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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问多情(康熙×纳兰)-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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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之中,有不少是曾经频繁出入纳兰府,用同样谄媚的笑,对自己对父亲说过奉承之言的。甚至有些人,曾是他渌水亭上的座中客,曾与他谈诗论道,把酒言欢的。可此刻容若才发现,也许自己对他们而言,不过是平步青云的垫脚石而已。
自己过去的倾心相待,在他们眼中,也许稚嫩的可笑。
容若常常怀念起那些同他真心相交的汉族文人来,包括黄泉那端的陈维崧,只身南下的严绳孙,以及此刻还在京城的顾贞观和姜宸英……
渌水亭中风景依旧,可是当年的欢会,却已不会再重演了。只叹自己错生了富贵之家,终是无缘同他们落拓江湖,载酒豪行了。
当真是应了自己那句……人生别易会常难。
正思绪飘忽之际,忽然听得一阵足音自远而来。容若抬起头,便看见不远处一抬明黄的大轿,正慢慢地朝这边行来。而身旁跟着,正是李德全。
他身子蓦地一抖,却是立刻低下头,在门边跪下。
容若定定地跪着,甚至可以听到抬轿众人足下那细碎的跫音,一点一点朝自己走近,自身旁经过,然后慢慢离开远去。
那一刻,容若忽然觉得神智有些恍惚。脑中来不及回忆,也没留下任何思绪,只是呆呆地听着那跫音,分外清晰,占据了自己所有的感官知觉。仿佛那是将自己从窒息中救赎出来的,唯一的救命稻草。
直到耳畔只剩下轻微的风声后,许久,容若才慢慢地站起身来。低头一看,却发现只是那片刻的功夫,袖口早已被自己捏得满是褶皱。
苦笑一声,终于意识到,多少日了,这是自己头一次见到玄烨。哪怕只是隔着轿子,哪怕甚至不曾看过他的眉目。那一刻,容若不是没有幻想过,那轿子停在自己面前,然后玄烨走出,轻声唤自己名字。可是,那轿子终究只是走过去了,没有为任何人停顿片刻。也许,玄烨也许根本不知,也未曾在意,那轿子一侧跪着的,究竟是何人。
也许他知道,可他已经不愿停留。
一阵风吹来,竟是清冷异常。容若忽然身子一抖,伸手紧紧地握住了腰间剑柄。
*****
入夜,纳兰容若独自来到了乾清宫门外。
门口站着一个年轻的太监,见来人是容若,心知他素来为皇上所器重,又是权相之子,便立即堆笑着上前道:“纳兰大人。”
容若神情有些恍惚,被那太监一招呼,才突然回过神来。犹豫片刻,终是道:“皇上……可在宫内?”
“在是在,”那太监答道,“不过……皇上这几日一直为同沙俄在雅克萨一带的对战而操心,几个日夜未曾合眼,方才刚刚睡下……”
容若心头微微揪紧,脑中浮现出玄烨在案头批阅奏折的样子,一时间愣了半晌,终究只是叹道:“军情紧急,可皇上龙体……”
“可不是么,”那太监接口叹道,“还望去关外避暑之时,皇上能借机好生休养一番。”
“关外避暑?”容若一怔,道,“……何时?”
那太监闻言亦是一怔,道:“眼看着即将入暑,皇上数日之后便将动身移驾关外,此事……纳兰大人竟不知?”
