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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点点伸平还有些疼痛的长腿，平躺着长长地呼了口气。
　　夏承摸索着找到他的手，攥到自己手里，头轻轻地歪过去靠着他的脑袋。
　　林也握了握他的手，眼睛闭了又睁，想了好一会儿还是不知道到底该用什么语气。“中午，……你看见他也在门外了？”好似最最单纯的闲扯。……好似。
　　“看见了。”回答的速度几乎不见思考的痕迹，就如揣着这答案已经太久，久到难以忍耐。
　　“那……”
　　“所以我故意说了那句话让他知道房里是怎么回事————————————　因为他还没走到正门口。”
　　“……”　林也睁着眼盯着天花板，一眨不眨。
　　“卑鄙么？”
　　“……”
　　“挺卑鄙的吧我自己都觉得～”　呵呵的笑声回荡在空空的房间，又忽然不知缘由地消失了。　“卑鄙又怎样？！难道老子会甘心什么都不做让你这傻子自己选？！！”　他讲得好激动，握着林也的手紧得让两人都生生的疼。
　　“你不用这样的……我会选你的。”
　　一刹那的寂静，然后破晓而出的是夏承失了准头的一阵大笑，歇斯底里。　“是啊～　你选～”　他猛地捏住林也的下巴扭向自己，　“我告诉你你是怎么选的！！你的选法就是让我看见他钱包里和你勾肩搭背的大头贴！！！”
　　脑子“彭”地一下子被炸了个精光，林也微微张着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都不知道林少爷居然也肯去拍那种玩意……”　冷冷地笑了一声，　“笑得还真开心——————————　在他身边很开心是么？”
　　林也翻身对着他，搂住他的肩膀，一个劲地搂着。　“别这样……不是这样的……”
　　“感觉喜欢你，所以你一暗示我们就在一起了……我居然和男生谈恋爱……打心底里茫然你能想象么？——————————　我还以为自己慢慢摸着门道了……鬼知
　　道后来……”　他顿了顿，极力稳住微微变调的声线，“你能不能……别这样糟蹋我的感情。”
　　贴着他的林也结结实实地打了个战栗。
　　他从来都觉得这个男人很强大。他比自己高了7公分，他以前不仅出去混而且还是老大，他总没有不能解决的问题，他总宽容得如同已经历过一生。……只是他忘记了……这个男人在这场恋爱里，只是个蹒跚学步的孩子，一路找不到搀扶的老师……
　　他低着脑门密不透风地挨着情绪几近崩溃的夏承，一声都不敢吭。
　　“你知道么，你其实是个挺浪漫主义的人，重长相，重感觉，重激情也重缘分。同情心泛滥，和人搞暧昧自己一点自觉也没有。砸了摊子就傻站在旁边也不知道怎么收拾。你她妈根本就不懂什么叫专情！！　DNA就是这破模子复制多少遍都屁用没有！！……你说，遇上这种人，我能怎么办……”他抽开握着林也的手偏过头低低的哽咽。　黑暗的屋子里，空气的流动都变得让人觉得分外疼痛。
　　“讲啊！！……嗯？……我还能怎么办？”　呜咽支离破碎了语句，间或伴着身体的震颤。
　　林也笨拙地蹭上去搂住夏承的脖子，眼泪盈满了眼眶，滚落下来。他伸手去摸夏承的脸————————　摸到一脸的泪水。
　　用手糊弄着使劲擦掉夏承脸上的湿迹，“别这样承……你别这样……”　带了哭腔。
　　这男人不是这样的，也不应该这样。他挨上去吻夏承的眼睛，湿了又湿。
　　夏承反手死死地抱住他。
　　“……我会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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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边的男人呼吸均匀，已经睡熟了。
　　林也轻轻拿下搂着自己的胳膊，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套起外套，又走回来帮夏承盖好了被子，站了一会儿开门走了出去。
　　今晚在那房间里他透不过气，关好门刚想转弯出去，却被左手边一明一暗的红点吸引住。
　　太暗了，看不清。红点忽然落下来，灭了。香烟的味道。
　　暗处有个人影有着清瘦有力的线条，说话了。　“去看日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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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早了，天还没亮。”　林也显得有点困。
