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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人放在平常绝对不会是许宪杰的目标，但他刚经历过了比失恋更痛苦的一刀两断，满心满眼里都是自暴自弃。他走到男人身前，拍了下他肩膀，亮了亮指间夹着的烟：“借个火？”
　　　　男人抬起眼来，像看货物一样漫不经心地把许宪杰打量了一番，那目光像淬过血的刀冰冷，让许宪杰觉得手脚冰凉。在他生出逃离心思的瞬间，男人低低嗯了一声，凑过来，用嘴里的烟引燃了许宪杰的烟。
　　　　烟圈在空中逐渐扩大，直到晚风将它打的支离破碎，两人相顾无言地站着抽完了一根烟，男人扔掉烟头，抬脚将它碾灭，对许宪杰道：“走吧。”

　　　　站在酒店房间里，听门在身后关上，许宪杰刚刚想要解开扣子，就被人从身后抱住，男人一手将他两条胳膊勒住，下一瞬针尖扎进他大臂肌肉，注射器中的液体一滴不剩地注入了他体内。
　　　　许宪杰只来得及发出声大叫，接着自白剂被血液循环带去全身各处，强烈的镇定成分让他失去了所有反抗能力，男人松开手，他便软软倒在了床上。
　　　　男人将空注射器扔进垃圾桶，拉过一旁的椅子在窗边坐下，盯着许宪杰瞳孔放大已然失神的双眼，开始发问：“刚刚你见的那个男人是谁？”
　　　　“我前男友。”许宪杰喃喃道。
　　　　“他住在哪儿？”
　　　　许宪杰没有任何反抗就将方穆博家地址说了出来，脸上表情安详的像是躺在棺材里就要下葬。
　　　　男人神色未动，继续问道：“你知不知道他现在的男朋友叫什么名字？”
　　　　“唐潮……”
　　　　“他家地址？”
　　　　“z大文馨苑24号楼一单元……”
　　　　牢牢记住许宪杰报出的那一串地名，男人垂眸盯着自己脚尖，沉默片刻，突然轻声问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声音里含着不易察觉的忐忑和小心翼翼的期冀，竟让人听出丝脆弱的意味，但此时房间里唯一的听众神志不清完全意识不到。许宪杰手指抽动一下，含糊不清道：“靠脸勾引别人的骚。货……小贱。人……抢了我男朋友还装的那么纯……”
　　　　男人脸上流露出的柔软瞬间消失，阴沉下来，他抬手揉了揉额角，暗骂自己真是糊涂了，立刻恢复了刀枪不入的冷漠模样，起身转头离开。
　　　　　许宪杰还在重复着“小贱。人”这样的字句，男人眉峰微微拧着，推开房门，门边不知何时站了两个黑衣男人，见他出来恭恭敬敬叫了声“阳哥”。
　　　　被叫做阳哥的男人嗯了一声，随意一挥手，吩咐道：“去，好好满足一下我们的小朋友。”
　　　　其中一个手下微微低了下头，转身进了房间，房门关闭，将一切声音阻隔。
　　　　“阳哥”叼了根烟在唇角，另一名手下立刻上前为他点燃，酒店走廊昏暗，一点星火闪耀，他深吸口气，缓缓吐出乳白的烟雾，眉眼被氤氲得模糊不清。
“走吧。”他说。

