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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情我塑-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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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情我塑 作者:佟雪春
恐惧的睡眠,无边无际的暗夜
我情我塑
佟雪春/著
第1章 恐惧的睡眠,无边无际的暗夜!
天色究竟是什么时候了?应该是拂晓了时分了,可是怎么还是这么黑?梅森躺在床上两眼惺忪地望向窗外。其实充其量也就是睡了不到4个小时,可梅森却感觉已经沉睡了很久很久。
那是在一个没有月亮与星光的墨蓝色的黑夜里无尽无休地跋涉,身边不断地有人木无表情地匆匆走过,没有人向梅森打招呼。唉!这几天总是这样,每一次的睡眠对梅森而言都是一种苦不堪言的折磨!没完没了的梦,每一张过目便忘的表情转瞬即逝。死去的,活着的,一个个扮演着意想不到的怪诞角色,碎片似的拼凑起来,演绎着莫名其妙的情节。在这一幕幕走马灯似的场景里,时间错位了,合理的或是荒诞的都无从甄别。
几乎都成了一种习惯,梦魇之后的梅森依然紧闭眼睑保持着睡眠时的姿式,清醒后的意识就像一只饥饿的苍老的猎狗老眼昏花地瞄着前方疾奔的兔子,跌跌撞撞地穷追不舍,试图攫住那正在迅疾地消逝在墨蓝色深处的影子,但终是力不从心。真的希望能寻觅到一些碎片,并把这些碎片拼凑起来,借以探究这光怪陆离的梦魇的本质。然而醒来后,梦的内容总好像是一截截被剪得七零八落老掉了牙的电影胶片,即便是竭力地拼接也总是模模糊糊地理不出个头绪来,根本就没有顺序,因而也就更谈不上什么开头或是结尾,于是遗下的都是无尽的疲惫。
很多年以前,梅森就开始惧怕这样的睡眠,就像一只昼行性动物恐惧于黑夜一样,他也恐惧黑夜。他就像那只生活在非洲塞伦盖提大草原上的名叫旷的雄性跳羚,每当黑夜降临的时候旷的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里便充满了恐惧。
旷是一部荣获国际纪录片大奖的纪录片的主角。
梅森只要有可能,他就尽量看看中电视台的《新闻联播》节目。作为新闻记者,他必须及时了解掌握国家的政治、经济动态。除此之外,他最爱看的就是关于动物方面的的电视节目。中央电视台的《动物世界》曾经是他的最爱。赵忠祥那独特的嗓音,每一次都打动着他的心。
记得《动物世界》有一次播放的是有关非洲狮群生活的。当梅森看到新诞生的狮王残忍地咬死前任狮王的幼崽时他流下了眼泪。一只刚刚出生不到三个月的小狮子身体扭曲地躺在草地上,颈部致命的伤口汩汩地流淌着鲜血,两只大眼睛圆睁着,定格着非洲草原蔚蓝的天空。
这个画面最后被定格了。赵忠祥的画外音是这样的:新狮王为了能使自己的血统得以纯正的延续,它断然地采取了这种残忍的杀戮行为。然而动物学家认为,这种同类相残的行为可以使种群的血统得以更新,使新狮王强健的基因在新的一代得到延续,来应对大自然的残酷生存挑战。赵忠祥最后语调苍凉地说:这,就是狮子的生存法则。
后来,中央电视台对《动物世界》栏目进行了改版,起名叫《人与自然》。梅森也看这个栏目,但兴趣已不及之前的《动物世界》了,因为在《人与自然》中由于“人”的出现,动物在某种意义上被置放在了客观的位置,有关人类太多的主观性诠释令他生厌。
第一次看到旷的时候梅森正和衣躺在床上。他刚从一阵小睡后醒来就在电视上看见两只矫健的猎豹正在追杀一只同样矫健的跳羚。这是本地一家有线电视台播放的引进节目,栏目叫《发现频道》。
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梅森都禁不住深深地犯愁,不知道无从逃避的黑夜又将以怎样梦魇的鞭子抽打他的疲惫至极的大脑神经的躯体。如今这样的梦魇连续在黑夜里联贯起来了,更使他难以消受。现实生活中的烦忧毕竟明了,按踪索骥便可找寻出根源。梅森不是愚讷之辈,智商也不低,他读过弗洛依德、容格、弗洛姆等等这些心理分析大师们的大作,并且他自信也学到了一些皮毛,但他却对他的梦诠释无从把握。比如昨夜,梅森又梦到了那个在以墨蓝色为背景的梦中出现了多年的女人。
如水的月光从窗外倾泻进来,开始时就像一团薄雾自窗户的缝隙间慢慢地渗透进来。呵,那是一种不可抗拒的侵袭,无可拒绝的侵袭。接下来,没有梅森想象中的那种扩散。而是慢慢地聚拢起来,最后梅森看到了一具完美的胴体!然而他却看不清她的脸!