容若此刻才慢慢回过神来,苦笑道:“此事,我……着实未曾听闻……”
那太监入宫不久,此刻看着容若的神色,也自觉多言,一时间便也怔愣原处,不知作何言语。
“既然如此……我还是改日再来罢。”末了,却是容若轻叹了一声,转身便走进夜色之中。
方才那句话带来重击,仍在心口上留下阵阵隐痛。容若慢慢地走在夜幕之下的宫中,竟觉得脚步甚至有些虚浮。
从那小太监口中听到玄烨去关外避暑之后,他终于不得不承认,不是所有的过失,都一定会得到补救的机会。他终于真正地意识到,这一次,也许一切……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他还记得玄烨曾经说过要让自己伴在身边时,眉间里的那份期许和温存,还记得二人并肩携手,看夜深千帐灯,看秦淮水东流的点点滴滴。
那一切,明明依稀如昨,可是……这一次,他将不再带上自己。
这将是他任御前侍卫之后,头一次不曾扈从在玄烨身边。
也许,这并非他食言,而是自己……终究伤他伤得太深太重,已远不是一句抱歉就足以挽回。
也许,他处在那万人之上的高位,能容纳在眼中,能为之魂牵梦萦的只有那万里河山。他不会,也不容许自己,为了谁而动摇心神,驻足停留太久。
也许,自己终究只是他生命中一个不足挂齿的部分而已。
也许,纵是没有纳兰容若,他的人生也会一如往常。依旧是那高高在上的千古明君,依旧是那万人敬仰的真龙天子。他的江山,他的宏图……不会因此而变动分毫。
脑中一阵晕眩,容若匆忙地止住脚下的步子,定神之后,胸中终于迟钝地传来阵阵痛楚。他站在原地,慢慢仰起脸看向头顶的天空。
夜幕被宫墙围圈成四方的形状,其中满是点点繁星。明朝也许又是一日春晴罢。
可是,自己曾一度憧憬和期许过的,却当真如同这星辰一般,任自己朝它们如何伸出手,也终是遥远到不可企及了。
即将入暑?忽然想起那太监方才的话,容若不由轻嘲一声。
为何他只觉得,这晚风吹在周身,竟是刺骨一般的寒冷?
那一夜,他就这样宫内,呆住一般地看着漫天的春星,一直看到天明。只觉得自己满心满身的疲惫,却没有丝毫倦意。
*****
次日回到府中,却听闻梁佩兰已经到来。
梁佩兰是广州宿儒,此行是应容若之邀,前来和他商讨共同编纂词集之事。这是容若多年以来的心愿,而他写信给梁佩兰邀他北上时,正是处于人生中最平静完满的一段时光,也是他认为实现自己夙愿的最好时候。
几曾料到,待到梁佩兰千里入京之后,明明只过了数月之期,一切却已然沧桑变幻到如此地步。
容若轻轻叹息了一声,收拾起脸上的疲惫,径自前去客房拜见了梁佩兰。自己过去同他素有书信之交,此刻会面更是一见如故。人逢知己,说起平生志趣,容若才觉心头的阴影似是褪去了几分。二人对坐相谈直至黄昏,容若才想起要为梁佩兰准备筵席,接风洗尘。
当夜,容若派人唤来了仍旧留在京中顾贞观、吴雯、姜宸英等人,众人把酒言欢之处,依旧是纳兰府内的渌水亭。
这一日,是康熙二十四年的五月二十二日。
48
第十六章 一片伤心画不成(下) 。。。
当晚,座中客并不算多,但容若的兴致异常高昂。他同众人高生谈笑,一杯一杯地劝着酒。酒杯到唇边,几乎全是不假思索,便仰头一饮而尽。
只是饮了数杯之后,思绪便开始有些飘忽。容若抬起头,慢慢地环顾整个渌水亭。亭中春色,承载旧日的太多痕迹,年年岁岁去又还。
耳畔的谈笑风生,似是被远远地隔离开来,容若定定地看着远方,眼前忽然就浮现当日众人欢会的场景。那时,他们一身白衣,了无牵挂,自己初生牛犊,未历愁苦。众人或谈诗论道,把酒言欢,或吟赏风月,文墨唱和,或指点江山,壮怀拟唱,或话遍平生,相与劝慰。
人生知己一场,也不过如此。
可是,那些自己曾经再熟悉不过的面孔,此刻却已天各一方。
严绳孙、秦松龄、朱彝尊、陈维崧、陈维崧、吴兆骞……
这么多年之后,世事变幻沉浮,他们或宦途失意,或四海漂泊,或江湖载酒,或生死相隔……人生无常,却竟至于如此。
而此刻即便自己正处在众人的聚合好和谈笑之中,可是,这场欢会,又能持续多久呢?筵宴一散,座中之人终究是要各奔东西。能长久地留住的,不过是脑中残余的这般回忆而已。可是,任自己多年之后,费尽心思去回忆当年,却到底留不住那昔日过往。
感慨旧游成陈迹,念人生、行乐都能几。
纵自己权相之子,满清贵州又如何,到底什么也挽回不了。甚至在这沧桑变幻间,竟无力保得他们周全。
容若慢慢地握紧了手中的酒杯,只觉得脑中隐隐有些晕眩,四肢此刻仿佛已不再属于自己。他忽然饮尽了杯中剩下的酒,缓缓扬起脸望向天空,许久之后,再一次自嘲地轻笑出声。
而这时,耳畔众人对自己的轻唤,才勉强让四处游离的思绪骤然回到了现实之中。
“容若半晌不语,莫不是在独自酝酿诗情?”梁佩兰一面看着自己,一面笑道。
“以容若之才,何须酝酿?”姜宸英在一旁插嘴,亦是打趣道,“自是文不加点,一挥而就足矣。”
众人闻言皆笑。容若亦是笑着,一面朝他们拱手,连声道“西溟取笑了”,一面又同他们饮了几杯。
唯有顾贞观一直沉默着看着容若,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众人谈笑了一阵后,吴雯突然道:“今日良宵难得,诸位兴致正高,怎能不趁此机会留些佳作?”
