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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凤磐凰千叶莲-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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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翻身之日,那么,岂非不配站在这文渊阁内!?”
自从阳和兵败逃回京师之后,石亨便被削去了原有的官职,终日被笼罩在旁人鄙视的眼神中。他心知肚明,作为一个武将,即便是战败也应自尽殉国才是,抛弃了所有的士卒独自潜逃,即便活了下来,也绝非一件光彩之事。不过短短两个月,他尝尽了失败带来的耻辱。他心中有愧,更有悔,不仅无法面对那些死去将士的亲人,更让自己背负着苟且偷生的恶名。他很明白,要想洗刷自己的耻辱,唯一的方法就是在战场上彻底击败瓦剌,赢回属于自己的荣誉,和身为武将的尊严!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没有这机会了。毕竟,败军之将,能苟活于世尚属幸运,若想再战沙场,只怕是难如登天了。
可是——
当今皇上绝不是个迂腐之人,就凭其能够大胆采纳于廷益的意见,重新启用他这败军之将,便值得他石亨以性命回报这知遇之恩。
朱瑛冷冷哼了一声,知道石亨方才的这一番言语是在针对他,可却又不好在皇上面前发作,只好憋着气强忍着。
“不如,将刘安召来,让他自己做个选择吧。”朱祁钰仿似早就预料到众人会有如此反应,不慌也不忙,仍旧是一派斯文,让人猜不透他的用意。“金英,传朕旨意,命锦衣卫立刻将刘安带到文渊阁来。”他高声喊着,只听得阁外的金英应了声“老奴遵旨”,接着,便是些微嘈杂的脚步声。
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两名锦衣卫架着蓬头垢面的刘安入了文渊阁。众人面面相觑,以眼神交换着疑问。刘安被禁锢下狱,此时理应在锦衣卫的诏狱中,怎么会——
看来,皇上必然是早有准备的!
“刘安,你可知朕今日为何宣汝觐见?”朱祁钰低缓地开口,神态从容,连正眼也没瞧她。
刘安跪在冰冷的汉白玉地砖上,衣着褴褛,发丝散乱,身体哆嗦得如同风中的残叶,不知道是因为怕,还是因为冷。“罪臣……不知!”那话尾在嘴里绕了无数个圈,终于顺利地脱口而出。
“既然不知,那便猜猜吧。”朱祁钰不急不恼,笑得高深莫测,深沉黝亮的黑眸中带着一丝令人费解的光芒毫不在意地应了一声,温文尔雅在这样的时间地点中都显得诡谲而狡诈,语气里听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
刘安脸色惨白如雪,没有一丝人色。他猜不透皇上会怎样处置他,是斩首示众,抑或其他?不管是哪条路,都预示着他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恨只恨当日鬼迷心窍,受人诱骗唆摆,落得如今这下场。在锦衣卫诏狱的这些日子,他虽然不曾受刑,可却知道那里一直是被称为“有命进无命出”的人间森罗殿,专门奉皇上密令查办各种要案,不仅可以有权利恣意缉捕、刑讯、凌虐、拷打,就算是处决也可以肆意妄为,不拘于刑!原本以为今日便会丧命,谁知,他却被带进了宫,来了这文渊阁。
皇上究竟想要怎样?他知道自己千错万错,若皇上要他这一条贱命,简直犹如捻死一只蝼蚁一般简单,何必还要拐着弯子折腾他?
“皇上,刘安枉为七尺男儿,有眼无珠,错信了瓦剌蛮首的挑唆,鬼迷心窍,擅离职守,做出误国害民之事,愧对圣颜!”刘安眯眼咬牙,头狠狠地磕在地上,一下接着一下:“今日,请皇上赐罪臣一个痛快!罪臣愿将一腔热血洒在圣躬驾前,以赎罪愆!”
殷红的血自额头上磕破的伤口蜿蜒而出,将空气也染上了淡淡的腥味。文渊阁内遗篇寂静,只能听见沉闷而单调的磕头声。
朱祁钰冷眼看着刘安的举动,也不喝令他停下。好半晌,他才撩袍起身,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跪地不停磕头的刘安。“刘安,你自称是七尺男儿,烈烈丈夫,以报国之志镇守大同,今日既知错信奸人谗言,为何不思改弦更张,以图将功补过,却非要作出这脂粉女子之态,凡夫俗子之相,这难道是大丈夫本色吗?”他语调徐缓,口吻轻柔,但听在刘安耳朵里却是比咆哮怒吼更具震慑力。“大明与瓦剌如今剑拔弩张,大战在即,尔等更应以国士自居,才不愧为铮铮铁汉!与其在朕眼前磕头流血倒不如奔赴沙场为国杀敌!”
