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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诺斯实话实说。

“黑手党。”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说出的话仿佛可以做出一种冰冷刺骨的感觉。

他的皮肤白皙，在念出这个经历过长久历史的词汇时，那双蔚蓝的眼睛黯淡了下来。
诺斯只感觉他那张脸上全是【我是个大人】和【这个世界真是太丑恶了】之类的中二特征，顿时悲伤逆流成河……
结果，他下一句话就是，“真是个虚伪又丑陋的世界啊……”嘲讽的口气，不屑的态度，中二的特征。
配合着嘴角微扬，眉头轻皱的表情。
丫就是个中二病没错。

诺斯耸耸肩，“你家房子烧着了和世界有一毛钱关系么？”

男孩清秀的眉毛皱在一起，“什么意思？”

“不管是人为还是自然因素，说到底都是因为你没用。”诺斯相当不客气的说出他的心里感受。

男孩冷冷地笑道，“呵，你以为你一个外人能理解我些什么？”

气氛顿时冷了下来，诺斯总是说得过于直白而令人难以忍受。从很久以前库洛洛就知道他的毛病，过于的坦白自己心里所想而让别人会微有些不舒服。再加上本身的童年经历，出身贵族在家中最小，别人凡事忍他、让他，也导致了他现在的这种毛病。

“作为外人我本来就不需要理解你。”诺斯将手摊开，说道“你都不理解我，我凭什么理解你。”
——两个中二病杠上了。

在旅团，极少会有人和诺斯发生冲突。侠客和库洛洛两个知识分子没兴趣和诺斯这个中二病死磕，信长和窝金肚子都没填饱谈什么哲学，其他旅团成员例如派克和玛奇一般都不爱瞎扯这些，习惯沉默。
流星街人习惯实在，他们关心的是下顿吃什么不是世界到底虚伪不虚伪。
搞个毛线，要是世界丑恶人类就自杀，那人类早就灭亡了！

这也是库洛洛明明知道诺斯的毛病也没有加以制止的原因，只要不扯到一些敏感话题上，诺斯一般不会和别人有过激的冲突，再加上本身诺斯就已经和身边的人熟悉了，一些小玩笑或者小问题其他人也不会再在意。

可是面前的男孩不一样，他和诺斯初次见面，而且还只说了几句话。

话不投机半句多。
“你不是我爹不是我娘不供我吃穿，你的想法干我屁事。”诺斯说完，毫不客气地转身下山，把对方丢下了。
真是应了那句话，一山不容两中二。

其实这种莫名其妙的争吵发生的原因一半是男孩对世界的态度，一半是诺斯本来就在气头上没控制好脾气。
本身这就是个小问题，没那么多可吵的。
只是加了一些附加属性，矛盾便加大了。
诺斯手臂断了，和旅团分开了，掉到了一个不知道在哪儿的地方了，……然后遇到了自己比较敏感的东西，中二病了。

顺着山路向下走，山林间的清风吹到脸上微凉，诺斯也没刚才那么急躁，冷静了下来。
冷静过后很快意识到自己刚才过于暴躁易怒了。

……要回去看看么？

诺斯有些犹豫，刚才自己莫名其妙发火肯定是不对的，虽然对方态度有些……但是其实可以好好说的。
只是下山的路已经走了一半，再上山太麻烦了。

而且诺斯遇到了一个更糟的情况，他饿了。

现在的情景，可谓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前面没见到人，后面也没见到人。
诺斯卡在山中央，肚子饿了。
——坑爹啊。

最后诺斯决定先下山看看，然后重新上山，毕竟对方呆在山上肯定跑不了。
……话说回来，刚才他说两天没人理他这两天他吃的是什么？

诺斯继续往前走，没多久便看见了小楼，好像是个村庄。
天刚刚亮，路上没有几个人影，露珠落在草叶上晶莹发亮，田间有着植物的清香。
向远处看可以看见金色的麦浪，风吹过，重重叠叠，摇摇曳曳。
有薄薄的云浮在空中，田野间向远看远山仿佛没有尽头，略有些潮湿的空气让诺斯的鼻子微有些发酸，他向前走，进了那座村庄。

简单的喝了一点东西，没有在村庄中捕食。早晨的人极少，而且这个村庄在晨光中很漂亮。阳光并不强烈，诺斯走在绿荫处感到惬意。
他没有病态到美好的东西就一定要摧毁掉……

早起的妇人送了诺斯一些面包，诺斯接过用纸包着的面包微有些发愣，甚至都忘了推辞或者表示谢意。等到他反应过来后，妇人已经走了，只留下他一个人拿着那些干粮发呆。
……这些东西他是绝对吃不了的。

