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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让我们不要乱跑，在原地等着他过来。

半天时间，塑料袋的重量又轻了。

小室。

紫原对着我的身后，喊了一声。

是那个人。

他的眼睛下有痣。

“嘿，小小的加南，你的气透得怎么样了？”

他笑得眉角翘开，我说一般，碰上了一个路痴。

冰室与紫原碰头，两人开始交谈。

自己，是时候离开了。

小小……

紫原叫我，他叫我一定要去阳泉。

我说路太远了，不会去。

小小，你搬家吧，搬到我家隔壁，或者小室家隔壁，这样就不远了。

我们总在问题里犯难，想得深，却不通。

有的人，懒得想，随口说的一句话，却让我们豁然开朗。

“才搬的家，不搬了。”

紫原不想看比赛，嫌麻烦，想回去。

“你还要回去么？”

冰室问我，我说，等比赛结束，会和黑子一起回去。

一起走到来时进的入口，紫原抱着袋子，喊着小小，要我去阳泉。

加南……

冰室伸出手，很长的手臂，在我的脸前忽然停下。

不明白他的用意，抬头，他一笑。

然后，手指在我鼻上一滑，说，我们下次再见。

我笑了笑，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的身影落在地上，渐长渐远。

抬头那一眼，蓝很清澈，白的柔软下，阳泉的影子，偶尔回过头，笑得不明不白。

因为紫原的事情，等回去时，比赛快要结束。

两队的分数，诚凛落后。

他们说海常今天是来复仇的，为了曾经的落败。

不管如何，诚凛也不是来玩的。

黑子很低调，没有进过一球。却将自己断下的球，给了别人。

他，好像一个影子。

将自己缩成无形的影子，成全别人。

耀眼的不会是自己。

别人的笑声，总会重叠着别人的伤感。因为年轻，他们承受着耀眼，也伴着痛。

低着头，丧气的火神说不甘心。

谁会甘心，黑子从离开的时候，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她说，他们还年轻，机会有的是。要做的事情也很多，磕磕碰碰在所难免。这次只是小意思，就当长了见识。

教练的鼓励，让队员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一些。

是的，他们还年轻，未来抓在手里，是一大把随之挥霍的青春。

我却在想，自己想做的事情，怎么一件都没有。

可能有，只不过我忘了。

傍晚即便没有风，我也喜欢坐在二楼的窗台，看着屋外，楼下，有吃好晚饭的邻里邻外在散步。

黑子养了一条小狗，他牵着，四处溜达。

瑛里喝过的红酒味，从身后走了过来。

阿南。

他今天在诊所忙了一天，有些累。

背靠着背坐着，瑛里觉得这样很舒服，关于今天的事情，我一一告诉他。

侧面的黄昏，一片火红。

我说，我有很多的事情都忘了，可能有一天，我也会忘了他。

瑛里靠在肩上，没有说话。

手中的酒，他没有喝完。

西边，那片红光，我看了很挺长的时间。

瑛里在我背后，睡着了。

角落中，垂下的手，被他紧紧地抓着，死活不松开。





第4章　第04章
我换上了一身瑛里觉得满意的衣服，和他去了海常高中。

关于我的入学申请，今天是三方会谈。

路上，瑛里说三方会谈只是问一些问题，了解一下我的这个人，没有那么复杂，叫我不用紧张。

我没有紧张，紧张的是瑛里。

学校那边有校长，还有几个老师，而我就坐在他们面前，瑛里被留在外面等着。

加南同学，你为什么会选海常高中？

我微微抬起头，看见一脸皱纹的校长，笑眯眯的。

离家近。

那你觉得我们海常高中怎么样？

问问题的是另一个老师，他戴着眼镜，穿得一本正经。

我说我不知道。

无论是海常，还是诚凛，或者阳泉，我都不熟悉。

我只是需要一个可以独处的地方，好让医生能放得心下做自己的事情。

昨晚瑛里教我背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说辞，今天一早，我全忘了。

不重要的事情，我懒得去记。

真是一个诚实的孩子。

老师说得很小心，校长始终笑眯眯的，没发表任何意见。

出来时，瑛里紧张地走上前，问我怎么样？

我想了想，屋里那些人的表情，似乎不乐观，告诉瑛里，有可能砸了。

瑛里啊了一声，僵在原地。

昨晚教你说的那些话，你没说吗？

我摇了摇头，说忘了。

加南，你……

他指着我，气得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他想给我一个去处散散心，他才好放得下心做自己的事情。

