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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其实我一直并不是那麽喜欢你。”
　　方思成抬头：“什麽意思？”
　　“我们一起进的事务所，你学历还没我高，却做了我老大，老板看重你，同事喜欢你。我喜欢王晓雯，一直追她，追了三年了，呵呵……你大概知道理由了吧？”
　　方思成苦笑：“就因为这些？”
　　“我心眼小。不好意思，就因为这些。”
　　“没别的了？”
　　周家俊咬牙：“好吧，我收了李家一点钱。”
　　方思成：“多少？”
　　周家俊撇开头：“一定要问这麽清楚吗？”
　　“我就是想知道我们的友谊值多少而已。”
　　周家俊张大嘴长出一口气：“五十万。”
　　方思成笑了：“五十万，呵呵……好……”笑完掏出钱包抽出一张银行卡：“当初买房子找你借的钱，还给你，多的当利息。密码111789，再见！”方思成把卡放到桌上提上东西疾步往星巴克大门而去，头也不回。
　　
　　周家俊拿起卡片敲了两下桌子，身子一软靠在椅子上，望著天花板发呆。他心里有没有後悔，有没有难过，他自己其实也说不清楚！




晁云　46

　　方思成提著办公室带出来的一口袋杂物，走到公园树下的石椅上坐下，抬头望著枝繁叶茂的老树出神。他心里乱糟糟的，以前觉得要是有一天自己辞职了，那肯定就是自己翅膀硬了，要创业了，但是现在却是被迫辞职，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准备不充分，创业是不可能的，只能再去找工作……
　　但是想起老板那句“C城，你还是别待了”，心里就有点堵得慌，一个李家，至於吗？
　　
　　平时工作太忙，人比较累，好不容易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坐在风景秀丽的公园不用工作，方思成竟然不知不觉睡过去了。太阳下山，天空渐渐昏暗的时候，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才把他吵醒。掏出手机一看是李晁云打过来的，忙按了接听键。
　　
　　“哥，加班吗？不回来吃饭？怎麽都不打个电话呀？”
　　方思成捂嘴打个呵欠：“没，没加班，马上回来，可能要一会儿，你们先吃吧。”
　　“不了，等你，要多久？”
　　“二十分钟吧。”
　　“好的，那我先炒菜了哦。”
　　
　　方思成走到公路上等出租车，等了很久都没等到，心里咒一声，这个时候才体会到了没车的不方便，平时开的公司的车已经交了回去，方思成摸摸钱包思量自己的存款想买个车子，大脑一激灵愣在了路边！
　　在中华园买房花光了所有积蓄，还问周家俊借了钱，後来方丽芝知道他买房借了钱之後，把棺材本都给了他，叫他先把帐还了，说欠外人钱总归是不好的，方思成推脱不过，就把卡接了过来，现在那张卡就在周家俊手上呢！方思成自己从买房到现在不过几个月时间，能存什麽钱？所有积蓄还不到一万！
　　方思成这下是真的有点慌了，中华园房子的月供一个月就是四千多，以前一年能挣二十多万，也没觉得四千多算多，可是自己现在突然没了收入，月供和一家人的吃穿行，方思成拳头是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车也不打了，直接走了一千米去坐公交车，大脑里面只一个念头──赶快找工作！
　　
　　过了半小时还没到家，李晁云的电话又过来了，方思成只说堵车，一个小时後才到家。
　　方思成回到家的时候早过了一个小时了，李晁云和方丽芝都还没吃饭，巴巴等著他，方思成心里是又酸又心疼，强颜欢笑招呼爱人和母亲快吃饭。
　　方思成伪装得不错，李晁云和方丽芝都没看出他遇到难题。
　　
　　第二天一大早方思成就起床出了门，出去只一个目的──找工作！他走到安静的小公园坐下来，拿出一大摞的名片开始打电话。
　　“张总，你好，我是方思成。”
　　“哦，小方啊，有事吗？”
