻醉枪，挡在张起灵身边保护着他。
然而现实并没有往吴邪所想的方向发展，他还没挤到麒麟跟前就被人打昏，陷入黑暗前是麒麟的怒吼和枪声。
入目是一片白色。
吴邪眨眨眼，后脑勺的疼痛让他反应有点慢。
“你醒了。”吴邪闻声转头，看见的是阿宁。
阿宁端了杯水给他：“感觉好点了吗？”
吴邪坐了起来，接过水杯只喝了一口就端着杯子发呆。阿宁没有说话也没有离开，她在吴邪床边站了几分钟才说道：“我还以为你一醒来就会问370的情况呢。”
扣着水杯的手指蓦地收紧，吴邪脸色变了变，抬头看着阿宁：“胖子他们的情况怎么样？”他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十分沙哑，就像跟张起灵第一次发情，他被拖着做了很多次之后的声音。
“死了三个。”阿宁的话让吴邪顿时紧张起来。
人都是有私心的，吴邪不希望有人死，但真有伤亡，他绝对不希望胖子和霍秀秀出事。
“两个助理一个保安，”阿宁说道，“至于王胖子和霍秀秀，胖子的头遭到重击，目前还在抢救。霍秀秀估计是被他护在身后，没什么特别严重的伤势。不过医生说她倒地的时候磕到了脑子，可能会有脑震荡，现在也还没醒。解总裁一直陪着她。”
阿宁每说一句，吴邪的脸就白上一分，最后，他像是用了所有的力气问阿宁，声线里带着克制不住的颤抖：“那370……”
“它已经被制服，打了大量的麻醉剂。吴邪，现在有个会议邀你参加。”
“我现在没心情……”
“你必须参加，这关乎于370的存留问题。”
第十二章：千万不要激怒你的麒麟…07
争吵，无尽的争吵，吴邪觉得头疼极了。
所谓的会议在吴邪眼里不过是场争吵，一方强烈要求处理掉370，说破坏力太强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一方则是强烈抗议，说这是独一无二的研究品。
吴邪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争吵。
张起灵对他的意义于这群人而言完全不同，他不但是研究品，还是跟他有着无比亲密关系的情人。他比任何一个人都希望他能活着，也比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原谅张起灵——如果那些人命真的是张起灵所杀的话。
吴邪不相信张起灵会做这种事，虽然他有前科，那也是在吴邪被伤害了之后，才令这只可以几天不说话的闷油瓶麒麟狂性大发。他不相信，张起灵会无缘无故攻击人。
争吵还在继续，有人把矛头指向了吴邪，护崽子的吴三省第一个站出来反驳。吴邪突然有点厌倦。
这种争吵，他厌倦——不，是反感，他反感极了。
一天的会议下来没有得出一个结论，所有人走出会议室的时候都是带着疲惫和不忿。吴邪没有一点疲惫感，他先去了医院看望友人。
胖子已经脱离了危险期，现在正在加护病房，消毒水的气味和滴滴的声音让他厌烦。他又去看了霍秀秀，解雨臣一整天都陪在她身边没离开过。
“秀秀怎么样？”吴邪站在解雨臣身后看着如同睡美人一样的霍秀秀。
“医生说没什么大概，这两天应该就醒了。”
“那你也休息一下吧，免得你先累垮了，没人照顾她。”
解雨臣摇摇头，说道：“吴邪，你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
吴邪最希望的就是能赶快把张起灵接回家，不再理这些烦心事。对了，虽然他们滚过不少次床单，可是他从来没说过他喜欢他。如果能接他回家，他一定要对张起灵说，我喜欢你。
他想让张起灵明白他真正的心意。
吴邪突然觉得道德伦常什么的都不重要了，如果张起灵真的是性命不保，他愿意站在与世界敌对的那一面，护张起灵一世安全。
原来自己也会有这样的自私。
“小花，没人比我更了解370。”吴邪看着解雨臣说道，“我绝对不相信他会平白无故攻击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阴谋。你也知道，370一直被人觊觎。”
