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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凡人贾环-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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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儿豁然抬头,道:“喂!”
  慈空道:“师兄,这些身外之物……”
  慈云打断道:“这天底下,除了这一己之身,什么不是身外之物?可人要活着,谁能离得开身外之物?这些年,他花用了多少,我床上的匣子里有个单子,让他还!”
  三儿撇脸道:“还就还!”
  慈云不理他,对慈空道:“我死了以后,留下的舍利,有眼的那颗,穿了绳子给三儿挂在脖子上,剩下的,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骨灰就让三儿替我找个清静的地方埋了。”
  慈空低头合十道:“是。”
  慈云点头,对三儿道:“过来。”
  三儿走到他身前跪下,慈云这次没有阻止,伸手抚摸他的头,叹道:“三儿啊,我已经跟你那个家人说过了,让他百日之后就来接你,和他回去吧,生养之恩,不能不报啊……”
  三儿觉得一股暖意从慈云手上慢慢传了过来,浑身一震,抬头正要说话,慈云的双眸金光一闪,耀眼的让人无法直视,却又偏偏挪不开视线,顿时脑海一片空白,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良久,慈云缓缓缩回手,对低头诵经的慈空道:“这件事,万不可让他知晓……”
  “师兄……”
  慈云道:“我已老了,早死一日晚死一日没什么区别,三儿却还年轻,这也是我们的缘法。”溘然长逝。
  ………………………………………………………………
  一个很普通的山谷,没有奇花异草,没有山涧流泉,有的只是地上斑驳的草地,和几株寻常的杨柳。
  这里没有美景,又藏在深山,少有人际,却有一座孤坟,坟上一个普通的石碑,石碑上写着“大和尚之墓”,后面只属了几个字:“陈三儿立”,坟前盘膝坐着一个瘦弱的少年。
  “和尚,”三儿缓缓开口,声音清越悠扬,带着某种悠闲暇适,不像是在坟前祭拜,倒像是和熟稔的友人面对面聊天:“你不让我拜你,我便不拜,你不让我哭你,我便不哭就是,可是我还是想给你念念经的,你是和尚,多一个人替你念经总是好的,”
  “今日已足百日,我回去收拾收拾,再来陪你最后一晚,明儿一早,我便回寺里去了。明日便家去了。”
  “我原不想回去,可是你想让我回去,我就回去。但我不懂,你似乎一定要让我在这世间找一个依托,不过你似乎看的很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的生命中像是缺失了很重要的一样东西,觉得只有死亡才能找回来。但是,你不愿意看见我早死,对吗?”
  “好了,我先走了,晚间再来,只是想到从明日开始,从此不得清净,便有些不舍……你不要自作多情,我可不是不舍得你,只是不舍得此地风光罢了……”
  三儿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叶,头也不回的出了山谷,走了半刻钟,便看见一座木屋。这些年来,他和和尚在各处山中采药时,大大小小的造了二十多处木屋,这一座是最后建的,也是离寺里最近的一座。
  三儿将放在床下的木牌取出来,用帕子仔仔细细的逐字擦拭了一番,放在了门口,那牌子上的每个字都是和尚在木屋建好的时候亲手刻的,大意是这木屋是为山中失了宿头的猎户或采药人躲避风寒和野兽修建的,若有人来此,屋中之物可以自取,但方便之时还望能补充此地损耗,以方便后来之人。
  木屋很干净,但是三儿仍又打扫一遍,认真的近乎吹毛求疵,直到每个角落都找不到半点灰尘,才将自己的几件换洗衣服和几本书包了起来,放在简易的桌子上,开始生火做饭。
  缸里的米面还有大半,但柴火却不多了,三儿简单的煎了几个面饼,吃了两个,剩下的放进包裹,便拿了斧头出去,回来时天已将黑了,他将背上的柴放在檐下,忽然一愣,他走的时候,并不曾关门,风吹的吗?还是有人来过?
  推开虚掩的门,里面空荡荡的,三儿暗笑自己多疑,迈步走了进去,忽然身后风声乍起,一个高大的黑影从门后闪电般扑了上了,三儿察觉不对,正要回头,嘴巴便被一只大手紧紧捂住捂住,将他的后脑勺死死按在一个宽阔的胸膛上,然后冰冷的触感从颈项传来。
  “我问你答,不许叫,一叫便死。”低沉的声音从耳后传来,三儿可以感受他胸腔的震荡,鼻中嗅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三儿垂目,看见一把雪亮的匕首被反握在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中。
  不叫,也是会死的吧!