　　“呃，张总前一阵子说公司缺人……”
　　“哦，不缺了，不缺了！”
　　方思成皱皱眉头：“哦……那打扰了，再见。”
　　方思成挂了线又接著打别家公司，但是结果都一样，以前那些挖他的单位现在就像是统一了口径一样，全都是“实在不好意思，不缺人了。”
　　
　　方思成眉头越来越紧，王子奇那句“C城，你还是别待了”不停地在他耳边回荡，握紧拳头一拳砸在树干上，长出一口气走出了公园。
　　在街上晃了一会儿，看到一家正在营业的网吧，抬脚走了进去，身边的人一个个痴迷於魔兽世界，方思成开了机却上智联招聘，扫视一翻下来，几乎没什麽对口的工作，好不容易看到一两家，结果都是自己打了电话的，这样看来，人家压根就没找到人，只是不要“方思成”而已！
　　方思成倒在电脑椅上盯著电脑的蓝色屏幕发呆，这下怎麽办？
　　
　　最後方思成无奈，用email向几家不对口的公司发了简历，但是好几天过去，石沈大海，了无回音。
　　但他还是每天做著上班的样子早出晚归，可惜他想瞒，董芳琴却不想瞒。
　　
　　董芳琴又一次找到方丽芝谈话，方丽芝态度淡然和上次没什麽变化，董芳琴皱眉头：“你儿子工作都丢了，现在C城所有建筑设计类的单位都不要他，你竟然一点不担心？”
　　方丽芝双目一睁：“什麽？”
　　董芳琴冷笑：“原来你还不知道，那我就直说吧，上次找你之後，我等了一个星期，没有结果，所以我就找了找他以前上班的单位的同事和领导，顺便也在C城建筑行业说了点什麽。”
　　方丽芝怒：“你怎麽可以这样！”
　　董芳琴：“我怎麽样是我的事！我不想看到你儿子，要不然我也不会找你！你回去告诉他，我不会让我的儿子做……做同……同性恋！你让他离开小云，要不然我後面怎麽样，我也不知道！”
　　
　　方丽芝一股阵疼，袭上心脏，忙用手捂住左胸，急喘几口气：“我儿子怎麽做，我可以说，但是小云什麽想法、要怎麽做，我并没有权利干涉。”
　　“那不劳你费心！”董芳琴说完这话扬长而去。
　　方丽芝蹙紧眉头，揉了揉心脏，过了好一会缓和了疼痛才起身离去。




晁云　47

　　方丽芝回了家心事重重，李晁云还在放暑假，他属性是宅男，所以天天待在家里，方丽芝看著他就是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几次之後李晁云心里不安了，弱弱地看著方丽芝：“妈妈……有什麽事吗？”
　　方丽芝张张嘴，心里再想想“妈妈”二字，那些想喊李晁云离开的话也就说不出口了，只勉强笑笑：“没事，小云你成天待在家会不会无聊啊？”
　　“不会，外面那麽热，出去也不好玩。”说完笑笑：“那妈妈我回房间玩会游戏咯。”
　　方丽芝点点头，待李晁云身影消失，愁容又上了脸颊，佝偻著腰走到沙发前坐下，看著未开的电视出神。
　　
　　方思成找工作找得特别不顺利，自己擅长的工作是做不成了，不擅长的又没法做，小单位的小职员他倒是可以胜任，可惜薪水太低，一个月一两千块，怎麽养家？养房子？
　　又一次面试无果之後，方思成走在酷热的大街上，一个人漫无目的地瞎转，路过一个工地，听著建筑工地巨大的噪音，方思成抬起汗湿的脸颊看著快要成型的高楼和修葺高楼的工人不转眼，良久之後抬手一抹自己脸上的汗水，捏捏眉心，转头寻找工地的入口。
　　
　　方思成找到建筑工地的工头，人家看看他那副社会精英的模样，挥了挥黑黝黝粗糙的大掌：“别开玩笑啦先生，你要体验生活也别来干我们这个啊，我们这行吧，说实在的；其实挣得还是不错，可是，那完全就是血汗钱啊！你看这天气，再看这工作强度，你不行的！”说完就转身不想再搭理方思成。
　　方思成会走进工地就是因为“挣得还不错”，他要再不挣钱，中华园的房子的月供都没有了，他已经是没有退路，於是一把拉住工头的手腕：“大哥，我是说真的，不是什麽体验生活，你看这样行不？我先干三天，要是觉得行，你就收下我，怎麽样？”
　　工头看他一脸诚意，再一想自己手头也是还有点缺人，於是点头：“好吧，那你今儿个就开始上班？”
　　方思成看看自己的衣著：“明天行不？大哥，你看我这衣服，束手束脚的……”
