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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邪茫然：“我每天回来，寝室都熄灯了，我以为他早就睡着了……话说他多久没回来了？”
　　“谁会去记这个。”
　　“给我记起来！”
　　“行行，胖爷帮你看看。”胖子说完，找出他的实验笔记翻了翻，一会后才说，“不多，刚五天。”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我很没文品，那个，恩，谢谢支持

　　☆、十一

　　张起灵把灭菌锅的盖子旋紧，按下了启动键。
　　他觉得有些头晕。似乎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限了，如果不抽空休息一下，之后的实验怕是也没法做了。
　　可如果现在停下来休息，那后面的实验弄不好又要断节。
　　烦得很。
　　手套戴久了，从手心到指尖都有一股黏黏腻腻的不适感，张起灵使了好些功夫才终于把手套给卸了下来。
　　他沿着实验室走道的墙壁慢慢走着，瘦长的身影在暖黄壁灯的光线里显得越发分明。
　　吴邪气喘吁吁地从寝室跑过来，最先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柔暖里带着孤单的画面。
　　“小哥。”吴邪三两步跑上去，擒住张起灵的肩，猛地把他整个人翻了个面，让他面朝着自己。
　　“吴邪？”张起灵微微吃惊，他已经有很多日子没有好好看过吴邪了，并且，他也没有料到，会在这个时间，在这里，遇到他，“你找我？”
　　“你之前的实验，我已经重复出来了。”吴邪大喘了几下气，回答道。
　　“辛苦了，早点回去。”张起灵拍了拍吴邪的肩，又重新向原来的方向迈开了步子。
　　“啊喂！”吴邪转身追上去，“我是来找你回去休息的。”
　　“不必了。”
　　“小哥，不就个实验吗，您至于这么不要命吗？”
　　张起灵走到了办公区里，在他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不说话。
　　“你非要这么折腾？”吴邪抱着手站在他边上。
　　“……”
　　“那行，我留下来帮你。”
　　“不行。”
　　“为什么不行。”
　　“会失败的。”
　　“你现在这个样子，再做下去也不会成功的吧？”吴邪抬手，第一次这么强势地拽过张起灵的下巴，看着他的脸。
　　虽然在昏暗的灯光下，张起灵脸上并没有显出多少倦色，但是细看后，还是能发现原来并不存在的黑眼圈。
　　张起灵掰开吴邪的手，生硬地把头转了回去，说：“我没事”
　　“你不让我帮你做实验，也成”吴邪拉过椅子在张起灵边上坐下，“我就在这里坐着，总碍不到你了吧？”
　　“随你。”
　　张起灵说完最后两个字后，从电脑里找出了几篇参考文献，然后又重新整理了一下实验笔记，就离开了。
　　张起灵这次离开后，就一直忙到了早上八点多才闲下来。
　　没想到张起灵才坐到吴邪边上，就有早到的学弟来向他借钥匙问仪器。吴邪眼看着他们就觉着心烦，他一把拦下椅子还没坐热就又要出去管闲事的张起灵，说：“你待着，我去。”
　　楼上楼下跑了几次回来，原本就一夜没睡的吴邪也累得有些呛。真是想不明白，张起灵这段日子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吴邪捂着脖子揉了揉，进门又看到张起灵在帮本科生改文献。
　　“你有完没完！”吴邪带着怒气一把夺过张起灵手里的鼠标，“您这是失恋了还是怎么的，非得这么消耗自己？”
　　“……”
　　“看样子也不像是失恋啊。”吴邪看张起灵不说话，气势一下子就低了下去，“小哥，这不是我要说你，你对自己的课题重视吧，也就算了，可是那些小孩子们过家家一样的杂事你怎么还这么上心呢？”
　　“都是工作。”张起灵的语气淡淡的。
　　吴邪看他的样子倒不像是对自己没完没了的啰嗦感到不满，于是又鼓起了勇气问他：“小哥，你实验的下一步，要等多少时间？”
　　张起灵看了一眼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说：“九十分钟。”
