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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子晋站起身走到宁小言旁边，绕着他看了一圈，“还不错，就这套吧。”
　　导购笑得诚心实意，“麻烦请到这边买单。”
　　宁小言不自在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真的好陌生。
　　脱去之前有些臃肿且千篇一律的校服，中长的米色风衣刚好遮到大腿处，修身的蓝色牛仔裤显得两条腿特别直特别长。白玉般的脸庞甚至比身上白色的V领毛衣还要白上几分，长睫垂下来半遮着眼睛，看起来很空茫很可爱。
　　仿佛随着校服一起被换下去的，还有稚气。此刻的宁小言看起来很漂亮很精致，他顿时有种自己原来也很高贵的错觉。
　　但是宁小言真的很理智，很自知。
　　他朝导购抱歉地笑笑：“对不起，这衣服我们不要了。”
　　导购略显尴尬地看着宁小言，又转过去看一脸阴晴不定的秦子晋：“这……”
　　宁小言继续抱歉道：“对不起，我马上换下来。”说完就转身进了试衣间。
　　导购脸上的笑脸像是僵住了一般，用眼角瞄了瞄旁边铁青着脸却始终一言不发的混血帅哥。
　　秦子晋眼里像是能射出冰刀，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吓得导购一个哆嗦赶紧移开视线。
　　
　　宁小言坐在副驾驶上小心地侧过脸观察秦子晋的脸色。
　　他的侧脸简直绷得死紧，英挺的鼻梁下唇线几乎看不见，眼睛始终直视着前方，把车开得飞快。
　　“对不起……但是我不能要那样的衣服，对我来说，那些衣服都不是我能负担的。”宁小言小声地朝秦子晋解释，眼睛半闪躲着，始终不敢看他。
　　“我有说要你买单吗？”秦子晋终于说了从离开百货大楼起的第一句话。
　　“那就更加不行。你对我好我真的很感激也很感动，但是对于我来说那么贵的衣服实在太沉重了，我不能平心静气地接受。”
　　秦子晋其实没有办法理解穷人那些很莫名很固执的自尊心，但是面对宁小言的坚持又实在无计可施，只好说：“可那是我送你的圣诞礼物。”
　　宁小言突然就笑了，很开心的样子。他扬了扬挂在脖子上的围巾：“礼物这个就够了。”
　　秦子晋撇他一眼，“可那是旧的。”
　　“可是他最温暖。”宁小言声音很小，但是足够传进秦子晋的耳朵。
　　之前的火气很快就被这六个字浇下去，他伸过手揉了揉宁小言毛茸茸的脑袋：“我请你吃饭。”很快在宁小言回话之前又加了句“不许拒绝”。
　　宁小言缩了缩脖子，眨着眼睛点头：“好。”
　　其实，宁小言想告诉他，我收到的圣诞礼物不是你的旧围巾，而是来自你带给我的温暖。
　　从来没有过过生日以外任何节日的宁小言，在那个平安夜的晚上，第一次明白了温暖幸福这类字眼的正真意义。
　　那便是，在你身边。
　　