“你想说什么。”解雨臣握着霍秀秀的手，抬眼看吴邪。
“小花，你要帮我。”
“如果是这件事，你不说我也会帮忙。”解雨臣笑了笑，笑意丝毫没有到达眼底，“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吴邪打了个抖，回忆起解雨臣的手段，再看看病床上的霍秀秀，突然觉得在暗处的不知名敌人有点可怜。
龙有逆鳞，触之必杀。
他们这一回，是惹怒解雨臣了。
出了医院之后，吴邪没听吴三省的回家休息，而是直接赶回了研究所。
他要看麒麟，现在，马上。
心急火燎地赶回去，看到张起灵的第一眼吴邪就觉得眼眶红了。
他家威风凛凛的麒麟，现在却因为大量的麻醉剂，像是小狗一样，趴在隔离房里昏迷着，身上还有好几条粗大的铁链团团捆绑着。
是从没见过的脆弱。
第十二章：千万不要激怒你的麒麟…08
“我要进去。”吴邪目不转睛地透过单向玻璃注视着里面的麒麟，下令旁边的助理打开门。
“小三爷你就不要难为小的了。”助理哭丧着脸着说。“现在谁还敢放人进去啊，370的抗药性不是闹着玩的，万一突然醒了脑袋都要被吃掉啊！”
“他不会吃人。”吴邪咬牙道。
“发生了昨天的事，370已经被升格为极度危险动物。章程上写得很清楚，除非用高于检测抵抗力120％药力的麻药迷晕目标，除了机器人，不能再派人亲近目标。我们是民间研究所，不能在这种事上出什么幺子。370的抵抗力一直超出我们的检测水平，我们的药量迷昏十头猛犸都有余，再加量的话也许它就不会再醒来了。”另一个资历很老的研究员冷静道，拍了拍吴邪的肩头。
吴邪顺着他若有所指的目光望过去，看见的是六个虎视眈眈的持枪警卫。
“真的不能进去。”那个老研究员又道。他姓南宫，虽然职位不算高，但阅历和对事情的判断都是表表者，和研究所里大部分人关系都很好，被亲切地喊做南三叔，吴邪也跟他吃过几顿饭。
吴邪闻言沉默半响，点了点头。他不是小孩子了，当然不会因为不如意而大吵大闹——更何况，南三叔说的句句是理。对于在场除了吴邪的人来说，370就是一个随时爆发的危机，不能掉以轻心。
但他没有立刻离去，而是站在窗前，静静地凝视了昏迷的麒麟很久很久。
正如南三叔所说，370被注射了大量的镇静剂和麻药，向来最是警醒的他对于吴邪的目光毫无知觉，黯淡的鳞片随着呼吸起伏。
尽管他们的距离只有一扇窗，但却遥远得让吴邪发冷。很想再一次抱住麒麟，再一次被麒麟舔脸，再一次与张起灵拥吻，告诉那个闷油瓶，自己绝不会让他出事，也听闷油瓶字字沉静地告诉自己，不会有事的。
一定，不会有事的。
吴邪说这件事里面有阴谋，并不是空穴来风。事发的时候在场的几个人非死即伤，吴邪恰好不在场，摄像镜头又恰好没打开，根本没有任何人看见事情的经过。这种种巧合都巧得仿佛是被人刻意安排出来的。370伤人的原因是什么，没有一个人能说出来，调查环境因素没什么结果，顶多是猜测它是厌倦被反复实验，或者是身体里面某项激素在不知名的刺激下发生变化，致使性情暴戾野蛮，负责看管照顾它的吴邪又不在，就出了乱子。
看在吴三爷的面子上，没有人出言怪罪吴邪。但看向他的目光不免带了些古怪——简直好像是在怪他一手培养出一头杀人凶兽！从小被人类养大的动物一般都会更温顺，很少会直接攻击人类。部分支持毁灭370的人甚至说，麒麟本就是野蛮的怪物，比起禽兽猫狗更不如，没办法被驯服，也改不了本性。它天性里面的攻击性已经完全证明了麒麟实验的失败。
吴邪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他不在乎自己实验的失败，他只是感到可悲。他亲眼目睹麒麟艰难地想成为人类，连固执迟钝的吴教授都被他所感动，承认了他的人性。但没有用的，人类不会接受他，尤其是在发生了这单意外后。