　　“那这样吧。”吴邪把握在手上的张起灵的鼠标放回他的桌上，然后坐到自己的椅子上，看着张起灵，缓缓道，“你的实验你不放心就还自己做，但是那些本科生研究生的杂事我来帮你。你先歇会，等反应时间到了，我再叫你，你看成不？”
　　“我没事的，你还是回去吧。”张起灵想了一下，还是拒绝了。
　　“小哥，师兄，张起灵师兄……”吴邪捏了捏张起灵的胳膊，说，“您就当给我个机会，让我能好好认识一下建设祖国的新鲜血液行不行？”
　　“……”
　　“那我当你答应了啊！”
　　吴邪不等张起灵开口，一拍大腿，站了起来，从柜子里拿出了上次张起灵给他盖上的薄毯。
　　“行了就这么决定了，睡吧！”
　　张起灵看着吴邪递上来的毯子，觉得要是再推脱，还指不定吴邪这个低智商的事精能再说出些什么话来，于是就干脆摊开毯子，往自己身上一披，趴在桌上，闭起了眼睛。
　　黑眼镜长年戴着墨镜的很大一个原因，大概因为他本人就是一个巨大的移动灯泡。
　　他和张起灵虽然都是跟着陈皮混日子的，但是他们两个研究的课题方向完全不同，所以他一般也很少会来找张起灵。
　　黑眼镜上次来的时候，张起灵正在给趴在桌上睡得人事不知的金毛顺毛，而这次过来，居然换成了吴邪在给张起灵理毯子。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
　　“亮瞎了老子的钛合金狗眼？”真TMD贴切！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二

　　黑眼镜绕过了一整排桌子，拍了一下吴邪的肩：“您这是玩哪出啊？”
　　吴邪避过了黑眼镜的问题不谈，反而问他：“为什么你和他都是陈皮的学生，也都研二了，但是你不用应付那些本科生？”
　　“这问题……”黑眼镜顶了顶自己的墨镜，坏笑了一声，“你得知道，那些本科生是为什么才选了陈皮这种不负责任的人当了导师。”
　　“哈？”
　　“你别看咱哑巴张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在本科生里可是个传说啊。”
　　“哈？”
　　“他不是本科就在这里嘛，我听一个本科生说，他四年一直都代表生化系参加运动会，不管什么项目都是全校第一，连那些体育特招生都比不过他”
　　“这么牛？”
　　“这还不止，他除了体育好，学习成绩也好得和什么似的。一般国奖不是至少都要大三大四才能得嘛，他大二就得了，到现在已经连着五年了”
　　“呃……”吴邪被噎的无语。
　　“而且，我们哑巴，长得也不错，是吧？”
　　吴邪转头看了一眼张起灵的睡脸，点头。
　　“所以啊……”
　　“所以那群本科生一开始就是冲着张起灵去的啊……”
　　“聪明”
　　“那你好歹也帮着一点啊！”
　　“这么个烂摊子，我看整个研究所也就你肯帮他分了。”黑眼镜仔细打量着吴邪，“你们两个，不一般啊……”
　　吴邪耸了耸肩道：“不就是室友加师兄弟，哪有什么不一般的？”
　　“可是我觉得哑巴对你不一般啊。”
　　“……”吴邪叹气，得了吧。
　　一个多小时转眼就过去了，吴邪转头看着依然睡得安稳的张起灵，心里缠起了细细密密的疼痛。
　　在一直注视着张起灵的这一个小时里，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喜欢这个人的。就算不为别的，也为了他对一件事情可以做到如此这般的执着。
　　一个认真的男人是非常吸引人的，不管是吸引男人还是吸引女人。吴邪一直都很认同这句话。
　　但是同时，吴邪心里也存着一些矛盾。
　　说白了就是，他希望张起灵可以不要把所有精力都投在科研事业上。
　　这句话隐藏着的含义是，希望张起灵可以多注意一点自己。可是吴邪实在是认为自己这隐秘的小心思，是绝不会实现的，所以就算有这样的念头从心底里冒出来，他也只是面不改色心照跳地把它们藏回去而已。
　　再看了一眼手表，吴邪知道不能再拖了。虽然他可以让张起灵就这么睡下去，然后自己扮演田螺姑娘帮张起灵把接下来的几个实验步骤给完成了，但是万一正如张起灵所说的，因为自己的失误导致张起灵整个实验的失败，那么自己就真的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所以……
　　“小哥……”吴邪抬手，轻轻按住了张起灵的肩膀，晃了他两下。
　　张起灵应声醒了过来。
　　他半眯着眼，细细地看了一眼凑在自己面前的吴邪。
　　睫毛很长。