9

9、除夕特别篇　。。。　
　
　
　　宁小言开着台灯坐在书桌前安静地做着作业。
　　外面鞭炮声音此起彼伏，热闹喧哗。透过宁小言小房间的窗户，抬头就能看见夜空里炫目的烟火，短暂，却美丽得不像话。
　　房间里只有台灯打出来的那一束有些黯淡的淡黄色灯光，所以当有新的花火绽放天际的时，房间会有那么一瞬间异常明亮晃眼。
　　宁小言抬起手腕看了下电子表上的时间，十一点二十分。
　　他放下笔，走到窗前，抬着头望着黑色夜空那抹灿烂。
　　他不知道宁夏什么时候会回来，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守岁。
　　其实也称不上守岁吧，因为他们家其实没有过年这一说。
　　但是，宁小言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像其他孩子一样玩烟火，领压岁钱，穿新衣服，去拜年。
　　他看着天上盛开的繁花，偷偷地抿着嘴笑了一下，像是个藏了一大罐美味糖果的淘气孩子。
　　烟花爆竹的声音很大很大，屋子里面却很静很静。
　　宁小言看了很久，站得有些累。况且穿窗而入的冷风吹在脸上并不那么舒服，很快他就觉得自己的小脸已经僵得话都说不来了。
　　他鼓了鼓腮帮子，然后用手一下一下轻轻拍着脸，试图让它暖和起来。可最后的结果是，连手也一起僵掉了。
　　这时肚子叫了一声。
　　宁小言皱皱眉，又看了一下时间，十一点三十五分了。
　　他轻手轻脚地往厨房走，时不时警觉地看一□后周围，就像在怕别人发现自己一样的小心谨慎。可是，他知道，这个屋子里现在只有他孤独的一个人。
　　但是，这是宁小言和自己玩的小游戏。就像班上其他同学一起玩的猫捉老鼠一样。
　　因为还太小，所以并不明白寂寞孤独这样的字眼。
　　小小的宁小言只是很无聊罢了。没有人和自己说话，也没有人陪自己玩。
　　警觉的宁小言安全地抵达厨房，并且没有被任何人发现，他为这个小成就窃喜了一把。
　　然后小肚子又不安分地叫唤了一声。
　　宁小言嘟起嘴巴，看着煤炉上面冒着白色热气的锅。
　　锅里有下午隔壁的大婶给的一碗红烧肉。宁小言在看到它们的时候，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却没有动过它们。
　　他想，今天有红烧肉，宁夏应该会早一点回家吧。
　　他搬来一张小凳子，站在上面揭开锅盖，看着锅里蒸得油光发亮热气腾腾的红烧肉，突然想起大婶下午跟他说的“红烧肉啊又营养又好吃，小言吃了就会长很高的”。
　　真的吗？长很高的话，就可以打工养家，宁夏就不用那么辛苦地去赚钱了。
　　宁小言这样想着，小小的手指在红烧肉上点了一下，指尖上沾了些酱料和油。
　　他紧张地将手指伸进口中，甜甜的咸咸的味道，很香很好吃啊。
　　他抿起嘴角笑着，眼睛睁得水亮水亮的，看着那碗红烧肉一动不动。
　　“还是等宁夏回来吧。要是我吃了一下子长太高，宁夏会认不出我的，那就糟糕了啊。”宁小言重新将锅盖盖好，再次蹑手蹑脚地退出厨房。
　　走到客厅，又忍不住看了一次手表：十一点五十三分。
　　宁小言戴好宁夏不久前买给他的新帽子，上面有一只很可爱的黄色的小鸭子在摇着尾巴一晃一晃走路。他走到门口，踮起脚尖开了门，先是从门缝里探出个小脑袋，看到外面没有人才慢慢地走出去。
