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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劣青春-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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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渡一丝不苟的开始茶道程序,放好茶叶将沸水冲入,满壶为止,然后用壶盖刮去泡沫。盖好后,用开水浇淋茶壶,两分钟后,均匀斟满茶杯,推到洪老板面前停止动作,整个过程旁若无人投入得就像这世界只有他一人存在。
  “来,洪老板尝尝我沏的茶。”
  对面的洪老板端起茶杯看了看野渡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这是上好的武夷岩茶,不错!”
  野渡淡淡的笑:“洪老板好品位,一看就是行家,懂得倾茶入则、鉴赏侍茗。”
  洪老板哼哼地笑:“那是当然,别看我是地道的北方人,我不但可以细品佳茗,所有的乌龙20道流程我都熟知,所以想糊弄我的人都是妄想。”
  野渡浅笑:“既然你熟知流程,我的演示你也应该一目眼底,我们直接打开窗户说亮话,那批货的纯度都是在90%以上,你刚才说的价格只适合50%的品质,你想好了,我只要那个价……”
  对面的洪老板没等野渡说完就大叫:“我洪大毛是直肠子,绕弯子不是我的性格,黄肃的货我也用过,我之前就吃过他的亏,之所以选择你的货也是耳闻你口碑,但是你敢给我玩花活别怪我老洪不长眼睛。”说着拿出枪咔嚓一声放在桌子上。
  一看到枪我就开始紧张,心想,这是什么事?怎么动不动就拔枪?我紧盯着野渡,他平静的淡笑:“洪老板有豪气,像你这样西北最大的客户才配用最纯质的货,你有眼光,不过洪老板今天可有失风范,你让我们不能携带管子,你自己却把撸管带着,这是不是有失道义啊?”
  “去你妈的道义。”洪老板大叫着拿起枪咔嚓一声拉开枪栓对准野渡:“我就知道谁他妈敢耍我,老子就让他吃枪子儿,谁也不愿提着脑袋冒风险,谁敢冒我,我就让他连带全家三代都不得安生……”手枪一直对着野渡,野渡冷眼看着,没有表情,没有动作,身后的武建和天磊也是不动声色的站着。
  我的心怦跳,我知道枪栓已经打开,只要他轻轻扣动扳机,那颗子弹就会穿透野渡的心脏,我
  不想知道是什么事,也不想这是为什么,只有一个念头:我……我不想看野渡死,这个念头让我冲动而出,不假思索的冲上前去按住洪老板的手臂死命的一口咬住他的手腕,力气之大连我的腮帮子都要抽筋。
  只听得洪老板一生惨叫,手枪落到桌子上,所有人让我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几秒后都醒过味儿来,洪老板身后的两人刚要向我动手,只看见武建迅速捡起桌上的那把枪对准洪老板,于是没人敢动。
  我还在死咬着不放口,听见洪老板痛苦的哀嚎:“这是谁呀?他妈的疯狗!”冲着野渡大喊:“你他妈还养着疯狗吗?哎哟……疼死我了,松口!给我松口!”
  我听见野渡哼声一句:“翔子,你还有完没完了!”
  这句话让我松了口,抹了抹嘴,揉了揉腮帮子。洪老板捂着胳膊痛苦的哀叫不止,瞪着怒眼要向我扑过来,看到武建拿着枪对着他的头又乖乖的坐了回去。
  野渡对洪老板说:“这疯狗不知怎么今天自己撒野跑出来咬了你,对不住,不过洪老板你不仁在先,让疯狗咬一口也只能担着。”
  “操/你妈的野渡,你他妈不带枪却带条会咬人的疯狗,我要是得了狂犬病我也要咬你一口,哎哟……”
  野渡冷冷一笑:“放心,你死不了,那疯狗没病毒,我就知道你要耍花活儿,知道我的枪在哪吗?”说着野渡打开那套茶具的底座,从里面抽出一把枪,对着洪老板的脑袋:“我知道你必定带着管子,随身带着撸管有伤大雅,不如学学我找个隐蔽的地方撸。”说着收起枪:“再说一遍,货源我指定最纯正,和我打交道你吃不了亏,接货地点我们单线联系,等我电话。”说完野渡起身往外走,临出门前又说了句:“洪老板,那套茶具送给你了。”
  武建和天磊一声不吭紧跟其后,完事大吉,我松了口气,张惶的跟着出了屋。
  回到蓬河庄已是夜晚,野渡大怒,质问我:“谁让你去的?说!谁让你去的?”