　　工头大掌哗啦一声挥过来拍在方思成身上，“这有啥，换一下呗，既然要干，那就今天开始吧，哥那有衣服，走。”说著就转身往工地附近的工人临时住的板房走去。
　　方思成苦笑一下跟上工头。
　　
　　“对了，你说你叫方，方什麽来著？”
　　方思成笑著：“方思成。”
　　“哦，哎，还是叫你小方吧，我叫锺大发，你叫我锺哥就行。”
　　“是，锺哥。”
　　“你们文化人的名字就是和我们不一样，我们取名字就是大财大发，金银财宝，你们的……呵呵……一听就……就有一股意义在里面。”
　　方思成就一路陪著笑和锺大发闲扯，进了板房，锺大发找出一件T和短裤递给方思成，“喏，给你，换上吧。”
　　方思成换衣服的时候，锺大发就问他：“话说工地上的事，你能干什麽呢，那砌砖贴砖抹灰什麽的也是技术活哦，要是这些你不会也只能当小工了，工资起码少一半。”
　　方思成苦笑：“我试试吧，看哪样顺手做那样，要实在不行再做小工，锺哥你看行不？”
　　锺大发拍拍方思成肩膀，“行，你们这样的文化人，要不是实在缺钱也不会来干这个，那先去工地试试吧。”
　　方思成感激一笑：“谢谢锺哥。”
　　锺大发豪迈一挥手：“谢啥，四海之内皆兄弟嘛，走！”
　　
　　要说方思成还真是有天赋，去了工地干的还真是技术活，虽然速度慢一点，几小时後完全的就像模像样了，工友打趣：“哟小方，你这完全就是天才啊！”
　　方思成笑著答：“也不是吧，我爸爸以前就是做这个的，可能是……遗传？”
　　众人：“这还真没听说过能遗传来著，哈哈哈……”
　　方思成跟著笑：“那就可能我学建筑的，对这些比较敏感？”
　　众人挠头：“哦……那个我们就不懂了。”
　　方思成笑笑：“那我先干活了，我这手生，不像你们可以边聊边干。”
　　众人一脸恍然状：“对对对……小方忙一点，专心一点，注意安全。”
　　“好咧。”
　　
　　方思成在工地干了大半天，一身汗臭地去锺大发的屋子换衣服，把弄脏的T和短裤捏在手里，“锺哥，这能洗衣服的吧，我把你衣服洗了。”
　　锺大发一把抢过衣服：“不用不用，你快回家吃饭去吧，嗯，对了，你要不要住到工地上来？”
　　方思成一愣：“啊，那个，不……不……”
　　锺大发一看方思成那样子就知道人家不会住工地，於是忙说：“我只是觉得我们下班晚，你不住过来可能不方便。”
　　方思成摇摇头：“没事，我必须回家，谢谢锺哥了。”
　　锺大发点头：“谢啥谢，那你快回去吧，时间太晚了。”
　　
　　方思成走出工地去坐公交，家里他已经打过电话说加班，公交站旁有家面馆，他乾脆就进面馆去点了一碗杂酱面，闻著面馆里的香味，方思成这才觉得自己胃已经完全空了，叹口气揉了揉胃，这一揉没把胃揉舒服，抬手之间却感觉到自己手臂手掌疼得厉害了，工作的时候没感觉，这一歇下来，疲惫劳累瞬间就上了身子，方思成摊开手掌看著自己红肿破皮的手心苦笑──这怎麽瞒小云和母亲呢？
　　
　　方思成到家的时候，方丽芝和李晁云已经吃了晚饭，李晁云回卧室抱著电脑打游戏了，方丽芝在客厅看电视，看起来是看电视，但是电视里说的什麽她是一点都不知道，整颗心都在想怎麽和方思成谈让他和李晁云分手的事情。




晁云　48

　　方思成进门的时候看到方丽芝在看电视，喊了一声“妈”就想遁，身上带伤又实在累得慌，他不想被方丽芝发现什麽。
　　方丽芝却站起来叫住方思成：“思成，妈妈有话给你说。”
　　方思成转身看方丽芝凝重的神情，忙走过去：“怎麽了，妈妈？”
　　
　　方丽芝叹口气坐回沙发上，“你坐下来，我们谈谈。”
　　方思成很少看到方丽芝这麽深沈的模样，当下就紧张起来，忙坐下问：“妈妈，发生什麽事了？”
　　方丽芝又叹气：“思成……你，失业了？”
　　方思成星目一睁：“妈妈……”
　　方丽芝转开头不看儿子：“小云妈妈又找我了，她说……你要不离开小云她就，就……”方丽芝说到这里一把抓住方思成的手：“思成，自从你爸爸去世，我们俩母子相依为命这麽多年，妈妈的整个世界就是你，你不要有事啊！李太太她，她魔障了，你……你要不，要不就……就和小云分手好不好？”说完一脸祈求地看著方思成。
　　