“天章说的极是,”姜宸英立刻出言附和,随即四顾一番,将目光落在庭中的夜合花上,便拍案道,“我看不如便咏那两株夜合花,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甚好,甚好!”梁佩兰立即站起身来,拿着酒杯走到那树边望了望,又突然回身道;“今日容若为主,不如便让他开这个头如何?”
“梁先生为客,应礼让先生先来才是。”容若亦是站起身来,拱手推辞道。
“无妨无妨,”梁佩兰一摆手,又坐回桌边,“今日座中皆是知己,又何须那些繁文缛节?”
众人闻言,亦是附和不止。容若见状也不再推辞,便再度拱手道:“那么,容若便当众献丑了,权当抛砖引玉罢。”
说罢亦是拿起手中酒杯,径自走到那夜合花树前。
这夜合花,一如其名,明开而夜合。此刻花灯初上之时,其花瓣便羽状相合,颇具娇柔之态。此春末瞎出之时,正值花期。夜风略略带着几分凉意,轻拂而过,枝头的花朵便也随之轻颤,在月色的映照之下,竟带着几分娇柔之态。
这自己亲手种下的树,此刻已然从当年的幼苗,长成了而今的繁茂之势。甚至从旁又生出了一支来,二者同根香连,并立而生。
容若很近地站在他面前,定定地看着。一瞬间再度陷入恍惚,思绪仿佛被抽离了自身一般,只是在空中悬浮不定,全然不再受自己的压制和掌控。
明明是暮春初夏之期,那晚凉之气,却不知从何而来,竟慢慢地开始沁入衣衫。而风吹枝叶的细碎声响,竟也分毫不落地落入耳中。
不知道这样站了多久,容若终于慢慢地开了口。如同喃喃自语一半,用着众人刚好能够听见的声音。可是落在树上的目光,却没有挪动分毫。
“阶前双叶合,枝叶敷华荣。”
——他还记得,自己种下这棵树的时候,是康熙十一年夏秋。那时,自己站在这里怅然地惦念着那已经枯死的旧树。有人站在自己身后,告诉自己世间万物俱有荣枯,这是不可违背的自然之力。
可是,他却不曾告诉自己,人世间的分离聚合,却也亦是如此。
如若……只是如若,自己能早些知道,一切可会变得不同?
容若低下头,摇首轻嘲。
“疏密共晴雨,卷舒因晦明。”
——他还记得,在见到这树从旁生出的新枝干后,有人曾笑道,曾听闻过并蒂之莲,不想却还是头一次见过这同根树。容若,这树乃是你亲手栽种,你说,它可是因你我而生?
可如今,自己能慨叹,能埋怨的,也只有草木到底这般无情。多年之后,此树犹自茂盛如初,可那句“一生一代一双人”,又还能对谁人言说?