  三儿看着刀锋的角度,完全可以想象的出自己答完他的话时,他手腕微微一转,就是一颗人头落地的模样,真是很方便的角度啊!
  和尚你还真是在天有灵啊,刚为你守完灵就有煞星上门送我去九泉之下陪你。
  嘴上的手挪开,换做将他整个上半身固定在怀里,男人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这是什么地方,你为何会在这里?”
  反正答不答都是死,加上这样的姿势让三儿极度不悦,有点不想说话,感觉男人握着利刃的手微微一紧,脑海中闪过老和尚的模样,终于开口道:“我会治伤。”
  感觉到紧紧贴在身后的身躯僵了僵,于是又道:“我有药。”
  “这里是哪里?”
  “是宁云寺的后山,离寺中只有十里路。”
  身后的男子似乎送了一口气,身体不再那么僵硬,将匕首从他的脖子上挪开,道:“去床上。”
  真重,三儿腹诽着,这男人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太过虚弱,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坠的他两条腿都在发抖,好容易将扶人到床上坐下,一股大力传来,身不由己跌倒在男人身上,耳边听到他呵呵的低笑:“真瘦。”
  三儿心中大怒,一张脸已经冷了下去,若是以性命相挟,唯生死而已,他无话可说,但要是肆意轻薄就太过了,强忍怒意撑着身子站起来:“我去拿药。”
  “点灯。”
  此刻天色已晚,房中虽不算伸手不见五指,但是面对面也无法看清人的容貌。
  三儿冷然道:“没有灯。”
  这里自然是有灯的,他昨儿还在这里读书,怎么可能没有灯,但是他对此人印象极差,不愿再和他有任何牵扯,怎么可能让他看清自己的模样?
  感觉对面男子气势一盛,仿佛欲择人而噬的猛兽,骇人自己,三儿淡淡道:“这里是山里的猎户建的临时歇脚的地方,有些米粮就不错了,哪里来的灯?”
  男人冷飕飕道:“那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在这里?你别告诉我你是附近的猎户!”
  “不是,”三儿信口胡说:“我来宁云寺为祖父祈福,因天色已晚,在这里暂住一宿,明日一早上山,你看我带的行李便知道……去去开窗子。”
  男人不再说话,三儿推开窗子,淡淡的月光洒了进来,男人仍未看清三儿的模样,只觉得在月光下看去,三儿的肌肤白的像牛乳一般,眼睛极大,睫毛很长,洒在脸上的阴影很动人。
  三儿就着月光找到伤药,递给男人,男人将衣襟掀开,露出肩头,大咧咧躺下来:“给爷上药。”
  男人的伤在肩头,似乎被砍了一刀,三儿俯身将药洒了少许在伤口上,皱了眉。
  男人不耐烦道:“怎么了?快点!”
  三儿微微皱眉,道:“有毒。”
  男人猛地坐起,神色骇人,喝问道:“什么有毒?”
  “伤口有毒。”他本不愿说,但是若是不说,日后这人毒发身亡的话,说不得拿药给他的自己就会背一大口黑锅。
  男人猛地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沉声道:“你如何知道?”
  三儿淡淡道:“这药很猛,洒在伤口上会很痛。”
  男人冷哼一声道:“爷也很痛。”
  三儿摇头道:“这药猝不及防撒下去,就是铁汉也忍不住会呼痛。啊!”却是男人听到他的话,手上不自觉的攥紧,他只觉得手腕几乎断掉了,忍不住痛呼出声,脸色疼的煞白。
  男人对他的疼痛视而不见,怒骂道:“狗奴才!”
  三儿忍痛道:“我替你把脉。”
  男人神色稍缓:“你会把脉?”
  三儿点头,男人这才松了手,三儿飞快缩回手,按在男人手腕上,片刻后松开,道:“可是受伤之初疼痛异常,慢慢便没有那么痛了?”
  男人点头:“正是。”
  三儿道:“不妨事,是一种蛇毒,中毒的人会慢慢麻痹痛觉,七日后才会取人性命。这种毒很好解,只是中毒的人不易察觉,才会有性命之忧,你回城后找个好些的大夫就可以解了。”
  男人淡淡道:“你既然能诊出来,自然能治。”
  “……没有药。”
  “那就开方子。”
  “……我不识字。”
  男人冷笑道:“会诊脉的人会不识字?那包袱里的书难道是带给寺里的和尚看的?”
