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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马特一号很凶：“你说没带就没带？把书包打开！”
　　二号立刻把他的书包抢过来开始翻，三号则把手伸进了高晁的口袋。
　　这时有人从巷口路过，高晁看着那个晃晃悠悠的高大身影觉得有些眼熟，似乎是他的同学，于是赶紧投去求助的目光，还叫了一声：“喂，帮个忙啊！”
　　那人高高瘦瘦，斜跨着书包，放慢脚步往这边看了一眼。
　　高晁：星星眼。
　　那人面无表情地走了，好像什么都没看到。
　　高晁：“……”很好，我记住你了。
　　最后，杀马特少年们从他身上搜出一块钱，气愤地把他的政治书、化学书和地理书给撕了，还给了他一拳，恶狠狠地说高晁欠了他们一百块钱，明天别忘了带来。
　　高晁收起书本，揉着酸痛的脸颊，很生气地回家了：“统哥，赐我一米八的个头儿和一身肌肉，人家好气啊，嘤嘤嘤。”
　　统哥开了消嘤器：“嘤个鬼，你是要变成哪咤那样吗？”
　　高晁想了想：“那还是算了。不过明天怎么办？”
　　统哥：“明天绕道回家吧，打不过当然只能跑了。”
　　高晁：_（：з」∠）_
　　他把各科作业都写完，才听到池久回家的动静。自从那天早上不怎么愉快的对话之后，他们兄弟俩一直没什么机会聊天，高晁能感觉到池久有点冷淡，可又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况且现在高三的课业很重，高晁不想打扰池久，就没拿这种初中生经常会遇到的小屁事烦他。
　　第二天去了学校，高晁跟李梦樵说起自己的遭遇，主要是吐槽了一下见死不救的同学。
　　李梦樵问他那人是谁，高晁仔细想了想，是个冷冰冰的男生，虽然看着眼熟但叫不上名字，不知道哪个班的。
　　小李也没再问，掏出手机一顿按。高晁说你别玩手机了，被老师看到要没收的。李梦樵嗯嗯几声，很快按完把手机收了起来。
　　晚上他陪高晁一起走了一段路，杀马特少年们竟然没再出现，直到几天之后，高晁从同学那里听说那三个经常抢钱的小混混似乎被一群高中生给群殴了，所以再也不敢来了。
　　哦吼，报应啊，让你们抢我一块钱！⊙ω⊙
　　小炒晁觉得这个世界贼美好，特别适合唱首歌来表达心情：“好运来那个好运来，好运带来了喜和爱……”
　　统哥：“……”又想起了被好运来和好日子支配的恐惧。
　　高考倒计时弄得人心惶惶，池依山和吕春望虽然比别人家的家长轻松很多，但也在考虑报考的事。
　　吕春望觉得C大绝对是第一选择，基本就不用考虑别的了。但池依山认为Z大美院也可以，并正经严肃地提出了自己的设想。
　　吕春望听后笑眯眯地说：“你说什么，让我去美容院？诶呀我天生丽质冻龄女神，不需要去的。”
　　池依山：“……”好吧，他在家里排行老四，并没有什么地位，嘤。
　　吕春望前段时间刚去参加过家长会，听说体育类院校和专业已经提前录取了，许静如愿以偿进了C大。她知道这个漂亮姑娘一直追池久，每次去学校遇到，许静都会亲亲热热地跟她打招呼。
　　哪个当妈的不想让儿子找个漂亮可爱的姑娘，虽然她儿子不怎么正常，但好像比以前有了点人情味，说不定还真能谈恋爱呢。
　　现在许静也进了C大，而她儿子也要报考C大。他乡遇故知，还有三年同学情，很容易就发展一下吗。
　　她在那里跟池依山说着如意算盘，高晁在一边听后心想，当初池久跟我做了约定没能跟人家在一起，现在可以去C大再续前缘了。
　　就像他原本的人生，池久跟许静在一起的时候，老妈是真的很高兴。高晁也愿意看到爸妈高兴，如果可以，他希望每个人都高兴。
　　期末考试快到了，为了督促好基友学习，高晁拉着李梦樵在放学后一起写作业，一起复习。这天写完发现下了很大的雨，李梦樵一脸郁卒，抱怨了好几句。
　　他俩站在教学楼门口观望了一阵，觉得这雨没有要停的趋势，李梦樵想起学校对面超市有卖伞的，他可以跑过去买两把伞。
　　高晁：“那一起去吧。”
　　小李拦住他：“不用，我跑得快，你在这里等着。”
　　说完他没等高晁回答，便顶着书包跑进大雨中。高晁心说腿长了不起吗，呵呵。