吸血鬼的食道过于的脆弱和纤细，只能接受液体。
只能靠血液存活。

诺斯最后还是把那些东西收下了，他不能食用，但是有人可以。
他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山，豆大的雨点却打在了他的脸上。
突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诺斯找了个屋檐站好，等待这场秋雨离开。

……下雨的话，房子上的火应该就熄灭了。

远处的山因为雨水的阻隔仿佛蒙上了轻纱，犹如模糊的白雾缠在期间。
雨来的很快，走的也很快。
诺斯没等多久，小雨便停住了。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面包，并没有湿。

诺斯起身往山上走。
他以为男孩还会在房子门口，但是他预料错了。
如同黑炭一样的房子还在，人却没了。






第20章　第二十章
“感觉如何？”诺斯靠着墙坐在男孩旁边问道。对方闭着眼睛把脸埋进膝盖里，在听到诺斯说话后身体顿了一下。
他缓慢的抬起头，带着些防备的看向诺斯。

“是在想‘哦呀，居然找到这种地方，还真是无知啊……’么？”诺斯缓缓的说道。

对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轻笑出声：“没想到你有这种能力……”

“你叫什么？”诺斯绕开话题问道。

“クフフ……我想我不需要告诉你呢。”

“六道骸么？好锉的名字。”

“……”

六道骸把身体往旁边挪了挪，想远离身边的人，感觉和这个人共同呼吸都难受。
“你就算挪到墙角我也能听到。”诺斯真诚地说道。

“无知的家伙，你呆在这里会被那些黑手党发现的……”六道骸垂下眼帘，笑得有些冷漠。

“不不不。”诺斯连忙否定道，“现在小白鼠和白大褂都是看不见也听不见我的，当然除了你……”

“说起来，你也是小白鼠的其中之一呢。”对于六道骸来说，这是近乎残忍的话。
诺斯总是习惯于把一些话掰开了揉碎了用最令人不舒服的说法说出来。
所以他总惹祸。

发现山上找不到人后，诺斯寻着地上还没被雨水冲刷掉的痕迹找到了这里。虽然中间有些痕迹被人刻意销毁了，但是总体来讲找到这个奇怪的实验场所并不是很困难。
只是诺斯没想到，六道骸会被人拉到这种地方来就对了。

一下子沉默了。
六道骸墨兰的发丝垂在眼前，安静了片刻，最后他慢慢地将脸埋回膝盖喃喃道：“クフフ……只是，丑恶的世界而已……”
细碎的，微弱的叹息。
像小动物最后发出的呜咽，并不是求救，而是淡漠。
顺其自然。

诺斯倒不在意六道骸这种类似于颓废的状态，只是继续说道：“我们这样聊天在外人看来是你自言自语哦。”

“……”

“不说点什么么？临终遗言或者别的什么的？”见六道骸没理人，诺斯继续问道。

“……”
——你自己说在外人看来我自言自语还撺掇我说话。

“因为反正别人看到的是你，对我没关系。”诺斯的语气透露出一种【反正丢脸的是你和我没关系】的欠扁态度。

“……”六道骸还是沉默着没出声。

“我以为你会再挣扎一下的。”诺斯左手支着地板，懒散地倚着墙坐好“……你真的打算就么挂了？”

“…………”

“其实，我可以帮你逃出去的。”诺斯转头看着旁边依然埋着头的六道骸，小脑袋上束着小凤梨叶子。

“クフフ……连自己右手都没保住的人真是大言不惭。”六道骸讥讽的声音闷闷的传出来。

“我去吃一顿饭的功夫就被人抓走的丢脸的文青又是谁啊？”诺斯也不客气地反击。

六道骸直接继续沉默不再理诺斯。
“想出去么？你求我啊。”诺斯欠扁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

“你求我我也不带你出去。”

“……”
——你有完没完。

“没完。”诺斯很认真的答道。
六道骸彻底不想理他了。

但是诺斯仿佛爱上了这种自说自话的举动，继续在六道骸身边嘀咕道：“我告诉你一个事情吧……”

