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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老师已经帮我很多忙了……”长贫难顾，他哪好意思老是向别人开口。
“还有一年多，努力吧。”瞿伦拍拍他的肩膀。
许梧有气无力的应了声，环顾一下四周，忽然问：“怎么最近没见你那位超级粉丝？”
“他啊……”瞿伦歪了歪嘴角，“他现在躲我都来不及。”
许梧还想追问下去，一群人却突然围了上来，像蜜蜂一样急切的在他耳边嗡嗡嗡道：“班长班长，后天是不是要年级统考？”
“我听别班的人说这次要打乱座位以防作弊？”
“哎呀这就糟了！我还在桌上写了公式！班长你知不知道这事？”
“透露一下啊班长！”
许梧被逼退到门口，无奈的擦了把汗说：“你们先等等，我现在去问一下老师好了。”
于是，他被这群从来不曾这般齐心合力过的同学们推进了办公室。　

7。
办公室此刻似乎没人，许梧往前走几步，静静的拐了个弯，班导师的座位也是空的，一本作业薄掉在了地上，许梧走过去把它捡起来，起身的同时目光不经意的向桌面一扫，整个人便不由得愣住了。
他那视力1。5的眼睛看见桌面上有只神奇的小东西正在神奇的喝优酪乳，背后那双小翅膀扑闪扑闪的发着亮光，它抬起头，和许梧视线相触的瞬间还打了个嗝儿。
他看着它，它也看着他，彼此对视了十几秒之后，它开始不淡定了，扑闪着翅膀慌张的围着那盒优酪乳绕了两圈，紧接着躲进笔筒后方的暗角处，许梧伸手移动了一下笔筒的位置，就瞧见它在那里撅起屁股，双手捂脸，一副「你看不到我」的姿势。

许梧失笑，抓起它的衣领把它整个小身子提起，悬在半空，尽管它怕得发抖，但依然一动不动，尽心尽力的把自己装成一件死物。
“你是什么东西？”许梧将它放在手心，戳了戳它柔软的脸颊。
它发现自己已经暴露了，只好懊恼的摸摸小脑袋，抱住许梧的手指狗腿般蹭了蹭，作为掩口费。
“你是陆老师带来的？”
它想了想，然后点点头，咿咿呜呜的不知在念叨些什么。
许梧感觉眼下这种状况实在有够诡异，但他内心十分矛盾，既不能贸然叫别人来围观，也不能随意揭穿班导师的秘密，思前想后，他决定暂时当自己并不知情，悄悄的把手里的小东西放回桌上的隐秘处。
“下次藏好一点，别再让人看到了。”许梧轻声告诫它，又把桌上的作业薄移动一下方位来作为掩饰。
刚直起腰，许梧便冷不防听到身后有人问：“你怎么在这里？”
他心头不禁颤动一下，浑身发麻的赶紧转过身，看到陆之明正用一种探究的目光盯着他。
“唔……老师好……”他低下头深吸几口气，仿佛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响。

“找我有事？”陆之明的视线在桌上游移了一会，接着走过去坐下。
“有，有……”许梧硬着头皮道：“班上的同学想知道后天的统考是不是要重新排座位……”
“是这样没错，座位表明天会出来，你在班里说一下吧。”
“好……”许梧心虚的指了指门外，“老师，那我先走了……”
他还没听清陆之明回了什么话就急匆匆的跑了出去，他现在尴尬得不得了，有一种不小心偷窥到别人隐‘私的罪恶感。
其他人一见许梧走进教室便马上围住他，紧张的问：“班长，怎么样怎么样？”
许梧整个人还处在恍惚状态，愣愣的道：“老师说要重新排……”
此话一出，所有人纷纷呼天抢地，打乱班级、打乱座位，那就意味着作弊no　way，实乃人生一大悲剧！
“天啊！！我这次排名肯定要跌出百名之外了！！”
“我才刚在桌上写好公式，这样一来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别的家伙？！”
“我也写了，靠！我现在就去涂掉！”

人群一哄而散，许梧回到座位上坐下，粗略的填了一下那张申请表格，然后把它压在参考书下，开始归类后天统考的要点和范围。
在学校度过的时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今天的任务是完成作业，明天的任务是准备考试，需要做什么、该去做什么都有明确的目标，但很少有身处其中的学生会发觉这样的日子有多难能可贵，而往后跨出校园的人们却无比怀念自己作为学生时的一切，甚至连当时刻苦学习的回忆也是美好的，因为他们发现，脱离校园后，已经没有人会告诉他们人生的下一步该怎么走了。

