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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苏格拉底-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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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那些自备食物一同聚餐的人们所带的肉食有少有多的时候,苏格拉底总是吩咐仆人们或者把这些少量肉食放在一起或者平均分配给各人一份。因此,那些带得多的人既然不好意思不从放在一起的菜中进食,也不好意思不依次把他们自己所带的放在大家面前;他们只好把他们自己所带的也让大家共同享用。当他们并不比那些带得少的人多所享用的时候,他们也就不再花大价钱购买肉食了。
  当苏格拉底注意到那些聚餐的人中有一个人放着面包不吃而单吃肉食的时候——这时人们正在讨论着事物的名称问题,每一种名称都是由什么样的行动而引起的——苏格拉底就问道:“诸位,我们能说出一个人被称作老饕是由什么样的行动而引起的呢?因为所有的人当他们有面包的时候都是把肉和面包一起吃的,但据我所知,并没有人因此而被称做老饕”。
  “但是”,苏格拉底问道,“如果一个人并不是为了训练的缘故,只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而单单吃肉,不吃面包,这样的人是不是可以算是一个老饕呢?”  “〔如果这样的人不是老饕〕,那就很难说什么别的人是老饕了。”  在座的另一个人问道,“那吃很少一点面包而大量吃肉的人〔应该怎样称呼他〕呢?”  “依我看来”,苏格拉底说道,“把这样的人称做老饕也是公正的,而且,当别人向神祈求丰年的时候,他倒很可以求神给予大量的肉食哩!”  那个青年人看出了苏格拉底的这些话是指他说的,但他并没有停止吃肉,而只是拿起一块面包伴着吃。当苏格拉底看到这情况的时候,他说道,“你们坐在旁边的,注意这个人了吧,他是拿面包就肉吃的呢,还是拿肉就面包吃呢?”  苏格拉底看到同席中的另一个人拿一块面包和各种不同的菜一同尝着吃的时候,说道:“有什么吃法比同时吃好多种菜或同时把所有的调味品都塞进肚子里更为浪费或更足以破坏菜味的吗?因为这既是把比厨师们所烹制得更多的菜品混在一起,就使得菜价更为昂贵;而且,如果厨师们所做的是对的话,把他们所没有放在一起烹制的东西混在一起,也是破坏了烹调技术呵”。的确,一个人请来了会做菜的高明厨师,而且,明知自己不懂烹调技术,却来〔任意〕改动他们所烹制好的菜肴,这怎能不是可笑的事呢?那些习惯于同时吃多种菜肴的人还有另一个坏处:“因为,当没有多种菜肴摆在面前的时候,他就会因为缺少所惯有的花样而感到太简陋了,但那习惯于用一种菜肴就着一种面包的人,即使没有多种菜肴摆上,他也会丝毫不以为苦地安于一种菜肴的享用”。
  苏格拉底常说,HI’ωGHισθαι(吃得好)这个词在雅典人的方言里只叫做H’σθιH’ιJ(吃),他认为加上个HI(好)乃是表示我们只应吃那些不使心灵或身体感受痛苦的食物或者难于获致的食物而已。因此,苏格拉底常把HI’ωGHισθαι这个词应用于哪些生活得有规律的人们。 
第 四 卷
第 一 章
  苏格拉底喜欢和青年人交往;他是怎样鉴别青年人的,他希望青年人受到良好的教育,第1、2节。如果受的教育不好,青年人的意志越坚强,就越容易犯罪,第3、4节。幸福不在于财富,而在于知识,在于做对人类有贡献的人,并获得人们的尊敬,第5节。
  苏格拉底无论做什么事情,或在什么情况下,对人都很有帮助,以致对任何一个肯思考的人来说(即使他只有很平凡的分辩能力),极其明显的是,没有什么比随时随地和苏格拉底交往、言谈,更有益处的事了。当他不在我们当中的时候,每逢回想到他,总给那些曾经和他在一起并敬仰他的人带来不少的益处,因为无论他在轻松谈笑的时候,或是在严肃认真的时候,都对人有帮助。