　　　　与此同时。
　　　　唐潮拎着购物袋，在商场里转悠。天气一天天热了起来，他过来添点夏天的衣服，之前姜佑约他出去那天他本来想买，但被各种破事儿一搅和叫来了方穆博救场，他又不好意思让人家陪他买衣服，只能不了了之。
　　　　他对穿着不算讲究，又因为家里条件不差基本不在乎价格，三十来分钟便买好了。唐潮拎着仨购物袋去坐电梯，当他赶到时，电梯门正要关上。
　　　　“等一下！”唐潮急匆匆地跑过去，电梯关的本来还剩下一条缝，就在他以为赶不上了准备等下一班时，门又在他面前重新打开。
　　　　唐潮赶忙进去，对站在门口手还没有从控制面板上松开的男人笑了笑，道：“谢谢。”
　　　　男人带着金丝边眼镜，白衣黑裤，优雅斯文，微笑着对唐潮回了句“不客气”。唐潮觉得他有些眼熟，但怎么都想不起来从哪里见过了。
　　　　他没有多想，掏出手机低头看了眼，四壁透明的观光电梯从四楼缓缓下降。角落里的一对小情侣在你侬我侬地轻声交谈，年轻女孩的笑声清楚传进唐潮耳朵里。他抬起头看了眼显示屏上的楼层数，就在这时，电梯中明亮的灯光突然闪烁一下，随之熄灭，咯噔一声闷响，电梯猛的停住。
　　　　唐潮被震得身子摇晃了下，伸手扶了把电梯壁，黑暗袭来的瞬间女孩不由自主地尖叫一声，高分贝在耳边炸开，吓得唐潮一激灵。
　　　　　电梯里瞬间小小的骚乱起来，狭小空间中一共有五个人，一对小情侣，穿着光鲜亮丽的中年女人，还有唐潮和方才面熟的男人。年轻女孩叫过一声后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立刻闭了嘴，男生把她搂到怀里小声安抚着。
　　　　电梯里只有唐潮的手机屏幕亮着，很快又亮起两点光源，气质非凡的中年女人面色依然从容，但声音有些慌乱：“出故障了？”
　　　　“嗯。”男人举着手机按下故障的报警键，安抚道：“不要慌，没事儿的，这种紧急事故一般五分钟之内就会来人。”
　　　　唐潮除了最开始被尖叫声吓了一下之外，并不害怕。电梯里并不是全然黑暗的，外面街道上的灯光照亮了半边天空，也映到了电梯的玻璃壁上，他低头在宿舍群里发了句：“被困在电梯里了……”
　　　　立刻就有人回了消息：“？？？”
　　　　“这么倒霉的吗？”
　　　　“你最近是不是水逆啊，先是崴脚又是困电梯的。”
　　　　唐潮心想可不是吗，他这辈子倒霉事儿全都摊在这一阵了，说到底还是剧情的锅，他深吸口气，心想这次电梯事故不会也在剧情之中吧。
　　　　唐潮双手打着字，突然感觉屁股被人摸了下。





第27章　游之鸿
　　　　唐潮立刻转过头去，自然什么也没看到。他旁边站着的是小情侣中的男生，中年妇女和扭头望着外面的男人，脸上表情都很正常。
　　　　　唐潮狐疑地重新低头看手机，心想大概是有人不小心碰了他一下……吧！
　　　　这次是比刚才更鲜明的触感，有人在上面揉捏了一把。唐潮猛地往前走了一步，转身背靠在电梯壁上，皱着眉头再次自习打量这狭小空间中的所有人，依然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臀部上的感觉还未完全消失，唐潮咬着牙暗骂一声，把手机抄进兜里，紧紧握住了口袋里的小黑瓶。
　　　　这电梯里有个性。骚扰的变态。
　　　　中年女人购物袋放在了地上，唐潮走动时蹭到袋子发出了声不小的响动，她抬起头来看了唐潮一眼，没说什么，继续专注手机。
　　　　十有八九是剧情的手笔……这动静也吸引了男人的注意，他看了眼唐潮，对他笑了笑，接着扭过头去看外面的街景。唐潮沉默地望着他，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男人隐于昏暗中的半边侧脸，的确是英俊。
　　　　是他吗？虽是这样问着但唐潮心底已经有了答案，他觉得那男人面熟，差不多之前见过，按照这本书的设定，他应该是那个一直给方穆博发色。情短信的医生。
唐潮默不作声地移到了离他最远的角落，下意识地点开和方穆博的聊天界面，发道：“我找到给你发短信的罪魁祸首了。”
　　　　　方穆博没有回话，大概是在忙。唐潮紧挨着小情侣，男生在故意讲和电梯有关的恐怖故事吓唬小女朋友，吓得那女孩紧紧抓着他胳膊，不断小声道：“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男生还在故意压低声音阴测测地道：“电梯限载十人，门开了，你正好是第十个，走进去之后却发现超重了，然后你走了出来。电梯门关闭后，你想到一件恐怖的事情，马上报了警。当时是夏天，没有孕妇，没有胖子，没有箱子，电梯顶部没有尸体，请问这是为什么？”
　　　　“这东西不是很老之前的吗……”女孩整个人都快挤到那小伙子怀里了，小声说：“我记得之前看过一种答案是电梯壁上本来有个女明星的海报，电梯里那九个人杀了女明星把尸体放在了海报面前，所以那个人进电梯的时候第一眼以为女明星就是海报上面的——啊啊啊！”
　　　　应急灯亮起的瞬间那女生再次尖叫起来，唐潮本来就被她说的那答案吓得有点发怵，这下心脏都停跳了。中年妇女也吓得不轻，差点摔倒亏的医生伸手扶了她一把。
　　　　“里面的人不要慌，很快就好了！”外面传来维修人员的声音。
　　　　“分手吧！”那女生反应过来，羞愤难当，轮着手包狂捶男生，唐潮舒了口气，放松地倚在电梯壁上等待。