窗外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许梧抬起头，看见一帮学生在那边缓缓经过，其余在走廊上的人均自觉回避，给他们让出一条路。
通过他们奇形怪状的打扮就能断定是六班的坏学生，被他们簇拥在中间的人更是鹤立鸡群，嘴里好像还嚼着口香糖，一副流氓的架势。
白痴也有白痴的好处，至少能过得这么随心所欲兼无忧无虑，许梧在心里毫无顾忌的鄙视着某人，摇了一下头，晃了一下脑，心情甚好。
某人不知是否接受到了许梧强烈的脑电波，在人群中突然扭过头，锐利的眼神直勾勾的朝许梧射去，恰好捕捉到他得意的表情，便没有来的扯了扯嘴角。
许梧根本没料到他会回头，要恢复脸上平淡的神色早就来不及了，被别人尤其是那个人耻笑的感觉非常不好，所以，许梧直视他，用口型清晰的说出两个字——「笨、蛋。」
某人嘴角的弧度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几欲砍人的脸，许梧得逞，笑眯眯的把头扭向另一边看风景……

第二天中午下课，差不多全年级的同学都挤到了公告栏前看统考座位表，许梧当然也是其中一员，他费力的从人堆里钻出脑袋，在被挤得东倒西歪的过程中艰难的查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第三考室，第一行第五个……”他喃喃自语着，又把目光移到隔壁的名字上，“……林兆申。”
……林兆申……林兆申！？
“你叫我？”
头顶上适时传来一把讨厌的人声，许梧面无表情的站直，凉飕飕的瞥了他一眼，转过身就想走。
“喂，”林兆申扯住他的后领，“你昨天说我什么来着？”
许梧缩着脖子微弱的抗议：“别把你冰冷的猪手伸进来……”
林兆申脸色一变，接着阴森森的笑了，笑得许梧骇然，但又挣脱不了他的钳制。
“我今天刚好有些感冒。”
“关我什么……”许梧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兆申扯进了男厕，里面有两个男生正在撒尿，一看见林兆申出现吓得尿都憋了回去，边拉上裤链边匆忙的走人。
这两个人就这么轻易的无视掉了需要他们解救的可怜同学，许梧欲哭无泪。
林兆申忽然扳过许梧的肩膀，趁他还在发愣的时候快速脱掉他的外套，然后一下子把他搂个死紧，两只冰冷的、宛如毒蛇般的手掌穿过他的背心和里衣，在后背攀援而上，紧贴着他温暖的皮肤。
……那种刺心刺骨的寒意，许梧这辈子都不想再尝一遍。

“冷冷冷冷冷……”他冻得牙齿咯咯作响，冻得说不清楚话，冻得手臂起了鸡皮疙瘩，冻得完全忘了反抗。
林兆申的手掌则舒服的在他后背来回磨蹭了几趟，还嫌不够，又伸向他的腰部，愈发有往下摸的趋势。
这天杀的林兆申居然用他的身体当暖炉！校园暴力！这无疑是赤‘裸裸的校园暴力！
许梧发着抖，咬牙切齿的喊：“混蛋~！放开我~！”末尾都带着颤音。
男厕里传来一阵阵哀怨凄惨的控诉，搞得所有尿急的男同学都痛苦的捂住裤裆，不知该闯进去还是要忍到底。
等林兆申暖够了，许梧早已去了半条人命，他一副刚被蹂躏完的疲态，颓然的趴在厕所外的栏杆，内心唯一的念头就是——这日子没法过了。

8。
统考规定提前三十分钟进考场，许梧在桌面上排放好需要用的文具，心里不断默念着已经背到滚瓜烂熟的公式。
考场内大部分考生都提前到位，除了坐许梧旁边的那位直到开考前五分钟才姗姗来迟，随后不紧不慢的坐下，一脸悠然自得的神态。
许梧对于每次的考试都表现得非常认真，只见他低下头，迅速的把自己切换成竞技模式，呼吸稍稍加快。
忽然，一个不明物体从左方缓缓的伸了过来，许梧侧头，看见林兆申的手定在半空，手掌摊开，一副向他索取的姿势。
许梧鬼鬼祟祟的望了望讲台，轻声问：“快考试了，你要干嘛？”
林兆申简短的吐出一个字：“笔。”
——笔？笔你妹！

