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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_dissociativ_amnesia-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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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离开了。」
  「什么?」
  「离开那盆地之后,我就把三爷送到医院去,结果我才办个住院手续回去他人就不见了。」黑眼镜道,「他老人家还挺义气的,不知道哪弄来了张写好签名的支票,要我去跟他长沙的伙计请领,顺带一提,你收到那封信也是我扔进你信箱里的。」
  我的身体又软了下去,原以为如果黑眼镜知道三叔的下落,也许我们还能有机会往三叔那边发展。结果这线索也断了。
  「接下来的问题呢?还想知道什么?」
  他好像回答上瘾了,我情绪还在低落着,他又催着我发问,最后开始直接从我刚刚问过的话里开始为我解答。
  他说他也是临时从楚光头的人那里得到有人想找我们麻烦的消息,他倒是不清楚为什么楚光头会知道他这几天正好到广西找买主。只是楚光头开的价钱还挺让人心动的,所以他就过来了。至于是谁要找我们三个的麻烦,黑眼镜也不知道。
  「胖爷我看来,最有问题的铁定是那老头。」胖子愤愤地开口,他说的是陈皮阿四。
  「现在长沙的市场都快给他抢走全部,潘子也不可能再把被抢走的路子给弄回来,陈皮阿四有什么道理还找我三叔的麻烦?」我说道,而且如果他消息真那么灵通,不可能不晓得我三叔已经失踪的事情。
  不然依我三叔的个性,他才不可能放任别人这样抢了他的东西还顺着别人的意把东西让出去的。上云顶天宫那次是意外,因为他以为他已经没有退路,所以做了最坏的打算才搞砸了自己的大部分生意。还是因为那些的余波,搞得其他人的生意也做不成,所以陈皮阿四就要带头来报复了?
  但实在没道理把刀动在我们身上,我跟三叔的业务实在相差得太远,就算找我的碴也得不到好处……我脑里一个机灵,看见了现在还是望着窗外发呆的闷油瓶。
  「他娘的不会是来抢人的吧……」我话说出来了,才知道我的声音在抖。
  「抢人?」黑眼镜对这话题有了兴趣,「小三爷,你抢了谁家准媳妇让新郎倌来算帐了?」他这比喻实在让人笑不出来。
  胖子知道事情的隐情,他也骂了一声。

  话说回来,当初也的确是三叔跟陈皮阿四借了闷油瓶,结果后来闷油瓶却一直跟着我们行动。现在他失忆了,我更是之后才从楚光头那里知道闷油瓶其实是陈皮阿四那边的人,何况失忆前的闷油瓶有那样的好身手,要是我也不会轻易就把这么优秀的人才给放出手。
  如果陈皮阿四不知道闷油瓶失忆的事,而是认为三叔借了人就不打算还的话,那些今天碰上的麻烦就真有得解释了。
  黑眼镜看我跟胖子都安静下来,又注意到了始终一脸淡然的闷油瓶,他开玩笑道,「难不成要被抢的是那小哥吗?这可有趣了,原来小三爷你的兴趣是抢别人的夫婿。」
  娘的我真觉得这黑眼镜说的笑一定也不有趣,我霎时红了整张脸大吼才不是那回事,「而且小哥也不可能和谁有什么婚约关系!」
  「哟!」黑眼镜吹了声口哨,「小三爷可清楚着呢。」
  我瞪了黑眼镜一眼,连胖子也被提起了好奇心直问我咋那么清楚,就连闷油瓶也没继续看窗外,我一转头就对上他的视线。
  我撇过头不想理他们,一路装死,只是我看见黑眼镜脸上的笑意很明显,像是早看透了什么一样让我有些不寒而栗。

  之后黑眼镜把我们丢在一处专门营运长途行程的公交车车站。
  离开之前他还交代了,要我们就这样先回各自的老窝安分一段时间,估计陈皮阿四不会到我们的地盘找麻烦。
  胖子的势力在北京,离陈皮阿四的地盘可远着;而我家在杭州虽然只是平平凡凡的小户人家,但老一辈的人都知道我奶奶家的势力,加上爷爷的名声现在在道上还是响叮当,我又是吴家的长孙,如果我在杭州出了什么事,奶奶绝对会插手处理。
  只是我不太希望因为我自己执意想做的事情劳烦到她老人家,但为了安全起见,我跟胖子也只得接纳黑眼镜的建议。
  我趁着胖子去买票的时候问了黑眼镜为什么要帮我们?从三叔那里,我知道黑眼镜的势力范围也是在长沙一带,也就是和陈皮阿四或许会有重叠到的地方。他出手帮忙的事让陈皮阿四听到了风声的话,难保陈皮阿四把黑眼镜也当成我们一伙的对付。
  黑眼镜听了我的问题,又开心地笑了一会儿,「欸呀,感觉很刺激对不?」他只说了这句话,就扔了句不知道哪国的阿弟什么斯的,开车便走。

