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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满袖·缘+云满袖·碎-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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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侯,唉。”弦知音手起手落,飞起无数花影,将不知死活的来人以掌风扫得远远的。

太史侯对他的妇人之仁嗤之以鼻,但也不多做评论。

这如潮水般源源不绝夺宝的人还会有多少?

弦知音已经不想去考虑了,等的便是这么多人的见证。他缓缓从怀里取出精致的印玺状的钥匙来,莹白玉在他的掌心里,相映成辉,晃得那些痴人睁大双眸,无法动弹。

太史侯心有灵犀地收手背后,不着痕迹地一笑。

只见弦知音的另一只手慢慢吐劲,慢慢压在了麒麟钥上面。

“不可啊啊啊啊啊啊!!!!”

众人难以置信地看着弦知音的双手慢慢合上,再分开已经化作一片粉末由风吹去。

“麒麟钥已毁,九王皇陵不能再开,各位请回吧。”

弦知音甩手,转身离开。太史侯瞥了众人一眼,露出冷笑,也跟着走了。

“弦……知音!!!”

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人跟上。弦知音一笑,顿住了脚步,转身看着太史侯:“吾不回去。”

“汝不回去与吾何干?”太史侯一甩袖子,背对着弦知音。

弦知音摇摇头:“是啊,无关啊。”回答他的是冷冷一哼。

太史侯为了证明什么似的,走得更快,将弦知音留在后面。弦知音看着他离开,无奈摇头,苦苦一笑,随之跟去。

 

西域,干燥,无雨,狂风。

佛剑的步伐坚定,但缓慢。狂风扬起他的袈裟,强大的阻力,几乎让他无法前行。过了这一片狂沙地,才能抵达他要去的目的地。

心底的一线迷茫,使得他的修行滞碍。

佛小子也不愿多费唇舌,随手指了下西方,让他前去,到底去哪里,做什么,一句话都没有说。佛剑却明白,那是他的天命机缘之地,唯一需要的就是前行。

带上龙宿是他的私心。佛小子听到他如此的说话,只道了一句,他不会与你去的。

这个结果,其实他也知道。但在当年目睹儒门的惨烈,如今剑子又无法伴随龙宿身边,他是在无法放开龙宿一人。佛剑思及如此,握紧手掌,自己如何反而犯了与当初剑子一般的错误?

佛小子与龙宿也是知道这样的因果,才让他单身前来寻他的天命的。

佛剑仰头看着眼前狂沙飞扬,不知道茫茫前程的路,要走多久。

但无论要走多久,都会坚持吧,只因为他是佛剑。

“如何?”龙宿半躺在贵妃椅子上,任由慕少艾听脉。

慕少艾收回放在龙宿手腕上的手,笑玻Р'接过穆仙凤递过来的茶:“多谢凤儿姑娘。”

“慕先生客气了。”穆仙凤也是笑容满满,“慕先生总是不远千里来替主子诊断,仙凤感激还来不及。慕先生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吩咐仙凤。仙凤立刻去准备。”

“少艾。汝一来,吾家凤儿总是很积极。”看着穆仙凤哼着曲儿走远,龙宿微微笑笑,抬头瞥眼却看见慕少艾揶揄的笑容,“吾……”

“哎呀呀,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慕少艾捧着热茶,一脸满足,“凤儿一心一意为你着想,你什么时候替自己着想下?”

龙宿略略侧过脸去,以团扇遮住神情,只余一双珠玉美眸望着慕少艾。

慕少艾仿佛触到电一般,哎呀呀地捂着胸口,哀怨回望:“龙首大人,不要胡乱放电啊,少艾我不是柳下惠,不能坐怀不乱,且不说让你家那口子知道了我不得好过,即使我们家那个……”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风起风落声音,白色羽毛纷纷扬扬洒落下来。

果然是,说人人到。慕少艾一张笑脸垮下来。龙宿手里摇着的扇子慢慢放下来,促狭的笑容。

“羽仔……”颤颤的声音,无不显示着心虚。

羽人非獍一张阴沉的脸,不说话,也是足够的压迫感。

慕少艾弱弱再唤一声:“羽仔……”

羽人非獍仿若不闻,直直瞪着慕少艾。任慕少艾巧舌如簧,舌生莲花,也一句话都开不了口。慕少艾有些着恼,偏偏无可奈何,略有赌气之感将东西收一收,丢到羽人非獍手里。

转头对着龙宿一笑,慕少艾抓住美人手:“药要记得吃,我不想看到下次来你还是这般模样,以你现在的身体,若真有硬角色动了非分之想,怕你对付起来也是吃力,不过就是一只剑子猴子而已,犯不着为了他废了自己的身子……”

“吾非是为了他……”

“那你倒是说说,为了什么不肯吃药的?不过就是希望他听闻可以赶过来见你一面,不是么?我便不明白,当初你放任凤儿追讨云华篸为何又不肯现身见他?”