　　“几点了？”刚睡醒的张起灵声音比平日里还要低沉一些。
　　“哦，快十点了。”吴邪大梦初醒般地回答道。
　　张起灵点头，把毯子拿了下来，站起身，对吴邪说：“谢谢。”
　　“那个小哥，我去给你打杂吧？”
　　“不用。”张起灵走出门前看着吴邪，“本科生就交给你了。”
　　“啊喂！”老子可一点都不想应付他们！！！
　　往后的一段日子里，张起灵还是跟魔障了似的没日没夜地做着实验，而吴邪则每天都会找机会逼他睡几个小时。
　　一时间倒也没让张起灵因为过劳而猝死。
　　至于吴邪本人，则几乎把本科生拜托张起灵做的事情都给揽下了。
　　那些本科生虽然不情愿，但是为了能够顺利完成毕业设计，也不得不退而求其次，让吴邪给帮忙。
　　不过吴邪脾气好，教导起来也耐心，而且专业水平直到本科生也是绰绰有余的，所以他们和吴邪接触得久了，也就慢慢喜欢起了他，这让吴邪的工作轻松了不少。
　　而不知不觉中，时间就这么走到了六月初。
　　最近的一批本科生算是成功毕业了，而且张起灵的实验也接近了尾声，日常作息也终于规律了起来。
　　这个人大约是见不得吴邪闲着，看吴邪前脚解决完了师弟师妹们的事，他后脚就传给了吴邪近半个G的文件。
　　“看完，写个综述给我。”
　　在漫长的整个整理文献的六月，吴邪觉得，他大约再也不会喜欢张起灵了。
　　“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这句话是吴邪和胖子一起吃饭的时候说的，彼时，他正在啃一根排骨，说起话来口齿都不清。
　　胖子好奇，问了吴邪一句：“他又霸王硬上你了？”
　　“上你妹！还‘又’？”吴邪“呸”一声吐了骨头，然后把张起灵长期虐待学弟的恶行给交代了个清楚。
　　“哦~~”胖子的尾声拖得长长的，“小哥对你那是好得不能好了。”
　　“哈？”吴邪说，“您是M星国王吗？这么喜欢被虐？”
　　“回头你就知道了。”胖子一提餐盘，“早说了跟着小哥有肉吃。”
　　后来吴邪倒是终于明白胖子说那，话的意思了。
　　在看到张起灵最终撰写的论文的时候。
　　在文章的作者行里，他自己是第一作者，而陈皮是他的导师，自然被列在了第二作者的位置上，至于吴邪。
　　吴邪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居然，成为了那篇估计能上SCI，而且影响因子还不低的文章的第三作者。
　　所以说，张起灵吃人，还是会吐骨头的！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三

　　张起灵把文章提交上去后，炽热的暑假也终于如期而至。
　　胖子本来就是北京当地的土著，所以一早就放弃诺贝尔化学奖，回家腌白菜去了，寝室又没空调，待着一准热死。
　　至于吴邪，说到底他也才是个伪·研一，连个正经开题报告都没做过，所以也没有必要留在学校吃苦，他自然也是希望能早点回去睡懒觉吹空调。
　　但是张起灵。
　　这个家伙好像在学校里长根了似的，怎么扯都扯不走……
　　吴邪盘腿坐在床上，隔着张起灵望着寝室窗外的烈日，有气无力道：“小哥，你还打算在学校待几天啊？”
　　“……”放假以后，这个问题吴邪都问了张起灵一百多遍了，如果换做黑眼镜或者胖子问他，张起灵肯定已经把他们从窗户里丢出去了，可是碰上吴邪，张起灵却总是难得的好脾气，于是他又慢悠悠地翻过一页书，才回答，“我不回家。”
　　“可是我想回家……”
　　又来了……
　　张起灵这么想着，继续着重复了无数次的对话：“没人让你留着。”
　　“可是胖子都不在了，留你一个人住寝室多可怜啊……”
　　“……”
　　“小哥，放假了就好好回家去休息啊……”
　　“我不回家。”
　　“那你跟我回家啊，我带你回家！”
　　“不需要。”
　　“你留在这里到底要做什么啊，实验不是做完了嘛？新的材料开学前才能到啊喂！”
　　“……”
　　“算了，既然你不走，我就只好继续在这里陪你了，反正我家里也没人需要我照顾……”
　　“你回去。”
　　“你跟我回去我就回去。”
　　“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去？”
　　“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