  三儿暗骂他卑鄙无耻,趁主人不再时乱翻人家的行李,口中却道:“月光昏暗,写字不便,何况此地没有笔墨。你中毒未久,只需将伤口的毒血允出来便会没事。”
  “既如此,还不过来?”
  三儿冷冷道:“你自己不会么?”
  男人见他百般推脱,早已不耐烦,身躯豹子般弓了起来,沉声冷喝道:“过来!”
  三儿见他发作在即,心中权衡一下道:“我给你写方子……”
  男人哪里还听他的,冷冷道:“过来!”
  三儿不理。
  男人从齿缝里发出阴测测的声音:“你想死吗?”
  三儿万分后悔昨日将黑送去了庄子,若是有黑在这里,就是此人功夫再厉害,也不过是一口的事,谁知道会在最后一晚出事,并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看此人的模样,视人命如草芥,若是不答应,只怕立刻便要血溅当场。只得冷着脸,慢慢靠近,男人满意的躺倒在床上,淡淡道:“吸。”


☆、封锁寺庙

  少年暗骂了一声,强忍着恶心伏在男人胸口,在伤口上吮了一口污血,快快的吐到一边。
  少年的唇极软,轻轻的触碰恍如羽毛柔柔拂过,或许是麻痹了痛觉的原因,偶尔被牙齿碰到伤口,感觉到的不是疼痛,而是轻微的酥!痒,加上软软的鼻息洒在男人的颈侧,不由让他心痒难熬,几乎难以自已。
  “跟了爷吧,爷保你一世的荣华富贵。”
  男人很少会给人承诺,但在这静谧的月光下,荒野的小屋中,这个连模样都看不清的少年,似乎有种让人沉迷的魔力,让他不由自主想对他好一点,语气前所未有的温和。
  少年不答,一心一意吮着毒血。
  男人不悦了,勾住他的腰,将失声惊呼的少年一把拉进怀里,唇凑在他耳边,恶意的将鼻息吹入那白腻的小耳朵:“嗯?”
  好轻,好软,好香。
  仿佛微一使劲就能将这小小的身子挤碎了,揉进自己的身体,鼻端传来的幽幽的药香更是醉人心神,让他差点忍不住就想将这怀中的小人儿按在身下好好疼爱一番。
  少年挣了挣,发现自己的力气和男人差距实在太大,咬牙道:“好。”
  男人满意一笑,放开了他。
  少年咬了牙,继续为他吮吸毒血,男人闭着眼舒坦的躺着任他施为,心中已在想着,待伤口处理好了,不妨好好享受一番,在这等荒野之地,有此艳遇,也是别有一番情趣。反正已到了这里,应该不会再有危险了。
  忽然一阵剧痛从肩头传来,仿佛扯着全身的肌肉一起剧痛起来,他猝不及防下疼的闷哼一声,整个脸都扭曲了,怒骂道:“你做什么?”
  少年吐掉口中的污血,道:“疼的话,就是毒血吸尽了……可要上药?那药更痛。”语气中略带轻蔑。
  再痛能比现在痛吗?何况此刻若说不上,岂不是承认了怕疼?
  男人冷哼道:“少废话。”
  少年应一声,道:“我先去漱口。”
  来到灶边,回头见男人仍闭着眼睛,悄悄的攥了一把白色的粉末在手心里。
  ……
  “啊!”男人惨叫一声,疼的全身都抽搐起来,刚生起来的一点旖旎心思烟消云散,咬牙嘶声道:“你想要爷的命?”
  少年迅速跳到一边,道:“你自己说要上的。”
  男人怒极,吼道:“你!过来给爷包扎!”
  少年快手快脚的打开包裹,将内衣撕了一件,给他包扎好,转身向外走,男人不悦道:“做什么去?”
  少年伸手指向床边的一滩血水,道:“铲些……”
  男人不再说话,少年出去,反手带上门。
  过得片刻,外面不见有人进来,却听到少年曼声吟道:“怀中暖气温僵虫,苏醒昂头毒齿攻。至死农夫知悔晚,从来善恶怎相同!”
