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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禹哲想要阻止，想要喊停，然而没有任何人听到他的声音，就算他自己也听不到。他的双手向着汪东城所在的方向伸了出去。
　　
　　啪。
　　
　　让人心惊肉跳的声音最终还是响了起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汪东城背上一条血肉模糊的血痕。
　　
　　唐禹哲的手无意义地摆动了几下，最终无力地垂放下来。心脏上留下了和汪东城背上同样血肉模糊的血痕。
　　
　　“……难道老子把你养到这么大，就是为了让你跟男人斯混吗？！”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来自执鞭的男人，穿着军靴的脚爆躁地敲击着花岗岩地板。
　　
　　那是汪东城的父亲。汪家如今天的当家人。
　　
　　汪东城的祖父在世时是赫赫有名的将军，所以汪家一直遵循着军纪般的教育。汪东城的父亲虽是退伍的军人，就算发展家族企业也依然保持着军人强硬刚毅的处事作风，堪称商界的“铁血将军”。直到今天把塞亚集团发展到这样的规模。
　　
　　汪东城就是在这样的教育下成长起来的。
　　
　　不懂得怎么爱人，想要拥有就去掠夺。这就是他曾经的处事方式。直到遇见了那个人。
　　
　　“还是一句话都不说吗？！好！我打到你说为止！”说着汪父再次扬起了马鞭，看见汪东城依然没有任何的反应，顿了顿，牙一咬，马鞭重重地落了下去。空气震动的声音，然后是血肉被撕裂的声音。
　　
　　那个跪在地上的人身体随着马鞭晃了晃，却依然直挺地跪在那里，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为什么？为什么要为他做这个地步？为什么要承受这样的事情？为什么要为了他和最重要的家人对恃？
　　
　　……为什么？
　　
　　“……找了这么久才找到他……我是不会放手的……”因为疼痛而断断续续着，偶尔夹杂着微微的喘息声，却依然坚定得不可动摇。
　　
　　因为汪东城的坚决而微微愣了愣，汪父回过神再次扬起了手中的马鞭，“不孝子！！不打死你！！老子跟你姓！！”
　　
　　“老爷！别再打了！再打真的会死的！”在旁边看着的汪母终是忍不住，扑上前抱住了汪父的手。
　　
　　怕伤了最疼爱的妻子，汪父没敢动弹半分，只能看着汪东城吹胡子瞪眼。
　　
　　“臭小子！臭小子！！”
　　
　　“东东……你别再这么强撑着了好不好？难道你为了那个人，连爸爸妈妈都不要了吗？”那是汪母对汪东城说的话。
　　
　　似乎被母亲带着哭腔的声音颤动了，汪东城僵了僵，微微地抬起头，脸上是痛苦的表情，“……对不起……”
　　
　　“你……”汪母微微侧头，入口处的唐禹哲落入眼中，“……是那个人吗？”
　　
　　顿时，唐禹哲曝光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
　　
　　无所遁形。




☆、第七十八章　沉寂

　　“……是那个人吗？”
　　
　　在场的每个人都安静了下来，注视着唐禹哲的一举一动。
　　
　　“……我不是让他不要来的吗？”汪东城微微抬起头，越过唐禹哲，是向着跟在唐禹哲后面的管家，带着微微的责难。
　　
　　管家一脸的为难，“这……是唐先生……”
　　
　　“臭小子！你给我跪好！！你那么嚣张干什么？！！为什么不能让我们见他？！是怕我们吃了他？！”因为唐禹哲的出现，汪母放松了对他的约束，汪父才得以拿起马鞭的手柄在汪东城的头上狠狠地敲了下去。
　　
　　听见汪东城吃痛地闷哼了一声，汪父才满意地把宝贝马鞭交给管家。
　　
　　臭小子，终于知道痛了？刚刚捱了那两鞭，竟然连哼都不哼一声。
　　
　　“我不理了！如果你非得跟一个男人在一起，我就当少生了你这个儿子！！”丢下一句话，汪父拂袖而去，汪母立刻跟了上去。
　　
　　两人在经过唐禹哲的身边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就出去了。
　　