  苏格拉底常讲他热爱某某人,但显然他所爱的并不是那些人的身体方面的年轻貌美,而是他们的心灵的倾慕美德。他鉴别人的善良品质是通过他们学会他们所注意的事物的速度,他们对于所学得的事物的记忆能力,以及他们对于学习一切有助于管理好家务、庄园、城邦和成功地处理人类事务的知识的渴慕程度;因他认为,这样的人在受了教育之后,不仅他们本身会幸福,管好自己的家务,而且还能使别人和城邦幸福。但苏格拉底对待人的方法并不都是一样的。那些自以为禀赋好而轻视学习的人,他就教导他们:越是禀赋好的人越需要受教育。他指出:烈性而桀傲不驯的良种马,如果在小的时候加以驯服,就会成为最有用、最骁勇的千里马,但如果不加以驯服,则始终是难以驾御的驽材而已。品种最优良的、最经得住疲劳的、最善于袭击野物的猎犬,如果经过良好的训练,就会最适于狩猎,而且最有用处,但如不经训练,就会变得无用、狂暴、而且最不服使唤。同样,禀赋最优良的、精力最旺盛的、最可能有所成就的人,如果经过教育而学会了他们应当怎样做人的话,就能成为最优良、最有用的人,因为他们能够做出极多、极大的业绩来;但如果没有受过教育而不学无术的话,那他们就会成为最不好、最有害的人,因为由于不知应该选择做什么,就往往会插手于一些罪恶的事情,而且由于狂傲激烈、禀性倔强、难受约束、就会做出很多很大的坏事来。
  对于那些以财富自夸,认为不需要受教育,财富会成就他们的心愿,使他们受到人们的尊敬的人,他就教导他们说道:“只有愚人才会自以为不用学习就能够分辩什么是有益的和什么是有害的事情。也只有愚人才会认为,尽管不能分辩好歹,单凭财富就可以取得自己所想望的并能做出对自己有利的事情。只有呆子才会认为,尽管不能做出对自己有利的事情,但这也就是做得不错了,而且也就是为自己的一生作了美好的或充分的准备了。只有呆子才会认为,尽管自己一无所知,但由于有财富就会被认为是个有才德的人,或者尽管没有才德,却会受到人们的尊敬。” 第 二 章
  如果不受教育,好的禀赋是靠不住的。苏格拉底给自负的青年尤苏戴莫斯指出,无论什么技艺都需要请教师傅,第1—2节。苏格拉底给他指出,只有愚人才会自以为可以无师自通,第3—5节。受教育对政治艺术的必要性,第6—7节。通过一系列的质问,苏格拉底迫使尤苏戴莫斯承认自己的无知和无能,第8—23节。自我认识的价值,第24—30节。对尤苏戴莫斯的进一步的教育、第31—40节。
  我现在要叙述一下苏格拉底如何对待那些自以为已经受到了最好的教育并以智慧自夸的人。他听说绰号“美男子”的尤苏戴莫斯搜集了最有名的诗人和诡辩家的大量的作品,并自以为因此就有了超越同时代的人的才智,而且还深信自己会在言谈和举止方面超过所有的人。苏格拉底听说他目前由于年轻,还没有参加集市议会,每逢他想要有所行动的时候,他总是去坐在靠近集市的一家马具铺里,因此,苏格拉底就常带着几个门人到那里去。
  当苏格拉底第一次访问时有人问他道:“赛米斯托克勒斯与一般国民如此大不相同,以致每当城邦需要伟大人物时,人民总是仰望他,这是因为他和智者交往的缘故呢,还是因为他的自然禀赋特别优异呢?”  苏格拉底为了促使尤苏戴莫斯认真注意起见,说道:“如果说,没有多大价值的工艺,不必经过有本领的师傅指导就会自己精通这一见解是荒谬的,那末,把像治理城邦这样最伟大的工作,认为人们会自然而然地做出来,那就更加荒谬了”。