“皇上,您、您还信得过罪臣?!”刘安兀地停下磕头的动作,说话的时候,嘴唇抖抖擞擞,几乎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汝既为我大明朝臣,忠心与否,朕自然辩识得清。”朱祁钰眯起眼,狭长的眸中精光迸射,所有的温文都在瞬间化作犀利:“广宁伯刘安听命,朕命你明日起便协助兵部镇守京师,戴罪立功,不得有误!”
刘安颤巍巍地将头再一次重重磕在地上,想要谢恩,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之前磕破的伤口一阵一阵的剧痛,却也没有此刻的痛来得这么绞心绞肺,将眼泪也催逼了出来。他将头贴着地,不敢抬起来,怕被人窥见着狼狈的模样,许久之后,才哽咽着挤出三个涕不成声的字。
“臣——遵旨!”
旧梦新愁
什么都看不见,胸口很闷,心跳得越来越激烈,如同火焰烧燎一般,炙烤着他的胸口,让他的每一次呼吸都是如此的炽烫炙灼。莫名地,头颅犹如即将爆裂一般狠狠地疼痛着,逼得他不得不紧紧抱住,那剧烈的疼痛让他不由回忆起多年前那个险些丧命的夜晚。
当时,他似乎才只有五六岁吧,和所有的稚子一般天真无邪,随着母妃住在高高的宫墙之外。那时,他还不太明白父皇为什么要隔三差五才能来看望他们,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天地仅仅限于那高墙宅院之内,甚至,他连自己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也不知道。他只知道父皇极宠爱自己,不过是小小的一个优点,父皇也会以聪明伶俐为由夸他老半天,还说什么“如此聪慧,将来必可承继大统”。而他,也不懂生在皇家将要面对的尔虞我诈,不懂在自己的父皇面前表现是在所谓地争宠。他只是极力地在父皇面前表现自己的优点,读书,习字,棋艺,画技,只要是能让父皇高兴的,他都不遗余力地尽量做到最好。当时,他还不知道,这种孩童对所尊敬之人单纯的讨好行径,足以让他在别人心里变成眼中盯肉中刺。
六岁那年中秋,年幼的他吃罢父皇派人送来的应节糕点之后,莫名其妙中了剧毒。母妃虽然立即派人寻来了正在宫里大宴群臣的父皇,却也仍旧是无济于事。据说那制饼的厨子已经服毒自尽了,父皇一怒之下将有关联的人全都下了诏狱,严刑逼供。到后来,明明已经知道下毒之人是谁,可父皇却束手无策,就连大内的御医也对他所中的剧毒无能无力。弥留之际,他隐隐看到父皇一直紧皱着眉头,眼里似乎有什么晶莹的东西在闪动,而母妃则是哭得肝肠寸断,数次昏死。
那一刻,只怕任谁都料定他已是必死无疑了吧。
那个晚上,他也是如现在这般,昏昏沉沉地半梦半醒,在无尽的黑暗与痛苦的折磨中,惶惶不安地等待着。
等待什么?
是等待命中注定的早夭,还是来自森罗殿的召唤?
他已经不太记得了。
他只是在脑子里想象着传说中的牛头马面是何等的恐怖骇人,那鬼域幽冥又是如何的阴寒森冷。
可最终,他命不该绝,那毒总算是没能将他给送上死路。苦苦捱着,他到底是撑过来了,不是么?
这一撑便是撑了十六年。如今,阴差阳错,他已经身为大明帝国的天子,可为什么仍旧觉得身边满是危险?文武群臣,谁的笑脸与崇敬背后如罂粟一般暗藏杀机?谁的恭维与效力不是带有不为人知的目的?谁明里涎着脸高呼“万岁万万岁”,可暗里却是招兵买马妄图篡权?谁是大公无私的典范?谁又是明哲保身的榜样?
他能够相信谁?
他够胆相信谁?
这九重宫阙之中,没有一个是可以信任的人,这是身在皇家的悲哀,也是身为帝王的宿命。除了继续独自苦撑下去,他还有什么办法?
只是,要他撑到什么时候?
何时才是个尽头?