  “我……我是去送茶具的。”我惊恐不定的回答。
  “我让你去送了吗?我不是说过让你干什么你在干什么吗?”野渡怒喊,环视屋里的人问:“谁让他去的?谁让这条疯狗去的?”所有人跟木头一样站着不出声,野渡忽然看见阿强,冲着阿强就去:“我不是让你拿着茶具吗,怎么回事?怎么这条疯狗去了?”
  阿强支支吾吾的回答:“我……我忘记带上那套茶具,回来拿怕耽误时间,就让翔子送过去了……”还没等阿强说完,野渡挥手就给他一巴掌:“记住,以后你再犯这种低级错误我就敲碎你脑
  壳让你长点儿记性。”
  阿强唯诺的应声:“知道了渡哥,今天是我的错。”
  野渡瞪着阿强,眼睛冒着火,冷峻残忍的目光让人胆寒,我忽然怕他再施暴再拔枪,赶紧为阿强辩解:“渡哥,你别怪阿强,是我的错,是我咬了人,不是阿强……”
  “闭嘴!”野渡又转向我:“你他妈给我闭嘴行不行,你个疯狗,只会咬人的疯狗!我怎么会认识你这个……”没说下去,叉着腰不耐烦的看着我。
  武建插了句:“渡哥,那洪大毛子咋咋呼呼的惹人烦,该咬他一口,让他尝尝被咬得滋味也不赖……”
  野渡转脸瞪向武建:“出去!”对着屋里人大喊:“都给我出去!”
  所有人都默不言声的出了屋,我也低头溜边的跟着往外走,听见身后野渡喊:“你给我站住!”
  我回头,野渡接着说:“对,就你这条疯狗给我留下。”
  其他人忍着笑出了屋,只留下我一人。
  野渡看看我,转身踱步,又回到我身边看看我,来回几次,我不知他要干什么,只觉得他烦躁不安。忽然他走近我二话不说就扳我的嘴,他的动作总是那么突然,让我无防备,我忽然想起他曾无防备的扒我裤子,可这次是扒我的嘴,一边扳着我的下巴一边说:“让我看看你是不是满嘴狗牙,你他妈是不是天生就是条疯狗,你除了咬人还会什么……”
  我捂着嘴赶紧躲闪:“渡哥,我……我只有两颗虎牙,我……我没有狗牙……”
  野渡气得脸都白了,问:“你为什么要咬他?”
  “他拿着枪呢。”我眨着眼回答。
  “别他妈眨眼看我,”野渡用手蒙住我的眼睛,“看你眨眼我心烦。”收回手继续问:“他拿枪你就咬他,啊?你知道有多危险吗?他已经拉开枪栓了,这时候轻举妄动不想要命了你?”
  我还是眨着眼看他:“是啊,我知道,我知道枪栓拉开就可以射出子弹,这是你教我的,我怕他射出子弹,我……我怕你死。”
  这次轮到野渡眨眼睛,盯着我看了半天:“什么,你怕我死?”
  “是,我怕你死,我恨不能咬断他的手,让他不能开枪。”
  “你干嘛怕我死啊!你不是恨我吗?不是想杀我吗?你他妈就看着我死好了。”
  “怎么可能,我怎么能看着你死呢,你救过我,我也想救你。”我认真的回答。
  野渡揉搓太阳穴一副无奈状:“我告诉你,翔子,你听着,我不用你救,我死不了,我的命数还没到,我什么时候死我自己知道,你别操这份心,行吗?你别
  给我添乱行吗?”
  “我 ……我没想添乱,我是真想救你,哪怕我死了我也要救你,真的,渡哥。”
  野渡眨着眼发愣,然后跟哄小孩似的说:“翔子,我这样说你应该明白,我要是死,你也救不了我,我们的命数都是上天注定好的,这是我干的活儿,不是你的活儿,你懂吗,没有我允许你什么也不能干。”大喊一声:“明白吗?”
  “不……不明白,我就知道枪口对着你,你就有危险,我不想让你有危险。”
  野渡挥起拳头像是要打过来,我赶紧一句:“你又要打我,你说不过我就打人……”
  野渡咬着牙把挥起的拳头又放下了,不耐烦的压制着声音说:“翔子,我要怎么说你才能明白,我死不了,我没危险,他根本就没想杀我,有批大买卖正等着他赚钱,他干嘛要杀我?即使他妈的杀我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你救过我,我们不是陌路人,渡哥,人的命数也可以人为,不干这个,不拿枪,不就没有危险了吗?我的命不值钱,早晚是个死,我是不想看到你死。”
  野渡平静下来,看着我,不说话,良久忽然一句:“翔子,你和我不一样,我们死法会不同,活法也不同。”皱着眉头:“我怎么会认识你……别让我再费口舌。”走过来抓住我的双肩:“记住,以后你就乖乖待在这,没我命令,你再敢瞎参合我就给你扔到安平河里去,明白吗?滚!”
