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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景之终-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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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濑遥愣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凛是……”
“凛是去比赛的，你也是有工作没有错。但总有闲暇的时候吧？何况凛正是为了这个，才那么期待与你同去吧。”
“就算这样也……”
“凛最近训练很忙，还要想方设法接你上下学，也不容易了。就算他曾在那边生活过几年，但你也知道他那时是怎样的……嘛，不管怎样，我好歹帮你们做足功夫准备了这么一箩筐，你都不说声谢谢吗，遥？”
于是七濑遥被一下子堵住了想要说的话。不过他又想到，自己要说什么，真琴又怎会不知道呢？还是不用说了，省得真琴唠叨起来没完没了。
“……好吧，谢谢。”
“这还差不多呢，哈哈。”真琴说着，又点开了下一个网页。那是一个关于澳洲海洋生物介绍的论坛页面。他随便拉动滚轮向下滑着，想要找寻感兴趣的条目，却突然顿住了。
一时间，真琴没说话，身旁的遥也没说话。
两个人只是一同看着屏幕，在极近的距离里无意识地倾听着彼此的呼吸。
那是一张被网友截取后拼接在一起的条图。
一只虎鲸，一只海豚，在广阔无垠的蔚蓝大海中遨游嬉戏。一同跃出水面，一同沉入海底。相互追逐玩闹，状似亲密无间……甚至有那么一张，是唇舌相抵。
愣愣地盯着那张图看了半天，橘真琴恍然意识到，遥的脸就在左侧肩上不到十厘米的高度，右耳就在他的左耳旁不到五厘米的位置。或者说，这完全可以算作是——
耳鬓厮磨的距离。
热血猛地上涌，真琴立即感到一阵口干舌燥。他干咽了一下口水，随即尽量自然地偏开了一点，手指则迅速地将滚轮下滑，直到那张图完全超出了屏幕的边界。然后他便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网上真是什么都有呢。两种完全不同的生物，居然也能被人捕捉到这么和谐的一幕。”他讪讪地说着，笑了一下，“算了，今天也很晚了。呜哇，我的眼睛也有点累了。剩下的就明天再说吧……遥，去洗澡吧，我已经放好了水，现在的温度应该刚刚好。”
“……嗯。”等了一会儿，遥才默默地应了一声，然后收回了上身，离开了真琴的身边。
——不知道遥刚才有没有看到呢？那最后的一张。
真琴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清醒了一会儿才动手关闭电脑。
最后的那一张，是一幕残忍而血腥的画面，突兀地结束了前面一系列的温存缠绵。
几乎算得上海中霸主的虎鲸暴露出了凶猛的本性，一口吞掉了曾与它一同“嬉戏”的海豚。血水瞬间染红了海面。
所以，那之前的一切一切，其实是符合自然规律的、捕杀与被杀的过程啊。
他又想起少年时渚说遥像海豚，而遥说“真琴是虎鲸”的对话。
于是，他又干咽了一下，喉咙如火般灼烧起来。
——他会那样对待遥吗，像自然界中吃与被吃的捕猎者与被捕者那样？
他突然觉得有点害怕。不，不是一点，是非常地恐惧。
这阵恐惧迅速由他的心内窜起，继而占据了他的全身，也成功地将他刚刚燃起的热度降了下来。
不，不会的。
若说这世上有谁是最希望遥能活得自由、获得幸福的人，恐怕就是他吧。
可能连凛也赶不上这一点。
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做出伤害遥的事情。
绝对不。永远不。
【Chapter 9】不知会延续多久的别离
出发的日子很快就到了。那是在七濑遥冬假①的第一个周日。
松冈凛一大早就开着他拉风的亮蓝色跑车来到了遥和真琴合租的公寓楼下，接着乘了电梯上到17楼，强行要帮遥拿行李。遥实在拗他不过，也只好随他去。真琴则一路帮忙搬搬抬抬地也跟着下来了。
