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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什亚终于集中精神，轻快应道：“哦，当然。”
　　凯西笑起来：“我就知道，我想要个孩子，乔什。”
　　乔什亚惊讶地张大嘴，想了一会儿道：“我想这个得和你丈夫谈。”
　　对方显然误会了什么，凯西索性直接道：“我想变成普通人，杰克从来不说但我知道他想要个孩子，但我的身体跟以前不一样了不管怎么试都没用。我很爱他，乔什，你一定得帮我。”
　　乔什亚像是有些愣住了，依稀记得那个微卷发长得不错但看起来不太年轻甚至有些懒散的男人，随即慢慢点了下头，又快速点了两下，道：“好的。”
　　“真的？”
　　“真的。”
　　“太棒了！等我有了孩子后我和杰克一起入仙籍，一起抚养孩子长大，到时候……”
　　“等等，凯西，你刚才说什么？”乔什亚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想让杰克也有仙籍？”
　　凯西看他好像不想答应，笑容一下子将在了脸上，“是的，我想和他一直在一起，你不同意？”
　　乔什亚没有立刻回答，但他的眼神已经表明了态度。意料外的反应让气氛变得凝重，喧闹声仿佛都在瞬间消失了。
　　“我以为这根本不需要想呢，你应该能理解我的心情。”凯西想用开玩笑的口气说服他，“如果你是担心那个的话杰克知道我的身份，他绝对不会说出去一星半点，我保证。”
　　“听着，凯西，我问你，这是来自你的想法还是杰克的？”
　　“他是我丈夫！上帝啊，乔什，你在怀疑什么？！”凯西不可思议地大叫，“他是个好人！”
　　“你先冷静下来。”乔什亚被她发火的样子吓了一跳，“我不在乎他时好时坏，我只是在关心你，你——”
　　“我已经答应他了，你只用回答行还是不行。”凯西的态度变得很强硬，简直在逼迫乔什亚答应。乔什亚凝视着对方的双眼，他不希望再有人对自己感到失望，但总是事与愿违：“对不起，我做不到，凯西……凯西！”
　　他还没说完凯西就生气地甩手走人，没走两步又想到什么似的回头，恨恨道：“你在嫉妒我，乔什亚。”
　　乔什亚站在原地，顿时仿佛有口气堵在了胸口，甚至连反驳的念头都不曾升起。他转头看向正和朋友谈笑风生的亚历山大，对方专注的神情就像已经遗忘了自己。
　　乔什亚独自回了家，他不断告诉自己做了正确的决定，他悲观地发现自己终于找到了命运安排的苦心，它是送自己回来和朋友们诀别的。
　　乔什亚打开家门，一串轻快的响声后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开始蹭他的脚。
　　“嗨，茉儿。”乔什亚把小狗抱起来摸了摸，才几天小狗已经将他当成了主人之一，这让他好受了点。
　　乔什亚空出一只手想开灯，一抬眼却发现塙麒正站在楼梯口看着他。他们四目交接，在彼此的瞳孔深处探究着什么，那些难以言明的情愫在忽然间涌现，互相追逐，冲撞，融合，消亡。一些纠结已久的事物顷刻间迎刃而解，乔什亚找到了症结所在。
　　他早已在潜移默化之中将自己放在了和塙麒等同的位置，不是英国人，而是巧国人，巧国的国王。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4　章

　　“现在的世道可真可怕。”
　　自从得到乔什亚的保证之后，亨利为了他的女儿一直殷勤得要命，甚至想让他们住进郊外一座城堡中。乔什亚惊悚地拒绝了对方热情的建议，他可不想回到家还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的国王身份。不过方便的是无论他提出任何要求，亨利都会爽快地立刻兑现。
　　于是现在乔什亚家的客厅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他和塙麒两人一边整理一边不时看一眼手机，而杰森则瘫在沙发里一边刷推特一边发出了如上感慨。