龙宿闻言将手抽出来,支撑起身子来,坐着:“吾要的不是见他,而是他见我……”

“痴子,你便是想就见他,何苦执着于谁见谁?美人玲珑剔透心,我就知道一点就通,哎呀呀,羽仔不要再瞪我。我走就是了。”慕少艾的话一说完,就觉得身体一轻,竟然是整个人被羽人非獍抗在肩头上。

“哎呀呀,这个扛布袋的方式,哎呀呀……”

羽人非獍一点头,展翼飞开。

远去的黑点,龙宿的眼底却是一抹白影。

那人……想起那日在豁然之境看到的模样,似乎过得很好。龙宿招手。穆仙凤双手奉上的不是清茶,而是一封信件。

龙宿拆开,一览。

“更衣。”龙宿站起身子来,看着穆仙凤,“吾要去拜访故人。”

穆仙凤在龙宿的脸上忽然看见一种残忍的快意,心一惊,低头。

坟墓。再华丽,也只是一个坟墓。漫天的纸钱,扬扬洒洒,迷了前来吊唁的人的眼。道无华伸出来的手,轻轻地抚摸过的,是冰冷的墓碑。曾经对着自己有强烈爱憎的彼此,最终也不过天人永隔的艰难,和苦痛。

香线的味道,在风里弥散。

轻缓的脚步声,道无华不用转头也知道是那人。

疏楼龙宿走到道无华的身后,许久,才说:“汝每年都来。儒门天下的人拦不住汝。”没有回答,道无华的悲恸,在这漫长的岁月里,竟然没有半点消减,反而愈加剧烈。

“……汝喜欢喝梅子茶么?”龙宿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道无华不解他的意思,点点头。龙宿笑了,不由转头去看长月凤华的墓碑,笑容渐渐消失,露出一种悲哀的目光。

“你……”道无华忽然开口,“剑子……”

龙宿身体一震,笑道:“汝提他做什么?”

“他与我是一样的。”道无华站起身子来,伸手按在墓碑上,“你……还是要走凤华一样的路吗?”

“吾……不会窝囊如他。而他,也不会残酷如汝。”龙宿甩袖,背手背对着他。

道无华侧头:“你多久不曾见过剑子了?”

“汝何必明知故问?”

“这么久的时间里,你这么确定他还是你认识的剑子吗?”

“……自然。”

“凤华。”道无华低头伸手抚摸过冰冷的墓碑,“在什么时候,我们已经离彼此这么远了?”

龙宿闭上双眼。天空开始飘着细小的雨丝。

“弦知音手上的麒麟钥是你给他的吧?”

“是,如何?”

“龙宿。”

龙宿倨傲的神情,不肯流露半点脆弱。

“若你愿意听我的,将麒麟钥收回儒门天下。”

“汝何时管得这么宽了?”

“怀璧其罪。你应该明白。”

“……吾自有分寸。”

道无华不再多说,转身离开。龙宿慢慢走到墓碑前面,淡淡一笑:“汝爱的人果然不简单。”伸手从地上的竹篮子里取出一迭金箔来,一片一片折好,放进火盆里烧。灰屑成蝶,纷纷扬扬,飞起来,又让细绵的雨水打落。

不撑伞,不以罡气护体。

龙宿淋了一身湿冷。泥泞溅上华丽衣衫的边角,他不曾顾及。

分明是这样的狼藉,从他身上却看不到一丝狼狈,傲然的笑意也看不到半分凄冷。

脖颈上绑的半块玉佩,红绳早被岁月磨断几回。倒是玉长期由人体内的气养着,润出一种脂白的色泽。一点点的暖意,陪伴了他漫长的时光。

终是无可替代。

 

原来蜀道行是动情了。取来的云华篸和其它辛苦得来的药物一起熬了,一碗苦涩的汤药。剑子与杜一苇避嫌坐在屋子外头,说着漫无边际的话。喝着温热的酒,杜一苇乐呵呵地说:“动情最麻烦了。不过看到那根木头这般模样,我也忍不住想找个婆娘来疼一疼。”

剑子失笑,晃了晃瓶中不多的酒,眼前连绵不断的雨。 

“你这么长时间不回道门,没有关系吗?”