　　宁夏曾经告诉过他，晚上外面会有坏人抓像他这么大的小孩子，所以晚上千万不能一个人出门，也不要随便给不认识的开门。
　　宁小言皱皱眉，嘟起嘴巴抱怨了句，根本就没有坏人嘛。
　　宁小言坐在门口的小台阶上，看着屋门口的路。
　　他不知道宁夏会从哪条路回来，所以轮流一条路看一会儿，生怕错过了宁夏的身影。
　　这时，停息了很久的烟花再次升上天空，宁小言的注意力很快被漂亮的花火吸引住。
　　他呆呆的仰着头看着，小小的手放在棉衣的插兜里。
　　就在他看得出神，想着要是叫宁夏也一起看就好了的时候，他整个人被人提着棉服的帽子提起来，然后被抱在怀里。
　　宁小言早已经习惯了宁夏这样子将自己抱在怀里的方式，所以一点儿也不惊讶，只是顺势搂住宁夏的脖子，在她脸上蹭了蹭。
　　宁夏好笑地说，“宁小言，烟花这么好看吗？”
　　宁小言抬起小脸，看了眼烟花，又看看宁夏的脸，很认真地皱眉思考了一会儿，最后睁着漂亮的大眼睛说：“我觉得还是宁夏比较好看啊。”
　　“那你还看烟花看得这么出神？”宁夏故作不高兴。
　　“现在宁夏回来了，我就只看宁夏了。”宁小言咯咯地笑开，再次搂住宁夏的脖子。
　　“这才乖。”
　　宁夏抱着他推开门进屋，闻到厨房传来的香味，还不等宁夏询问，宁小言就很高兴地说：“宁夏宁夏，今天我们过年，吃红烧肉。”
　　宁夏走进厨房，打开锅盖就看到一碗香喷喷的红烧肉。
　　“告诉妈妈，哪里来的？”
　　宁小言眨眨眼睛，指着隔壁的方向：“隔壁大婶送来的。她说吃了红烧肉我就能长很高了，我要是长很高了就可以去打工了，宁夏你就不辛苦了……宁夏你怎么了？”
　　宁夏突然紧紧地抱着宁小言，头抵在他小小的肩膀上，好像这个瘦弱不堪的小肩膀就是她全部的依靠和支撑，漂亮的大眼睛里有泪水缓缓溢出。
　　“宁夏，你哭了吗？”宁小言摸了摸宁夏柔亮的长发，“乖，宁夏不要哭，小言会很努力地长高的，等我长高了就养你。”
　　宁夏破涕为笑，轻轻敲了下宁小言的小脑袋瓜，笑骂：“死小孩，就知道骗老娘。”
　　宁小言扁起嘴巴从宁夏肩膀上抬起头来，看着宁夏一脸老成道：“才没有，宁夏你应该相信我的啊。”
　　宁夏笑着捏了捏他的脸，把他放下来，从锅中端出肉，难得温柔地说：“宁小言快去洗手，咱们过年了。”
　　宁小言点头飞快地奔去洗手。
　　两个人于是围着一碗小小的红烧肉，很高兴地吃起来。
　　外面烟花开了漫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飘起了雪，安静落下的白雪映衬着喧嚣的眼花爆竹声，这个除夕热闹又温暖。
　　……………………
　　在每一个辞旧迎新的时刻，我们总是希望和爱的人们一起度过。
　　因为想和他们一起见证这幸福有多难的多绵长，因为在人生的每一个终点和起点都希望有他们陪在身边。
　　在寒冷的冬夜里，看着他们温暖熟悉的笑颜便能会心地感到幸福。
　　我们静静守望相互支撑，因为和爱的人一起度过，所以每个日子都难能可贵。
　　时光荏苒，几经变幻。能真正陪我们到最后的人其实屈指可数，所以我们都应该学会珍惜，学会感恩。
　　珍惜每一个陪伴左右的人，感恩生活的仁慈，让我们不至于太孤单。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新年快乐。过年好、