吴邪低头揉了揉眼睛，假装自己没有发现睫毛上的湿意。
第十二章：千万不要激怒你的麒麟…09
在研究所陪着昏睡的麒麟呆了整整一夜，吴邪原本计划去买一杯咖啡，再去找张大佛爷“面圣”，试图说服他留下麒麟。刚刚在钱包里翻出一个硬币，尚未投进自动贩卖机，裤袋里的手机就震了起来。
掏出来一看，来电号码未知。吴邪心想多半是广告电话，现在的人哪有心情应酬，随手便挂了。几秒后电话再度响起，他准备挂断的时候手指一滑，鬼使神差地点了接通。
话机里传来了一把年轻的男音，慌慌张张地喊着吴教授。
这嗓音虽然沙哑得紧，吴邪却一点儿不陌生，马上就辨认出来了：每次王盟犯错了去通知他的时候总是这样的声调。他精神一震，打断了对方着急的胡言乱语：“王盟你去哪了？研究所找你好多天了。”
“吴教授！麒麟实验有问题！”王盟急匆匆的一句话就让吴邪吃了一大惊。麒麟实验有问题他早就心中有数，可是王盟为什么也会知道就非常可疑了。
“你知道了什么？你在哪里？”
“我——我也不知道我在哪里，我没事，他没伤害我——吴教授，370真的有问题！它不是我们做出来的。不、不，我的意思是它是我们做出来的，不过过程中被偷天换日了，它不是我们做出来的那个它……”
“王盟你冷静点，慢慢说清楚。”吴邪心脏狂跳，从发现实验有问题到接二连三的意外发生，这是第一次有明显的知情人说到麒麟实验的诡秘。他连忙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听王盟解释。
“我…我也说不清楚，我只是偷听到一部分。”一开始的激动过去后，王盟似乎又有点胆怯了。“我也不知道这些是真的，还是他故意让我听到的……”
“甭管是真是假，你听到了什么？那个人是谁？”
对面静默了足足半分钟，才又传来王盟的声音。“吴教授，我们过去几年的努力，只是在制造麒麟的肉体。真正让麒麟活过来的，不是我们，不是青铜生物研究所。”
吴邪怀疑自己紧张的心跳声会引来其他人。
“是终极生命研究所。”
终于，王盟抛下了石破天惊的一句话。虽然只有八个字，但其中蕴藏的含义实在太多了。掌握神秘生命科技又暴毙而亡的陈大教授、张大佛爷与陈皮阿四的反目、九门多年以来的内争、陈文锦神秘的纸条、吴邪三番四次的被追杀……种种的事件在吴邪脑里一闪而过，无数的可能性和阴谋让吴邪脑仁发疼。
“为什么？”满腹的疑问，连问都无从问起，他只能说出这三个字。
王盟回答的声音很微弱：“吴教授，我真的不知道。但是，所有的真相和数据分析，就藏在长白山的终极生命研究中心里面。陈皮阿四死了以后，中心已经关闭了，但也许还能找到些什么。但你要小心一点，我觉得有人会…对麒麟不利。你记得得小心一个——”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突兀地传来了连接挂断的声音。
第十二章：千万不要激怒你的麒麟…10
吴邪心知肚明王盟挂掉电话肯定是被人发现了，但他不死心地试图回拨，却发现根本没有显示来电号码。
吴邪颓废地瘫坐在靠椅上，手遮着双眼，觉得累极了。
胖子秀秀还昏迷不醒，王盟被人囚禁不知在何地，更不知对方会不会因他的通风报信而对他做出什么事来。
还有张起灵。
一想到现在还因药剂昏迷着的张起灵，吴邪就抿紧了嘴唇，心脏一揪一揪地疼。如果王盟所说的没错，长白山的研究所究竟藏着什么，麒麟的研究是为了什么，张起灵在这个实验里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身份？
吴邪觉得自己非常有必要去一趟长白山，去看看王盟所说的终极生命研究中心，或许可以找到答案。
可是，长白山那么大，终极生命研究中心在哪里？
这是个大问题。
吴邪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整理头绪。
王盟刚才说，陈皮阿四死后才关闭中心，那么陈皮阿四很可能就是终极的领导人——至少是主力军。