　　但是令人预期的话题却并没有因此挑起，只有乔什亚敷衍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杰森呼吸了口沉闷的空气看着堆成山的书叫道：“老天，你打算在那里开个图书馆吗？”
　　乔什亚这次认真想了想，随即很高兴地分享他的计划：“不错的主意，你知道那边的生活比较落后，我想今后可以慢慢改善。不过这些书翻译完可得有些时候，而且我还得想办法把里面涉及宗教什么的删除……”
　　结束呢夸张地扁了下嘴：“听起来真是大工程。”
　　片刻后乔纳森和白虎也下楼了，高大的王宫侍卫自觉地进厨房给所有人弄早餐。乔什亚看向哥哥问：“收到邮件了？”
　　乔纳森像是没睡醒似地眯着眼睛拉开椅子坐下来，非常不想开口地点了下头。
　　“和文森特约好的时间是下午，那我们现在只需要等延麒来了。”乔什亚将最后一沓书装进箱子，舒口气后瞄了眼手机，漆黑的屏幕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他的眼神黯淡了一下，随即坐到杰森旁边，整个人都陷进沙发里。
　　“喂。”杰森小声叫他，乔什亚嗯了一声，对方看了眼厨房里的白虎悄声道：“你有没有注意刚刚白虎是从乔纳森的房间里出来的？”
　　“那又怎么了……你确定？”乔什亚对上杰森的眼神，立即领会了他的意思：“你是说他们已经……”
　　杰森煞有介事地点头，然后皱起眉，眼神从白虎挺直的背脊一路落到奇怪的地方：“你觉得谁是下面那个？”
　　“当然是我哥。”乔什亚想都没想就道，但杰森下一句话却差点让乔什亚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也对，男女通吃型的一般都是主动型，不过如果白虎变身的话那就不好说了。”
　　“够了，停止这个话题。”乔什亚浑身打了个激灵，感觉再也不能和白虎愉快地玩耍了。
　　“乔，吃饭了。”白虎端着一大盘食物过来摆在桌上，自己乔什亚看着分给他的牛奶麦片煎蛋和香肠，还没吃开始觉得撑了。白虎拿走最近喜欢吃的法式长面包，注意到乔什亚的眼神问道：“你要吃吗？”
　　乔什亚飞快摇头，犹豫了一秒问：“呃，你最近变身过吗？”
　　“没有。”白虎对乔什亚的问题有些莫名其妙，想了想道：“对了，昨天夜里有些冷，我就变了一会儿，怎么了？”
　　“没什么，随便问问。”乔什亚更加忧虑了，他几乎都可以听见杰森‘嘿嘿嘿’的奸笑。乔什亚咳了一声，默念三遍真爱无罪后决定表明自己的立场：“白虎，如果你想做什么的话不必顾虑我，好吗？”
　　白虎一副不明觉厉的表情，应道：“是，谢谢。”
　　白虎准备了所有人的早餐，其中也包括亚历山大的份，他和乔什亚在一起后每天早上风雨无阻一定会过来，但是今天的话时间似乎晚了一点，可怜的食物孤零零地被留在桌上。
　　说起来乔什亚虽然一刻不停地忙碌到现在，但一直显得精神低落。
　　“我能吃那份吗？我只想要个香肠。”解决完自己那份还没吃饱的杰森非常没眼色地问，乔什亚一愣，见杰森已经欢快地吃起来咬了下手指道：“当然，反正一会儿也只能把它放进冰箱。”
　　他呼了口气站起来，刚转身就被眼尖的杰森又插了一刀：“纹身挺酷。”
　　“谢谢称赞。”乔什亚干巴巴地回道。说实话乔什亚不知道昨天那场争吵算不算得上是分手，尽管他打心眼里不希望如此但明白两人彼此都需要时间想明白，总而言之，他们陷入了莫名的冷战中。
　　对乔什亚来说，超过十二个小时不说话已经算得上是冷战了。
　　他打算去问问塙麒得到六太的消息了没有，结果忘记对方因为失去角而同时失去了联系同类的能力的事情而让变得脆弱易碎的麒麟又忧郁起来。
　　“天哪，我简直一团糟，上帝打算什么时候才让我解脱？”乔什亚小声抱怨，决定去喝罐啤酒冷静冷静。
　　不过他才回到客厅，冷战的另一位当事人却出现了。
　　亚历山大一直在搜寻他，一看见乔什亚立刻问安：“嗨，早，昨天睡得好吗？”
　　显然他是来和好的。乔什亚看着对方有点忐忑的模样想，嘴上敷衍道：“哦，不能更好了。”又立即察觉到自己语气太硬了，补充道：“抱歉昨天没说一声就走了。”
　　“没事，嗯……”
　　“你来得太晚了。”乔纳森不满地打断了亚历山大的话，问道：“东西呢？”