学校的确是好的选择。

不过……

八月底，校园林荫小道旁，一行杨柳轻拂。

我折了一树柳条，握在手心。

加南，你放心吧，学校那边我会帮你解决的。

瑛里说得出，就会做到。

我只需静静地等着，看那摇曳身姿的杨柳，嘴边一笑，松开手，那一树的枝条，随着风，轻轻摇动。

电话从从校门就一直响个不停，是找瑛里的。

新的诊所，已经营业。

阿南……

瑛里开口叫我，我笑着点了点头，叫他早去早晚。

那你一个人……

他总是担心这担心那，明明知道我不会出任何事情的。

你在海常附近逛逛，这里有不少好吃，好玩的。若是累了，就回家。我那边事情处理好，便会来找你。

他介绍了不少好吃的，好玩的地儿。

虽然我不是很感兴趣。

落单的一个人，还是需要一些打发时间的兴致。

这里是瑛里曾经呆过的地方，再过不久，也会是我要呆的地方。

逛逛也好，熟悉一下环境。

瑛里走的时候，给我零花钱，我没接。

他笑了笑，替我将身上的外套理了理，笑着说道，有多少女人想花我的钱都没这福份呢，你小子可是走了狗屎运。给你钱，你就安心地花吧。

哎，我没兴趣花钱，你却给我出难题。

真麻烦。

一路走过来，的确有很多像瑛里口中说的那些店。但因时间太久，有些店都换了门面或是换了主人。老店依在，却物是人非。

书店冷清，我进去时，老板睡意焉焉的。

见到我，问我需要什么？

我只说随便看看。

书架上的书，落了灰尘。我翻了一本，打开看了两眼，折页的痕迹，太过陈旧。

店很小，走了一圈，便到头了。

老板站在角落，冲我摆摆手，叫我过去。

小伙子，我这里有你会感兴趣的东西。

他说得很自信，却叫我有了好奇，哦，是什么？

老板朝门口的方向望了望，然后偷偷摸摸地在柜台下翻动，拿出一本封皮是猫的书册，叫我翻开看看。

我说，没兴趣，而且这本书刚刚在书架上看到过。

老板却笑眯眯地看着我，说是里面另有玄机。

我无意与他争执，见他笑得太贼，便遂了他的意。

打开，第一页没什么。

抬头看了老板一眼，他示意继续。

第二页，有了图画，没穿衣服的男人和女人，在做一些事情。

我低头一笑，合上书本，还给他。

你不感兴趣？

我点了点头。

老板闷在原地，半天才恍然大悟地说道，小伙子，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了。

他又窝在柜台下，又是一阵翻东西的声音。

小伙子，这个东西，你肯定感兴趣。

这个生意人，总是一副很了解客人的表情。

书皮由可爱的猫，变成了猫头鹰。

而里面的内容却是换汤不换水，由一男一女，变成了一男一男，却在做同样的事情。

这个世界，好像变了。

我想，我真的是窝在家里太久了，知识面已经应付不了这个世界。

老板笑着问我怎么样？

我揉了揉眉心，低下头，抿着嘴轻笑。

小伙子，你等着，还有呢。

我啊了一声，抬起头，没有看到老板那张自以为是的笑脸，却又听见了翻箱倒柜的声音。

这次他给我拿的还是猫科动物，花豹子。

依旧是一男和一男，做的事情，好像是一样的，又好像不太一样。

画上，他被人绑得结结实实。

而另一个他也把自己绑了。

互咬，互啃。

他们，究竟闹得哪般？

老板依旧问我，如何？是不是很过瘾？

我笑了笑，扬起脸，呼吸中，书里依旧透着淡淡的墨汁味，以及太久没有透过气的霉味。

看了人家自以为是的镇店之宝，自然要算账。

出门的时候，老板笑着小声地在我身旁说道，下次会有更好的东西，让我务必光顾。

我却是再也不想进这家店了。

中午的阳光太过强烈，我身体有些不适应。

选了离我最近的一家店，走进去，却听到店里争吵的声音。

斜对面那桌客人，在结账时，与店里的服务员发生了争执。

他吃完午饭，却没钱付。

他强调自己不是吃霸王餐，而是忘了带钱包。

服务员听完解释，依旧拿着帐单。