　　在那两人出去后，汪东城像是得到解脱一般，一直强撑着身体终于倒了下去。
　　
　　发出沉闷的声音。
　　
　　仿佛潜到了海洋深处，处于沉寂状态，听不到任何声音的唐禹哲像是突然清醒过来一般，狂了一般踉跄着扑到汪东城的身边。
　　
　　汪东城整个人趴在了地上，原本雪白的衬衣，裂开两个很大的口子，被马鞭划开的伤口上血肉翻了出来，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唐禹哲伸出颤抖的手，却不敢触碰汪东城的伤口。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喉咙却只能发出破碎的声音，“啊……”
　　
　　汪东城微微地抬起眼，稍稍吃力才能抬起手握住唐禹哲的手，想要安抚他似的，微微地扯了扯嘴角，“我没事……真的。”
　　
　　虽然被马鞭打到会痛得要昏过去，却并不会出什么问题，至少没有表面看到的那么严重。
　　
　　唐禹哲拼命地摇着头，想要否定汪东城的话。
　　
　　……根本就不是他说的那样。
　　
　　“我想……还是先帮少爷上药吧，要是处理不当，也是会很严重的……”待在一旁的管家提议到。
　　
　　在管家的协助下，唐禹哲架起汪东城，把他带到了房间里。
　　
　　“我想……还是由你来吧。”留下一句话，管家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他和他。
　　
　　让汪东城趴俯在床上，把他的衬衣脱掉后，露出的伤口显得更加触目惊心，血水从皮绽肉裂的伤口处汩汩地往外流，看起来有点恶心。
　　
　　唐禹哲把上药的动作放到最轻，生怕一个不小心，弄疼汪东城。
　　
　　“……对不起……”
　　
　　一直沉默着的唐禹哲突然开口，愕然于话中的鼻音，汪东城想抬起头，却扯动到伤口，立刻皱着眉头趴回床上。
　　
　　“求求你不要动了……！！”立刻响起唐禹哲斯哑的制止声，伴随着一滴温热的液体在□的背上熏染开来。
　　
　　汪东城顿了顿，不再动，“……我真的没事，所以你不要……这样……”
　　
　　“不……”唐禹哲摇了摇头，“……我是一个混蛋，看着你那样……却没有站出来……”
　　
　　闻言，汪东城沉默了一会儿，“……还不行吗？……我明白了，我会等的……”
　　
　　汪东城的话引来唐禹哲激烈的反应，“就是这样我才不明白啊！为什么要等我这样的人？！要是永远都等不到怎么办？！”
　　
　　“……那就继续等下去。”汪东城有点虚弱地吐出这句话，带着无奈。
　　
　　“……你是傻瓜吗？”
　　
　　“……也许吧。”汪东城闭上眼。
　　
　　也许，真的是。
　　




☆、　　第七十九章　父母

　　“就算我只是把你当作救生圈……只是把你当作家人……面对责难的时候就躲起来来……就算是这样……也没有关系吗？”
　　
　　“……”汪东城沉默着。
　　
　　手指轻轻地滑过汪东城完好的肌肤，唐禹哲顿了顿，“那样的人……连我自己都觉得卑鄙软弱到可恶的地步……为什么你却要去接纳那样的人？”
　　
　　“……”在唐禹哲的触碰下，汪东城的身体僵了僵。
　　
　　“……当我知道你的父母回来后，我害怕了……真的很害怕……比起一个一无是处的男人，当然是亲人比较重要的啊……这不是谁掉进海里，先救谁的问题，而是绝对的答案……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选择家人的吧……我是这么想的……”
　　
　　唐禹哲就像在自言自语一样，断断续续地诉说着。停顿的间隔里，空气变得异常的安静，甚至可以听到对方轻微的呼吸声。
　　
　　“……所以我不相信你……不相信你会选择我……好怕又一次被丢了下来……一个人真的好可怕……而这一次不会再像被小薰抛弃那样的无所谓了吧……因为那个人是你……”
　　
　　“……什么意思？”
　　
　　唐禹哲像是听不到汪东城的提问似地，接着说，“所以……看到你被那样对待……我整个身体都动不了了……就像沉到了海底里一样……深海里一个声音说……不要过去……他最后一定不会选择你的……如果是你的话，也会选择另一边的吧？因为……那是亲人啊……最重要的亲人啊……”
　　
　　“……”
　　
