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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然天成-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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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我答:爱与恨并不对立,即使我烧了安然全家,也不妨碍我把他的身心据为己有。
那时候,安然是我的。而现在,我是安然的。
安然知道我的一切心思,他最能理解我,最能与我分享寂寞,最能替我缓解痛苦,偏偏我什么都不能告诉他。
不能说的痛苦,还有谁能替我缓解?钥匙在门里面,而门锁着。
政教处打电话来催。安然一个孩子竟还要去掺和一脚。任我再怎么反对,看到他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委屈地垂下去,听那句“我不是孩子了”说得满是孩子气的倔强,一时拒绝不了,真的。
是怕他受不了人家的冷嘲热讽,也是怕他知道些不该知道的事,比如我和Tina结婚的事。他一转身,就被我一掌劈晕了。
下手没敢太重,谁知道不过多久他就昏昏沉沉地赶过来。站都站得摇摇欲坠,而我只能悬着一颗心悄悄关注他。
他被人用书砸了额头,我只能无动于衷。他看见Tina后脸色惨白,我连一声问候都不能给。他就在我眼前晕倒过去,我居然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谢棣把他抱上车。我越来越不像个人了。
顾秦跟我说那孩子昨晚知道那些乱起八糟的事情后,一晚上没睡。我问他做了什么。顾秦在电话那头理所当然地说:“看照片啊!”
“傻孩子……”
“哎,你别哭啊。晚上把安然带去见你。到时候顶着一双核桃眼,你还怎么见人……”
晚上在车上,安然跟嗑了药似的兔子似的,身子绵软无力,却还死命挣扎。被我锁在怀里,刚亲了一下,立马又触了电似的跳了起来,打开车门威胁说要跳车。
当初结婚瞒了他,我就该有面对这些的觉悟。他竟被洗了脑似的,怎样都不肯听我解释。
什么玩物,什么欺骗,什么为人不齿,什么变态……一通无理取闹的话劈头盖脸砸过来,我猝不及防,只有摇头。
原来在他眼里,我二人就是为人不齿的变态。原来在他眼里,我就那么不堪。原来在他眼里,我根本不爱他。
“我爱你”三个字何其沉重,我一只脚踩进了棺材,已经没有底气说爱他了。他恨我怕我想要自由,这时我能拿什么挽留他?
“安然,我没有时间了。”
他绝决的眼神告诉我,这句话没有分量。于是一无所有的我,真的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挽留他。
他比我还狠心,比我还狠心!
……》 作者有话要说:Orz
癌症晚期就一定是悲剧吗?一定么?一定么?
反正俺狗血淋漓,要是两篇文都悲剧,就让我死吧……俺不混晋江了,Orz
番外 天瑾(下)
安然这孩子总让人省不下心来。
教室里,广场上,校门口……总有那么些胆大妄为的学生,刻意地把安然撞倒在地上,抑或砸过来一本书大笑着跑走。恶毒的谩骂,鄙夷的眼神,加倍地刺在我心头。
安然何时也养成了这般息事宁人的性格?任人欺辱,平静得仿佛根本不存在。我看在眼里,插不了手。恐怕病情还没恶化,就已经淹死在无力感中。
顾秦那厮还嫌我这惩处不够深重,竟笑吟吟地看着车窗外受欺负的安然,不痛不痒道:“你看你害惨了这么一个大好青年。”
我不作理睬。
“你家宝贝不经人事,不懂保护自己,你就舍得把他丢在那些人渣败类中间受欺负?”
“我家宝贝……”呵,我的宝贝,我最宝贝的宝贝,他就在车窗外面,近得触手可得。
我望着他喃喃道:“是我家宝贝不要我了。”就算我去帮他,他也不会领情。
如今他身边已经多了一个忙里忙外悉心照料的身影。会有人在校门口捧一大束献花等着安然,会有人旷课陪着安然在校园里形影不离走遍各个角落,会有人在空旷无人的运动场上同安然忘情地拥吻……
夜间伴着癌痛从噩梦中惊醒,满身浸着湿淋淋的冷汗,来不及换衣服,唯一想着安然一人。提起电话拨过去,那头传来冷冰冰的声音:“你打来做什么?”
