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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他们有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震惊。
　　这人；　实在是太年轻了。
　　即使如此；　两人面上没有丝毫表现出来；　而是朝当时投去感激的目光。
　　“原来这位就是楚大夫；　”杜巍上前；　抱拳行了一礼；　“多谢你救了小妹和阳阳。”
　　楚瑾瑜冷不丁看着面前之人的动作；　赶紧后退一步，同时侧身避开，“这位公子严重了，”他道，“医者仁心，救死扶伤，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那也要感谢。”
　　楚瑾瑜视线在杜巍和杜夫人身上扫过，心下恍然，这两人，应该就是叶少夫人的娘家人吧。
　　他朝两人颔首，道：“我们还是先看看小公子吧。”
　　杜巍点头，赶紧让出位置。
　　这是小妹豁出性命生下的孩子，他可千万不能有事。
　　叶夫人看着众位大夫刚刚离开不久，这会儿又回来，并且若有似无的将主要位置让给了楚瑾瑜，她眼神暗了暗，赶紧走上前，看向董老，着急的问道：“我孙子究竟是怎能回事？”
　　“……叶夫人，我们会尽力的。”
　　“什么意思……”叶夫人不可置信，“你们都是整个大兴最有名的大夫啊，你们刚刚不是检查完说是要讨论一下吗？”
　　叶煊皱眉，直接将她拉到一边，“先让大夫检查。”
　　“可董大夫他们才检查完。”叶夫人忍了又忍，看着婴儿床上昏睡不醒的孙子，眼泪又出来了，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众人并没有被叶夫人的影响，他们来到婴儿床前，等着楚瑾瑜做检查。
　　楚瑾瑜也没跟众人客气，仔细检查了一遍，再询问了一些问题，这才跟众位大夫转身准备离开。
　　“楚大夫，”叶夫人突然叫住他，“之前的事情我很抱歉，你大人大量，不要跟我这个妇人一般见识，求你救救我的孙子。”
　　楚瑾瑜有些懵，叶夫人的意思……
　　他朝他点头，道：“叶夫人请放心，无论是谁，我们都会尽力的。”
　　叶夫人却认为对方是客套，委婉的托辞，快步上前，甚至不顾形象的抓住他的胳膊：“怎么能尽力呢，我们叶家三代单传，就这么一个孙子，他还这么小，你们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他才几天啊。”
　　楚瑾瑜皱眉：“叶夫人，我们要去商量处方和治疗方案，”对方的手劲很大，让他忍不住皱眉，想要将对方的手掰开，可看着周围的人，只能忍耐忍耐，“你这样，我真的很为难，可以先放开我吗？”
　　叶煊再也忍不住，朝身后的丫环道：“夫人累了，扶她回房休息。”
　　两个小丫头战战兢兢，赶紧应声将走上前，“夫人，咱们先回去吧。”
　　叶夫人甩开丫环的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楚瑾瑜：“楚大夫医术精湛，当初稳婆确定婉儿已经无力回天，可是你却能以一己之力将她就回来，你肯定有办法的，你那么说，还是记恨我当初对你的态度。我求求你，救救孩子，你想怎么对我这个老太婆都行。”
　　楚瑾瑜眼睛微眯，面色严肃：“叶夫人，还请慎言。”
　　这人有病吧？若孩子真的有什么，那就是自己不肯出力的远？
　　他的视线在一旁的杜巍两母子身上扫过，心下了然，这人，是想来一出苦肉计逼迫自己表态的同时还能拉踩自己一翻，不仅如此，还能得到亲家的好感啊，自己为了孩子能这么低三下四了，甚至脸面都不要，又怎么可能杜婉他们不好？
　　除此之外，还能拉一波好感，让外面的人对她这个知府夫人也是好评如潮。
　　可是很抱歉，他可不是那种专门为人搭桥演戏的，况且，这话若是传出去，他楚瑾瑜的名声还要不要？
　　他道：“我楚瑾瑜虽然没有什么本事，但是做人做事坦坦荡荡，无愧于心，更不会因为没有放在心上的一点不算事的事心怀芥蒂而做出什么。”
　　叶煊见楚瑾瑜脸色不好，也回过神，上前直接将叶夫人的手掰开，咬牙切齿，“先回房！”
　　叶夫人被叶煊的眼神瞪得后背发凉，好似一盆冷水迎面扑过来，让她从头凉到脚，他没有想到平日里对法和颜悦色亲眼细雨的相公居然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呀，她瞬间清醒过来。