  我嘟囔:“我都死过好几回了,你以为我怕……”
  “滚!想死就自己跳河去,别在我眼前晃。”野渡大叫一声。
  我往外走,刚走出门外又回来:问:“渡哥,都这么晚了,你还没吃饭呢,要不给你叫个外卖?”
  “叫你个头,出去!”冲过来一把给我推出门外:“滚!赶紧滚!”
  


☆、第十二章

  屋外的人看见我被野渡狼狈的推了出来都哼哼的笑。
  天磊讥笑我:“好小子,敢咬人,真是初生牛犊不怕死,不愧是疯狗,你打哪儿学来的这股疯劲儿?你看不出来吗洪大毛那是在吓唬人呢,再说他要是真想动武还有我和武建呢,再怎么着也轮不到你发疯啊,你他妈怎么跟幼儿园孩子似的。”
  “天哥,让你见笑了,我得跟你多学。”我谦卑的回应。
  阿强跟着嘟囔:“让你送茶具,你干嘛咬人啊?”摸摸自己被扇的脸:“谁他妈粘你都没好事,以后我离你远点儿。”
  都在埋怨我,像在看笑话一样拿我逗趣,只有武建说了句:“咬得好,那洪大毛子就该咬,粗劣没品咋咋呼呼还装内涵,动不动就拔枪,他以为有枪就好使,也不看跟谁打交道,咬得好!”
  我问:“武哥,你说我咬得好,为什么渡哥还发火?”
  “傻小子,渡哥是怕那枪走火要了你的小命,渡哥要是真发火是不会说那么多话的。”看着我笑:“翔子,你真是为了渡哥不怕死啊!”
  我忽然认不清自己,那是我恨过的人,是我曾经想杀的人,可是为了他我却不怕死。
  从那天后我落下一个疯狗的名称。
  有一天野渡在自己的房间里满地打滚的痛苦呻吟,那摸样挺吓人,就像正有把刀子掏心挖肺的折磨他,脸色惨白额头都是汗,看得我心悸,忙问武建野渡这是怎么了,武建把我推出门去说:“没事,渡哥犯病了,一会儿就好。”
  我听见野渡在屋内不停的哼叫呓语,过了好一阵渐渐的没了声音,武建这才出来。
  我迫不及待的问:“渡哥这是什么病?”
  武建说:“渡哥脑袋受过创伤,至今里面还有块弹片,发病的时候大脑虚幻疼痛难忍。”
  我不明白野渡脑袋里为什么会有弹片,这个人到底还经历过什么,一脸的迷惘和紧张,武建轻描淡写的安慰我:“没事了,我给他吃了药,睡一觉就好了。”
  那天野渡睡到很晚才醒,当他醒来的时候已是黑沉的夜晚,推门而出又像平常一样,只是脸色苍白,看见我问了句:“你还待着这干嘛,怎么没回去?”
  “你不是病了吗,我怕你有事。”
  野渡淡漠的回了句:“现在没事了,你回吧。”
  我没动,他疑问的看着我,我说:“渡哥,我还没吃饭呢,要不要和我一起吃顿饭?”
  他点燃一支烟,迷蒙的打量我,我继续说:“我做的担仔面很好吃,要不要尝尝?”诚恳的对他笑,他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回了句:“我好像
  真饿了。”
  那天我带着野渡回到我那个冷清的家,一进屋他就问:“这就是你死命要保住的房子?”
  我回答:“不是房子,是家。”
  他围着我的房间转,看到墙上一幅照片问:“这女的是你妈?”
  “是,旁边那女孩儿是我妹,漂亮吧?”
  他点头:“漂亮,和你一样漂亮,你们长得很像。”
  不一会儿我做好了两碗担仔面,野渡尝了口说:“味道不错。”我笑了,他接着问:“听说你很小的时候你妈就离开了你。”
  说起这事我就情绪低落,低下头回答:“是,我七岁的时候,我妈带着我妹就走了,我再没见过她们。”
  “想过要找她们吗?”野渡问。
  “我不知到哪找她们,只有等着,这房子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家的象征,可是现在却只有我一人。”
  野渡安静的听着,我问:“渡哥,你有家吗?”