“无妨。我并不是那么想回去。”剑子舒展筋骨,“我这是出来游历的。谁说不得什么话。”

“听说你推掉了道门掌门之位。老杜我想八卦八卦。”

“杜一苇你……唉唉,你能不能不这么光明正大?”

“我不这般你就会找借口推脱了。快点,我要听独家内幕。”

剑子摇摇头,笑道:“你恐怕是要失望了。我懒散惯了,不想担太重的责任。”

“不想担太重的责任?地龙翻身,江河水患,天灾人祸,哪一次你剑子仙迹不是最快赶到现场做事帮忙的,你那师尊很早就不管事了,这掌门的事情不是你一直在做么,现在不过正个名而已,你却退却了?”

“因为我不想走和师尊一样的路。”剑子将酒瓶放下,双手合十交握。

杜一苇从瓶嘴里望进去,瓮声瓮气。

“说得那么深沉,老杜我不想听啦。老杜我要听八卦。你这小子嘴那么紧,一点半星都不漏给我听听?”

剑子闭上双眼,就能清晰看见当年在树海林间弹琴的少年。或许,在那一刻,今生,他就无法再把他忘记。

见识过彼此师尊的纠缠苦痛,他们是真的不能再错失彼此。彼此都是聪明人。都该明白的。但……剑子认真想了一想,到底有多久没有见面了?

龙宿,你是否如我想你这般想着我。

“喂喂喂。脸都笑得哈喇子都流出来了,还说什么没隐情?这么点八卦都不肯告诉好友,真不够意思。”杜一苇撇撇嘴,看了看屋内,“看来蜀道行要陪她陪很久,我们不如先走吧?之前你不是说铸造兵器还欠缺几样矿材。趁空我们去找找。”

“也好。”剑子从角落里取出一把生锈的破剑,“用一次断一根实在是……”

“你道门就穷成这样,连把象样的剑都没有。”

“道门啊……”

异口同声。

“讲究的是自力更生。”

而后,两人相视而笑。

双手合十,离开寺院的门口。佛剑继续往前方行走。西域的国家星罗密布。国与国之间,多数横隔着黄沙荒漠,穿行不易。

所幸佛剑根基深厚,若非遇见无法逾越的天险,都能以御剑而过。

以坚定的意志行走,直到遇到你所需要的答案。

坚定的步伐,坚定的……步伐……

“哈哈。你这小子机灵多了,我喜欢,和我们家的木头和尚不一样。来做我徒弟吧,圣行者什么的,如果你想要,我就让佛剑让出来。”

爽朗的笑声,不正是那个之前一脸淡定高人样指引着佛剑来西域寻找答案的佛小子?

“前辈谬赞。续缘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温文尔雅的一笑,便是清俊的少年。

佛剑皱眉本来说佛小子的话头哽在喉咙里,生生咽了下去,双目里看见的便是这么一个少年。淡淡的笑,仿若青色莲花徐徐绽放,带着生涩的轻柔。

佛小子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伸手抓住素续缘的手,往旁边摊子里钻。

“一壶酥油茶,馍馍拿几个。”

“师尊。”

“前辈。”

“坐坐,站在别人歇脚摊子外面干瞪眼,几个时辰也只能让眼珠凸出来,不如喝点这里的茶,好好聊聊,这里奶茶出名,可惜和尚不吃荤腥,小朋友,不然我帮你喊一壶?”

“不必劳烦了。多谢前辈。”

佛小子越看越中意,笑道:“不错不错。比起佛道儒这三个别扭徒弟都乖得多。”佛剑忽然有一个念头,只盼着两位好友不要听到这句话,不然欺师灭祖的事情他们可不会少做。

“师尊你为何会在这里?”

“我算到你小子会有英雄救美的好事,考虑到你形象不合适,我就委屈点替你做了。”瞥眼看了看素续缘,笑道。

 “嗯。”佛剑对于自家师尊的不按理出牌早就习以为常,只应了一声便不再说什么。

素续缘只觉得尴尬,笑了一笑,道:“方才多谢大师帮忙。”

佛小子摆摆手,笑说:“那几个宵小,我不出手,你一样可以解决掉。我看不得这种行径,只好施以佛法让他们早点回头是岸了,哈哈。”

其它刚才有目睹过程的路人一头冷汗。佛法,好宏大的佛法。揍得那些人连爹娘都不认识了。

素续缘一笑,袖子动与不动之间,已经将刚才打算对付那群人的毒粉重新收了回去。佛剑沉默不言。佛小子的行径他一向清楚。只是不知为何这少年也笑得与佛小子颇有异曲同工之味。

“刚才那些人到底为什么找你麻烦?”