结果，看到那辆停在路口，吸引了众多过往行人指指点点的崭新跑车，橘真琴怔了一下。
“蓝色……凛，又换车了呀？”
“哈，这辆看中很久了。”松冈凛笑了，特意瞟了一眼正提着箱子走上前去的遥，“感觉颜色很美，像海一样。开起来的感觉也很棒，很自由。”不出所料地，七濑遥回头看了他一眼，却又立即扭了回去，继续走到了车门边。
“嗯，确实不错呢。凛的品鉴力一向很好，车子也与人一样的漂亮。”真琴也笑了，同时由衷地称赞着。然后他看着凛也走了过去，拉开后备箱，帮遥把箱子装了进去。突然想起什么，他又出声叫住了遥：“对了遥，你之前说一定要带的那个东西，有没有放好？我记得你昨晚把它放在了卫浴间，和洗漱的东西混在一起。早上起来又……”
“我去拿。”七濑遥居然腾地脸红起来，谁也不看一眼，低着头便匆匆地向楼里冲。
凛一头雾水，然后分外好奇地跟了过来，但又想了一下，在门口停住了脚步。
“是什么？遥居然害羞！”凛的唇角勾了一下，一双赤红的眸子闪烁着强烈的求知欲，“所以我是不是不要跟上去比较好？真琴，到底是什么？”
橘真琴楞了一下，随即扑哧地笑了出来。
“凛，你想到哪里去了……嘛嘛，倒也正常。不过要真是你想的那样，我又怎么会知道。而且就要换做我来说：‘呐呐，凛，那是什么？’——哈哈！”
“喂……真琴，没想到你也会开这种玩笑啊。”
“哈哈，我好歹也是个社会人了好吗。”
“那么到底是什么呢？等等真琴，你不要说，我来猜。”
真琴忍住笑道：“好好，你猜。猜中了就奖励你一个遥小时候的糗事，怎么样？”
“哈？那可太划算了。那我猜了。唔……”凛挠了挠头，说了第一个想到的答案，“遥的专用款浴巾？”
真琴笑着摇摇头。
“不是吗？嗯……啊！有了！遥会害羞，所以是……一天不用不行的东西，剃毛刀！”
“呜哇，凛居然猜这个！这算什么啊！那样的话你也有吧……何况哪里都有卖的好吗？”
“咦，又不对吗。呃……从小到大不抱着睡就睡不着的抱枕？”
“诶，要真是这样的小遥，好可爱啊！”真琴哈哈地笑了起来，但还是晃了晃手指。
“嘁，所以还是不对吗！那我再猜……唔，遥小时候穿过的第一条泳裤？”
真琴这下笑得直不起腰来了：“哈哈，凛！那样的东西现在要拿来干嘛？又穿不下。难道挂起来当装饰吗？”
“噗……也可以当围巾。”
“哈哈，什么围巾啊，哈哈……”
两人笑了一阵，最后凛还是败下阵来，举手投降。
“不行不行，我猜不到。真琴说吧，没有遥的糗事也没有关系。”反正回头从他口中亲自挖掘也一样。
真琴便也止住了大笑，换上了平日里最常见的微笑。
“好吧，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秘密。何况对象是凛。”他笑着点点头，“是一只蓝色的塑料小海豚啦，可以泡在水里的那种。泡澡的时候，他一定要放在浴缸里的。是……小遥妈妈以前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松冈凛的眼睛睁大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
“我以前也见过，在你们岩鸢那时候的他家里，”他说着，拿手比划了一下，“大概就这么大，对不对？遥原来一直都带在身边啊。”
真琴再次点了点头，表示肯定。两人对视了一会，虽然面上都还笑着，但气氛却沉默了下去。
遥也还没有下来。刚才有几批人搬着箱子进出大楼，大概占用了电梯，所以耽误了遥的行程吧。
又等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松冈凛耐不住寂寞，抬起一只手勾住了真琴的肩膀。
“呐真琴，还有些事想问问你。”他极为认真严肃地说，“我担心澳洲那边的饮食恐怕遥不习惯。所以除了青花鱼，他还有什么爱吃的吗？”
真琴轻笑着摇了摇头：“哈哈，这个问题，不如直接去问他本人比较好吧。而且，有条件的话，自己做也可以哦？”
“那……我擅长的是肉类的料理啊。如果做别的话……”