她开始向他徐缓地倾压过来,他极力想躲避,可是身体就像因颈椎折断而截瘫的患者不听使丝毫唤动弹不得。那女人是由雾聚合而成的,按理应该像空气一样轻,可他却感觉到遭受了一种透不过气来的压抑,一种沉重感,这种压抑的感觉很快就变成了窒息,他想呼喊,可声带却发不出一丝的声音来。他感觉到了那女人的纤手极其轻柔地碰触,在他躯体上的各个部位上游走。于是他感觉到了有一种温热自丹田开始萌生并自小腹往下蔓延,最后变成了难以忍受的躁热。不!停止吧!梅森无数次在心里无声地祈求着。
梅森不清楚为什么总是梦到这个看不清面容的女人?而且每次都必定是肌肤相亲。这个女人在他的梦中不断出现意味着什么?而且每次伴着她的出现他总禁不住会有一种隐隐的性的冲动。“难道我当真像丽馨评价我所说的像‘一头淫荡的公羊’?”梅森这样臆想着。
总之,梅森害怕黑夜,害怕堕入这样的梦的磁场。
在梦里,梅森害怕那个由雾气凝聚而成的女人,她令他醒来后总感觉着自己的躯体如同被叫做“黑寡妇”的蜘蛛衔在嘴里的猎物。一种可以融解骨骼和肌肉的酶在他的体内蔓延,接下来就是吮吸。渐渐地,体液被抽空了,然后躯壳就像一个气球似的在空气中飞升起来,一个劲儿地往上飞啊飞啊,想停都停不住,最后融入了打片大片的蔚蓝之中。
还有,梅森还会不时地梦见那只名叫旷的雄性跳羚。
灿烂的阳光下,强健的旷在塞伦盖提草原上悠闲地踱着步,并不时地瞟着不远处的两只年轻的雄性猎豹,眼神中充满着不屑。猎豹贪婪地望着它,最后它们终于被激怒了,开始了对旷的追逐。旷轻快地跳跃着,像一阵疾风般在草原上疾驰。
这是梅森每次梦见旷时大抵都会出现的初始情景。渐渐地,梦境开始了恐怖的嬗变:他渐渐地竟变成了旷!他拼命地跑啊跑啊,并不时地回头看穷追不舍的两只猎豹。他张着嘴拼命地呼吸着,肺仿佛就要炸开一般。猎豹近了,更近了!就在他最后一次回头的时候,突然他被一块突起的岩石绊倒了!他恐惧地躺在地上,两只猎豹扑了过来……
当梅森被这恶梦吓醒的时候总是大汗淋漓,并剧烈地喘着粗气,心也狂跳不止。
梅森情愿清醒着也不愿进入如此折磨人的睡眠!痛苦的睡眠!
做这样的梦已经有很多年了,梅森的梦里总是出现同一个这样的的女人,周围的场景不断地变幻着而适时地衬托,他在梦里曾多次努力试图去辩认,但最终也说不准到底在哪里见过。还有,为什么总会梦见被猎豹追逐的旷会嬗变成自己呢?