许梧立刻炸毛，压低声线咬牙道：“你个笨蛋居然连考试都不带笔！？”
“忘了。”
忘了？我看你是把脑子给忘了！许梧嘴角抽搐的看着林兆申那空空如也的桌面，想起林兆申那封尘的书包现在还不知待在哪个角落里。
其他人分明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但谁也没敢抬起头，全都把视线放在试卷背面。
林兆申晃了晃手，催促道：“快点。”
许梧没好气的把笔递给他，交接的过程中考试铃响起，在座的所有考生赶紧翻开试卷，许梧定了定神，便翻开试卷开始安静的作答。

等许梧填完答题卡再次抬起头的时候，隔壁用手臂当枕头的林兆申早就睡死了，看来这家伙向自己借完笔之后就一直在睡，那笔他到底是拿来干嘛的？
考试时间又过了二十分钟，许梧斜眼一看，林兆申依然维持着脸朝下的姿势，睡得极其安稳，他转移目光，看到讲台上的监考老师居然也睡着了。这监考的本应该是他们班的英语老师，结果上星期大腹便便的英语老师跑去休产假了，学校就请回了退休多年的老师来暂时顶替，老人家都六十好几了，不胜体力，可以谅解。

林兆申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睡了一个多小时，许梧边做题边留意他，差点觉得他是不是陷入昏迷或者死了，而讲台上的监考老师则和他遥遥相对，两个人都睡得很香。
离考试结束还有十来分钟，林兆申忽然回魂般抬起头，样子带些懵松，瞧了眼手表，又扭头看了看许梧，接着大模大样的伸长手。
许梧还以为他想要橡皮擦，于是忍痛把新买的橡皮擦掰成两截，递给他一截，结果林兆申冷不防来了句：“答题卡。”
……答题卡？许梧瞬间瞪大眼，小声紧张的问：“你准备作弊吗……？”

只有这件事绝对不能，许梧冲他拼命摇头，然后摆正身子，再也没理他。
谁知林兆申竟然一手抢过许梧搁在桌上的答题卡，许梧下意识「啊」了一声，坐在讲台上歪头侧脑的监考老师突然醒过来，扫了一遍正在底下奋力苦写的考生，许梧见状，马上低下头，提起笔在草稿纸上乱涂乱画了一番，同时心慌意乱的偷瞄着隔壁那混蛋。
林兆申连照抄都抄得特别慢，考试结束铃响起他才勉强填完，许梧盯着他把答题卡扔回自己的桌面上，敢怒又不敢言。
收卷完毕，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开始积极的对答案，后面两道大题出乎意料的难，许梧的位置很快就被同学包围，大家都争着要和他核对答案。
“你第六道选择题选了什么？”
“十一题呢十一题呢？”
“最后那道大题怎么做啊？”

许梧把写了自己答案的草稿纸递给其他人，再艰辛的扒开众人，匆忙的追上打算去厕所的林兆申，在他身后愤怒的喊：“你不要太过分了！我告诉你，狗急了也会跳墙的！”
林兆申停住脚步，迷惑的回过头，一副不知要不要把许梧当成是狗的表情，许梧咳了两下，又补充道：“当然，刚才那句话只是个比喻……”
“你最近小心一点。”林兆申忽然开口。
“……嗯？”许梧顿了顿，会错意的道：“你又想恐吓我？你除了会威胁人之外还会什么？”
“一下子也说不清楚，反正你最近小心一点。”

最该小心的人现在就站在他面前，许梧这么想着，话锋一转，“你下次考试不要再作弊了，万一被发现的话成绩会作废的，虽然你本身考出来的分数和零分也没什么区别，不过这是道德问题，而且，你还会连累到其他同学……”
林兆申站在那听他哔哩吧啦了一会，不耐烦的问：“你说够没？”
“差不多了，”许梧点点头，正经的道：“今天早放学，你快点回家看看书，复习一下，下次争取考好些吧。”
“靠，老师都没你烦！”林兆申不屑的转过身。

此时，走廊的另一头杵着几个不良学生，清一色的敞开校服，邋邋遢遢的模样，眼睛紧盯着许梧。
“喂，你说的就是那小子？”
“对，叫徐路还许路什么的。”
“看上去不就一小白脸吗？你没记错吧？”
“绝对没！那臭小子上次跑去向老师报窜，害我们被记过，还骂老大是笨蛋，嚣张的咧！”
其中某个人「呸」了一下，叼着棒棒糖就跟叼着根烟似的，“干！这家伙活不耐烦了！”他把手插进裤袋，临走前吩咐：“阿明，把他给我弄过来！”
“伟哥，放心吧。”叫阿明的人猥琐的笑了笑，向那帮人挥挥手，便径直的朝许梧走过去。
他拍拍许梧的肩膀，换上一张客气的脸，开口道：“同学，刚你们班导师嘱咐我叫你去旧教学楼那边，他有事要找你。”

