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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瑛贵妃使了个眼色，身边的掌事太监便上前陈情道：“回禀皇上，的确是季倌人先冲撞了贵妃娘娘，娘娘仁厚，本不想与季倌人计较，但由于心系皇上与太后娘娘的嘱托，这才好生给季倌人讲了讲规矩，望其今后铭记宫规依律行事，哪知道季倌人非但不领情，反而语出侮辱，奴才等人看不过娘娘受气，这才出手帮娘娘出一口恶气。”
　　瑛贵妃似是被说到了委屈之处，用手帕作势在脸前比划了两下，凄然道：“皇上，臣妾也不知做了什么，惹得季倌人对臣妾嫉恨在心，请皇上替臣妾做主！”
　　赵茹与掌事太监这番话，是笃定了李煜会看在的太后的份上，不会追究她擅闯君兰苑的罪。
　　可李煜却清楚，蒋毅身为男子，性格迂腐守旧，就算对他心存爱慕，也万万不会同一个女人斤斤计较争风吃醋，更何况，蒋毅对他恐怕半点那种意思都没有。
　　李煜当日祭天，会选择赵茹一同前往，其实多少还是存了制胁赵飞的意思，当日他以自己为饵引来叛军，再后发制人将其围剿，关键的一步棋在手握重兵的赵飞手上，这个计划本就铤而走险，若是赵飞在最后一刻反水倒戈，那么对他来讲后果不堪设想的。
　　李煜从来不轻信他人，即便是对他的心腹臣子也是如此，他的信任背后永远有着一份猜疑，而赵茹是赵飞一母同胞的妹妹，以他对赵飞的了解，此人重情重义，就算有心反叛，也不会亲手将自己的妹妹置于险境，所以带上赵茹等于是他精密计划的双重保险。
　　而赵茹当日的表现也确实令李煜刮目相看，身为将军的妹妹，赵茹面对血淋淋的一场恶战，承受能力显然比寻常女子要高，并没有过分惊慌而坏了李煜的大计，所以经历那一次事后，李煜便册封了赵茹为贵妃，赋予了她后宫荣宠之至的地位，这之中也不乏有几分是做给赵飞看的。
　　可如今再见到赵茹，女人的所作所为却令李煜心生厌恶，先前他高看了赵茹几分，是来自与女子不同寻常的胆量，可现在看来，这份胆量背后竟是这般张扬跋扈，实在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赵茹这段日子也确实不太好过，被册封贵妃之后，本以为自己可以独宠后宫，却没想到皇帝只是封了个名分，便对她再不理睬，这期间倒是频频出入君兰苑，她一介贵妃竟比不过一个背着“前朝罪臣”身份的男人，实在叫她颜面扫地。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她不过才荣升贵妃不到半年，宫中就迎来了好一场秀女甄选，令她平白多出了一众容貌姣好又年纪尚轻的竞争对手，可谓是给她心头十足添堵。
　　赵茹这一肚子火气无处消散，已经“失宠”的蒋毅则成了她最合适不过的撒气对象。
　　她对皇帝出入后宫的行踪早有所了解，李煜已有小半年不曾移驾君兰苑，此前又在此震怒过一番，怕是早就对蒋毅失去了兴趣，以前蒋毅“当宠”的时候，她不敢对君兰苑下手，现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对付蒋毅就轻松太多了，她甚至不用背后使计，就算她堂而皇之的闯进来好好教训一下蒋毅，恐怕也没人敢说得什么。
　　赵茹一想自恃甚高，想起此前因蒋毅而受到的风言风语，实在恨的牙痒，长久以来的妒恨积少成多，终于在这一次爆发出来，只是这一次她到是没料到，一直对蒋毅不闻不问的李煜会突然出现。
　　李煜的眸光深邃，叫人看不出阴晴喜怒，他看向一身狼狈侧伏在地上的蒋毅，问道：“贵妃道你冲撞于她，目无尊卑，你可有话说？”
　　蒋毅费力的抬了抬眼皮，李煜身形高大，此时站在他脚边更显得居高临下，九五之尊看向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蝼蚁。
　　也对，他本来就是对方的手下败将，成王败寇，他输得十分彻底。只是如今他已经一无所有，竟还要被冠上与女人争宠的罪名，实在是可笑之极，可悲之极。
　　蒋毅看向李煜时几乎是自嘲的笑了笑，却是什么也没说，虚弱的垂下了眼睛。
　　他不明白李煜究竟还想要从他这里拿走什么，还能拿走什么，他早已身败名裂，一身武功禁毁，连作为一个男人最后的尊严都被夺去了，如今身体残破不堪，这般羞辱与他还有何意义？