  男人大怒,这少年竟敢将他比作忘恩负义,反噬恩主的毒蛇!一跃而起,追至门外,外面月明星稀,静谧一片,那样半点人影?只得作罢。
  只是他身份何等尊贵,见到的人无不对他趋之若鹜,百般奉承,何曾有过这等经历?心中又别有一番新奇感受。
  ………………………………………………………………
  “和尚,莫非你怕我赖在这里不肯回家,故意找个人来恶心我?竟连十多岁的孩子也调戏,且男女不禁、荤素不忌,委实让人恶心,活该让他受点教训。”少年盘膝坐在坟前娓娓而谈:“只可惜了我那几本书和那几身衣服,虽再用不上,但捐出去也能助几个人……”
  “明儿我便走了,从明天开始,陈三儿怕是没了,你若是托梦,莫忘了我的名字,贾环,你会托梦与我的,对吧?”
  贾环絮絮的说着:“你不肯教我佛法,我无法替你念经,不如背些医书给你听可好,看我这些日子可用功否?”
  “凡诸草本、昆虫,各有相宜地产。气味功力,自异寻常。谚云∶一方风土养万民,是亦一方地土出方药也。摄生之士,宁几求真,多惮远路艰难,惟采近产充代……”
  朗朗的书声一直响到天明,贾环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那腌过头的鸭蛋黄一般的太阳,似乎因为太阳光太过刺目的原因,他的眼眶有点发红。他慢慢站了起来,揉了揉酸痛的腿,将身上的衣衫头发好生理了理,掀起下摆端端正正的跪了下来,不言不语的磕了三个响头,站起来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贾环来到宁云寺门口的时候,天已大亮,他轻车熟路的进门,忽然间,两只手臂交叉拦住去路:“站住!”
  贾环微微一愣,愕然看着那两个家人打扮的汉子:“怎么了?”
  右侧汉子喝问道:“你是什么人,如何上的山?”
  贾环皱眉,他在这寺里呆了八年,从不成见过这种架势,是什么达官贵人在此?问他如何上的山,难道上山的路已经被封锁了不成?这两个汉子虽着便装,但看他们身姿挺拔,神色冷厉,言行果决,更有一股煞气扑面而来,分明就是见过血的军旅中人。
  他不由想起晚间遇到的那个男人,直觉和他有些关系,越发不肯说实话,讶然道:“我一直住在山上,又不曾下山,谈何上山?”
  “一派胡言!”一个低沉冷肃的声音响起,许是因久居人上,动辄决人生死的关系,他的声音中似乎拥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此刻带上了怒意,那一声低斥,便让人心惊胆战。
  贾环抬头,看见一张坚毅的脸,刀削似的剑眉,狭长的凤目,挺直的鼻梁,刚毅的双唇和线条冷硬下巴,构成了一张极为耐看的脸,但这张脸亦如他的声音一般冷肃的近乎不近人情,一双冰冷的眸子带着审视冷冷盯着贾环。
  身材高大,贾环被他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倍感压力,皱眉道:“何以见得?”
  男子冷冷道:“还敢狡辩!你若宿在寺中,为何发间夜露未干?你若未曾上山,何以脚上诸多泥泞?”
  贾环觉得甚是不悦,淡淡道:“我说我一直住在寺中,又不曾说昨晚也宿在寺里,脚上有泥泞便一定是上山?难道别处没有露水泥泞?”
  男子剑眉不悦的挑起,感觉到他即将勃发的怒火,贾环一向自认胆大,也忍不住有些暗惊,这人气势之强,实在是他平生仅见。
  一旁陪同的那男子的慈空大师忙道:“贵客息怒,这位小施主是敝寺已故的慈云师兄的俗家侄孙,因身体孱弱,寄养在敝寺已有八年,昨日是慈云师兄圆寂百日之期,陈施主昨晚在后山为慈云师兄守陵,是以此刻才回寺中。”
  那男子闻言,神色略略缓和,道:“能为长辈彻夜守陵,也是个知礼孝敬的,原是我误会了,勿要介怀。”
  心中生起淡淡怜意,说什么因身体孱弱寄居佛门,不过是托词罢了,若父母珍爱,多是买了替身出家或带记名符,能真正被送到寺里的,不过是家中长辈不待见,懒得见罢了。他从小不被生母待见,倒是有些同病相怜之感。
  再看贾环时,目光已然不同,只觉得这少年眉目如画,气质清雅,虽一身粗布麻衣,却不减风姿,自有一股翠竹幽兰般的高雅出尘之态,让人见之忘俗。那潮湿的发梢,沾了污泥的布鞋此刻再看也格外顺眼,正是他纯孝之举的见证。大清以孝治国,对孝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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