　　　　游之鸿对朝他道谢的女人摆摆手，看向角落里的唐潮。青年方才吓到了，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下唇被咬的红润，颈子白净修长，无论是圆形领口里露出半截锁骨，还是九分裤没有遮住的脚踝，都让他移不开眼。
　　　　他指间似乎还存留着青年臀肉柔软的触感，他比游之鸿想象中的要胖一些，没看起来那么清瘦，但也正因为如此，亲手抚摸起来的感觉更加美妙。
游之鸿甚至能想象出唐潮跪下时后背两侧小小的腰窝，更加热血沸腾。幸而他穿的裤子宽松，一时间看不出来什么。
　　　　他推了把眼镜，自以为隐蔽地偷看唐潮，殊不知一切都落在了心里早有准备的唐潮眼里。唐潮自打猜到了他是那个医生便对他一点好感都没了，又想到方穆博手机里的那些黄色短信，很想用小黑瓶招呼招呼他，奈何他们还被困在电梯里，只能憋着口气。
　　　　电梯卡在了二三层之间，维修人员把门打开后里面的人需要爬出去，穿着高跟鞋的中年女人最先在游之鸿的帮助下艰难而缓慢地下到了二层，然后游之鸿下去，接着是小情侣，那女生听了男孩关于电梯突然下落把人切成两半的恐吓，几乎是窜下电梯，落地时差点崴了脚，一头扑倒了游之鸿怀里。
　　　　女生红着脸从他怀里出来，转头去揍自己男朋友，游之鸿没有看她，对正准备跳下来的唐潮伸出手，问道：“要帮忙吗？”
　　　　回答他的是唐潮帅气的落地，唐潮直起身子，把购物袋全都转移到一只手里，对他笑了笑，道：“谢了。”
　　　　游之鸿收回手，也笑了笑，突然道：“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在哪里见过你心里没点逼。数吗……唐潮轻轻啊了一声，疑惑道：“是吗？我不记得了，不过我的确觉得你有点面熟。”
　　　　“那可能之前真有过一面之缘。”两人并排往商场外面走，游之鸿道：“今天本来心情还挺好的，没想到撞了这么大奖。”
　　　　“是啊，幸好没出什么事。”唐潮心不在焉地回答，他致所有没有立刻走开，而是忍着将游之鸿揭穿的冲动和他攀谈是想从他嘴里问出点什么来：“好奇怪啊，越和你说话就越觉得你熟悉，我们俩之前肯定见过。”
　　　　“我也这么觉得。”游之鸿笑的很儒雅，假装自然地随口道：“既然咱俩这么有眼缘，留个联系方式怎么样？”
　　　　“好啊。”唐潮一口答应，这有点出乎游之鸿的意料，游之鸿把自己的手机号给他，唐潮存上之后打了过去，没有放过游之鸿看到他电话号码后一瞬间的诧异。
　　　　“最近新换的号码，还没怎么用过呢，我记不太清号码，给你打过去。”唐潮不着痕迹地扯了个谎，成功打消了游之鸿的疑惑。
　　　　唐潮打开修改备注的页面：“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我叫游之鸿，之乎者也的之，鸿鹄的鸿。”游之鸿说：“你呢？”
　　　　“唐潮，潮水的潮。”唐潮把手机放回口袋，两人此时已经走出了商场，他对游之鸿道：“那我先走了，回头再联系。”
　　　　“好，路上注意安全。”
　　　　在转身的瞬间唐潮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唇角绷着冷漠的直线，只留给游之鸿一个远去的背影。

　　　　唐潮在路边打了个车，他坐在副驾驶，对司机报上家里地址。
　　　　司机是个年轻男人，侧脸线条刚硬，身上一股烟草气息。唐潮看他打表，瞥见了印着出租车司机信息的小牌子，照片上是个秃顶的油腻中年大叔。唐朝咦了一声，转过头问道：“师傅，您长的和牌儿上的有点不太一样啊。”
　　　　“嗯？”司机也看了眼那牌子，顿了一下，解释道：“我们两班倒的，我忘了把我的牌带过来了。”
　　　　他声音极为低沉，在车厢中回荡就好像趴在人耳边说的一样，连身为男生的唐潮都不由自主地为之荡漾了一瞬，心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能让耳朵怀孕的声音吧。
　　　　现在连出租车司机都长得这么好看了……唐潮没有丝毫怀疑，见方穆博回了他消息，就开始和他聊天。