　　也许李煜只是想要报复他而已，如果这就是李煜想要的结果，那么便随他去好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赵茹捏了把冷汗，只怕蒋毅说出些什么对她不利的话来，她可不想看到李煜对蒋毅心生怜悯，又旧情复燃，说道：“皇上，此人恃宠而骄，若不严惩，恐怕会滋长后宫不正之风，若是太后怪罪下来，臣妾恐怕无法交代。”
　　恃宠而骄？李煜心里竟感到了一丝酸苦，他的这份“恩宠”换到了别人身上，确实是耀武扬威的资本，可别人却不知道，蒋毅根本是被他逼迫着霸王硬上弓，怕是对他避之不及还来不及，又何谈恃宠而骄？可这恩宠落到别人的眼里，却成了攻击他、伤害他的原罪。
　　李煜此时背在身后的拳头握的很紧，天知道他多想上前看看男人的伤势，他原以为对蒋毅冷处理一段时间，自己便可以从这段情绪里抽出身来，回到过去那般百毒不侵的状态，可没想到他对蒋毅的在意程度非但没有因此而消减，反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疯狂的滋生起来，先前只是陈良的一句话，就已经让他心乱如麻。
　　他不看、不听、不想有关蒋毅的一切，可却未曾料想，心里的牵挂并没有因此而减少，一旦打开了洪闸，势头竟比原先还要凶猛。
　　【叮，主角李煜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86，杀意值：8。】
　　可偏偏现在，他什么都不能做。
　　他不能让蒋毅成为自己的软肋，更不能令其他人窥探到自己对蒋毅的重视，这对于他，对于蒋毅，都将是灾难性的。
　　赵茹能够找到机会对蒋毅下手，其他人便也可以，暗箭难防，他想要长久的将蒋毅留在后宫，便不能让他因自己的关注而成为众矢之的，若是有人不自量力，想要利用蒋毅在他身上做文章，那么到时候他将不得不亲手要了蒋毅的命，除去这个隐忧，这是他不想面对的。
　　李煜并非没有亲手毁去心中所爱的经历，可现在面对蒋毅，他却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狠得了心下手。
　　所以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尽其所能的避免那一日的到来。
　　生于帝王之家，他对蒋毅的过多关注只会给男人带来不幸，也会给自己埋下隐患，如今瑛妃这桩事就是最好的例子，他当下若是依了自己的心性狠狠惩治了瑛妃，恐怕今后蒋毅在宫中的日子便会更加危险。
　　他不可能时时刻刻都保护在蒋毅身边，而他能够保全蒋毅的最好方法，就是顺水推舟，让这宫中的人都以为蒋毅确实失了宠，在他心中并无地位，便也不会再想方设法的谋害他。
　　蒋毅能够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叮，主角李煜好感度＋5，杀意值…8；当前好感度：91，杀意值：0。】
　　【叮，恭喜您成功清零男主杀意值！】
　　李煜强迫自己不再去看地上的蒋毅，向赵茹说道：“时候不早了，贵妃陪朕用膳吧。”
　　赵茹的凤目转了转，露出了喜色，“是，皇上。可这季倌人……”
　　赵茹见李煜的确没有偏袒蒋毅的样子，心里甚是解气，但见李煜却也没有要惩治蒋毅的样子，又有些不甘心。
　　李煜却什么都没再多说，转身出了君兰苑，赵茹见状，只得见好就收，不再多争辩什么。
　　她步出君兰苑的时候十分得意的回望了蒋毅一眼，只见男人奄奄一息的匍匐在地上，也没人敢上前去搀扶，想到方才李煜离去前，连看都没有看这男人一眼，怕是根本不愿在他身上多费口舌，这才满意的说道：“都不准扶他，让他好好在这思过。”说罢，才款款步出了院门。
　　待贵妃一干人等离开后，系统才惊叹道：【要不是李煜的好感度一个劲的长，我真的以为他对您失去兴趣，攻略失败了呢！他竟然就这么把你晾在这不管了！？】
　　蒋毅：【这棒槌倒也心思缜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然不能因我这种身份不明的男宠而斥责一介贵妃，瑛贵妃是赵飞的妹妹，不看僧面还要看佛面，他既然还有一日要用赵飞，就一日不能无所顾忌。若他今日当真为了我跟贵妃翻了脸，这消息恐怕很快就会传遍后宫，落入有心人耳中，那我可就真要成箭靶子了。老子离开这个世界前，还想睡几个安稳觉。】