真琴拍了拍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臂，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要问我啦！我是个在厨房完全无能的人呢，所以这些年来真是受了遥的好多照顾。凛既然这么有心，不是很好的事情吗？”他顿了一下，“何况如果是凛做的，就算是肉类料理，遥也会吃的吧。”
听到这个答案，松冈凛“哦”了一声，却只是低声地笑了一笑。他没有马上说话，搁在真琴身上的手也没有要放下来的意思。就这么待了一会，他才终于深吸一口气，扭头望向真琴：“有句话想来想去，还是要对你说才好。”他凑近真琴的耳根，轻笑地压低了声音说：“呐，说起来真要谢谢你的意见呢，真琴。‘欲擒故纵’，果然是能捕获遥的好手段啊！”
“呃……哈哈，凛，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凛的气息喷在耳边，痒痒的有些不大舒服，真琴干笑了两下，偏了偏头。
“那次比赛以后，不是你叫我不要太心急，要先从生活的一点一滴去关心他……并且温柔一点地对待他吗。”
真琴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这个，是啊。但那只是……”他一时有些不知该怎么解释。要向凛解释“那是遥一直赖以生活着的状态，如果突然之间变了样，他只会因为不适应而抗拒”吗？还是“遥是个向往自由的人，如果逼得太紧，只怕他会受伤”？他想了很久，最后才终于定了定神，回答道：“那只是一个建议罢了。主动权还不是在凛手里哦？而且，这可不算什么‘手段’吧。”
凛沉默了一会，然后才说：“嘛嘛，怎样都好。反正……他已经在我身边了，我也绝对不会再放手。”
说完，他又停顿了好一会儿，就在真琴以为他不打算再说什么的时候，又忽然开口了。
“所以……真琴，这次可是我赢了啊。”
“诶？”
“不要装傻。不过，还真是抱歉了，真琴。”
“……你在……说什么呀？”
凛叹了口气，更紧地搂了搂真琴的肩膀，像是要安慰一般。
“你也不容易啊。”他慢慢地说，“不过感情这种事，没办法的吧。而且我想明眼人一看就明白的事情，遥恐怕也早就知道了，他又不是笨蛋。你们俩又在一起这么久了。但他最后还是做出了选择……”他顿了一下，然后用很认真的口吻说道：“所以，还是要说句抱歉啊，真琴。”
这一回，轮到真琴沉默了。
他轻浅地呼吸着，节奏却显得有些紊乱。如果听得仔细，会发觉他的气息有点像是被大冬天的冷风冻着了一般，微微地打着颤。最后，他确实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才缓缓地开口说道：
“不，我想他不知道。就是因为在一起太久了吧，即使可以轻易就留意到对方的一举一动，但是……实在太熟悉了，所以有些事情，反而会看不到——以及不想让对方看到的话，对方就一定看不到了。”他也停顿了一下，接着却苦涩地笑了笑，“而且，遥不是那种人。如果他知道了的话，可能一早就做出决定了。”
凛默了一下，随后眉毛向上一挑：“嗯？所以我胜在表白得更早吗？”
真琴却低垂下了眼帘，使得本就有些下垂的眼角更加显得忧伤。他轻轻地笑了一声，终于坚决地推开了凛的臂膀。
“这算什么比赛吗。遥的心意……难道你是到现在才知道的么。”
松冈凛便不再作声了。两人间又恢复了一臂远的距离，默然对面，却又视线交错，相对无言。
幸好这时七濑遥从楼中走了出来，并且叫了声：“真琴，对面的邻居搬家，把你喜欢的那盆草花送给我们了。我已经放在了窗台上。”
两人蓦地回过神来，真琴则立即转过身去。面对遥的时候，他重新换上了惯有的温柔笑颜。
“诶？真的吗，那真要谢谢那位老太太。她好像一早就出门了？回头我会去电表达感谢的。”
“嗯。”七濑遥两手插在兜里漫应着，低头从他面前走过，停在了凛的身边。“那么，我和凛要出发了。回来前联系你。”
凛也说：“想要什么伴手礼的话，尽管说。如果现在一下子想不到，回头发邮件给我好了。”
真琴已经转回身来，面向着围了一红一蓝情侣款围巾的两人，微微一笑。
“那就多谢了。如果有需要的话，一定会联系你们。”
然后，他便看着凛为遥开了车门，等遥坐好以后，才绕到驾驶室那边跳上车。望着遥看向前方的侧脸，他张了张口，但话到嘴边，还是变成了：“遥，要好好照顾自己哦。不要三餐光吃青花鱼。出门不要忘记带手机。不要泡澡超过一刻钟。不要……”