　　“先回去吧。”叶煊再次说道。
　　叶夫人双眸含泪，楚楚可怜，“相公……”
　　她想要解释，却被叶煊打断。
　　“伯父，还是先让大夫他们去忙吧。”杜巍上前，对叶煊道，“天大地大，现在是孩子的事最大。”
　　楚瑾瑜得到自由，第一时间推倒慧善背后，生怕叶夫人又发疯来找他麻烦。
　　这个时候，也只有慧善普度众生的佛光能够照耀他了。
　　杜巍跟自己母亲说了一声，朝叶煊颔首，便朝楚瑾瑜等人示意，一行人离开婴儿房，到了院子，他才停下脚步，对众人拱手作揖，“众位都是我大兴最为顶尖的大夫，我外甥就有劳各位了，这是我妹妹用命换回来的，还请……尽力。”
　　“杜公子请放心，我们会的。”
　　虽然都是来自患者家属的嘱托，但杜巍却是将身段放得很低，并没有觉得自己身份高人一等而鼻孔朝天趾高气昂，用身份压人，这让众人经历了叶夫人的“热情”，总算是舒服一些。
　　杜巍再次谢过众位大夫。
　　其实，他们也不想将事情闹大闹僵，然后让两家关系疏远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对于他们世家来说，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轻易撕破脸面，哪怕是心照不宣，面上也要维系着别扭的亲昵。
　　毕竟，这极有可能给家族造成莫大的伤害。
　　况且，小妹还要继续在叶家生活，闹得太过，伤了和气，即使暂时占了上风，她以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如果真是那样，那就得不偿失了。
　　与其那样，还不如为婉儿和孩子争取一些好处，让他们以后的日子更轻松舒坦。
　　这般想着，他朝众人点头示意，转身再次回了房间，他得与叶煊好好谈谈。
　　几人不再耽搁，直接去了书房开始商讨关于孩子的情况。
　　一进书房，董老便迫不及待的问楚瑾瑜，“瑾瑜，你有何想法？”
　　楚瑾瑜不答反问：“众位前辈怎么看？”他心里虽然有了想法，但当着这么多的名医面前，他一个小辈，还是要谦逊一些才行，不是不为患者负责，而是最起码的为人处世之道。
　　董老率了捋胡子，“综合各方面，老夫觉得，孩子乃黄疸之症。”
　　董老话落，其余人也跟着点头附和。
　　楚瑾瑜点头，他也这么觉得，只是，确定了病症，应该怎么治疗却是一个难题。
　　刘大夫性子比较急，他率先开口：“胎黄之病因，从外邪来说，是湿邪为主，从内因来说，情志不遂，气机佛郁，症瘕积聚等，皆可使脾胃失其健运，肝胆失其疏泄，遂致胆液不循常道，外协肌表而发黄。”
　　王老颔首，补充道：“《金匮要略》有“诸病黄家，但利其小便”之训，并应依湿从热化、寒化的不同，分别施以清热利湿和温中化湿之法。急黄则在清热利湿基础上，合用解毒凉血开窍之法。”
　　慧善沉凝片刻，“小儿脉象弦数，肌肤黄色鲜明，病程短而急，疲乏困倦，吸吮无力，身有发热，舌板压之，发现舌苔黄腻，是为阳黄。”
　　等几人都说了一圈，董老让楚瑾瑜说说自己的看法。
　　楚瑾瑜颔首，“从中医的角度来说，阳黄的病因病机是湿遏热伏，困阻巾焦，胆汁不循常道而溢泄肌肤，致生黄疸，可是从西医的角度来说，黄疸分为生理性黄疸和病理性黄疸，此孩子的症状明显异常，是为病理。”
　　他犹豫片刻，还是继续说道：“眼下的情况应该是新生儿期血清胆红素超过生理最高值，也就是新生儿高胆红素血症。如果没能及早发现和治疗，极易发展成胆红素脑病，此病死亡率高，即使幸免于死亡者，以后也可能留下智能发育不全，运动功能不全以及听觉障碍等后遗症。”
　　印记为之前的剖宫产，众人对对中医西医已经有了认识，自然没有人会在这上面纠结，听了楚瑾瑜的话，都不禁皱起眉。
　　他们虽然不清楚血清胆红素什么的，但也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因此，并不影响众人接下来的交流。
　　楚瑾瑜有先进的现代化医学理论基础，在治疗方案上提出了不少宝贵的建议和意见。
　　慧善思索片刻，提笔写下药方，道：“这样可妥当？”
　　“茵陈蒿、黄芩、柴胡、茯苓、炒麦芽……”白术拿着方子仔细体会，“妙啊，利湿化浊，清热退黄，如此内服外用相互结合，效果定当显著，只是这灌肠……”