  结果闷油瓶的去留,在车上又成了我跟胖子讨论的重点。
  繁琐又重复性极高的事情我也不想浪费心力去记下,最后的结论便是这次由我来负责照顾闷油瓶了。胖子还一副古老县官定案的样子,拿自己的手当拍板大腿当木桌地拍下,高声说就这么定了!
  定他娘的。我在心里啧了一声,看着坐有我旁边的闷油瓶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了过去。他无视人的功力不管失忆前后都一样了得,我刚刚和胖子那一讨论简直是吵架了,被司机跟其他零散的乘客丢了好几记白眼,他还能睡得下去。
  胖子一旦把事情决定好了,就转过回去,调了调姿势便交代到站了再叫醒他,「这几天真他娘的够折腾了。」
  我在心里附和着胖子的话,一安静下来,困意也跟着来了。

  闷油瓶这人不管什么事都做得静悄悄得不让人知道,好像他本来就不存在在这世界上,所以不让人知道他做了什么也无所谓。因为在我决定闭上眼休息一会儿,我发现闷油瓶醒了。他没研究车顶,也没看窗外。
  他正看着我。
  等我发现到这件事时,我有些错愕。他好好的不看车顶也不看外面,看我做什么?起初我只敢偷偷地瞄过去,后来一想不对,他都这样光明正大地盯着我看了,我何必遮遮掩掩的?我尽可能不动声色地深吸了口气。
  「小哥,有事?」我道。
  闷油瓶没理我,倒是伸出了他的手,把我的脸彻底地摸过了一遍。其实,向来我就是不懂得闷油瓶到底在想什么,从他又失忆之后,他让人搞不清的程度又更上了好几层楼。
  「咋了吗,小哥?」我又问。他这样的举止让我想起当初我们在雨林里的营地,我们为了弄清楚是不是有人假冒我们的样子混进来,结果我的脸被胖子给捏了一把,忒疼。但闷油瓶这时的动作却相当轻柔。
  后来他收回手,一副没事样地坐了回去。将滑下的帽子给拉了正之后,又倒在窗边。他闭上眼前,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被看得这么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的,我心里兴起了以牙还眼的心态,偷偷在心里头得意了一会儿之后,我伸手过去,握着闷油瓶的手。但显然我这样的举止对他来说起不了什么多大的惊吓作用,闷油瓶连眼也没睁开。
  但他的反应很出乎我意料之外,他反握着我的手,把我的手包覆在他的掌心里。

  在我被胖子给赶回杭州之后,平时除了积极地寻找跟闷油瓶的背景有关的情报之外,我也抽出时间到书店,凭着当初从医生那里听来的疾病名称,带了几本跟失忆还有精神方面有关的心理书借,时不时就拿来翻几页。
  不过那些东西要么是写得太深奥,要么就是写得太简陋,到最后我只觉得我根本就白花了那些钱了。
  我也给几个朋友发了E…mail问过这样的情况要怎么处理,有一个回了信,只说普遍相信的那种「受到刺激,就给他更大的刺激来回复记忆」这方法根本是以讹传讹,朋友更说:「如果你要那人变成傻子的话,这方法就尽管用吧!」
  那时我才知道,当初我跟胖子天天对着闷油瓶的自我介绍,其实是无形中给了他更多的压力,这对他要恢复记忆来说并不是好的影响。
  那时我才突然意会过来,原来我一直以为他很厉害,无所不能的闷油瓶,不过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他会受伤、会生病、也会有压力。他都曾跟我说过,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到底真不真实这种话了,为什么我还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呢?
  之后我也跟胖子说了,要他别逼着要闷油瓶想起些什么,就让他暂时先顺其自然,我说这对闷油瓶的现况来说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当然胖子一开始也摸不清我的态度咋会有这么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但他却也没反驳任何一句话。反正我也知道如果我不在的话,以胖子的个性也不会成天逼着要闷油瓶想起些什么才甘愿。
  原来我自以为是对闷油瓶的关心,对他来说只是多余的压力来源而已。被胖子这么一赶,我才发现我别待在医院顾着他才是正确的。