10

10、Chapter　8　。。。　
　
　
　　比起我们所期望的事，生活中发生的大部分都是我们不愿意看见的。
　　生活从来就不是一件非常称心如意的事。
　　正如墨菲定律说的那样，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发生。
　　此刻宁小言就深深体会到一点。
　　刚从图书馆上完晚自习回来的宁小言经过楼梯的拐角时，突然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拖住。
　　由于楼道里的灯坏掉了还没来得及修，此刻宁小言只能看到面前带着沉重压迫感的巨大身影。
　　“谁？你想干什么？”他努力睁大眼睛试图看清来人，却终究只是徒劳。
　　黑影没有说话，死死地抓着他的手腕将他压在了角落里。
　　“秦子晋？”宁小言怀着一丝侥幸试探地叫到，心里紧张得不行。
　　“呵…”黑影冷笑了一声，另一只手突然探入宁小言衣内。
　　宁小言一个颤栗，使尽力气试图推开他。但是身高体形差距太大，无论他怎么使劲都只是做无用功。
　　“你是谁……住手！”宁小言按住他不安分的在胸前游走的手，脑袋里一瞬间陷入一片空白，全身却开始颤抖起来。
　　黑影突然停了手，黑暗里只能看到从他眼睛里反射出来的一丝冷光。
　　宁小言大气都不敢出，又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放弃了。
　　那人却突然松开了他，笑出声来：“反应还是这么生疏啊，小言。”
　　宁小言呆呆地望着完全融入了昏暗光线中的人影，偏过头抵着冰冷的墙壁，淡淡道：“李筠，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为什么一定要……”
　　话到后面，宁小言只是低叹了句，没再继续。
　　李筠过去同他并排倚着墙壁，在口袋里摸出一包烟，点燃深吸了一口，烟圈散落在黑暗中。
　　刚刚打火机微弱的火光让宁小言看清了李筠脸上的表情。
　　那是一种无奈和寥落的神情。
　　宁小言交握着双手，看到旁边点燃的香烟一明一灭的微光。
　　“抱歉，那时候的事……”黑暗中传来李筠不同于往日的，平缓而疲惫的声音。
　　“算了，那些事我只希望你永远不要再提。对你来说也许只是一个年少无知的错误，但是对我来说，那却是划在身上的锐利伤口。”
　　宁小言蹲□子，摸索着捡起地上因争执而散落的课本。
　　他拍了拍书上的灰，站起来往楼下走。踏出一个台阶又顿住，背对着李筠平静地说：“我真的能够原谅你，但是也真的希望这辈子都能别再遇见你。”
　　李筠夹着烟看着他断然离去的背影，在黑暗中勾起嘴角，自嘲地笑。
　　你真傻，李筠。
　　
　　宁小言走出图书馆大楼，风吹在脸上特别疼。
　　他轻轻地按了按左胸口，心脏还是跳得很剧烈。很多破碎的画面凌乱地摊开在脑海中，让人心烦意乱。
　　深吸了好几口冷空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之后，宁小言才迈开步子往寝室走。
　　推开寝室门就看到莫柯和顾飞凑到一堆对着一道数列题挠头搔耳。
　　秦子晋正带着一副平光眼镜看他的英语原文小说。
　　莫柯像见到救星一样，拉过宁小言，愁眉不展地说：“班长同志啊，你要救救你的室友啊，我的下半生幸福可全靠你了……”
　　宁小言做莫名状，“怎么了，说得这么严重。”
　　“马上就期末了，可是你知道的，我和顾飞的数学……听说这些题目都是先辈们总结出来的期末必考题，可……”
　　宁小言接过那本写着“必考题型”的笔记本，拿过来翻了翻，笑着将本子还给莫柯，又从桌上抽出数学课本：“这些全是书上的例题，你仔细找找。”
　　顾飞半是怀疑地结果书开始翻，过一会儿将笔记本丢给莫柯到：“你被骗了，真的全是例题……”
　　莫柯也对着书翻了几页，咬牙切齿道：“明天我一定要去找那个狗屁学长，居然骗了我还敢收老子五十块钱！！”
　　顾飞摊手，转过头看书去了。
　　宁小言按亮台灯，朝莫柯笑道：“也不全是骗你，书上的例题都是典型，考试题目都是在这个基础上延伸扩展而来的。”
　　“哼。”莫柯不满地将本子摔在桌子上，气呼呼地一屁股坐下。
　　秦子晋摘掉眼镜，看了眼隔壁刚自完习回来的班长大人又伏在台灯下苦干，很不屑地“切”了声。
　　宁小言其实摊开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脑子里还浮现着之前图书馆那一幕。
　　此时听到秦子晋的声音抬起头，莫名地看着他。
　　秦子晋冷哼道：“这么努力干什么啊，分数能说明一切？”
　　莫柯和顾飞闻声很有同感的点头：“就是就是，一次考试能说明什么。”
　　“不只是为了分数，是为了学到东西，以后总有用处。不然读书不就没有意义了吗？”宁小言正色道。
　　秦子晋总觉得和宁小言有代沟，沟通困难，于是放弃争论，戴上眼镜继续他的小说。
　　另外三人也各自回到自己的书海题海中，寝室里登时异常安静。
　　只有时不时的翻书声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平时眼睛一碰上书本就能一动不动看上好几个小时的宁小言，今天却怎么也专心不起来。
　　那些被遗忘，或者说是刻意不去回想的过去，在他脑子里面横冲直撞。
　　关于宁夏的，关于李筠的，关于自己的。
　　他很想一觉起来什么都不记得，哪怕过去一片空白，也好过在那些暗黑纷乱的记忆里挣扎。
　　大概现在大部分的不幸都来自于我们对过去的耿耿于怀。
　　因为放不下又看不开，所以常常陷入对过去的缅怀或埋怨，于是无法放开手去面对现实面对当下。
　　宁小言知道自己从来不洒脱，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陷入对过去的恐慌。
　　甚至连做梦都会被那些梦魇惊醒，之后就再也睡不着。
　　对于面对人生中不幸的遭遇，大概没有人能比宁小言更驾轻就熟。只是，再怎么习以为常，那些遭遇留下的伤口却是一道一道清晰分明地留下来，再也不会消失。
　　平静是留给别人看的，而落寞和痛苦到底只能自己独自品尝。
　　这样想着的宁小言突然又望着书本弯起了嘴角，只是这笑容并不那么美丽动人。
　　至少看在秦子晋眼里，只觉得很悲伤，很萧瑟。
　　　

作者有话要说：大年初一就感冒吊水，昨天挺更。。。Orz~




11

11、Chapter　9　。。。　
　
　
　　临近期末，所有人都恨不得把一分钟掰成三分来用，大家都在紧张地准备高中的第一次期末考。
　　然而这种时候，李筠却已经连续旷课一个星期。
　　杨青曾经试图联系他的家长，但电话那头传来的不是忙音就是无人接听。找不到李筠本人，家长也联系不上，杨青顿时有些头大。
　　她找出李筠的家庭住址，本来打算趁着周日下午去家访，结果学校临时召开教工大会。
　　于是，这个任务就理所当然地落到了班长宁小言身上。
　　宁小言照着便条纸上的地址，终于找到了位于城郊别墅群中的，李筠的家。
　　他站在门口犹豫了很久到底要不要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