　　系统：【后宫真这么可怕？】
　　蒋毅：【李煜防范的自然不只是这些后宫的女人，不过我与他不同，我从不小看女人。】
　　蒋毅想起了李明宙那张充满了愤恨、歇斯底里的脸孔，若不是这女人的一句诅咒，他也不会触发什么系统，落到现在这个境地。
　　他堂堂一个钻石王老五，居然混到了给别的男人当禁脔的份上，简直不要再呕了。栽在了一个女人手里后，他已经吃一堑长一智，服了。
　　系统：【做皇帝的身不由己也挺可怜的，看男主的数据，已经对您用情至深，可总这样憋着，不会憋坏么？】
　　蒋毅：【放心，他晚上还会回来的，你我在这等着就好了。】
　　蒋毅确实没有料错，他就着原来倒地不起的姿势装死了几个时辰后，入夜时分，君兰苑大门果真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直奔他而来，比寻常还要急促了几分，他还没来得及睁眼偷看，便整个身子一轻，被那人打横抱了起来。
　　“对不起，朕来晚了。”那人低低说道，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心痛。
　　【叮，主角李煜好感度＋1；当前好感度：92，杀意值：0。】


第39章　
　　李煜再次回到君兰苑已是深夜时分；　他这一行没有惊动任何人，只带了一名心腹侍从。
　　进了君兰苑，看到蒋毅竟还保持着他离去的时候的姿势躺在地上昏迷不醒，潮湿的衣服贴在身上；　嘴角的血迹已经凝固了；　却没有人上前将他扶起来，李煜只觉一阵心如刀绞。
　　他亲自将男人抱回了房中；　为他脱去了湿漉漉的衣裳，又命人备了热水；　才把蒋毅小心翼翼的抱进了浴桶中。
　　蒋毅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靠在李煜的胸前，坐在浴桶中。房中水汽缭绕；　李煜从背后抱着他，正在用浴巾仔细的为他擦拭身体。
　　许是这水温舒适的过了头，蒋毅竟没有急着挣扎起身。
　　“你醒了。”李煜说道；　他看着蒋毅湿润的眼睫微微震了震，随即又合上了。
　　李煜轻轻拂开了蒋毅脸颊边的湿发；　问道：“脸还疼么？”
　　蒋毅将头偏向了一侧；　似是不愿多说什么。
　　蒋毅不答话；　李煜也并不恼；　继续说道：“你的嘴里有些伤口，朕带来了金疮药，一会给你用上，脸上的浮肿看着虽吓人；　但却没有大碍，幸好这次没有伤了舌头，否则你可要受罪了。”
　　他这话口吻十分温柔，声音低沉，好听的发酥，与白天冷情薄幸的皇帝大相径庭。
　　若是此时蒋毅能够看到李煜的双眼，便不难看出里面浓浓的疼惜之色——那是皇帝脸上极为罕见的一幕神色，只可惜蒋毅此刻双眼紧闭，恨不得对李煜的话也充耳不闻，李煜再多真情流露，他也无法看到。
　　李煜此前未曾看清自己的心意，一度想要亲手斩断自己对蒋毅这段情丝，一连数月逼自己不来见蒋毅，却不代表心中未曾相思成灾。
　　白日里他可以用理智强行压抑自己对蒋毅的牵挂，可午夜梦回，男人的身影却一而再再而三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控制得了自己的理智，却控制不了他对男人的夜有所梦。
　　他的感情不动则已，一动便是以山呼海啸之势而来，几乎将他的原则统统席卷干净。
　　现在能够再度将男人拥入自己怀中，李煜心中竟感到前所未有的柔软，直到此刻，李煜也终于想通，他既已放不下蒋毅，便不再去强求。
　　他过去这不长不短的一生，一直都在苛求自己，也真的有些累了，如今只想放纵一次，顺心而去。
　　【叮，主角李煜好感度　2；当前好感度：94，杀意值：0。】
　　李煜的手滑过蒋毅胸口的一道伤口，手指在疤痕上停留了一阵，蒋毅身上这样的疤痕还有很多，但他丝毫不觉得这有损男人这具身体的美感，反倒令他心中更生怜惜。
　　与其他养尊处优者不同，李煜的手指因常年习武而长有薄薄的茧子，碰在肌肤上的触感令人酥麻难耐，没过一会，蒋毅的身体就被李煜撩拨的微微发颤，嘴唇紧紧的抿成了一道线。
　　见蒋毅一直沉默不语，李煜问道：“你……在怪朕今日没有为你主持公道？”
　　蒋毅：“……”