待得头疼稍缓,他愣愣地站在原地,无意识地四顾张望。
一片漆黑的空茫,如同没有月色的夜晚,冷风一刀一刀地刮过脸,生生地疼,将他满头的发丝都吹得散乱不堪。
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之前不是还在圣济殿文渊阁么?怎么莫名其妙就来了这地方?
他完全没有头绪,无意识地往前摸索着走。原本是极慢极慢地,可渐渐地,那种潜在的危险感觉越发清晰明了,仿似周围聚集着无数足以致命的梦魇,逼得他不得不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终在那一片黑暗中毫无目的地狂奔,生怕一停下来,便是中了宿命的圈套!
……你以为你逃得了么……你以为你能逃到哪里去……天下虽大,何处有你的容身之所……
一个缥缈的声音自脚踝之下慢慢窜了上来,一寸寸缓缓爬过他的腰背,激得他汗毛倒竖,冷汗涔涔。最终,那诡异的声音贴在他的颈后,阴湿而寒冷,带着令人战栗的冷笑,犹如出没于荒草间的蛇,灼灼地吐着口中的信子,妖娆之中藏着足以致命的诱惑,紧紧缠着他魂魄不放。
……这便是你的命……你的命……哈哈哈哈哈哈……
幽幽的冷笑渐渐变成狂放的大笑,
他猛得停下,回头一看,什么也看不见,可冥冥中,似乎有一双残忍而突兀的眼睛近在咫尺地盯着他——不!不只一双!是无数双可怕的眼睛!它们隐藏在黑暗的背后,似乎看穿了他的一切!
这他的命?
谁定下的?
难道,他就没个选择的权利?
他为什么非得要接受宿命荒谬的安排?
为什么!?
冷汗自发跟深处冒了出来,浸湿了全身,被风一吹,冷得刺骨。他有些气息不稳了,不敢在原地继续停留,只知道往前跑,不停地跑。
……你以为她真的对你有情么……她的心上人是风湛雨……你算什么……不过是需要你来收拾这烂摊子罢了……
尽管一直在奔命,可他却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无处可逃了,那诡谲的声音如同是来自四面八方的,一为二,二为四,四为八……越来越多,越来越近,层层叠叠,回声一般将他围困其间,无论跑向何处,都只是徒劳!
……你难道还不明白么……她为的只是天下……只是天下……不是你……
他僵直地站着,想要辩解,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默默咀嚼着心底的苦涩。
是呀,在她眼中,朱祁钰仅仅是个“外人”,除了无心的初遇,她一直是带着目的接近他的。尽管她有时会看着他,但,她从未真正注视过他。没错,她从未真正注视过他。所以,在她眼中,他不过是命定的救世主罢了,除了可以拯救她挂情劳心的天下,再无丝毫其它用处,不必再有任何交集。在她眼中,如今身为九五至尊的他和街边流浪的乞儿其实是完全没有差别的吧。
……待你想要放弃天下那一日……你以为她会怎么做……你以为她会体恤你的苦衷么……哈哈哈哈哈哈……你以为她还会再见你么……
忽然间,那阴冷的声音变成了咬牙切齿的咆哮,震得他的耳膜嗡嗡作响。
……你死心吧……你算什么……算什么……不管什么都是名不正言不顺……即便是感情也一样……
名不正言不顺?!
就因为他无法掌控自己的宿命与际遇么?!
所以,他就只能被迫接受这一切?!
凭什么?!
他非要打破一切不可!谁也别妄想轻易地控制他,凡是想将他耍弄于股掌之间的人,他都绝不会放过,只除了她——
突然,倏地一静,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仿似一切都是他的幻觉,四周什么都不曾出现过一般,寂静得吓人。接着,眼前出现一个人影,娉婷多姿,墨黑的青丝间流泻着绝艳的光亮。
那不正是他心仪的她么?
纵然容颜之上有着浅淡的伤痕,可他仍旧觉得她美得如此耀眼,足以夺尽天地之色。她娴静而温柔的笑着,风韵雅致得如清泉一脉,带着孑然傲气,蚀骨一般地迷惑着他的神思。
“素衣!?”他有些恍惚地看着她,神志有些混沌了,分不清她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嘴里喃喃地念叨着她的名字。
她莲步轻移,纤细婀娜的身子缓缓靠近,发间的凤钗铮铮作响,随着她的脚步摇曳生姿。——突然,她似乎是被什么绊了一下,脚步不稳,往他怀中跌了过来,他急得立刻伸出双手,想要紧紧抱住那销魂蚀骨的温香软玉。就在此时,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下头上的凤钗,泛着蓝光的尖利钗头直直向着他的胸口刺了过来!