  手里的温度,让我又握了回去。



天明
  回到杭州的第一个晚上我睡得不太好,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滚了一个多小时,我的思绪还很清晰,半点睡意也没有。那时月光还透过窗户照了进来,屋子里并不暗。
  我倒在床上琢磨了一会儿,有点怕吵醒现在睡在客厅的闷油瓶,但我还是决定到厨房去弄杯热牛奶来喝,也许可以唤回一点我的睡意。
  当我走出房间要到厨房时,经过客厅,我发现闷油瓶就坐在沙发那里,一动也不动地盯着眼前的东西看。我一想这人怎到半夜了还不睡?一个好奇,放轻了脚步想靠过去看他在盯着什么发呆,但我这外行人的动作哪可能骗得过闷油瓶的耳朵?
  我才多走了一步,闷油瓶就回头了。这样被他逮个正着的样子,我有些尴尬地干笑了几声,搔了搔后脑,据实以报地说我睡不着,「小哥也睡不着?」
  闷油瓶只又看了我一眼,就继续盯着他桌上的东西瞧了。吃了闭门羹,我摸摸鼻子转到厨房,开了灯,弄了两杯冲泡牛奶之后,我两手一手拿一只杯子地走到客厅去,坐到闷油瓶旁边。

  现在沙发有点挤,因为枕头及棉被都被闷油瓶堆在其中一边,我自己找了空位坐下,边喝着牛奶边将另一杯我给他泡的牛奶递给他。闷油瓶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才接过,之后就是握着温热的杯子像在暖手一样,一动也不动了。
  客厅的桌上摆着我们从后来发现的那座墓里倒出来的玩意儿。一个形状怪异,严格说起来有点像只葫芦的铁器。
  当初找到这东西的时候,胖子还当这是垃圾,但我们都发现闷油瓶除了这东西之外什么也不在意,就干脆把这玩意儿给弄了出来。之后他就常这样花很长一段时间在研究这是什么东西,我根本就看不出半点猫腻来,给不了意见,也就只能由著闷油对一只外头锈得像得麻花的铁葫芦发愣。
  我手里那杯牛奶已经喝了一半,闷油瓶动都没动半口。
  「小哥,这葫芦又不会自己长脚跑了,先睡吧?早上清醒有精神了,要盯着它看多久都成。」我说完,便一口将我手里那剩下的牛奶全喝光了,将杯子「喀」一声摆在桌上。
  闷油瓶不为所动,老僧入定一样就坐在那边盯着那铁葫芦看。
  我估计他八成也听不进我刚刚说了什么。后来还是没有半点睡意,我就跟着闷油瓶一起看着那只葫芦,也许多个人看也能早点发现这葫芦有哪不对劲。
  但这看着看着,我除了觉得有几个地方的锈蚀处在想象力丰富的幻想下有点像张人脸,接下来我没有其他更惊人的发现。之后周公他老人家可终于想起来要跟我泡杯茶来喝喝,我打了个呵欠,就要起身回房间继续睡,闷油瓶却按着我的手腕不让我离开。
  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小哥,我很困了……」我没想硬拉回我的手,就只是这么开口。
  闷油瓶这下将他没喝半口牛奶的杯子放到桌上,硬拉着我的手让我跌坐在沙发上,然后闷油瓶就压了上来,两只手撑在我脸的旁边。
  初步估算,我现在完全没有逃跑的空间。