吴邪想到了在陈皮阿四的葬礼上，陈文锦交给他的图案。当天晚上，他就遇袭，对方的目标很明显就是那张图纸。吴邪至今还清楚地记着，上面的图案是三枚蛇眉铜鱼首尾相连，中间是张启山手中的铜铃。
他爷爷有其中一枚铜鱼，是不是他也有参与麒麟的实验？
胡乱猜测是找不到答案的，吴邪咬咬牙，决定现在就回去翻翻吴老狗的遗物，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相关资料。
离开研究所之前，吴邪又去看了看麒麟。
麒麟依旧阖着眼趴在那里，仿佛是在等吴邪去叫醒他。吴邪的眼睛难受，心里对张起灵说，再等一下，我一定会救你出来。

接下来几天，吴邪几乎是待在吴家老宅足不出户，翻遍了吴老狗所有的遗物，还真让他找着了——吴老狗的笔记本。
吴邪这才发现他们俩爷孙都有做笔记的习惯，一大箱的笔记本记载了九门由来以及终极生命研究中心的始末。然而，这个研究中心的目的是什么，研究了什么，吴老狗都没有讲明，倒是笔记本里提到过他和张大佛爷的争吵，似乎就是围绕着终极。
对于这些陈年旧事，吴邪并不是特别关心。一来他们都是长辈，嚼舌根嚼到长辈头上实在不好。二来，虽然吴邪好奇心重，但此刻张起灵的安危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他现在只希望能找到救出张起灵，其他的什么都不关心。
也许是他的心意感动了老天爷，吴邪在一箱子的笔记本中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吴邪匆匆忙忙收拾了点行李，正打算直接出门去长白山的时候，解雨臣的电话打了过来：“吴邪，”他的语气很急切，“你快点过来，现在的形势对370很不利！”
吴邪的脑袋顿时嗡嗡作响，他觉得自己好像晕眩了几秒，又觉得自己无比清醒。耳边是一连串他的名字，他定了定神，问道：“现在形势怎么样？”
“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的会议上，赞成销毁370的人越来越多，简直就像被收买了一样。”解雨臣的口气难得的有点气急败坏，“总之你快点过来！”
第十三章：麒麟永远不会伤害主人…01
之前几次会议上关于如何处置370的讨论一直呈现僵持的局面。总的来说，毕竟于会者科研人员居多，不会轻易销毁科研成果，保留和毁掉麒麟的意见大概是六四之比，哪边都拿不到压倒性的票数。
吴邪对这种既浪费时间又没有意义的争论不感兴趣。就是因为有把握这场讨论很久都不会有结果，所以他才敢缺席会议去挖吴老爷子的历史。
没想到的是，这个局面很快就发生了重大的逆转。不少之前没有表态的人都站起来声讨370，将其形容成了一个残暴不仁的吃人怪物，要是让它逃出去，会对研究所乃至于全世界造成重大打击（敢情这不是一头麒麟而是一个哥斯拉或者异型？），有些之前认为要保留的人也改变了态度，解雨臣的怀疑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听到麒麟将被判死刑的消息，他第一个念头就去冲去研究所，冲那群食古不化的老头子大叫大嚷，跟他们说，他们误会370了，370决不会做出这种事情，370对他来说非常非常重要——然而理智告诉吴邪，那些人不会明白的，他们不会明白张起灵的灵魂，也不会明白他俩之间的感情。
尽管吴邪年少有为，尽管他家底子够厚，但研究所股份始终是九门企业所有，把持大权的也还是那帮老头子，吴二白吴三省也不会给多少支持，吴邪再怎么痛哭陈情力挽狂澜，也犹如螳臂挡车，改变不了结果。
解雨臣肯定也明白这一点，之所以喊吴邪尽快过去，并不是要他去改变什么，而是让他去见370最后一面而已。
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