只觉得胸口猛然一窒,他伸手想要抓住她,可手指却感到灼烧般的疼痛,耳边传来铿然清脆的声音,惊得他打了一个冷噤,大叫出声!
“皇上!您怎么了?”一个惶恐的声音在耳边慢慢清晰起来:“可是烫伤手了?!”接着,那声音又似乎忙不迭地厉声吩咐着其他人:“杵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御医给召来!”
“不用,朕没事!”
朱祁钰魂不守舍地大口喘着气,条件反射似地立即开口。眼前似乎闪过极亮的光线,刺得眼睛难受至极,一时之间,他甚至还没有弄清是出了什么事,所有的动作与言辞皆源于本能反应。依旧是以往那云淡风轻的语气,可平静中却夹杂着试图掩饰的紧张,似乎是不愿意被任何人有机会窥见心底那层层堆积的秘密,即便是一丝一毫也不肯。
须臾之后,眼前的一切才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明黄的流帐,堆着奏折的条案,不知何时被打翻的琉璃盏,还有身旁一脸愕然的金英。他的心微微镇定了些,清醒的意识瞬间回流。
原来,他一直都在文渊阁内,方才的一切不过都是梦魇。
眉峰微微蹙着,方才梦里那声惊呼仍有些回荡在意识里,那般绝望与苦涩,甚至还带着些微想要就此放手的疲惫。微微眯起眼,他蓦然发现,手中握着的狼毫不知何时跌落书案之上,殷红的朱砂污了奏折,而那污渍也不知已是干涸多久了。
他睡了多久了?
手指有点疼,好像是因为方才于梦中伸手,不小心掀翻了琉璃盏,烫伤了指尖。
“皇上,真的不用召御医来?”随侍的金英有些担忧地看着一脸漠然的朱祁钰。
皇上真的没事么?可那指尖被琉璃盏给烫到,明明都已经微微泛红了啊!
“朕说了没事。”朱祁钰吁了一口气,神色迅速恢复了平静,言辞简短而有力,与方才判若两人。“一点小事罢了,没必要如此兴师动众。”重又握起笔,批阅着奏折,指尖被烫伤的疼痛似乎没有对他造成任何的影响。须臾之后,他若有所思地淡淡开口询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刚过丑时。”金英小心翼翼地回答。他不知道皇上方才究竟梦到了什么,只是,那惨白的面色,乍醒时茫然而辩识不清方向的眼神,让他忽然间觉得有些担忧。似乎是思量了好半晌,他才讷讷地开口:“皇上别怪老奴婢多嘴。老奴知道皇上近日以来为了国事操劳,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老奴看着实在是心疼呀!再这样下去,迟早会把身子给累垮呀!”
“朕心里有数。”他似乎对于一切都不甚在意,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奏折上,微陷的眼眸明亮如昔,不见波澜,也不知有没有将金英的话给听进心里去。“你们都下去歇着吧,朕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老奴尊旨!”金英暗自叹气,随着其他的太监一并恭敬地退到门边,仔细地掩上殿门,生怕有人不知死活地来打扰。
皇上方才虽然掩饰得快,但却没能逃过他的老眼。
他看得出,皇上虽然迫不得已在百官拥蹵之下登了基,可他却仍旧排斥着一切,不仅未曾踏入寝宫乾清宫半步,而且夜夜宿在文渊阁。不知道的都道是皇上心系天下,忧心国事,可他这个老奴婢却是看得分分明明。如今,皇上的身子纵然是端坐于奉天殿那金銮龙椅之上,可心里,并没有真的接受天下的朝拜。
皇上,其实并没有真的将自己当作皇上吧。
待得随侍的太监都出去了,扔下手中的朱砂笔,朱祁钰兀自端起一旁的酒杯。那如山一般高摞的奏折,在他深幽的眸底化作虚无的影子,恁地平添了一抹讪笑。
云杯美酒琥珀光,既是美酒,却终是只能独酌浅尝。他昂首将杯里的美酒一饮而尽,从容不迫地一一熄灭了文渊阁内的琉璃盏。
烁烁月华从窗扉投了进来,无形地萦绕在身上,轻拂着深邃的五官,投下恬淡的光晕。朱祁钰静静端坐着,一杯接一杯地饮着酒,有些失神地直视前方,若隐若现的是浓眉之间解不开的郁结,目光也已不复平日的灼灼熠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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