  又一次访问时,尤苏戴莫斯正在场,苏格拉底看出来他为了避免被人认为自己是在羡慕苏格拉底的智慧,正在准备从在座的人群中退出去,就说道:“诸位,从我们这位尤苏戴莫斯所专心致意钻研的事情看来,很显然,当他长大成人的时候,他对于城邦所提出来讨论的问题,是不会不出谋献策的。我看他已经为他的演讲准备好了一篇很好的开场白。为了不使人认为他曾从任何人学到过什么,这篇开场白一定会这样开始:  ‘雅典人啊,我从来没有向任何人学过什么,即使我听到过什么人在言论和行动方面有所擅长,我也从未去找过他们谈谈;我从来没有打算过从那些知识渊博的人们中间请谁来做我的老师;恰恰相反,我一直是在避免向任何人学习,甚至也避免给人以任何学习的印象。尽管如此,我却要按照我所随便想到的,向你们提出忠告’。”  “这篇开场白对于那些想要求城邦派他们担任医药工作的人们倒很合适;他们可以用这样的词句来开始:‘雅典人啊,我从来没有向任何人学过医术,也没有找过任何医生做我的老师;因为我一直在避免向任何医生学习,甚至也避免给人以一种学习的印象。尽管如此,我还是求你们派给我一个医生的职务,因为我将试着在以你们为试验品的过程中进行学习’。”  这一开场白使得所有在座的人都哄笑了起来。
  当尤苏戴莫斯显然已经觉察到苏格拉底所说的,但却仍闷声不响以为这样保持沉默,就可以给人以一种谦虚谨慎的印象的时候,苏格拉底为了使他结束这种伪装,就说道:“奇怪的是,那些想学竖琴、笛子、骑马,或熟练任何这一类的事情的人们,对于他们所想学会的技艺,总是毫不间断地勤学苦练,而且不是单凭自己,还要请教那些公认为最精于此道的人们。他们千方百计,坚持不懈地刻苦钻研,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征求师傅的意见,以为非如此就不足以有可称道的成就。然而,在那些立志做成功具有演讲和实践才能的政治家的人们中间,却有些人以为不必经过准备和钻研,就可以自动地忽然间取得这些成就。其实很显然,后者比前者更难成功,因为尽管有许多人从事后一种工作,但成功的却很少。因此很明显后者需要更为巨大的艰苦的努力。”  在一开始,苏格拉底讲这些话的时候,尤苏戴莫斯只是听着,但当苏格拉底发觉尤苏戴莫斯比较肯耐心而且比较认真地听他讲话的时候,他就独自走进马具铺里去,可是,尤苏戴莫斯也跟着在他旁边坐下了。于是苏格拉底对他说道:  “尤苏戴莫斯,请告诉我,听说你收藏了一大批据说是智者所写的书,是当真的吗?”尤苏戴莫斯回答道,“苏格拉底,这一点也不假,而且我正在继续收集着,使它尽可能地多起来哩”。
  “说实在的”,苏格拉底说道,“我非常钦佩你不选择金银而宁愿珍藏智慧;因为很显然,你认为金银并不能使人变得更好些,但智者的见解却能使它们的所有者在德行方面丰富起来”。
  尤苏戴莫斯非常欢喜听这番话,因为他以为苏格拉底认为他是在很正确地追求智慧。苏格拉底看出他对这种夸奖感到很高兴,就接下去说道:“尤苏戴莫斯,你收藏这些书,是想得到什么样的好处呢?”  当尤苏戴莫斯由于考虑怎样回答这个问题而沉默不语的时候,苏格拉底问道:“莫非你想当个医生吗?因为医生的著作是很多的啊”。
  尤苏戴莫斯回答道:“不,这不是我干的事”。
  “那末,莫非你想做个建筑师?因为这一行也是需要有本领的人啊。”  “我可没有这个想法”,尤苏戴莫斯回答。
  “也许你非常想当个优良的量地师,象赛阿多拉斯那样?”  “我也不想当量地师”,尤苏戴莫斯回答。
  “也许你想当个天文学家”,苏格拉底问。
  但他对于这一点也否认了,“那末也许你想当个游吟诗人?”苏格拉底问道,“听说你收藏了荷马的全部史诗”。
  “我可不想当游吟诗人”,尤苏戴莫斯回答道,“因为尽管游吟诗人对史诗非常熟练,但我知道他们本人却是非常愚蠢”。
  苏格拉底说道:“尤苏戴莫斯,也许你是希望得到一种治国齐家的本领,既有资格当领导,又能使别人和自己都得好处?”  尤苏戴莫斯回答道:“苏格拉底,我非常希望得到这样的本领”。
  苏格拉底说道,“你所希望得到的,的确是最美妙的本领和最伟大的技能,这是属于帝王的,一般人称之为帝王之才”。“不过”苏格拉底接下去说道,“你考虑过没有,一个非正义的人能掌握这种才能吗?”  “我考虑过了”,尤苏戴莫斯回答,“一个人如果是非正义的,连一个良好的公民也做不了”。
  “那末,你是不是已经有了这种才能呢?”苏格拉底问。