　　两个人的对话来来去去就只有那么几句，弄到后来，连吴邪自己都觉得烦。他倒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非得让张起灵跟他回家，但是他就是不想让张起灵在这破地方生根发芽。
　　你想，要是张起灵真的在这里长上了，来年春天还分蘖，结果这满学校都是张起灵，那得有多吓人？
　　至于张起灵，他虽然也不是一定要待在学校里，但是他却并不愿意与吴邪太过亲近。
　　对于他来说，吴邪绝对是一个旁人无法替代的存在。以前没有遇见吴邪的时候，他根本不敢想象有一天，自己会喜欢这种有人陪伴在身边的感觉。
　　而现在，吴邪作为一个室友，一个伙伴，一直都在他身边，这让他觉得很满足，可满足之中，又带着很多的不安。
　　他很怕会因为一些错误的决定，破坏了两人之间作为朋友的平衡，这种平衡一旦被破坏，他们两个无非只有两种结局，一种是两个人因此变得亲密无间，而另一种，就是形同陌路。
　　即使张起灵能够轻易知道吴邪对自己心存好感，但他也不敢赌这种未来。
　　所以，他并不愿意和吴邪更进一步的亲近下去，也就始终不肯同意跟吴邪回家。
　　两个人僵持着僵持着，四分之一的暑假就飞快地过去了。
　　最后，还是吴邪想出了一个法子。
　　“小哥，我们就用最原始的方法来定胜负吧。”
　　张起灵挑眉：“你说。”
　　“要是明天开出来的体彩，第一位是奇数，你就跟我走，第一位是偶数，你就留在这里，怎么样？”
　　也是个痛快法子，而且不会有猫腻。
　　张起灵想了想，吴邪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之后的事情，还是交给上天去决定吧，他管不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十四

　　于是三天后，吴邪终于如愿把张起灵拐骗到了杭州。
　　说起来，张起灵其实是一个很不喜欢动弹的人。比起满世界跑着看人文看风景，他肯定是更倾向于在一个地方扎根十年二十年的，仿佛这样，就可以证明他和这个世界切实地联系着，而不是什么随风漂泊居无定所的浮萍。
　　但是他有一个喜欢到处走的爷爷。
　　所以，在他还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被爷爷拎着，走了很多很多地方。
　　杭州，自然也是来过的。
　　十八年前。
　　而且也是在这里，他第一次见到了吴邪。
　　下了火车之后，吴邪直接打了辆车就和张起灵一起回了家。
　　吴邪的父母都是大学考古系的教授，虽说看着是清高没油水的专业，但实际上里面的水还是很深的。其结果就是，吴邪家除了西湖附近这一处房子外，在吴邪父母任职的大学边上，也有据说不止一套的房产。所以，即使是放假，吴邪的父母也几乎是不会回到杭州这边来住的。
　　这也就为吴邪安置张起灵提供了地利人和。
　　到杭州的第一夜，吴邪怕张起灵一路奔波过来水土不服，也就没带他到哪里去溜达，两个人晚上就窝在吴邪的房间里看电视。
　　而一直到两个人坐在同一张床上，吴邪心里才渐渐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
　　太近了……
　　和张起灵的距离，太近了。
　　他当然知道自己喜欢张起灵，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自己的感情还是能拿捏几分的，虽然没有静下心来好好梳理过自己对张起灵的感情，但总之喜欢是不会错的。
　　而且是带着点欲望的喜欢。
　　从前在寝室在实验室，他可以单纯的把张起灵当做自己的室友、学长，但是现在，两个人这么肩挨着肩地坐在同一张床上，就算吴邪是得道高僧，也难保能有定力不让自己去往某些方面想……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刚才吴邪打开电视的时候刚好是七点整，于是他手一贱，就按到了新闻联播去了。
　　而张起灵这种人，对于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旗帜的一二三四五大概是半点兴趣都没有，所以才在床上坐了没几分钟，他就挨着床头昏昏欲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