他说他是海常的学生，虽然这是他第一次光顾这家店，但欠的饭钱，他会补上。

服务员说不行，本店概不赊账。

他开始环顾四周，寻找认识的人。一无收获后，他脸上便堆满了谄媚的笑容，指着自己漂亮的脸蛋，说他是名人，不会赖账。

服务员说不行，还一本正经地说他不认识那位客人，拿着帐单，看着客人。

他们两个，一个苦笑着脸，一个熟视无睹。

他说他还要赶着去训练，要先离走一步。

服务员不让他走。

这家店在海常后巷，位置较偏，这个时间，光顾的客人，有他，还有我。

他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注意到坐在角落的我。

我也看见了他，偏过头佯装没有看见，却听到脚步声。

他走了过来，手搭在我的肩上，露出漂亮的笑容，问我，兄弟，可以帮个忙吗？

吸管里的饮料，停在杯里。我扬起脸，看见他轻浮的笑容下，那双漂亮的眼睛流着皎洁的晶莹。

他，在叫我不要拒绝。

这些，够吗？

他笑着点了点头，愉快地应付了服务员的纠缠。

他离店的时候，问我要名字和电话。

我没说话，只是低下头，坐在桌边，倦倦地笑了笑。

他叫我坐在这里等着，他先去和队友打声招呼，回头将借我的钱，给我补上。

他走后，我也没有在店里多逗留。

我和他是两个不同的方向。

喂，你等一下……

我停驻在前面的这家店，犹豫要不要进去，那个赶着去训练的人，又跑了回来。

“我问你要名字和电话，你不给。叫你等着我，你又一个人跑了，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万一我回头找不到你，怎么办？”

他的话，真叫人难懂，问他，“你又要我帮忙？”

他摇摇头。

那家店招牌上的内定，和门店里面的环境不搭配，让我一时不解它的真实。

眼前这个人，更加叫我不懂，“既然没事，你干吗纠缠不休？”

“我，我，我只是不想欠你什么。”

看了一眼，终究，我对这家店没了兴趣。

走走，逛逛，我停下来，回过头，见他跟在身后，“你不是要训练么？该干吗就干吗去，我忙着打发时间，别再跟着我了。”

又是一家书店，门庭破旧。

喂，你跟我过来。

也不问我愿不愿意，那个人便拉着我去了他要去的方向。

我没有挣扎，他的手很暖，暖得不像八月的天那般烈。

和瑛里一样的温度。

掌心里，有青春年少的气息。

他却说我的手，好冷。

“我们训练场地最近在整修，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子？哎，你知道我们海常吗？”

我才从海常出来，现在又绕了回去，“呃，我不知道。”

他惊讶于我的无知，却笑着说没有关系。

我伸出手，握住那一树在风中摇曳的枝条，却听见身旁的人啊了一声叫出来。

他笑着说自己是笨蛋，聊了这么久，居然忘了自我介绍。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

黄濑凉太。

他停下来，惊讶地眼睛都不眨地看着我，半天，嘴边发出细小的动作，“你认识我？”

他记得与黑子的比赛，却没注意到我的存在。

黄濑哦了一声，暗暗垂下视线。

重新的一番自我介绍，他说他叫黄濑凉太，是海常一年级的学生。

喂，你好安静，话好少。

加南。

他一脸茫然，问我，什么？

我笑了笑，“我叫加南，你好像问过我的名字，抱歉，我才想起来。”

“你这家伙，故意耍的我吧？”

黄濑的表情，好像有点生气，气得莫名其妙。

但是，他又不是很在意。

他走在前，我跟着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问他，“你说过，你不想欠我什么，那你现在还吧，还完之后，我就回去了，我不跟你走了。”

黄濑却是嗯了半天，都没下文。

“算了，不用你还了，我走了。”