“旧教学楼……？”许梧奇怪的问：“老师为什么叫我去那里？”
“这个我也不清楚，大概有些事要你帮忙吧。”那人耸耸肩。
他们这批学生搬到新教学楼上课还不够几天，班导师之前特意提醒过，要趁旧教学楼拆掉之前抓紧时间把个人杂物都收拾好，现在那边应该还剩些小问题要处理，所以，许梧不疑有他的回应：“好的，我知道了。”

9。
旧教学楼坐立在学校的最右侧，楼外爬满了青苔和藤蔓，远远望去还是挺别树一帜的，但走近点便会发现它相当的老旧，拿来做校园鬼故事的背景也颇为适合。毕竟学校已经建校一百二十多周年了，古色古香的红墙灰瓦沉淀了不少历史的痕迹。据说以前对于学校的选址是很有讲究的，不少学校的前身都是乱葬岗，因为阴气太重，必须要用更多的阳气才能压制住。
许梧独自一人来到旧教学楼，走上二楼的教员办公室却看不到一个人影，教室里的课桌课椅全被搬走了，整栋楼空空荡荡的，显得格外阴凉。
“……老师？……陆老师？”许梧在几层楼之间徘徊，时不时喊上一声，但来来去去都不像有人在的样子，于是，他站了一会就准备转身离开。

谁知左脚还没踩到下一级阶梯，身后就突然有人伸手捂住他的嘴巴，另一只手钳住他的肩膀，使他动弹不得又喊不出声，紧接着，那人猛力一扯他的书包，硬生生的让他摔了一跤，随后便把他拖到了其中某间教室。
“伟哥，人来了。”
身后施加的力道一松，许梧赶紧爬起身扭头一看，空旷的教室里正站着几个眼神暴戾的学生，带头的那个还叼着烟吞云吐雾，与其说是学生，不如说是混混。
许梧很忌讳和这种意见稍有不合就干架的人打交道，他拍拍裤子上的灰尘，尽量平静的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就是那个叫许路的？”带头的人也不等他回话就接着说：“上次害我们被记过的就是你吧，臭小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
“在学校里参与围殴是违反校规的……”许梧垂下眼道。

“我呸！你还有理了？”那人扔下烟头，“你他妈读书读傻了是吧？居然敢跟我们作对！？”
“伟哥，你跟这家伙说那么多干嘛？”有人走出来调侃道：“这种自以为是的人我见多了，你不揍他他还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呢！直接给他几拳让他尝尝味道，到时抱着你的腿求饶都来不及！”
那个叫伟哥的人凶狠的笑了一下，扬扬手，轻松的从嘴里吐出一个字：“上。”
许梧见形势不妙，本想着先逃走再说，那些人动作却比他更快，一下就把他撂倒在地上，又朝他肚子狠狠的来了一脚。
许梧从小到大都没被人这样踹过，当即痛苦的呻吟了几声，肚子火辣辣的疼，五脏六肺都像颠倒了位置，顿时涌上一股强烈的呕吐感。
“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多管闲事！”上方的人狞着脸，又朝许梧胸口踹上一脚，踹得他眼前一黑，不仅钻心的疼，视线也开始天旋地转起来。
这时，在边上指挥的伟哥不满的骂道：“废物！一个个都没吃饭？揍人都不会揍了！？给我接着打！连气都不要给他喘！！”

其余人听到命令，立刻怪笑着把许梧当足球一样你踢来我踢去，仿佛底下的人不过是件物体，死不足惜。
许梧紧抱住头，在巨大的疼痛和屈辱感中想起之前被他们折磨的那个人，现下自己的惨状跟当时那人也差不离了，他勉强的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充斥着灰尘，眼前一片浑浊，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意识正在渐渐涣散，离自身越来越远。
上次的事被他撞见，这次的事不知会先被谁发现，或者等到最后这些肆虐的人都打够了，只扔下剩半口气的他躺在这个地方，幸运的话兴许能自己爬出去求救，悲剧点的话大概就一命呜呼了。

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许梧到此时此刻仍然不认为自己之前的做法有错，如果单靠武力和人多势众就可以颠倒是非黑白，那他这十多年的书就真的是白读了。
“怎么样？爽不爽？”某人边踹边贱笑着说：“要是你现在肯向伟哥磕几个头认错，伟哥高兴了，说不定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