下意识地叫了声“安然”。
他说:“我是谢棣……他睡着了……”
脑中瞬间空白。疼痛忘记了,只觉得噩梦似乎还未醒来。
“你还想做什么?同他和好吗?有谁会把杯子摔得粉碎,再对它说‘对不起,我把你粘起来’?你倒是愿意,杯子可愿意?安然不是你家养的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要分手就彻底一点!人心经不起敲敲打打缝缝补补,次数多了会废掉的……”
安然,现在有人疼你了。我便不再重要了吧?
次日课上,安然破天荒头一次坐在前排,身边一如既往地跟着谢棣。课前欢声笑语,课上蒙头大睡,课后携手离去。
第一次留到学生全部走完,我坐在安然的位置上看着讲台,不禁黯然失神。
这角度看得多清楚,可我在台上的千万次回眸,不曾换他无意的一瞥。整整一堂课,他脑袋埋得就要贴到桌面上去,旁边谢棣在桌上伏了整整一节课,脖子上玫瑰色的吻痕触目惊心。
人心经不起敲敲打打缝缝补补,次数多了会废掉的。
我这颗心已然废了,安然的可还安好?
有人对我说:“你这颗心是金刚石做的。利用他的话都说得出来,学长我对你是心服口服。”
“这世上有什么事是我做不出来的?”
“你这变态!”
“顾秦,等到你七老八十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时候,你也许就会明白我想法。那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就像是阳光下渐渐化去的残雪,融化是注定的,只是迟早的问题。我迟早是要离开他的。”
“喵了个咪的!别说了,哥起鸡皮疙瘩了。”
“我时常会想,安然如果知道我走了,他会不会为我落泪。”
“没人会为你落泪!”
“说的也是。”我苦笑着摇了摇头,“顾秦,你答应我,等一切都结束了,你就对安然说我出国了,不会再回来。”
他一副受不了我的表情:“你这不是还在呢吗?”
“顾秦!”
他不说话了,那张笑起来能倾倒师大九成少女心的脸竟布满阴云,一双明媚的桃花眼移开的瞬间叫我捕捉到一丝泪光。
“你不说话,就当答应我了。”死到临头,还要骗安然最后一遭。
“难得你惆怅那么一回,我就给你这个面子。”顾秦微微一笑,露出一排皓齿,“帮你骗人也没个酬劳。改天把你床头抽屉里那几条中华全拿来,还有前两天人送你的那两瓶Moet Chandon。”他一本正经不像是开玩笑。
“我这不是没死呢吗?给我留两条烟。喝酒伤身,你悠着点。”
“那天是谁喝得烂醉如泥要我送去医院的?都现在了,还嫌命长……”说着说着,我俩都沉默了,他问我,“你后悔过吗?”
“当然。”
一提到后悔,就想起Tina出事那天在医院里的情形。
安然在一边傻了似的看着我,怯生生地问我是不是要当爸爸了,而后立刻道歉。我心里其实高兴得很,一心想把他抱过来好好亲热,却只能板着脸不作理睬,冷冰冰地看着他被医生抽去400CC。
整整400CC!他不心疼我都心疼。
我咬着烟头不冷不热道:“Tina肚子里的孩子七个月了。”
他居然无动于衷。我点燃烟头,胃里又是翻江倒海一阵绞痛。面上佯装镇定,话却说不清了:“看够了吗?”
他讪讪然别开眼,我就立刻掏出那一小瓶止痛药。止痛药其实没多大作用,医生说最好别吃。安然也对我说止痛药不能乱吃,肃然的神情还真像那么回事。
眼前的孩子退到墙角,脸色青白,下唇咬得没有血色,手里却还紧攥着药瓶,像是要捏碎了它。
要我怎么解释?总不能告诉他所有的一切,求他原谅我,回来我身边,陪我一起面对那些连我都承受不住的痛。他还小,怎么受得住?