　　“笨，亮完了还怎么看日出？　……现在可以看黄山云海。”
　　“哦。”
　　“……”
　　“……”
　　接着是漫长的沉默。
　　“想说什么？”　言宁随手一丢，一整盒烟落到悬崖底下。
　　“你……能不能”　林也盯着自己的手琢磨着组织句子。
　　“不能。”一下封死了林也的后半句。
　　“你让我说完啊！！”　林也有些火了。
　　“呵～　有什么可听的？想劝我出局吧……”　忍着不转头，望着云雾的眼里有些如云雾的心情。
　　“我以前要是做过什么让你觉得有希望的事我跟你道歉。真的……就到这吧。”
　　“我不干。”　他皱着眉头，象个孩子。　“你既然跑来跟我商量，我就有拒绝的权利吧？！我不干！！”
　　林也转头望着他冷笑起来，“你真的以为世上的事都能如你愿么？　醒醒吧你！这不是跟你商量……你再这样……真的连朋友都没得做。”
　　“不到最后……谁知道能不能如愿呢？”　他倔强地坚持着，暗地里盼望，旁边的男生能再动摇一回。
　　他犟得让林也恨得牙痒痒。林也迈上去一步狠推了他一下，　“你她妈听不懂人话啊？！等什么到最后？！等到什么时候都一样！！你什么也得不到！！……就像今天这样！　”　他一甩胳膊指向远处的云海，　“你知道现在多少点了？！”　林也粗鲁地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打开了直直地推到言宁眼前　，　“五点五十了！！天已经亮了。但是没有太阳！　看清楚了！！　百分之六十的日出率，　你等不到日出了！！”　喘着气，看着言宁面色苍白地望着他，林也扭开头收起手机，　“……没有日出，也可以看看云海，松树什么的……并不是非日出不可。你自己想想，我先走了。”
　　才走了两步，鞋带掉了。林也蹲下来系鞋带，手一直打着颤怎么也系不好。　磨了好久他没了耐性把鞋带塞进鞋子里，站起来就走。
　　离台阶不远了，凭空出现言宁的声音，声嘶力竭地喊着他的名字。他停了停，继续往前走。背后的呼喊却一声比一声撕心裂肺。
　　喊什么喊啊……
　　他回了身。
　　言宁即刻住了嘴，他望着他，说不出有什么表情，山风吹动他的T恤，在他身后————————————————　只露了一条线的太阳柔和地染金了云端。
　　林也怔怔地愣住，忽而回过神，佯装镇定转身就走，下了台阶就跑起来。
　　“我他妈就打了个比喻……那么认真干嘛……靠！”

　　第　18　章

　　（十八）
　　黄山归来，林也累的半死推门进来。原来坐在床上的阎祖天“噌”地站了起来，热泪盈眶地朝他冲过来。
　　“你终于回来了！！俺等得你好苦啊！！”
　　林也使劲挣开他死蛇缠人一般的拥抱，“你等我个屁！！　是想疯了我的PSP　吧？！”
　　阎祖天嘿嘿地接过他抛过来的PSP，“怎么样？黄山那地头好玩么？”
　　扔了行李在床边，一头栽倒在床上，“美啊那地方。美得我骨头都酥了。”
　　“那么累啊？”　阎祖天输了一局，骂骂咧咧，　“是不是泡着小妞了？”
　　他拽起被子蒙住头，“无福消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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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有实质性的进展。温卿看着这三个男生这几天没有一个人有好心情。林也在躲着言宁，但不是每次都躲得掉。他冷淡，还是甩不开他的手。温卿看着心烦，索性报名参加了当地几所大学联办的英语演讲大赛，拉着林也忙前忙后地帮她准备材料。
　　实力　＋　准备。　前途一片大好冲进决赛。决赛在秋口大学（林也和温卿所在的大学）邻校的另一所大学，两个学校斜面着对方，车也免了。
　　终于到决赛这天。林也和温卿忙得晕头转向。
　　材料——————　完备！！
　　妆容——————　完备！！
　　服装——————　完备！！
　　她照了又照，不放心地问旁边帮她提着包的林也，　“怎样？”
　　他比了个大拇指，　“完美。”
　　整装出发。
　　“天好阴啊，好像要下大雨了。”
　　“真的也，快点吧！说不定是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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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表演厅华丽而庄重。时间还没到厅里人有点杂乱。　温卿拉着林也到准备席里坐下。　投影幕布那站着一圈统一服装的学生，应该是整场比赛的组织人员。