做这样的梦总是令梅森在醒来后感到疲惫不堪,就仿佛是干了一件很重的力气活。梅森患有神经衰弱症,这个死不了人的毛病已经折磨了他许多年。再后来,这该死的神经衰弱引发了阵发性偏头痛,梅森把这种痛形容好似有一把刀在我的脑袋里剧烈地搅拌着。所以每天早晨醒来的时候,梅森的眼睛总是充满血丝,眼窝发青,皮肤也干巴巴的没有光泽,所以这时他的脾气就显得格外暴躁。
由于失眠,所以梅森吸的烟往往比白天还要多。终于熬到天亮了,可这时梅森过量吸烟的直接害处马上就显现出来了——刷牙。刷牙对梅森简直就是的一种折磨。牙刷刚一触及牙齿,咽喉马上就会出现生理反射,抑制不住地干呕,直呕得两眼泪水横流。洗漱过后两眼红红的,就像遇到了多大的伤心事儿似的。每每此时,梅森的当医生的女朋友丽馨总是躲得远远的,她说就是怀孕初期的女人呕吐也比不上他这副痛苦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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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的梦的出现使梅森原本就质量不高的睡眠越发变得糟糕透顶。
开始时,梅森还服用“脑复康”、“六味地黄丸”等安神补脑的药物,但服用了一段时间后却不见效果。最后他无奈之下便开始服用“安定”,结果觉是睡着了,可副作用也接踵而来了,一是这样的睡眠醒来后他感觉头特别的疼,就像要炸开似的,那滋味儿有点儿像一个很有酒量的人因过多地喝啤酒醉倒后醒来的感觉,就是令人萎靡不振地缠头;二是他发现自服用了安眠药后头发脱落得特别厉害,他向来把自己的头发看得很重。因此他不得不停止了服用安眠药。
(在非洲的赛伦盖提草原上,有一头名叫旷的跳羚,一头强壮的雄性跳羚。
旷拥有着一片由岩石、草地和灌木丛所构成的领地。当雌跳羚们迁徙远去以后,旷每天所能做的就是到它的领地的边缘有目的地洒些尿,以警告其它觊觎它的领地的雄跳羚们,它的尿液传递着这样的信息:别过来!这里是我的领地!
旷更多的时候是吃草,吃饱了便找一个隐蔽处休息。它微闭着眼睛,用余光审视着周围的动静。它柔软的双唇错动着,反刍着刚刚吃下的草。
在充满血腥的赛伦盖提草原,旷自一生下来就不曾有过真正意义上的睡眠,每一分每一秒都保持着高度的警觉。每一次闭上眼睛的瞬间都可能意味着死亡,因为躲藏在深草中的猎豹或是狮子也许正在悄悄地向它逼近,准备实施致命的一击!)
头发!还是头发!
第2章 头发!还是头发!
梅森在镜子里第一次发现有白头发的时候也是在一个痛苦的洗漱之后。
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梅森当时站在镜子前一边梳着头发一边望着镜子里那双红红的眼睛,蓦然间他在左鬓上看见了一根白头发在格外醒目地翘露着。他把脸凑近镜子,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根格外醒目的白发,那神态就像一个农人审视着高粱地里冷不丁窜出的一根乌米。最后,他悉心地把这根白发与周围的黑发拨离开来,然后恶狠狠地把它薅了下来。
那可真是一根名副其实的银丝呵!嘿,够白!在阳光下这根白发显得银灿灿的。
他捏着白发把玩着,脑子里不时地闪过“白了少年头”、“满鬓银霜”等诸如此类的词儿来。他很清楚,这只是一个征兆,就是说很快就会有第二根、第三根的白发冒出来的……
果然,梅森后来发现了更多的白发丝神不知鬼不觉地冒了出来,这令他既气恼又沮丧。于是梅森叫丽馨为他薅白头发。丽馨开玩笑地说这叫清除“稗草”行动,并开玩笑说为他薅白头发没问题但可要付劳务费的,梅森说可以,你每为我薅一根白头发我就给你1元钱,丽馨说那好。
丽馨为梅森薅白头发时的样子很有趣,活像是一个憎恨在耕种的稻田地里长出了稗草的农妇!寻找,剥离,捏住,然后猛地一拽。但后来这种铲除“稗草”的活儿停止了。
那天丽馨照例为梅森薅白头发,可薅着薅着却停了下来。她捧着梅森的头深深地叹了口气说:“老公,你这白头发我看还是别薅了,你都付不起我的‘除草费’了!”
后来梅森把自己的这些感受讲给报社的哥们儿刘明听时,没想到刘明听了竟哈哈大笑起来:“你呀!可真是小题大做。这长白头发有什么可稀奇的?我何止长白头发了,我他妈的连下面的都白了!”
后来,梅森觉得这段时间在夜里总是不断地做着这极富煽情的梦可能与丽馨的离他而去有关,可令他倍感困惑的是:为什么总是梦到的不是丽馨,不是方慧,而是那个看不清面容的女人呢?这里面是否包含着某种暗示?所遭遇的梦境昭示的真的就如同心理学家们剖析那样吗?