　　说着，看向楚瑾瑜，随着他的视线，众人也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落在后者身上。
　　楚瑾瑜被众人盯得有些发毛，他皱眉沉思，先不说叶府上下是否能接受这个灌肠，即使能接受，工具呢？
　　如果不灌……
　　高位保留灌肠可是对治疗也起着关键作用。
　　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第66章　一举多得
　　“用竹简吧。”白术好似猜到对方的顾虑；　率先开口。
　　“竹简？”
　　众人想了想；　纷纷点头；　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方案已经定好；　接下来就是跟家属沟通，同时，还得安排抓药煎药做好灌肠的准备工作。
　　季风得到少爷的示意；　立即前去请叶煊。
　　叶煊也是聪明人，看到季风前来；　便知道那边已经商量出一个结果，没有惊动更多人，直接与杜巍两人去了书房。
　　“辛苦各位大夫了。”走进书房；　叶煊率先开口。
　　杜巍也是朝众人颔首表示感谢。
　　董老作为一众名医的领头人，直接道：“叶大人，杜公子，小公子的情况是这样的……”
　　他将之前探讨的情况和结论说了一遍，最后是治疗方案。
　　“所以，你们现在已经定下来了？”叶煊对着董老说完；　视线落在慧善身上；　希望听听他的看法。
　　“阿弥陀佛；　”慧善念了一声佛语；　道；　“小公子的情况就是这样；　还望早下决定。”
　　“真都没有别的选择了吗？”叶煊得到慧善的点头；　又将视线落在楚瑾瑜身上，在场的众人，他最信任的，就是慧善和楚瑾瑜了。
　　“目前为止，这是最佳方案，”楚瑾瑜道，“叶大人应该知道，黄疸之症一旦出现，后果不堪设想，最好的结果就是智力受损，我们也只能尽力。”
　　叶煊和杜巍脸色都不好看，自然，听到自己的孙子（外孙）极有可能变傻/夭折，谁的心情都不可能好。
　　杜巍喉咙上下滑动，情绪有些激动，他深吸一口气：“即使按照你们的方案治疗，也是如此吗？”
　　“阿弥陀佛，施主，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等自是会尽力而为，希望小公子是个有福之人，得上天会厚爱。”
　　慧善的话说了相当于没说，但是对于叶煊和杜巍来说，心里却是好受了很多，慧善大师都这么说了，肯定没事的。
　　慧善：“……”他真的只是随口说说的。
　　楚瑾瑜可不管这些，既然做通了工作，便按照之前准备好的方案安排下去，争取尽早开始第一次的治疗。
　　杜巍听着那年轻的过分的大夫有条不紊的安排着接下来的治疗方案，他为我皱眉，作为国公府的世子，自然是学富五车见多识广，可这一次的青州之行却是听到了很多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东西，比如剖腹产，灌肠……
　　刚刚与叶煊谈起，才知道这人的本事，据说少年这些都是从特殊途径学到的知识，将之称为西医，方法虽然特别，在关键时刻却是能救人一命，也希望他能够像之前一样创造奇迹，让外甥转危为安，一生康健。
　　楚瑾瑜与众位大夫这一忙活就是三天，好在有惊无险，孩子虽然经过这一同折腾有些虚弱，好歹脱离了危险，至于智力什么的，因为孩子还太小，暂时还看不出什么，等到再稍微大一点可以着重这方面的调理和观察。
　　叶夫人听说孙子转危为安，很是将众位大夫感激了一顿，只是听到说不确定会不会留下后遗症时，脸色变的难看，她三代单传的儿子肯定不能出现那样的情况。
　　听那个楚大夫说，婉儿剖腹生产伤了元气，至少也要等两年之后才能考虑要孩子，如果那女人不能再生了怎么办？这个孩子就来之不易，谁知道还没有出来就是个讨债鬼扫把星……
　　他们叶家不能因为杜婉和这个极有可能是傻子的孙子而断了延续。
　　她想来想去，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儿子纳妾，即使不纳妾，找个通房什么的，只要怀孕生下孩子，大可以将孩子放在杜婉跟前养着，这样不用担心叶家以后的继承，还不用考虑嫡庶问题，还不会对两家的关系有影响，简直是一举多得。
　　她当下就去找来叶青城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叶青城看着自己的母亲，眼神复杂，他自以为是了解母亲，也一直为自己有一个善良贤惠的母亲而自豪，可是这些日子，他完全不认识眼前之人。