　　“轰！”惊天一雷，外头即刻下起瓢泼大雨，伴着疾风。窗户被拍打劈啪作响，窗帘忘情地飞舞。　几个工作人员忙去关上窗户，但外头一声未息一声又起的雷鸣却不受任何阻挡。　天空黑压压地像是傍晚。
　　温卿从窗口把视线调回来，发觉那一圈组织人员有些混乱。一个长得最有领导相的女生拿起话筒，　“　请所有参赛选手到台上集中！请马上到台上集中！！”
　　温卿和林也对视了一眼，把包给他，自己到台上。
　　制服队和选手们围了个圈，叽叽呱呱地说了什么，即刻响起一阵不满的人声。
　　她青着脸走回来。
　　“怎么了？”
　　“那些王八蛋……居然把我们的稿子弄掉了。现在要我们马上再交一份上去。”
　　“稿子？　演讲稿的电子版不是存在你的手机里一起拿来了么？”
　　“不是演讲稿……”　她痛苦地扶着额头，　“是一个星期前交的那份。那份打印版的写稿你记得么？我倒！猪啊他们？！打印版的也可以搞得掉？！！”
　　林也用力地回忆，“那份……当时我怕还有别的地方要用就帮你多打了一份……放在我宿舍里！”
　　温卿猛抬头盯着他，“来……来不及了吧？”
　　“你是第几个？！”
　　“第三个。”
　　“你在这等着！　我回去拿！！”
　　“轰”　又一声雷鸣。
　　温卿慌忙扯住他，“我先帮你借把伞！！”
　　林也挣开她的手，　“撑伞还跑个屁啊！！”
　　“现在拦不到校车啊！！”
　　“我有腿啊！！”
　　他一溜烟地跑出去，温卿一下站在那无事可做，扯了张椅子坐下，拿出手机盯着看时间。
　　不到15分钟。一只手拍了拍她肩膀。　这么快？！！
　　她抬头看。
　　“还没开始么？　看你有点紧张啊。”　言宁抖了抖雨伞上的水，东张西望，　“他呢？”
　　“呃……他……”
　　言宁正回脑袋询问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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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　他冒着雨跑出去了？！！！”
　　温卿觉得言宁紧张得有些过了，男孩子淋淋雨，不会怎么样吧。
　　言宁几乎有些怨恨地盯着她吼　，　“刚才就在外面！！那几道雷劈倒了一路的大树！！　现在还一直在打雷你听见没有？！！”
　　温卿愣着还没回过神来，言宁已经敢死队般推着人群冲出去了。
　　她追到门口，抓着门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诶！！　算了！！”　跑回去想找负责人弃权，刚回到座位上拿包，一只湿淋淋的手攥住她的手肘。
　　她猛回头，　“你……你回来啦？！”
　　林也眯着眼睛骂她，“瞎了啊？站你面前的是鬼啊？！快点！！把稿先交了！”
　　“你遇到言宁了么？”
　　他呆了呆，“他来了？……没看见，我从大厅后门进来的。……没遇见才好～　”
　　她接过稿子，踌躇着该不该说。
　　林也瞟她一眼，　“干嘛啊？！　去交稿啊！”
　　一咬牙，　“他说外面的雷把树都劈倒了……冲出去找你了。”
　　他有些没反应过来，傻住了一会，眼睑刷低了在挣扎什么，转身……坐在准备席最近的一张椅子上。　“不管他了～　反正等下找不到我他自己会回来的。”
　　“轰！！　”　这一声炸雷震耳欲聋。
　　见她还傻站在那盯着自己看，他不自在地扭开头，　“你快点把稿子交了！！别害我白跑一趟。”
　　温卿转身往演讲台上走去，又忍不住回头望他一眼。
　　林也的目光不自觉地在进进出出的入口游移，又刻意地把它收回来。
　　她把稿子交给负责人，随后回到准备席等待。慢慢走回林也坐的地方，她抽出张纸巾擦干那已经空了的椅子上沾上的水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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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暴雨越下越大，林也一边奔跑一边不停地抹掉猛往眼睛里流的雨水。偶尔还有雷声，但仿佛不那么激烈了。
　　风催雨疾，雨滴砸在脸上生疼。他沿着主道跑，但主道却似乎没什么人。　“妈的原来我还是半湿的！　现在变全湿了！！”
　　主道尽头有三个岔口，林也站住了不知道该往哪跑。