　　方思成整个人都僵住，面对这样的母亲他根本不知道说什麽，呆了很久声音才从乾涩的喉咙挤出来：“妈妈，我不会有事的，小云就是我这一辈子的一个梦，我从小就爱他，从未想过能得到他，现在好不容易得到了，我……我不想放弃，妈妈……我会好好的，李太太她也就是一时激动，过了这一阵子就好了，不要……不要逼我好不好？”
　　方丽芝眼眶含泪：“妈妈不是逼你，妈妈是担心你，我这一辈子的梦就是你能够平安幸福，所以我接受你是同性恋，也接受小云，可是妈妈不要你有事，我们惹不起李家的！”
　　方思成一把抱过母亲：“我知道，我知道，对不起，我说错话了，对不起，妈妈对不起，我会平安幸福的，我一定注意安全的，妈妈你不要担心，我真的不会有事！”
　　“那……你和小云？”
　　“妈妈，给我点时间好吗？我会克服现在的难关的，我不能不战而退呀，小云是我爱人，就像你和爸爸一样的关系呀。”
　　方丽芝含泪点头：“好，但是你答应妈妈，你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方思成举手发誓：“我答应！我绝对平平安安的！”
　　方丽芝这才松了一口气，但是马上又蹙著眉头：“那你的工作？”
　　“哦，工作找到了，妈妈你不要担心。”
　　“是做什麽？”
　　“嗯……和原来差不多。”
　　方丽芝疑惑：“可是李太太说C城所有的建筑设计类的单位都不会要你。”
　　方思成笑：“妈妈，她说什麽你都信啊，别想得那麽严重。时间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
　　方丽芝点点头：“嗯，你也早点休息。”
　　
　　方思成安抚了母亲才去浴室洗漱，热水一淋下来，身上破皮的地方针扎似的疼，方思成的手掌虚空抓了几下，张嘴吸了几口气缓和了疼痛後快速地冲洗了一下身子。
　　方思成自己在伤口处涂上云南白药後才回房，李晁云坐在电脑前玩游戏玩得正high，转过头看见方思成笑著甜甜地叫了一声“哥”，然後头又转回对著电脑，手在键盘上劈里啪啦一顿敲。
　　方思成像往常一样走过去埋头亲了亲李晁云脸颊，李晁云盯著屏幕：“哥，我马上退出游戏，等一下下。”
　　方思成抿唇一笑转过头看著屏幕：“正激烈呢，先玩过这里吧。”
　　李晁云盯著屏幕摇头：“你比较重要。”说完就退出了游戏。
　　
　　方思成心里一甜，伸手就去抱李晁云，李晁云也乖，双手一环方思成颈子，方思成就一个公主抱把他抱了起来。
　　李晁云吸吸鼻子，“哥，怎麽有药味？”
　　“哦……有点擦伤，擦了点药，怎麽了，不好闻？那哥今晚睡书房？”说著把李晁云放到床上就想起身，睡书房更好，免得李晁云怀疑什麽。
　　李晁云一拉方思成，“才不要，我闻得惯的，怎麽会擦伤？伤哪里了？我看看。”
　　方思成就知道绝对会被检查，於是只得摊开手：“不严重，别担心。”
　　李晁云捧著方思成手掌蹙眉：“怎麽会伤这里，哥你干嘛了？”边问边对著手掌吹起。
　　方思成手心凉凉的，脸上泛起温柔的笑容：“不小心擦了下，没事，不怎麽疼，不吹了，时间不早，睡了吧。”
　　李晁云抬起头可爱地笑著：“好。”
　　
　　方丽芝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他就方思成这麽一个宝贝儿子，董芳琴的威胁她怎麽可能这麽容易就不在意，只是今晚她不过试探性地说一下让他和李晁云分手的事，方思成那坚决的态度就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不可能”。她心里焦灼不安却又实在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紧皱眉头唉声叹气，凌晨三点才算勉强入眠，不过生理时钟准时，第二天早上六点半就起床给儿子做早餐了。
　　方思成听到闹钟响轻轻下了床，李晁云迷迷糊糊喊了声“哥”，方思成在他额头亲一口：“哥去上班，宝贝继续睡。”
　　李晁云“嗯”一声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