只是胃痛……这话不是骗人,只不过还瞒了下半句:心也在痛。
我难以相信我说出那些话后,他居然还敢坐在我身边——他真的比我坚强。
方才褪去稚气的脸透着令人震撼的执着,双唇紧紧抿着,妄图藏住一切哀愁。我靠在他冰凉的身子上假寐,清新的气息袭来,他轻轻叫我的名字:瑾——只有他一个人会这么叫我。
简简单单一个字,竟好似千言万语,试探,羞怯,痴迷,恋慕,不忍,沉痛……他在诉说他的内心,亦在诠释我的无奈。
没有杂质的吻不是无味的,是甜的。
差一分,只差一分我就要睁开眼求他。而最终,是以他踏着虚浮的脚步走到中学门口,失力地倒在谢棣怀里落幕。
后悔?一切均是我自己招来的。
***
我很想矫揉造作地给安然留一封遗书,上面写着:
The furthest distance in the world
is not the way from birth to the end
But using one's indifferent heart
To dig an uncrossable river for the one who loves you。
我知道他英语太差,一定看不懂的。但他可以找别人翻译,于是这个计划胎死腹中。
顾秦说我死不悔改,我认了。
顾秦还说我不够彻底,我无话可说。
“让他痛也好,让他哭也好,这些都只能让他更加刻骨铭心。你再怎么逼他,他也不会忘记你。只有让他自主选择逃避你,久而久之,就忘了。”
“顾大学士开讲了。”
“痛苦什么的,都不算什么。真正让人受不了的,是空。”他微微一笑,“天瑾,你做不到的。”
“你说来听听。”
“很简单啊。蒙着眼,封住口,绑上四肢,丢在隔音的密室,最好衣服也扒了。唔……一开始会又哭又闹,到后来就不敢出声了。然后再去鞭打,凌虐他的身体,摧残他的意志。以后保准他看见你就逃。”
我吞了口口水:“这不就是性虐吗?”
“不一样。”顾秦正色道,“性虐的本质是奴役。这个的本质是驱逐。当然,相同点就是,都很恶劣。所以我说你做不出来的。”
我弹了弹烟灰,笑而不语。
“对他说清楚不好吗?好歹还剩几天好日子过。”
“他年纪辈分都比我小,让我去跟一个晚辈哭诉乞怜,我做得出来吗?”
“呸——你还知道他是你晚辈?有你这么欺负孩子的吗?”顾秦愤愤道,“让你破镜重圆你不忍心,让你恩断义绝你又不舍得,不如现下找把菜刀往脖子上一抹了事!”
越想越有道理:“嗯,干净利索。”
某天早上,顾秦把喝醉的我送回家,顺便把我家刀刀叉叉什么的全部收了起来。看他四下翻找,我靠在门框上忍不住道:“书房书桌从上往下数第二个抽屉里还有一把裁纸刀。我家没有结实的绳子,这个你不用担心。另外,电话在客厅,悉听尊便。”
顾秦不解:“电话能做什么?”
我笑了笑:“打电话叫人把窗户阳台都封住啊。我这里是十三楼,你懂的。”
“……”
“床头还有几瓶安眠药,一并拿去吧。”
他气急败坏,拎着我的衣领嚎叫:“你他妈从哪弄那么多安眠药?!”
我摇头苦笑:“我家宝贝都那么坚强,我怎能不如他呢?”拍了拍他僵在我领口的手,“手松开,衣服皱了。”
顾秦携一袋刀刀叉叉,风风火火走出了我家,房门砸得惊天响。我理了理衣领,无奈地看见茶几上落下的水果刀。顾秦啊顾秦,呵呵……
素来忌酒忌辣。昨夜沾了少许,今早胃痛到痉挛。
躺下许久许久,门锁响起。定是顾秦那厮回来扰我安宁。
方才的怒气了无踪迹,剩下一脸肃冷。一向不喜欢在我卧床时站着同我说话的人,今天居然杵在床头说了好半晌。一向不喜欢干涉我的私事的人,今天居然正儿八经同我争论那么多大家心照不宣的事。一向难以动摇我的人,今天居然令我连连失态……顾秦其实并不简单。
“行将就木”四字已然出口,收不回来,不知躲在哪处的小家伙兴许已经听得明明白白。顾秦满意地强调一遍:“你一个行将就木的人,凭什么去伤害他?”