“……知道了。”遥说着，将头偏向了一边，不过耳根已经有点泛红了。
已经系好安全带的凛则向这边招了招手，示意要出发了。真琴点了点头，也挥了挥手：“一路顺风哦！工作要认真，但也要玩得愉快呢！”
凛笑着点点头，便开始摇下车窗，打算发动跑车。却在这时，遥突然按住自己这一侧的窗玻璃，看了一眼凛，再回过头来，望向真琴。
“我买了胃药，放在你床头第二个抽屉。”他的语调一如既往地平淡但清晰，“不要忘记吃，真琴。”
凛终于发动了跑车，亮蓝色的车体“咻”的一声，夹着一股寒风呼啸而去，犹如一条瞬间跃向远方的海豚一般，很快就游出了真琴目力所及的范围。几乎是转眼之间，车子和人就收缩成了一个小点，逐渐消失不见。
真琴还站在原地。
冬风呼号，而他早已冻得彻底。
他的嘴唇在翕动着，但除了他自己，大概再没有第二个人听得见他在喃喃着什么。
——遥，你这个笨蛋。
你知不知道，你总是在不该温柔的时候来上一刀啊。
不过，那应该只是……也只能是明明白白的、挚友间的关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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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查了一下，日本大学的假期多是三个，从2月到4月是春假，12月24日开始到1月中旬是冬假，8月到9月中旬是夏假，11月前两周是秋假。
【Chapter 10】瑰丽的全新旅程
松冈凛的飙车技术，据说是他在某一次坐过国外朋友的车后，就好说歹说缠着对方一定要教会他的。
轰鸣的发动机彻响，轮胎与地面摩擦时产生的震颤，拉开敞篷顶便会呼啸在耳侧、头顶的狂风，飞速后退的世界，只看得见终点的视野……
这一切都会让他感到无比振奋，有时候甚至会激动得浑身战栗。每每在这种时候，他就会放声大笑着猛踩油门、灵活有力地把握方向盘，享受那种风驰电掣般的快｜感。
就像现在。
“……自由的感觉！怎么样，遥？是不是也体会到了？”呼呼的风声中，凛的声音有点断断续续。
七濑遥却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抿着嘴唇，抓牢车门上的把手，两眼一眨不眨地盯视前方。
这里是绕城高速。因为速度太快的缘故，一闪即逝的两边提示牌上的字迹都看不太清楚。但即使遥在京都生活这么些年也极少有机会经过这里，他还是对这段公路有着致命的熟悉感。
因此他的表情始终紧绷无澜，直到下了高速，经过十字路口等红灯的时候，才缓和了一点。
“凛。”他突然叫了一声身边的人，但两眼还是瞪着前方，“不要开这么快。”
松冈凛正拿手指梳理着被风吹得散乱的红发，听到这一句倒是一顿，回头仔细地看了看遥。接着便……忍着笑道：“遥，别告诉我你会晕车？”
“才不是。”遥马上回答，然后憋了半天，又将脸转向一边，从副驾驶的窗口向外望去，“这样开车，很容易出事。”
松冈凛愣了一下。心头轻轻地一个震颤，他蓦然想起了遥刚刚解开没多久的心结。
他略微觉得有些抱歉，不过……
他回味着遥刚才的神情，那是……紧张？担忧？关心？还是——
于是他整理了一下情绪，脸上却控制不住地微笑起来。
“抱歉，遥，吓着你了？不过你放心，我这技术绝对没问题。”他下意识地轻拍着方向盘，似乎漫不经心地解释着，“教我的朋友是赛车圈的。他说凭我开车的本领，如果不是已经加入了国家游泳队，他肯定要拉我入伙。”他顿了一下，唇角勾起的弧度越来越大，“不过既然你说了，我以后会注意的。但你要是可以慢慢习惯就最好了，因为驾车飞驰时那一路的风景，可也都是平常难得一见的绝色！”
七濑遥没说话。
因为对方难得表露出的关心，松冈凛不由得心情飞扬。不过他觉得自己应该再说点什么，好打消恋人的顾虑。
“也不怕和你说吧，遥。我正是因为当年的事，才下定决心一定要学会开车，并且发誓要驾驭好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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