  我们这样该说是暧昧的动作维持了也许有几分钟。因为紧张的关系,我现在的时间观念大概全乱了,也或许我只被闷油瓶这样压着没几秒而已,但我觉得度日如年。
  起初我知道闷油瓶是在打量我的脸,我心说我的脸就长得这样子,这两、三个月来除了他待在北京胖子那里,而我回杭州的时间之外,他也没少看过几眼,何必现在这时间用这种姿态看我的脸?没多久,闷油瓶的视线就对上我的眼。
  只剩下月光做照明的客厅,我还能看见自己的倒影出现在闷油瓶的眼里。
  心跳几乎都提到嗓子眼上了,闷油瓶还是死盯着我不放。
  然后他突然皱了下眉,嘴巴微微张开好像要说些什么,但他只是嘴唇动一动,没有出声。如果我懂得唇语也许我就知道他刚刚说了什么,但我不懂,只能跟着他一样,盯着他的眼睛看。
  我只觉得这时候不该移动视线,我该跟闷油瓶一样认真地看着他才对,也许这样可以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什么线索可以解读他现在这么做的原因。
  渐渐,闷油瓶的表情有了一点变化,感觉他不太舒服。
  「小哥,你不舒服?」我问,伸手就想摸上他的额头,手在半空中就被闷油瓶给拦住。但他扣着手腕没几秒就又放开了,让食指及姆指捏着自己的眉心,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
  后来他摇摇头,应该是要表示他没事的意思。但他好像也没打算脱离现在这样的气氛,继续压在我身上研究我的脸。他一声不吭的,刚刚我被吓走的睡意这下又飘了回去。
  「我真的有些困了,小哥……」我叹了口气,想推开他的让自己起身,但他不动如山。
  于是我再次对上那副淡定的眸子,眼里有微漾的波澜。

  这下要皱眉的变成我了。
  几声沙沙的摩擦声音,我感觉到闷油瓶的指腹碰上我的脸,像是想要确认什么。我也不想反抗还是推开他,干脆地闭上眼任他摸。与其这么说,不如直接承认我想藉由现在闷油瓶的动作去回忆还没再度失忆前的他。
  我突然觉得胸口很闷,无得宣泄。
  一模一样的动作,一模一样的温度,但现在这么做的人却不懂自己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这无疑是种另一形式的折磨。
  「小哥,让我回房去,我真的想睡了。」我话说完才睁开眼,这时就看见闷油瓶的脸靠得我很近,他的呼吸是直接地打在我脸上。
  他眯起眼,沉默了很久才吐出那句话。

  「对不起,吴邪……」

  我一愣,看着又退回去的闷油瓶,我一时间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要跟我道歉。闷油瓶又继续盯着那铁葫芦猛瞧,我是坐直了身体,不解地看着他。
  脑海里突然有满满的疑问想要问闷油瓶,像是刚刚那句话的意思,刚才动作的原因。
  我快速地整理一次我的思绪,靠过去抓着闷油瓶的手臂,「小哥,你想起了什么?」我觉得我的声音几乎又快哭出来了。
  闷油瓶摇摇头,伸手按上我的手背抓着。我以为他要拉开我的手,所以我抓得更紧。但他除了包住我的手之外,他没再有其他的动作。

  早上我醒来的时候,我是躺在我的床上。窗外射进来的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睛,我不知道现在几点钟了,不过看那太阳大到那个程度,肯定过了九点。
  我还有些恍惚地坐在床上,想着昨晚明明最后的记忆是我还坐在客厅的,我什么时候睡着又怎回到房间床上的?努力回想却连半点渣滓也记不起来,最后我也懒得理了,下了床打算去浴室洗把脸再张罗早餐。
  不知道闷油瓶醒了没?一出房间我就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没见到人,但静了一会儿就听见一阵平稳的呼吸声从沙发那里传过来。我靠过去,闷油瓶已经倒在沙发上睡得很熟了,连我靠近也没发现。
  我蹲在沙发旁边看着闷油瓶睡觉的样子,那千思百绪顿时就这样全涌进我的脑海里。我伸手轻轻拨开他的浏海,撑起身体轻轻亲在他额头上。

  很多时候我会想如果时间就这样停下就好了,如果闷油瓶就这样留下就好了。别再去管过去的记忆什么的,就算记起了过去的事情,能对现况有什么改变?最多、最多,就是明白了他自己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什么来历罢了。
  这些我不在意,真的都不在意。失去了太多次,我不知道我还可以忍受几次闷油瓶从我眼前消失这种事情。我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又想起那时要入塔木陀之前的对话。

  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的帐篷里,一阵沉默。除了火烧得柴火劈哩叭啦作响的声音之外,短时间是再也没有其他的声响。那时闷油瓶想赶我回去,显然不想让我跟着他们进到鬼城或者是更后面的地方。就连三叔那时都为了这趟行程放弃了自己在长沙的产业,就知道那时他老人家已经决定全豁出去了。
  当时的我只凭着一股想弄清真相的傻劲,完全没有仔细去琢磨过闷油瓶说的每一句话。现在一想,我才知道那时他是真为我着想。但我不是没有假设过,如果我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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