　　　　“你见到那医生了，什么时候？”
　　　　“就刚刚啊，电梯出事故卡在楼层之间了，他和我一起，我看他觉得面熟，就认出来了。”唐潮隐去了自己被摸屁股才察觉到游之鸿身份的情节。
　　　　“他没做什么吧。”果然方穆博也是熟知剧情尿性的人：“你和他这次有没有剧情在里面起作用？”
　　　　　“有吧。”唐潮回道：“我觉得电梯出故障就是它搞的鬼，不过没事，他表现得很正常。”
　　　　但唐潮并没能成功浇熄方穆博的担忧，他接着打来了电话，唐潮听它响了两声，才无奈地接通：“干嘛还专门打电话过来？”
　　　　“这不怕你不跟我说实话吗。”方穆博声音有点哑，听起来略微疲惫。
　　　　“有什么好怕的，我好歹也是个大男人，自保能力总是有的吧。”虽是这样说着，但唐潮明白要是剧情真的想让他发生什么他根本就无法违抗，相信方穆博也清楚。
　　　　唐潮本来还想告诉方穆博他把自己电话号码给了游之鸿，以后不会再有骚扰短信发给他了，但看这个样子他要是真说了方穆博肯定会说他冲动，搞不好还会生气。
　　　　唐潮暗自叹了口气，转移话题：“你还在加班啊。”
　　　　“嗯。”方穆博道：“快弄完了。”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再和我说会儿话吧。”方穆博轻声笑了下：“这两天没见你，有点想听你的声音了。”
　　　　唐潮被猝不及防地撩了一下，有点不适应，张着嘴一时语塞，只能笑道：“是吗？那我陪你聊会儿天吧，正好在出租车上也没事，你想聊什么？”
　　　　“这个周末有什么打算？”方穆博带着耳机，十指如飞地在键盘上打字。
　　　　“没什么事儿。”唐潮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看着前方：“想干什么？”
　　　　“想约你。”方穆博声音里满是笑意：“这周六，海洋馆去不去？”
　　　　唐潮想了想，的确没什么要忙的，便答应了：“好啊。”
　　　　不只是方穆博，他也在努力，让自己去接受这个男人的心意。
　　　　——即使这可能是项永远不会完成的任务。









第28章　谈恋爱
　　　　唐潮把自己联系方式给了游之鸿并不是一时起意，在可以和他直接联系之后，游之鸿就不值当得去发那种短信来吸引他注意了，要是游之鸿想要约他出来，直接推脱有事要忙便是，他不信在两人完全没有相处机会的情况下还能出事。
　　　　当然不排除剧情特意让他俩偶遇的情况，不过这种属于不可抗力，唐潮就算再怎么都无能为力，暂且不在考虑范围内。
　　　　唐潮有和方穆博闲聊了会儿，待出租车停在楼下他挂了电话，付款后打开车门，一边下车一边礼貌地说了句：“谢谢师傅。”
　　　　他不曾注意的是，一路沉默的出租车司机就像方穆博那般，一直注视着他的身影，直到他进了家门也未曾离开。

　　　　“阳哥”点燃了一根烟，他本来没有烟瘾，身为重要线人和七组组长，白鸟也不允许他过多使用任何具有成瘾性的物品，但自从那件事发生后，他不得不靠这东西麻醉自己的神经。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烟雾缭绕，四散在寂静的夜里，居民楼里亮着的窗户一扇扇熄灭，小虫围绕着路灯飞旋，时不时撞在灯罩上发出“啪啪”声响，让夜晚不至于陷入全然的寂静。他望着唐潮家的那扇窗户，好似能从那片黑暗中窥见他日思夜想的幻影。
　　　　不知过了多久，他看了眼出租车上的电子表：凌晨两点十五分。

　　　　他打开车门下车，站在原地静静地抽完了那只烟，将烟蒂扔在脚底踩灭，漫不经心地活动着手腕，沿着楼房墙根走了一圈。
　　　　心中大致有了数，他伸手扳着一楼向外突出的窗台，双臂猛地发力，将自己撑上去，借着楼体外面的空调室外机，窗台或者是防盗窗一路向上爬去。夜色中他一袭黑衣，只用了十数秒便如同鬼魅般无声地爬到了位于三楼的唐潮家窗边。
　　　　　一只手撑在窗台上，脚尖虚虚点在二楼窗户上沿的凸出，他推开窗子，水中游鱼一样灵活地钻了进去。
　　　　唐潮早已睡了，家里一片黑暗，他没有打开任何能够照明的设备，只是借着微薄的月光和灯光走出厨房，进了卧室。
　　　　床中央被子鼓起一个小包，青年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个脑袋在外面，背对着门，他脚步顿了一瞬——那人也喜欢这样的睡姿，用被子把自己全部裹住，不露手脚在外面。他曾经问起为什么，那人坐在教堂长椅上，极为认真地回答：他害怕会有东西在他睡着的时候切掉他身体露在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