　　“轰　”。　又开始打雷了。
　　他注意到有一条路被劈倒的树特别多，押注了一把，拔腿朝那条道上冲。
　　才跑了不远，背后一记人声，“林也！！”
　　几步才缓下来，转回身来，果然是他。
　　言宁已经浸透了。白色的T恤半透明地贴在身上，球鞋大概也早就灌水了。从离自己十几米元的地方跑过来。
　　就在此时，无声的一道蓝紫的闪电从天而降，一路延伸到地面。两棵大树应着随后无比真实的巨雷声……折断了主干。
　　林也站在其中一棵的旁边。旁边几米左右的地方。
　　他仰起头像是被什么蛊惑了似的，木木地看着树不快不慢地向自己倾倒下来。
　　言宁几近暴走地朝他狂奔过来，“躲啊！！！你她妈快闪开啊！！”
　　他好像没听见似的，只是迷惘地望着砸向自己的大树，嘴唇微微的颤。
　　“彭……”　树应声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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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宁从树的枝叶中挣扎起来。他刚才还来得及推了林也一把　————————————　但是这棵树太大了。
　　他嘶吼着叫林也的名字，一刻不歇地在比他还高的枝枝叶叶中翻找。
　　没有回应。甚至没有动静。
　　越来越强烈的绝望爬上他的情绪，他已经提不上力气再喊他的名字，撕扯着树枝的动作却越来越凶暴。
　　他踩断挡路的一个大枝，跳进去，看见了半截牛仔裤。　意识还没跟上就猛扑过去，胡乱弄开旁边的枝叶。
　　林也坐在树枝当中，好像没受什么伤，睁着眼睛，眼神却空洞无物。
　　踩着树叶一步蹲到他身边，抓着他的肩膀猛摇了几下，　“我刚才叫你闪你听不见啊？！！站那不动等死啊？！！”
　　林也慢慢地抬头，好一会儿才张嘴，　“言……言宁？”
　　觉得他不太对劲，　“……没事吧？　怎么了？”
　　“言宁！”　他向他伸出手，言宁忙握住它。
　　林也黑色的眼珠里布满了？裸裸赤？的恐惧。
　　“我……我听不见了……我听不见你说什么！！一点儿都听不到！！”
　　言宁瞬时寒了一身，什么反应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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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也神情恍惚地左顾右盼，忽然跪坐起来前倾着身子去攀言宁的胳膊。　“我……我连自己的声音也听不到了……”
　　他回过神一把将他搂到身前，抚着他的背安慰，　“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林也盯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发呆，全身脱了力气。　“真的听不见……什么都听不见了……我怎么办……怎么办·”
　　言宁抚着他的后颈，抵着他的额头。　林也一会儿便红了眼睛，泪水挤着往外涌，一遍遍重复的喃喃着支离破碎的绝望，呜咽得越来越伤心。
　　言宁捧着他的脸吻去他睫毛上的泪水，然后是脸颊。他低头吻他的嘴唇，一遍一遍。
　　林也使劲地抓着他的肩头，用上全身的劲，几乎陷进肉里。
　　言宁把他抱起来，跨过树枝，坐到旁边教学楼的屋檐下边。
　　林也抬手用力揪自己的耳朵，言宁扯开他的手，双手护住他的耳朵。　“没事的，这是时间比较长的耳鸣，暂时听力受损，等会就好了。”
　　林也落寞地盯着地面没看他。
　　言宁抬起他的脸，夸张地作着口型，一字一顿，　“耳！鸣！……会！好！的！”
　　他呆呆地望着对方，　“真……真的么？”
　　言宁使劲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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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在那坐了好久好久。
　　林也的听力真的慢慢恢复了，他高兴得仿佛重生。
　　“好……好像真的好了！”　林小子欣喜若狂。
　　“我就说嘛～　”言宁笑眯眯地瞅着他。
　　其实……言宁当时并不能确定林也是不是耳鸣。　因为林也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