　　汪东城想转过身去，看看唐禹哲说着此话的表情，却被背上突然落下的柔软触感而僵住了动作。
　　
　　唐禹哲低下头，额头轻轻地抵着汪东城的肩膀上，在汪东城的背上落下一个吻，像要减轻那里所受的痛苦似的。
　　
　　薄唇贴着□的肌肤，缓缓地开合着，吐出低不可闻的话语，“你还有家人，而我……就只有你了……所以我真的很害怕……”
　　
　　背上的肌肤被温热的液体灼伤，带来比鞭伤更甚的痛楚，“我不会丢下你的……永远。”
　　
　　“……是吗？”唐禹哲扯了扯嘴角。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永远吗？太不可靠了……那个词。
　　
　　“……那如果老的时候，你先死去呢？那还是剩下我一个人啊……”任性无理的话……可是他愿意相信他……因为真的只有他了。
　　
　　在撕裂般的疼痛中，汪东城侧转过身，把身后的人带进了怀里，右手捂住他的双眼，透明的液体立刻把手心沾湿了。
　　
　　被汪东城捂住的双眼，看不到任何的东西，黑暗中汪东城的额头紧紧抵着他的，耳边响起了汪东城低沉的声音，“如果我先死去……那我就把你一起带走，这样就不会剩下你一个人了。”
　　
　　平静的话语，却像是在对灵魂发誓。
　　
　　“……到时候你愿意跟我走吗？”
　　
　　黑暗中，唐禹哲轻轻地弯起嘴角。
　　
　　“……愿意。”
　　
　　###
　　
　　“不知道东东的伤怎么了……”跟在汪父身边的汪母终是忍不住担心起来。
　　
　　汪父冷冷地哼了一声，“哼！那种皮外伤才死不了！死了倒好！！那种不孝子！！”
　　
　　睇了丈夫一眼，汪母皱起眉，“你就知道嘴硬！其实心里心疼要命！”
　　
　　像是被说中痛处似的，汪父恼羞成怒地咆哮起来，“谁心疼那个臭小子！！我狠不得立刻把他送下地狱！！竟然为了一个男人这样！！”
　　
　　“算了，你喜欢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放弃似的汪母别过脸，脸上带着深到抹不掉的无奈，“不过……原来那个人就是东东要我从荷兰带巧克力回来的原因啊……真没想到呢……”
　　
　　听到她的话，汪父恼怒的神情沉静了下来。
　　
　　“那可是从小学就开始了啊……我刚开始还以为是他喜欢吃的……可是听管家说他总是带在身上出去，然带融化在口袋里一塌糊涂地带回来……所以是送给哪个喜欢的人的吧……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是那个男人啊……”
　　
　　“……在他把那个人的脚弄伤的时候，我应该把那父子打发到更远的地方的，这样……也许就不会……”从牙缝中挤出话，汪父握紧拳头。
　　
　　“老爷……你还记得吗？在国中的时候，东东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就是从把那孩子的脚弄伤开始的吧？……变得很少说话，身上带着戾气，处事变得毫不留情，然而晚上却会做恶梦或者整晚都坐在房间里……这些我都知道的……你知道不知道我看着那样的东东有多害怕……简直害怕得要死……”想起记忆中的汪东城，汪母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这些……只是因为他对那个人的罪恶感……所以说现在只是他的错觉。”汪父拼命说服妻子。
　　
　　“是吗……可是我真的不想再看到那样的东东了……就像一个只会呼吸的人，不会笑，不会哭，只是在呼吸而已……”汪母摇了摇头，抓着丈夫的手微微颤抖着，害怕再次经历那样的痛苦。
　　
　　“就算是那样……”汪父握住爱妻的双手，想要安抚她濒临崩溃的情绪。
　　
　　就算是那样……哪有父母愿意自己的儿子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你也看到了吧……东东变了……变得像一个真正的人……懂得怎么去爱人的人……这都是因为那个男人吧……”
　　
　　“不可以！！一个男人和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太慌谬了！！”汪父甩开爱妻的双手。
　　