　　“你这是什么眼神？”叶夫人被儿子盯得有些不自在，摸摸自己的脸，嗔怪道，“是娘脸花了吗？”
　　叶青城满脸苦涩，“娘，您真的是我的娘？”
　　叶夫人皱眉：“你这孩子，我不是你娘还会是谁？”
　　“我也想知道，”叶青城眼中带着失望和难过，“我的娘那么善良温柔慈爱贤惠。”
　　叶夫人被自己儿子夸的有些飘飘然，嘴角的弧度越来越高。
　　“可是，现在这个冷血无情，自私自利，自以为是，心狠的人是谁？”
　　叶青城的话不急不缓，不带有任何感情，就好似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陈述着一件事。
　　叶夫人嘴角在听到叶青城后面的话时瞬间耷拉下来，正当她开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叶青城情绪一变，话锋一转：“婉儿为了给我生孩子，九死一生，若不是有楚大夫，她就没命了，如今还躺在床上没有恢复；我们的孩子，刚刚脱离危险，还需要调理观察，你却在这个时候让我找个女人生儿子？娘，您真的是我的娘吗？”
　　他越说越激动，不知是因为想到妻子为自己生育子嗣九死一生，还是刚听到儿子脱离危险的第一时间便听到自己尊敬的母亲提出找女人生孩子的事情，他眼眶泛红，眼底有些血丝。
　　叶夫人皱眉，语气严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娘这不是为你好？”
　　“为我好？如果真的为我好，就不会在那个时候果断的放弃婉儿，如果真的为我好，就不会让我不顾躺在床上的娘子去找别的女人，如果真的为我好，就不会让我放弃阳阳而去选择那个根本不存在的儿子。”
　　叶夫人脸色越来越难看，“你就是这么想娘的？娘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其他人怎么说，我可以不在乎，我自认为做了最正确的选择，可是你，儿子啊，娘为了你做了这么多，你怎么可以误会娘？怎么可以！”
　　叶青城有些无力，“我也不想。”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他能怎么办？
　　“你若是觉得杜家那里不好说，娘去跟你说，还有婉儿那里，我去安排，”叶夫人道，“她现在坐着月子，没办法伺候你，贤惠的妻子总要找个人代劳吧？之前怀孕，你说担心她激动对孩子不好，娘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现在孩子也生了，总不会有事了吧？”
　　一想到杜婉十月怀胎自己儿子就委屈忍耐了十个月，她就心疼的不行。
　　她道：“你若是担心不知道该怎么跟她开口，娘去跟她说。”
　　“娘，”叶青城脸色越来越难看，语气也不好，“你能不能别说了？”
　　叶夫人点头：“那娘不说，直接给你安排一个怎么样？之前跟杜家保证不纳妾，如果不想毁诺，通房总可以吧？或者直接找个身家清白干净点的女人悄悄养在外面，等到怀孕了再送到庄子里养着，婉儿肯定不知道，等生了儿子再将孩子抱回来，道那时，她肯定也不会说什么。”
　　叶青城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实在忍不住：“娘，您能不能消停点？让我们好好过日子吧。”
　　叶夫人身子一僵。
　　叶青城语气严肃而认真：“我这辈子除了婉儿，谁也不要，除了她，我不会让任何人给我生孩子。”他这是在阐明一件事，又是在做出承诺。
　　“你……你就这么看着叶家没落？”
　　“叶家有爹，有我，有阳阳，又怎么会没落？”
　　“可是阳阳……”叶夫人深吸一口气，“婉儿能不能生还是一回事，阳阳这样的情况，听说即使活下来也会变成痴傻，这样下去，跟没落有什么却别？”
　　叶青城不想跟她继续说下去，准备离开，转身，站定：“我有妻子儿子，足以。”
　　“我不管，你必须给我去找个女人生儿子，否则，否则……”叶夫人盯着叶青城，恨恨道，“否则，我就没有你这个儿子。”
　　叶青城不可置信，扭头看着叶夫人，声音哽咽：“娘，真的要这样吗？”
　　“只要你乖乖听话，听娘的安排，”叶夫人语气放缓，“娘是为你好，娘又怎么可能害了你呢。”
　　叶青城自嘲：“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