我感觉身体有些倦，头顶上的日头晒得人没精神。

他挡了中间的路，让我走不了。

我跟着他去了新整修过的训练场地，那里，该来的人早就到了。

一群人，追着一个球不放。

黄濑去向队友打招呼的时候，被一个人从身后狠狠地踹了一脚，“你死哪儿去了，不知道有训练么？”

“笠松学长，好痛。？”

“知道痛，就给我守着点时间。”

又是打，又是骂，却不是当真的玩笑。

黄濑和他的队友一同走过来，他的队友看了一眼身后的黄濑，对我说道，“黄濑已经将事情和我说过了，我们家那个笨蛋给你添麻烦了，多谢你出手帮忙。”

“那你欠我的，还要还么？不还的话，我就走了。”

我问黄濑，他却一脸歉意地看着他的队友。

又踢了他一脚，“黄濑凉太，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学长，你不要这么绝情嘛。”

“给我松手，少来这套。”

我不知道他们商量的结果，只知道自己没走成。

他们先开始训练，叫我等着。

我坐在休息区，地上，是他们随手乱扔的毛巾，捡起来，放好。

休息之后的时候，他们都说毛巾好凉。

黄濑流了一脸的汗，包括胳膊，颈里，身上都是，他坐在旁边，见我裹着外套，问我，不热么？

你说呢。

他早已从手里的温度知道我的体温很冷。

黄濑问我，加南，你的身体没事吧？

没事，只是比较冷。

看着他要靠过来，我一把推开满是臭汗的身体。黄濑敞着衣领扇风，说我小气，非要我的手帮他去热，很缠人。

我忽然站起来，走到先前出手教训黄濑的那位队员面前。

他也是满头大汗，问我，有事吗？

我点点头，黄濑他说他燥热难耐，想要我……

他没有把话听完，扔下毛巾，走到黄濑身旁，重重地给了他一拳。

黄濑凉太，你要发。春，给我死到一边发去。

被打的人很茫然，捂着脑袋喊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偏过脸，偷偷笑。





第5章　第05章
瑛里用布蒙着我的眼睛，让我坐在客厅里等着。

等他说可以时，我看见了一架黑色的三角钢琴，放在靠窗的位置。

我笑了笑看着瑛里，他点点头，然后我走到琴旁，试了几个音。

琴声很纯。

前天海常的入学通知书已经寄到家里了，瑛里知道后，回家的路上经过琴行，一眼看中这架琴，也不知道我会不会弹，便订了货。

我告诉瑛里，你买之前应该问我会不会弹，如果不会，你买它就没什么意义了。

瑛里从来不在意在我身上花钱，他说他当时只是觉得我与那架钢琴气质有些类似，即使是一时冲动，他也不后悔，不会就不会，摆在那里看看也行。

我笑了笑，懒得理会他的幼稚，摸着琴键，庆幸自己会弹。

我问瑛里，想听什么？

他说无所谓。

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弹什么，音随心走，弹到哪里是哪里。

在那个早上，天空被昨夜的雨洗了个透亮，天空微蓝，且透明。

瑛里坐在沙发上，在琴声中，给自己倒了杯红酒。

我朝他招了招手，叫他坐到旁边。

瑛里，我教你弹琴。

我学不会。

我教你。

瑛里摇摇头，说是与其浪费时间看他五音不全，不如听我弹。

好吧。

白键上的音符，一个个地按下去。

按到尾声，瑛里就坐在那里，眯着眼睛等着，手中的红酒，透着淡淡的光泽。

瑛里从来不知道我会弹琴，我也不知道。

可是当按下第一个键时，我知道自己会弹，而且弹得很好。

我想自己可能是在这个世界里呆了太长时间，好多事忘得一干二净。

瑛里笑笑，什么话也没说。

接到海常的入学通知书后，接下来要为入学做准备。

校服，瑛里已经帮我领回来了，一直放在衣柜里。

入学前的准备工作，其实我也不清楚。

瑛里说依稀记得，说好腾出半天时间给我，带我去街上转转。

等到我们快要出门的时候，他又被诊所的电话叫走了，一个急诊号，需要他回去处理。

见他走得不放心，我说我会去找黑子帮忙的。

瑛里这才安心地换好衣服，然后开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