　　“……为了他，东东甚至反抗你，这是他第一次反抗你吧？就连当年你把他最心爱的吉他砸得粉碎，他都没有说一句话……他一直都服从你的命令，就算严厉到连我都反对的要求，他都会默默地接受……他甚至都没有想要的东西了……一直在你的控制下成长，他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而这次是他真正想要的……”
　　
　　“你是在怨我吗？！”汪父握紧拳头。
　　
　　汪母不再说话，沉默着在花圃中的长椅坐了下来。
　　
　　她真的很累了。
　　
　　看着生活多年的汪宅，也不免觉得荒凉起来。
　　
　　可是……视角中那片灿烂的黄色却异样的耀眼。
　　
　　管家向两人走来，欠了欠身，“老爷、夫人是时候用午餐。”
　　
　　“管家……那个玻璃花房里的向日葵是怎么回来？”汪母问。
　　
　　以前，没有的……那个玻璃花房一直空置着。
　　
　　闻言，汪父也抬起头，向那片向日葵望了过去。
　　
　　“啊……那是刚刚那位……唐先生培植的……”管家顿了顿回道。
　　
　　“……是吗？向日葵在这里很难种植的呢……”汪母像是自言自语着，然后回过头，“……老爷，你不是说过能够种出灿烂向日葵的人一定不会是什么坏人吗？”
　　
　　看着那片向着阳光舒展着枝叶，繁盛得就像燃烧的火似的向日葵，汪父微微地眯起了眼。




☆、第八十章　恢复

　　“我就当少生了你这个不肖子！你也不要来见我了！！见了心烦！”
　　
　　丢下这些话，汪父跟妻子带着管家一起回去芬兰了。
　　
　　于是，整个汪家再次只剩下汪东城和唐禹哲。
　　
　　在家庭医生来看过汪东城的伤势之后，汪东城就一直待在家里疗伤，而唐禹哲则负责着汪东城所有的起居饮食。
　　
　　换药。换衣服。做饭……洗澡。
　　
　　虽然医生说，伤口并没有什么大碍，可是发炎的话，就会引起很大的问题。
　　
　　怕汪东城晚上有什么需要，唐禹哲干脆到他的房间跟他一起睡了。虽然之前，两人是在唐禹哲的房间里睡的，可现在汪东城不能乱动，只能睡在他KING　SIZA　的床上。
　　
　　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是他又要帮他洗澡。
　　
　　上次他的手受伤，他帮他洗澡的时候，就出现了很尴尬的状况。
　　
　　虽然自己帮他做过更丢脸的事，可是……如果每天都要面对那样的问题，还是有点……
　　
　　“要洗澡了吗？”看着坐在床边翻着他带过来的书的汪东城，唐禹哲问道。
　　
　　“……啊。”汪东城点了点头。
　　
　　两个人面对面地站在宽敞的浴室里，静默了一会儿，唐禹哲开口了，“那个……你要把手抬起来。”
　　
　　“……啊。”汪东城愣了愣，然后把两手缓缓地抬了起来，眉头轻轻地皱着。抬起手的动作还是会扯到伤口。
　　
　　看着那样的汪东城，唐禹哲“扑哧”地一声笑了出来。
　　
　　“……在笑什么？”虽然疑惑唐禹哲的笑点在哪里，汪东城却忍不住跟着弯起了嘴角，抬起有点勉强的右手轻轻按住唐禹哲上扬的唇。
　　
　　他一直想要的……不就是他这样对着他笑吗。
　　
　　揉了揉笑僵的脸颊，唐禹哲抿了抿嘴唇，“……抱歉……突然觉得你的动作好像小朋友在等着妈妈给他脱衣服。”
　　
　　“……是吗？”
　　
　　“对了……那个……洗澡的时候，你应该不会有反应的吧？”解着汪东城的衣扣，唐禹哲装作不经意地问。
　　
　　汪东城迟疑了一会儿，“……嗯。”
　　
　　因为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唐禹哲总算没有当初那么不自在。眼睛可以正常地放在汪东城的身上。
　　
　　“那个……你爸爸妈妈回去了……”尽量把话说得就像聊天一样轻松，然而其中的沉重却总是挥之不去。
　　
　　汪东城沉默了一会儿，“……嗯。”
　　
　　“那样……真的没有关系吗？”唐禹哲低下头，不去看汪东城的表情。
　　
　　“……”
　　
　　把沐浴露倒在手上，然后抹到汪东城的身上，“真不敢相信……你就那样把我最想要的东西舍弃掉了……”
　　
　　“……我没有舍弃。”
　　
　　唐禹哲愕然地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