　　蒋毅的神色似是听到了什么荒诞无稽之言，李煜这话问的着实古怪，他当日兵败被俘，落入李煜手中，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从没有想过李煜会轻易放过他，实在不晓得李煜这话从何说起。
　　无论贵妃对他是不是恶意刁难，赵茹才是李煜的枕边人，李煜不站在她那一边，难道还要站在他这个前朝战俘这一边吗？
　　李煜将蒋毅勒进自己的怀里，在脑中慎重的措辞，说道：“此事朕……有苦衷，现在还不能还你公道，给朕一些时间，朕希望……能够让你长久平安的留在朕身边。”
　　李煜身居高位惯了，从没有向什么人解释过自己，一是他不需要，二来，则是他根本不屑于此，可此时，他却恨不得将自己的心迹剖析开来，给蒋毅看个清楚，却偏偏笨嘴拙舌了起来。
　　想他堂堂一朝天子，何时用得着对自己后宫的人低头，以博得体谅？
　　再者，以他这样一个可以与臣子雄辩政法不眠不休的人，怎就突然舌头打结了？当真是关心则乱。
　　另一边，蒋毅一直保持着缄默，仿佛是不知李煜又想出什么新花样折腾自己，这才选择静观其变。可方才李煜的话，却让他听得眉心微蹙，越发觉得蹊跷。
　　“长久”，那是情人之间的誓言，李煜何以会对他口出此言？
　　蒋毅本是不想理会李煜的，可结合起李煜今日种种怪异行径，他脑中竟升起了一个荒谬的想法，“你……”
　　莫非李煜对他认真了？
　　蒋毅欲言又止，最终没有问出口，这话实在是连他觉得十分荒唐，不说他们同是身为男子，就说他们之间横亘着的国仇家恨，这一点对他来讲就是永远都无法逾越的。
　　而李煜加诸在他身上的那些惩罚一般的性事，又怎可能是出自动情？
　　可事实上，面对同一场战争，胜利者和落败者的心情是完全不一样的，那在“季云”眼中不可磨灭的记忆，对李煜来讲不过是他成就霸业的又一步而已，他将靠实力赢来的一切纳为己有并没有什么不妥，包括蒋毅在内。
　　李煜的自持力向来惊人，可却在蒋毅身上频频失控，若说起初与蒋毅的性事是源于征服欲，那么到了后来，他已经深陷其中了。
　　他也想要给蒋毅带来欢愉，只不过他的努力求索在蒋毅的眼中却成了别有用心，两人的欢好也就成了逼迫男人就范的刑罚。
　　他们二人的认知发生了如此大的偏差，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李煜从来没有将自己的心意向蒋毅坦白过，误会便越积越深。
　　所以这一次，像是在回答蒋毅心头的疑问一般，李煜说道：“朕的确心悦你。”
　　李煜搂着蒋毅肩膀的手握得很紧，脸上倒是云淡风轻。
　　李煜几乎从未对什么人如此坦露过心迹，他平日里被众星捧月惯了，鲜少需要讨好过谁。
　　贵为九五之尊，他想要的人或物，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更不需要在意对方和旁人的感受，可当下，他却十分介意蒋毅接下来的反应，这才惊觉自己竟已对蒋毅在意到了此种地步。
　　【叮，主角李煜好感度　1；当前好感度：95，杀意值：0。】
　　蒋毅安静了片刻，最终竟是笑了出来。
　　李煜皱眉，“你笑什么？”
　　“我笑的自然是可笑之事！”蒋毅笑的眼泪都快要流出来，“堂堂吴国国君竟然对一个寡颜鲜耻卖国求荣的丧家犬、卑贱的俘虏动了情？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李煜听不得蒋毅作贱自己，“够了。”
　　在他眼中，吴国吞并楚国乃是大势所趋，楚幽王昏聩无能，并非百姓的福祉，而蒋毅率领楚军困守边关八年，战到最后一兵一卒，惨烈程度令人闻之色变，若非身负重伤也不会被俘，不负忠勇悍将之名，实在没有必要认下“卖国求荣”的罪名。
　　“季云，楚国气数已尽，仅凭你一人之力绝无扭转乾坤的可能，你所做的一切已经无愧于楚国的百姓，更无需苛责自己。”李煜将蒋毅搂的更紧了些，字字有力的说道：“哪怕全天下的人都误会你，朕知道，你从没有背叛过自己的家国。”
　　蒋毅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僵在了嘴边。
　　李煜的话对蒋毅来讲既讽刺又震撼，他自沦为俘虏落入李煜手中后，一步错步步错，就连魏氏也将他视为耻辱，逐出了家门。
　　他的确愧对季家历代忠勇烈士，愧对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