　　亚历山大把背着的黑色背包拿下来，一边和乔纳森说话一边不时看向乔什亚那里。乔纳森挑了副眼睛戴上，随即在镜架上熟练地摸索什么，像是在调试东西。
　　“这是什么？”乔什亚走过来好奇道。
　　“摄像机，我们必须得靠它录到点什么。”亚历山大解释之后忽然沉默起来，片刻后问：“你今天就要离开了吗？”
　　乔什亚垂下眼睛，浓密的睫毛在颤动：“是的，如果顺利的话。”
　　“你以后还会回来吗？”
　　乔什亚笑了笑：“当然，我家人都在这里。”
　　“那样很好。”亚历山大点点头。他们好像没什么能说的了，任何话题到最后都将归于无解。乔什亚张了张口，一度想将那个建议问出口，但无论亚历山大会不会同意，乔什亚都不会想要看到对方在将来为今天作出的决定感到懊悔。
　　因为此事本身就伴随着牺牲和放弃，乔什亚没有信心建立其上的爱情会幸福快乐。
　　亨利·文森特会带着海伦娜先去研究所，并且在那里等待乔什亚一行。然而约定的时间已经超过，六太却迟迟没有出现。
　　“别等了，我们该走了。”几年的警探生涯似乎一点也没磨练到乔纳森不耐烦的性格，直接迈步走向停在围栏外的车。
　　乔什亚抬头看了眼天空，视线中忽然闪过一丝金色的碎光，下一秒延麒披着斗篷出现在他们面前，他取下兜帽，看到站在面前的一排人类松了口气：“看来我赶上了啊，抱歉，路上出了一点小岔子。”他走到乔什亚和塙麒面前礼节性地打了个招呼：“塙王，塙台辅。”
　　塙麒也微微点了下头：“延台辅。”
　　延麒已经听说了塙麒失去角的事情，神情顿时变得同情和悲伤。作为同族年长者的延麒，应该是开导塙麒的最佳人选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乔什亚感觉当延麒将注意力放到别处时，塙麒明显松了口气。他立刻肯定请六太来是正确的。
　　“原来是个小孩子啊。”直到车子发动亚历山大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像是怕惊动前座那那个看起来年幼的麒麟般低声道。
　　杰森挑眉，小声告诉他真相：“他已经快六百岁了。”
　　亚历山大顿时瞪大眼睛，再一次被震惊了。
　　汽车行驶的目的地却不是那家农场，而是一家孤儿福利院。
　　杰森一看到门牌脱口道：“这不是今天新闻里那家孤儿院吗？”
　　“什么新闻？”乔什亚问。
　　杰森啧了一声，一副让你们早上不听我说的表情：“就是爆出虐待儿童丑闻的那家啊。”
　　几人心里都一阵恶寒，不过随行的人跟里面的修女说了几句后他们连孤儿院的正门都没进，他们穿过巨大的罗马柱连成的拱形门廊，直接拐去了另一个入口，门打开，只有一部电梯。
　　随行者和修女只送到这里，电梯中没有任何按钮，门一合上就开始自动移动。大家几乎感觉不到速度和失重感，眼前就再一次豁然开朗。
　　“天哪，这里大得就像一个地下王宫。”杰森看到了上面相同的塑料花的标记，但他从没来过这儿。亨利和他的女儿正在里面等他们，清洁工收走桌上的茶杯，显然之前他刚在这里见过别的什么人。
　　很快乔什亚他们就知道亨利买下了大半个研究所——如果不是研究所这几年一直入不敷出的话根本不会答应，但亨利就算出天价塑料花也一定会保住最重要的部分。
　　因此现在乔什亚等人完全成了座上宾，可以光明正大参观每一个角落。
　　有钱果然是很爽啊。乔什亚想到巧国欠着的一大笔金币，很不是滋味地想。
　　“我们想先四处看看。”乔纳森要求道，仿佛急切地想要找到什么般等亨利一点头就自顾走了。亚历山大和乔什亚也跟上去。
　　乔纳森的脚步很快，一时间就像踩在乔什亚心口上那样令人紧张。
　　忽然，乔什亚停了下来。
　　又来了，那个声音。仿佛就在他的脑海中呢喃，但是努力用心去捕捉时又变得飘渺难觅。
　　“你听见了吗？”延麒忽然问，乔什亚以为他也发现了那个幽密的声音，他咽了口口水正想问他，却听见延麒叹息般道：“这里到处都是亡魂的影子。”
　　乔纳森毫无阻碍地打开下一道门，当看到里面是做什么的后两位麒麟同时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5　章

　　乔什亚以为自己回到了巧国。