算起来两人在一起同居已有两年多的时间了,中间也没少吵得天翻地覆,在其过程中两人也曾说过很多次两人分手各走各的路之类绝情的话,但最终过不了几天丽馨总会自动回到他的床上来。然而这次丽馨真的是动了真格的了!临走时丽馨在梅森的计算机的显示屏上贴了一张纸条,七扭八歪的字迹显示着她那一刻写纸条时对梅森的愤怒、绝望还有憎恶。
上面写着:“梅森,你这个缺德到顶的混蛋!你这头像公羊一般淫荡的冷血动物!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一定是难以遏制的愤怒使丽馨的手强烈地颤抖,因而写出的他的名字——“梅森”这两个字看上去显得极为夸张扭曲。
梅森看着被圆珠笔戳破了的纸条禁不住笑了。从严格的意义上讲,那不能称之为笑,只不过是构成笑的面部肌肉在那一瞬间无意识地拚凑到了一起而已。
丽馨对梅森了得的床上功夫特别着迷,每次她在完事之后总会这样满足地评价他说:“你呀!干这事儿时整个儿就像畜生似的!”然后梅森便总要余兴未尽地追问她我究竟像哪种畜生,于是她便会一本正经地告诉他:“像公羊!”
在丽馨的眼里,公羊是淫荡的象征,也是她所能知的最为下流的形象比喻。梅森感觉着丽馨这样评价他有失公允,说他是冷血动物他着实觉得有些委屈,他觉得他对她还是不错的。事实上,不仅仅是不错。
这一次,丽馨认定掌握了梅森对她不忠的确凿证据:几根长而卷曲的头发用透明胶带粘在纸条上角的醒目处。就是这几根长发导致了他们关系的彻底破裂。
面对这似乎无可辩驳的铁证,梅森实在是无话可说。
有好长一段时间梅森望着手里的纸条发怔,脑袋里一片空白。自从方慧重新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以后,他便隐隐约约地预感到会有这么一天的,但他绝没有想到他们两人的关系会是以这样一种方式来结束,这种方式未免多少令他有些自责与沮丧。
方慧重新回到了梅森的生活中,他原以为并不意味着他和方慧的关系就将会如何如何了,就像是在春天时树梢上萌发的绿芽,长大,最终长成一片成熟的叶子,最后秋天到来了,叶子开始变黄,再最后,叶子坠落了,徐徐地飘了下来,没入了泥土。但事与愿违,某些东西改变了梅森的初衷,使他原以为既定的生活模式发生了变化。就像现在,他这片并没有泛黄的叶子(实际上还算是茵绿呢)被一股突如其来的遒劲的风(但不是秋风)猛烈地撕扯了下来,然后身不由己地随着那风飘啊飘啊,把那棵大树远远地抛在了后面。
就这样,梅森把自己给飘丢了。
头发,千真万确是方慧的。方慧是在那天喝多了酒后跟梅森到了他的房间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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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慧是雄达集团公司负责CI设计的经理,他们是在雄达公司的一次新闻发布会上邂逅重逢的。
这种重逢到底意味着什么呢?是对一段伤心往事的衔接?可是这种具有结束语似的衔接有什么意义呢?梅森事后曾多次反省这个问题。
实际上,不管出现与否,梅森的生活轨迹趋向是早已经确定了的,只是由于方慧的出现这趋势开始了加速而已。结果也是这样的,方慧远离了梅森,甚至远离了这片土地。梅森无从透过记忆中的方慧的背影探视她的前路的苍茫。这使梅森感到痛苦,因为方慧不是要刻意地走进他的生活中的,恰恰相反,他倒是极为主动地敲响了方慧的生活的门。梅森的敲击声成了方慧关于生活某一层面的警省的方式,一种催促,梅森的存在之于是一个特殊的符号。是的!一个具有见证含义的符号。
丽馨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如果没有方慧的出现,梅森和丽馨的关系会一如既往地维系下去吗?那么结局又会是怎么样呢?对此,梅森有些缺少着明晰的判断。梅森自己很清楚,这其中有一种不确定的因素在作祟,而这因素就恰好出自他自己的身上,对此他只感觉到悲哀与无助,为自己,也为丽馨。
尘封在童年记忆中的一个身影复活了
第3章 尘封在童年记忆中的一个身影复活了。
那天当发布会结束后,梅森从方慧的手里接过了一个信封。在接取信封的瞬间梅森注意到了方慧的手型很漂亮,修长、白皙,修剪得很好的指甲上涂着淡淡的紫颜色,眼前这双纤手要是去弹钢琴真是太合适不过了,于是他便情不自禁地开始留神起这手的主人来。
“谢谢您能赏光来参加我们雄达公司的新闻发布会。我们在餐厅里备了些薄酒敬请慢用。”方慧说完这话转身走开时脸上虽然冷冰冰的,可梅森却觉得方慧看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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