“……其实我可能不是这世界的人。虽然地方换了但是我不确定这还是不是我原来的世界。”
六道骸听完后没说话，只是心里暗道，这人已经疯了。

诺斯听见了六道骸心里那点想法，没管他继续往下说，“嗯。还有第一次见面你说我是几天来唯一和你说话的人时你说错了，我不是人类，是血族。”

诺斯感觉六道骸瞬间安静了下来，就连心里想什么都听不到了，可以说是一片空白。
但是沉默里还翻涌着厌恶、憎恨、悲哀以及冷漠。
不符合年龄的冷漠。

“クフフ……”六道骸笑着出声，声音冰冷，“结果到最后，第一个同我开口的居然是异端么……”
那声音冷漠得令人心寒，仿佛压抑着什么。
如同水闸，仿佛开闸冰冷的洪水就冲了过来，气势汹汹。

诺斯难得安静的坐在他身边，打量着嘴角带着冷笑的人。
实验场所里能听见孩童低声的细碎的哭泣，以及实验室的挣扎声，但更多的是沉默。
隐忍的沉默。

实验室里安静了下来，有人沮丧地说道：“又失败了。”
诺斯因为血族先天优于常人的听力，听到了隔着墙传来的已经微弱的声音。

咔嚓。
实验室的门被人打开，有穿着白大褂的人朝这边走了过来，有些焦急地拽起坐在地上的六道骸准备离开。
六道骸并没有多做什么反抗，倒是诺斯看着被拉起来背对着自己的六道骸说道：“知道我为什么找上你么？”

“你好像有不同于常人的地方。”
诺斯平静的说着，而下一句声音低沉了一些，带着些郑重。

“还有，对不起。”
诺斯看着六道骸，他被人拉着背对着自己看不清神色。

“初次见面对你发火的事，对不起。”

在听完这些话后，六道骸的身体一颤，接着被人拉进了实验室。

但是诺斯听见了六道骸最后在心里说的一句话。
他说，我会靠自己离开。

诺斯对他道歉后他其实可以要求离开的。
但是他说，他要靠自己离开。

人类，真是很神奇的生物。

诺斯坐在地上，身靠着的墙是凉的，地板是凉的，这实验所里的空气是凉的，连他自己的身体都是凉的。
他将左手放在六道骸刚才所坐的地方，那里还有些许温度没有散失。
真神奇，人类是温暖的。
即使笑得如此讽刺冷漠至极的人都是温暖的。
可是血族笑得再灿烂也还是凉的。

“因为血族是，活尸体的缘故么……”诺斯极正经地低喃着猜测道。
他突然感到心情很好，这是他失去手臂以来心情最好的一次。

他说，我会靠自己离开。
那其他人出手挽留就没意思了。

诺斯头微向后仰靠在墙上，就这么坐在地上。
极其漫长的一段时间，实验室里是压抑着的沉默，时间长的诺斯差点睡着了。
然后是突然的骚乱，几个男人的声音夹杂着恐慌与物品摔落的声音。

有人推开了那扇门，有光从门缝里露了出来。
世界仿佛归于了沉寂，如同冬天所有生物都安静了下来一样，只有飘飘扬扬的白雪洒下来，没有一丝杂音。
诺斯坐在阴影处没动，但是有光过来了。

像某个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六道骸捂着一只眼睛站在诺斯面前笑道：“我赢了。”
诺斯拉开六道骸捂着眼睛的那只手，映入眼帘的是一只鲜红的眼。

鲜红的不带一丝杂色的眼，上面是赫然的“六”。
他确实赢了。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诺斯和六道骸可以说是一点相处的理由都没有，生活环境出身还有性格都完全不相合，结果就这么莫名奇妙住下来了。
六道骸逃离的那个实验场所离被火烧的大楼有一段距离，为了避嫌，他们在实验场所附近的城市找了个地方住了下来。
也不知道诺斯怎么弄到的房子，六道骸刚进屋子时嘲道：“クフフ……不会很快就被人找到了吧。”

诺斯倒是不在乎，很随意地答道：“找到就杀了他们呗。”六道骸看向诺斯的眼神意味深长，诺斯没在意，指着一间没窗户的屋子说：“这间我要，其他地方你们随便。”

说实在的，六道骸也拿不准诺斯到底是不是异端，他与正常人无异并不怕阳光，只是几乎没有见他吃过什么东西而且肤色苍白。说话也有点慢悠悠的，有时候还一脸呆样的说些脱线的话。
……总之，不是异端也不是个正常人。