　　他踏上茂盛的草地，脚底坚实的触感立刻让他明白过来自己是踩在透明的地板上。
　　这个房间很大，形状各异的树丛在结成遮天蔽日的屏障，拟真的天光漏进枝叶，湖泊上银光闪烁。一棵巨大的白色古木矗立其中，枝桠间缀满大大小小白色的果实。乔什亚估算那至少要十个自己才能勉强合抱住主干，盘结交错的根枝扎在湖水中。
　　“这是里木。”所有人都沉迷在这样令人惊叹的景象中。乔什□□不自禁地靠近，当树皮的纹路都清晰可见后皱了皱眉：“是人造的，但巧夺天工。”
　　但是当他们踩着透明的玻璃地面看到底下的湖水也跟着泛起涟漪时，这一切又是如此真实。他很想摸一下，但灌木丛成了天然的障碍，他只能环绕着它，随即看到了更加吃惊的东西。
　　“这是什么？”他指着坐在湖边，下半身浸在水里一动不动的生物问一直紧跟在他身边的女人，她负责接待和讲解。对方震惊而不敢置信的模样并不意外，她有点得意地解释道：“这是人鱼，全世界只有在这里才会看到。”
　　“我当然知道这是人鱼……哦，天哪，你们杀了她。”乔什亚盯着笃湖那张已经死去的脸，她是那么美丽精致，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精灵，可她却死在了这里，被做成标本展示给世人。
　　“乔什，你还好吗？”一直都只在注意乔什亚的亚历山大立刻注意到对方难看的神情，他一开口乔什亚马上愤怒地颤抖着嘴唇高声道：“不好！”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推开其他人向四周寻找，随即他找到了让麒麟们反感的原因。这座人类依靠零碎的信息和想象模拟出来的十二国风景中，不管是天上飞翔的红鹰，林间奔跑的异兽，都被摆成固定的姿态，早就已经失去呼吸，乔什亚几乎听见血液在那些艳丽的皮毛下逐渐凝固的声音。
　　整个展览馆就像一副用力过度，艳丽到糜烂的油画，沾满血腥黑暗的死气。
　　“上帝，你们做了什么……”乔什亚喃喃道。
　　“如果您对这些标本有兴趣，我很乐意带你们参观制作过程。”女解说微笑道：“这些标本是□□体，培育起来非常困难，大部分存活时间只有三十分钟到三天。里面还有一些更加稀有的，文森特先生一定会为他花的钱感到满意。”
　　“什么？”乔什亚以为自己听错了，一瞬间燃起了希望：“这些是□□的？那真正的在哪儿？”
　　“抱歉，那是非卖品，先生。”女子看了眼文件夹：“那不在合同范围内，但是如果您对此很感兴趣的话我们偶尔也可以破例出售，像这类美丽温顺的生物销路一向很好。”
　　“哦，当然，请带我们去。”乔什亚飞快应承下来，他们显然不想放过文森特这个大客户，会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他高兴地看向塙麒，后者却紧蹙着眉，似乎一点儿不为使令的生命惋惜。乔什亚观察着对方的神色，随即向延麒传递一个确认的眼神。
　　展览馆在身后合上门，他们走进下一个房间，这里洁白冰冷得像个手术室，只放着一座玻璃棺。
　　女子站在玻璃棺前清了清喉咙，一脸神秘地吊他们的胃口：“尊贵的客人们，你们即将看到这里最珍贵的生物，仅仅为了寻找它的踪迹就耗费了数十年和无数财力，但我们最终得到了它。”
　　她得意地昂起下巴，侧开身体准备接受他们的惊叹。
　　乔什亚已经猜到了会是什么，但当他看见里面躺着一个身穿金丝白袍的人，双手交合在胸前，透明丝般的长发顺着身体垂到脚边，以及那张毫无生机的和塙麒一模一样的脸时，他们还是忍不住倒抽了口气。
　　本尊就在这里，大家都知道这也只是□□体，不过因为塙麒提前改变了打扮，把长发藏了起来，女子并没发现异常。
　　延麒已有六百多岁，但他从没见过同族死亡后的样子，麒麟一死，尸身就会立刻被生前的使令们带走分食。这样没有得了失道之症，平静死去的麒麟令他心底产生一些无法分清的情绪。
　　亚历山大撇撇嘴：“你们的技术也不怎么样嘛，都是搞出来就断气的吗？”
　　延麒则问道：“你们还有几个？”
　　解说自动忽略了亚历山大的挑衅，犹豫了一下底气不足地回答道：“只有两个，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