……你什么都没问就出手了吗?你也不怕打错人?众人心声顿时如烟雾蒸腾,漂浮在小小茶铺上空。

素续缘将随身布袋放在一边。

“不过是劫道的。”

“那你孤身来西域做什么?”佛剑不由一问。

素续缘将药草握在手里,点头说:“我爹亲不慎中了奇毒,需要醉宵草来解毒。”

“醉宵草?你爹中的是很麻烦的毒啊。”

“是,现在我两位叔叔在照顾他,暂时无妨。醉宵草我已经找到了,只是醒针花……”素续缘提到爹亲,满脸担忧之色无法掩饰。

“他会没事的。”佛剑脱口而出。

佛小子笑得眼睛都快没了:“你这个半点医术都不懂的卢和尚,这么肯定?”

佛剑迟疑了一声,抬眼看见素续缘也在看他,不自然地偏过头去。

“哈哈,你难道还想说佛祖的加持吗?”佛小子笑得更厉害了,“好了,反正你没事,我也没事,就陪着小朋友去找那个什么醒针花吧,我好像前些时候曾经见到过这东西。”

“真的吗?前辈?续缘遍寻医药典籍上记载地点始终找寻不得。”

“真的真的,出家人不打诳语,不信,不信你问我徒弟。”佛小子指了指佛剑。

佛剑“唔”了一声,难得配合他的师尊。

素续缘笑了。这一笑,与刚才完全不同,是金色阳光初撒湖面的浮光耀金,绚烂而甜美。

佛小子摸着下巴,心里百般活动,笑容愈见诡异。

“小朋友,我忽然想吃前面摊子的菜包子,可是我现在走不动了。”

“续缘这就去买。”素续缘何等聪明,立刻明白佛小子的意思,起身走出摊子外。佛小子的眼睛都快笑没了。

“哈,你的劫也来了。”佛小子用筷子戳着馍馍,“儒门那个小鬼的死劫还没消失,都这么久了。”

“他身上的‘相思难解’一直都没有解。”佛剑倒一杯热茶,慢慢喝下。

 “怕是一辈子都解不了。就跟凤华……那小子一样。”忽然顿住的话头。佛小子脸上转瞬消失的伤感,在佛剑察觉到之前,已经又是奇奇怪怪的笑容。

“前辈。续缘回来了。”素续缘提着一个竹篮子,里面满满的都是馒头包子。

佛小子不解地问:“买了这么多?”
“不是。”素续缘脸上显露晕红,“是店老板多送的。”

“哦,你买几个,送这么多?”

“十个。”素续缘脸更红了,盛情难却。佛小子一瞥白布下盖着起码有三十个包子馒头。这个买一送二送得真狠。

“好了,既然有干粮,我们上路吧。”佛小子拍拍衣服,转身走到铺子老板前面,“施主……”

“这点小食还望大师收下。”茶铺老板从身后也神奇地变出一个竹篮子来,里面一些干粮茶水,也是满满的,“那些吃食都不要钱的。”

“多谢施主雅意。善有善报。阿弥陀佛。”佛小子笑眼玻Р'地接过来,得意地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徒弟。佛剑淡然。素续缘笑一笑,便听见旁边的吸气声。

三人算是满载而归地上路了。

茶铺老板才大大地呼了口气:“总算走了。就他刚才揍人那个狠劲,我可不敢得罪。”

“前辈……”素续缘苦笑地看着耳朵很灵的佛小子。

佛小子将竹篮子往佛剑怀里一塞,道:“我忽然忘记还有点东西忘在茶铺,你们先走。”一阵风离开。

佛剑“嗯”了一声,拉了拉素续缘的袖子。

“走吧。”

“那……”素续缘不由回头望了一眼茶铺方向。

“无妨。”

 

剑子是知道令狐神逸要的东西绝非凡品,绝对不好拿取。

对于确认过的事情,实践还是有一定难度的。尤其是要爬重重陡峭的山峰,然后寻找这么一个偏僻的山谷里,走进一个前人未知的洞穴,绕过守护其内的神兽,最后拿到一块完全看不出是宝物的乌漆漆的矿石。

山峰的顶层雷云密布,随时都有打雷的迹象。剑子会御剑,但是一点都不想直接变成烤焦乌骨鸡,所以放弃地跟着杜一苇爬坡。

郁郁葱葱的森林,湿热的气候,意味着前行的艰难,意味着……有很多虫子啊!!!两人虽不是惧怕虫子,但当这数量到达一个可观的程度,怕是谁都会毛骨悚然。于是两人抖索着身子穿过低带的雨林,渐渐爬上比较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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