  “苏格拉底”,尤苏戴莫斯回答道,“我想我的正义并不亚于任何人”。
  “一个正义的人,是不是也象工匠一样,会有所作为呢?”苏格拉底问。
  “当然有”,尤苏戴莫斯回答。
  “那末,正象一个工匠能够显示出他的作为一样,正义的人们也能列举出他们的作为来吗?”  “难道你以为我不能举出正义的作为来吗?——我当然能够——,而且我也能举出非正义的作为来,因为我们每天都可以看到并听到不少这一类的事情。”  “那末,你愿意”,苏格拉底问道,“我们把δ写在这边,把α写在那边,然后再把我们认为正义的作为写在δ的下边,把我们认为非正义的作为写在α的下边好吗?”()δ是希腊文(正义)的第一个字母,α是(非正义)的第一个字母。——译者)  “如果你认为需要这些字母,你就这样做好了”,尤苏戴莫斯回答。
  苏格拉底照他所建议的写完了以后,问道,“虚伪是人们中间常有的事,是不是?”  “当然是”,尤苏戴莫斯回答。
  “那末,我们把它放在两边的哪一边呢?”苏格拉底问。
  “显然应该放在非正义的一边。”  “人们彼此之间也有欺骗,是不是?”苏格拉底问。
  “肯定有”,尤苏戴莫斯回答。
  “这应该放在两边的哪一边呢?”  “当然是非正义的一边。”  “是不是也有做坏事的?”  “也有”,尤苏戴莫斯回答。
  “那末,奴役人怎么样呢?”  “也有。”  “尤苏戴莫斯,这些事都不能放在正义的一边了?”  “如果把它们放在正义的一边那可就是怪事了。”  “如果一个被推选当将领的人奴役一个非正义的敌国人民,我们是不是也能说他是非正义呢?”  “当然不能。”  “那末我们得说他的行为是正义的了?”  “当然。”  “如果他在作战期间欺骗敌人,怎么样呢?”  “这也是正义的”,尤苏戴莫斯回答。
  “如果他偷窃,抢劫他们的财物,他所做的不也是正义的吗?”  “当然是,不过,一起头我还以为你所问的都是关于我们的朋友哩”,尤苏戴莫斯回答。
  “那末,所有我们放在非正义一边的事,也都可以放在正义的一边了?”苏格拉底问。
  “好象是这样。”  “既然我们已经这样放了,我们就应该再给它划个界线:这一类的事做在敌人身上是正义的,但做在朋友身上,却是非正义的,对待朋友必须绝对忠诚坦白,你同意吗?”苏格拉底问。
  “完全同意,”尤苏戴莫斯回答。
苏格拉底接下去又问道:“如果一个将领看到他的军队士齐消沉,就欺骗他们说,援军快要来了,因此,就制止了士齐的消沉,我们应该把这种欺骗放在两边的哪一边呢?”  “我看应该放在正义的一边”,尤苏戴莫斯回答。
  “又如一个儿子需要服药,却不肯服,父亲就骗他,把药当饭给他吃,而由于用了这欺骗的方法竟使儿子恢复了健康,这种欺骗的行为又应该放在哪一边呢?”  “我看这也应该放在同一边”,尤苏戴莫斯回答。
  “又如,一个人因为朋友意气沮丧,怕他自杀,把他的剑或其它这一类的东西偷去或拿去,这种行为应该放在哪一边呢?”  “当然,这也应该放在同一边”,尤苏戴莫斯回答。
苏格拉底又问道,“你是说,就连对于朋友也不是在无论什么情况下都应该坦率行事的?”  “的确不是”,尤苏戴莫斯回答,“如果你准许的话,我宁愿收回我已经说过的”。
  “准许你这样做是完全必要的”,苏格拉底说,“因为这比把行为放得不正确要好得多”。“至于那些为了损害朋友而欺骗他们的人(这一点我们也不应弃置而不予以考虑),你想哪一个是比较地更非正义,是那些有意的呢,还是无意的呢?”  “苏格拉底,我对于我自己的回答再也没有信心了,因为我先前所说的一切现在看起来都和我当时所想的不一样了。
尽管如此,我还要说,那有意说谎的比起无意说谎的人要更非正义些”。
  “那末,你是不是认为有一种学习和认识正义的方法,正象有一种学习和认识文字的方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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