  “没有。”野渡回答。
  我惊讶,一个人怎么可以没有家,他问我:“你想她们?”
  “当然想,她们是我的亲人啊。”
  野渡露出笑容:“你还记得她们的样子吗?”
  “当然记得,我还记得我妈对我笑的样子,我妹叫许海菲,小名菲菲,她可爱极了。”说起家人就像真的看到她们,心里美滋滋的。
  “渡哥,一个人要是没有家,就像没了寄托,我讨厌这个地方,讨厌安平河的臭味,从我出生开始就一直闻着它的臭味,我爸死在安平河里,整条街让我觉得卑劣黑暗,没有一点儿快乐的印象,要不是为了等我妈和我妹,我想我会离开这儿。”
  “你能确定她们会回来吗?”野渡问。
  “我是她儿子啊,我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可以抛下至亲的家人,反正我是不会,我还记得我妈走的那天给我包了顿饺子,纯肉馅的,我吃完,她还亲了我,然后就带着我妹消失不见,我以为她们出去玩儿一会儿就回来,可是再也没回来,直到深夜我才意识到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们了,那种悲伤让我忘记了恐惧,在深夜我一人穿过安平河跑到码头,我想把她们追回来。”
  野渡安静的听,不说一句话。
  “那天晚上我跑到码头,漆黑一片,没有一个人影,我嘤嘤地哭,像个断了线的浮漂在黑暗的海里飘,无依无靠的,这时刮起一阵风,海上掀起大浪,发出可怕的呼啸着,我恐惧极了,就觉得这世界上就剩下我一人,没人知道我的存在,正当我哭得时候,我看见一群人叫喊着追着另一个人,被追的那个人跑过我身边,停下脚步大喘的
  看着我,我才发现这个人很年轻,这个年轻人盯着我看,然后对我说了句:回家去,这句话让我醒过神儿,才知道我应该回家,我转身往家跑,身后一片嘈杂喊叫声,我回过头看见那个年轻人被一群人按倒在地戴上了手铐,可他却抬起头对我笑,我惊讶极了,我觉得能这样对我笑得人是好人,可为什么像坏人一样的被抓?那天晚上是我记忆最深刻的一天,我没能找回我妈,但却有个人跟我说了一句话,让我记忆至今。”
  野渡睁大眼睛惊讶的盯着我,半天发出一句:“你就是那个在码头上哭的男孩儿!”
  “你说什么?”我不解。
  野渡沉沉的开腔:“曾经有个男孩儿叫英山,打他记事起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他跟着一个叫坡叔的人长大,坡叔是一个帮派老大,在英山19岁正在一所高校念书的时候,坡叔因一桩案子被警察盯上无法脱身,于是坡叔就哀求英山为他顶包,说英山年轻,没有案底,顶多被判个劳教,进去一两年坡叔就可以把他弄出来,英山信了,为了坡叔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英山决定为他去坐牢。”
  我认真的听着,捉摸着这是一个怎样的故事,那个英山又是谁?
  “就在英山决定付出一切救助坡叔的时候,他意外得知他的父亲和坡叔是同道兄弟,因利益冲突被坡叔陷害车祸而死,而他的母亲被坡叔霸占随后自杀,那时英山刚两岁多,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成了坡叔的养子,把杀害他父母的坡叔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英山对父母没有印象,甚至都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唯一通过知情人口中得知他的母亲很漂亮,喜欢养花,喜欢天竺葵,当英山知道这一切后决心要杀了坡叔,但已被坡叔设下圈套,成为警察追缉的罪犯。”
  野渡一脸的平静,像在讲述一个与他无关的故事,但我知道那个故事的主人离我越来越近了。
  “那天晚上警察集结一起抓捕英山,英山逃到码头想找到一只船渡口,当他跑到码头上时意外看见在黑暗空荡的码头边站着一个男孩儿,那个男孩儿正在哭,眼泪从晶亮的大眼睛里流出来惊恐的看着英山让人心疼,英山忽然动容,他觉得那个男孩儿就像儿时的自己,孤独无助,就想他为什么会在这儿哭?难道像自己一样没有妈吗?于是他对那个男孩儿说了句:回家去。那天对英山来说记忆尤深,19岁的他被无辜入狱,被抓的时候他看到一个哭泣的男孩儿。”
  我惊讶的看着野渡,那双眼睛在我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就觉得眼熟,就觉得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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