突然用力握紧了手中的酒杯,握到指尖几乎颤抖。半晌之后,容若用一个苦笑平复下一切,将视线慢慢地投向远处。
“影随筠箔乱,香杂水沉生。”
——他还记得,自己大婚的那个夜晚,在这渌水亭中,有人曾紧紧地拥住自己。他的泪,在看不到的地方洇湿了自己大红色的喜袍。许多年后自己才知道,失去一个自己不爱,却一直默默深爱着自己的人,那种感觉,那人竟也曾这般真切地感同身受过。
可他说,朕虽悔,却不会用悔恨去弥补爱。因为朕的感情,自始至终只给了一个人,也只肯给一个人而已。
可是为什么,到如今,渌水亭风景依旧,可那人却已然不在,只余下自己一人独自站在这里?又是为什么,今夜这高朋满座的渌水亭中,自己满眼看到的,却反而只有那一人往昔里的重重身影?
眼前慢慢地开始有些模糊,脑中混沌不已,甚至无法分清今昔虚实。容若无力地将握住酒杯的手松开几分,只觉得指尖掌心已有些微微发麻。然而,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却蓦地触到腰间挂着那枚玉佩。
那突然而至的刺骨冰凉,让他整个人一惊,不由得立刻收回手。
“对此能消忿,旋移近小楹。”
——他还记得,有人将那温润的玉佩放在自己手心的情形。那上面刻着自己曾亲口许诺过的七个字。他说,这七个字,朕每一次念在嘴边,都像第一次一般。你说,这可否算作古人口中的‘白首如新’?
一生一代一双人。
再一次默念出的七个字,却仿佛带了利刃一般,一刀一刀地搁在心口。
容若再一次颤抖地伸出手,慢慢地握住了那冰凉的玉佩。感觉到手心蓦然腾起的凉意,他却突然笑了。
可是一笑,原本积蓄眼中的泪便再也无处藏身,顷刻便倾泻般淌下。容若霎然愣住,仿佛自己也始料不及一般,只是任泪水一直这般顺着面颊流淌而下。
但很快,他举起手中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可是笑着笑着,人却已经泪流满面。
满座见状皆惊,一时愣在原处,面面相觑,却不知做何言语。唯有顾贞观知晓其中一二,已立刻站起身来,走到容若身侧,低声道:“容若,你今晚饮酒太多,不如……先回房歇息罢。”
容若闻言,却仍是笑,仿佛如何也止不住一般。顾贞观看着,只觉心中亦被这笑声牵动着一阵隐痛。抬头望着那两株夜合花,不由叹息了一声。
对此,若当真能消忿,容若,你又又何至于如此。
容若一面笑,一面向后似是想要退离几步,然而足下却似是被什么绊住,仓皇一个踉跄。顾贞观急忙走上前去,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再次道:“容若,还是让我送你回房罢……”然而纵使隔着衣衫,触到他臂膀的时候,却已惊觉他周身竟是一片冰凉。
顾贞观一惊,正待说什么,却见容若已回头看着自己,嘴角仍是残留着一抹笑意。
竟是那般凄楚的笑意。然而那笑意终究太过短暂,下一刻,便如昙花一现般凋落。
顾贞观正愣住,忽觉手中一重。本能地拉住那直直下坠的重量,然而低下头,却见容若已重重地栽倒在自己怀中。
一探额前,竟已是烫的令人发怵。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差点没把我自己写出水光……TAT
表示,本文确实快完结了。大概还有一万字左右。关于结局,我不会食言,我也不舍得让容若死嘛。不说太多,不能剧透×N……
总之一句话乃们要牢记:只要我没打完结标签,就没到结局。乃们……懂的。
49
第十七章 人间何处问多情(上) 。。。
次日,容若便一病不起。请了大夫,把过脉后说仍是寒疾所致。
寒疾可谓是容若宿疾。自打康熙十二年那场耽误了殿试的大病之后,便从此落下病根,这些年来,亦是时常复发。除却卢氏死去时唯一重病的一次,平时病症发作时症状通常比较轻微,久而久之容若也已慢慢习惯。
然而这一次的寒疾,却来得排山倒海一般。
大多时候,容若都是处于昏睡之中,醒来之后也只是神情恍惚。明珠见是宿疾,原本也未曾太过挂心,然而容若服下了大夫开的药方之后,一连四日,不仅未见丝毫好转,反而愈加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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