凭什么?凭他的信任和依赖,还是凭我说不出道不来的一颗真心?
拿到那四个脱口而出的字,顾秦心满意足地离去,那些话,安然听去了多少?
枉那千千万万的学生称我一声陈教授,然现今的教授,不比古时的圣贤,私心壮大起来,也是势不可挡。一边苦心隐瞒,一边又愈加期望他的理解,期待他的关怀。我不苛求他伴我一直走到头,只想此时此刻再赐给我一点温暖。
顾秦前脚刚走,安然后脚就来了。洗手间外传来一声久违的“瑾”,险些幸福得晕过去。我的措手不及,从来不能给安然看到。如顾秦所说,我就是这么个爱面子的伪君子。
哗啦啦的水声掩盖了我声音的颤抖:“不请自来可不是君子所为。”话音未落,就被扑得退了半步,一双手揉着我肩头的骨头,像是要磨平了那些硌手的棱棱角角。我依然冷淡:“抱够了吗?抱够了请出去。”
顾秦曾问我究竟是如何对安然装出这种冷漠。我答他:“对别人,我不敢断言。但对安然,该怎么装,自然而言就装出来了。”
他抱着我,求我,问我为什么。个头已经及我的鼻子,清秀的脸蛋脱了儿时的稚气,只有一双眼睛依然天真得很,活该被我骗。
果然他一旦知道一切,便会是这副模样。事先早有防备,却还是对他的反应猝不及防。
我最爱的人,求我留他在身边……
“你真是越长大越不可爱。”我拉开纠缠着我脖子的双手,漠然道,“小时候可不会这么黏人呢。”白净的小脸委屈起来,惹得人心也跟着皱成团,我听见我的声音依旧淡然,“当初是你甩了我,现在又来求我。我在你眼里是什么?”
他木然看着我半晌,两手又攀上我脖子。我俩身上的酒气混到了一起。我们是臭味相投的小人,始乱终弃,不负责任。我说过,两个完全一样的人,不可能走到一起的。
“你真要待在我身边?”他看着我点头。那双眼睛每每望过来,都仿佛一支探照灯,光线直直射进我心里,那些起伏不定的心绪暴露无遗。我迎着他的目光,再次确认,“哪怕以最不堪的方式留在我身边吗?”他依然倔强地点头,“走到我这个地步,已经不在乎感情了。没有感情,你知道还剩什么。”
没有感情,就只有肉|欲——最不堪的方式,不过如此。
“爱情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的声音不急不缓,一字一句里的煎熬要比一剑封喉还痛,“怕就怕,那人连打都不愿意。”
愿打的人是我,愿挨的人也是我,都是我一厢情愿,他只是无端受到波及。这话不就是讽刺我吗?
心下一恼,摔开了他,本就站不稳的身子倒在我脚边。我这辈子好歹也任性了一遭:“你当初狠心丢下我头也不回地走了,现在还来有脸索取爱情吗?”覆水难收,我也有我的底线。
“你收下我吧,我什么都不要。”
什么都不要?安然你还是那么天真,你可知你哪怕不在我身边,我也已经把什么都给了你——我的身,我的心,我所拥有的一切,倾家荡产,毫不保留地交予了你一人。
脚边的人颓然望着我的衣角,手也不敢碰,头也不敢抬。然而这只是表象。事实上,匍匐在地的人是我,他望着上方,找不见我的真正所在。
“收了。”见他难以置信地睁大眼,我在触及他上移的视线之前率先移开了眼,“去洗洗,”我膝盖顶了顶他的肩,像在踢一只狗,“我不想和这么脏的东西上床。”
……》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这三篇番外一点都不虐,囧,乃们还不够满意吧?满意的举左手,不满意的举诱受,不举的自重
小瑾出场费太高,造成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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