千种和犬跟着进了屋，只是看了看四周，也没敢乱动，有些拘谨。诺斯看了那两人，开口：“没事，说不定以后你们就住这儿了。”

说的是“你们”不是“我们”，六道骸挑眉，“你呢？”

“当然是回该回的地方，这儿本身就不是我的地儿。”诺斯进屋时没有换鞋，直接绕过三个人走到门口，拉开门。“那么我出去办点事。”

“呵，大黑天办事，可真有趣啊。”

“没，我就是去看病。”

“看病？”

“嗯，中二病。”

“……”

诺斯看着六道骸，很正经地说道：“我要再不治，不就跟你一样愤世嫉俗了么。”
接着就是咔嚓一声，门关了。
连给六道骸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给。

下楼，黑暗中诺斯装上一对亮闪闪的眼，楼下的野猫停下脚步看了看诺斯，然后若无其事的走了，尾巴翘得挺直，有几分唯我独尊的装逼样子。
……这年头连猫都那么拽，日子没法过了。

诺斯拉了拉衣服，趁着夜色出发了。虽说地方换了，但是血族之间的联系应该还没有断，找个能打听事的地方问问这到底是哪里就好了，最好再找人看看能不能治好他的右臂。
看了一眼干瘪的袖子，诺斯就后悔，当初翘家的时候应该再篡位一把把他老爹捅死，这种腥风血雨的身世背景更符合反派风格了。

六道骸他们诺斯倒没有多在意，本身自己就不一定会在这里久呆，许下些诺言那不也是张嘴说瞎话放的都是屁，更何况诺斯的性格根本就不适合与人相处。血族本身就对人类有些看不起，尤其是贵族，认为人类只不过是些下等生物，血族的食物而已。

就像你，会和你打算吃的萝卜白菜说话么？别人肯定觉得你疯了。
或者，在吃晚饭的时候你对你碗里的大米饭说，对不起，其实我不想吃你。
那不都是些蠢话。

就算叛逃了血族，诺斯也一直是一个人漂流在外，只有少数时候想要些情报消息才会去专门的地方一趟，到后面认识库洛洛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了。
库洛洛，是第一个顺利挤进诺斯世界的人类。
至此，诺斯也总算是放下的身段，像个人类一样的混进了旅团。
只是像。

“呵，真没想到居然能见到大名鼎鼎的诺斯公爵。”擦着玻璃杯的酒店老板在看到推门进来的人时眼镜向下滑了一点，有点惊讶。

已是深夜，忙忙叨叨把六道骸他们找了个地方圈好免得被大灰狼吃掉费了诺斯不少功夫，现在店里已经没人了，门口明明已经打烊诺斯愣是推门进来了。
“请叫我断臂公。”诺斯走到老板面前，转身让他看那空荡荡的袖子。

对方推了一下眼睛，伸手将诺斯袖子挽上去，仔细看伤口处，“呵，亲王陛下的异能都让你遇到了，对方真够下血本的啊。是莉莉娅那孩子的吧，也只有她能带着别人的异能到处跑。”

“感觉如何，被自己老爹的异能伤成这样。”老板看了诺斯一眼，打趣道。

“就像起床发现你趟在床边一样令人恼火。”诺斯理好袖子，坐在了柜台边的椅子上。

“嘴巴还是一样让人讨厌。”老板眯了眯眼，“不过你怎么会跑到我这荒郊野岭了，我听那家伙说你这几年一直安分的呆在那个世界，和一帮子人类混在一起。”

“被一个叫塞罗斯的送来的。”

拿着玻璃杯的人微微皱眉，“那个控制空间的家伙？我不记得他是你粉丝么原名赛诺斯来着……”

“借我上位而已。”诺斯垂下眼帘，镇定自若。

“你和人类混在一起真是越混越幽默了……”老板讽道。
——老板你别黑旅团他们是无辜的。

“有办法回去么？还有胳膊的事。”诺斯问道。

“这里可不欢迎不点餐的客人啊。”老板笑了笑，将头转到一边。

“给我一杯白开水。”诺斯的脸正直的没有一丝漏洞，每次他说类似于这种话时都很正直。

“……您还是打道回府吧，不过我听说您的同伴已经开始准备来这边了。”老板把玻璃杯放下，顿了一下说道：“至于胳膊，恐怕亲王陛下的能力您比我更清楚。”

诺斯挑了挑眉，显然对这个打法的口气很不满，他甚至都开始考虑要不要直接一拍桌子直接踢馆了。
“来，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