　　就在他等着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骑着山地车从校门进来了，车轮在雨中滑出一道水线，稳稳停在他面前。
　　池久单手扶着车把，将另一手里撑着的伞递过来：“高总上车。”
　　他的发梢在滴水，被浸湿的眉眼像是一幅水墨未干的画。高晁觉得池久无论怎样都好看得很，即便是在令人狼狈的大雨里也不例外。
　　他不无惊喜地说：“哥你怎么来了，不用上晚课吗？”
　　池久看到下雨，想到高晁没带伞，就请假提前离开了。老师对他一万个放心，即便他没有任何合理的理由一样会给他假。他把伞塞到高晁手里说：“晚课提前结束了。”
　　高晁把后座上的防水布解下来坐上去，突然想起去买伞的李梦樵。
　　正巧小李已经从超市出来了，刚刚过了马路，看到高晁撑着伞坐在他哥的山地车上，不由得撇了撇嘴。
　　高晁冲他挥挥手说：“亲爱的李，我哥来接我了，我先走了，明天见。”哦吼~~
　　李梦樵：“快走吧，烦死了！”呵呵，有哥哥了不起吗！
　　回到家，池久身上已经湿透了，他脱下外套，有点漫不经心地说：“你最近都在跟李梦樵一起学习吗？”
　　高晁带着点小得意，炫耀了一下自己的教学成果：“是啊，顺便帮他补补课，他英语特别差，不过昨天测验有进步，这都是我的功劳啊，嘿嘿……”
　　池久不置一词，直接上楼回了房间。高晁心说老哥这是怎么了，还不高兴呢，这都多久了，这个记仇的劲儿怎么跟某人似的。
　　他跟了过去，轻轻推开门，看到池久正在脱衣服：“哥，你是生我气了吗？”
　　池久扯开领带，解开扣子，淡淡地说：“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高晁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听这个语气那就是生气没错了。他思忖道：“我好像没犯错误吧。”
　　池久脱了上衣，赤着脚走进浴室调了下水温。高晁有点忐忑地跟过去：“哥……”
　　“你最近变重了。”池久突然说，“坐上车子的时候能感觉到。”
　　高晁：“……我没胖！”竟然嫌人家重，不爱你了，嘤！
　　“我没说你胖，”池久挑起唇角浅笑，“是不是长高了？”
　　为了验证这件事，高晁贴墙站好，让池久量了一下，净身高166。7，胡乱四舍五入一下就是一米七了，的确比上次量长了两公分。高晁颇为得意：“等我上了高中会长得更快的。”
　　池久温柔地看着他，揉了揉他的头：“确实长大了，以前张口闭口叫哥哥，天天跟着我补课写作业。现在都能给同学讲课了，看来以后也不需要我了。”
　　高晁：“……”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哥是在闹别扭吗？！
　　池久收回手，转身进了浴室。高晁凑过去说：“谁说我不需要你了，等你高考结束，我也该准备中考了，到时候你还得帮我复习呢。”
　　池久：“嗯，我也就这点用处吧。”
　　高晁：“……谁说的！”
　　池久瞄一眼他：“那我还有什么用？”
　　高晁无语：“哥你是不是接我的路上，淋的雨都进脑子里了？”
　　池久拧开水龙头，低声说：“可能是吧。”
　　高晁趴在门口，一边欣赏他哥漂亮的腹肌，一边说：“我这不是以前没给人补过课吗，看到学生成绩有进步，我也有成就感啊。而我之所以这么棒，还不是因为有一个世界上最好的哥哥吗。”
　　池久：“你真这么想？”
　　高晁赶紧点头表态：“真的。”
　　池久笑了笑：“过来一起洗澡。”
　　高晁：“哈？这就没必要了吧……”
　　池久：“为什么没必要，你就不能帮世界上最好的哥哥搓搓背吗？”
　　高晁咬了咬嘴唇，决定舍命陪君子。他把衣服脱了，跳进放满热水的浴缸，指了指前面的空间说：“那你坐过来吧，我帮你搓背。”
　　池久脱了裤子，很自然地也坐进浴缸。高晁拿起浴巾，手指发抖：“哦，统哥，这世界还有什么福利待遇，我快要受不鸟了。”
　　统哥：“那我帮你打个马赛克吧。”
　　高晁赶紧同意：“多打点，不然挡不住。”
　　于是他就开始搓起了马赛克，等他给池久搓完背以为可以松口气的时候，池久却说该轮到他了。
　　高晁紧张地蜷起脚趾，乖乖转过去坐好。池久不仅给他搓了背，还帮他洗了头发。
　　高晁抱着膝盖，皮肤被热气蒸得粉红，一颗心上上下下起起伏伏，他在这个世界得到的太多太多，即便下一秒可能会突然死掉，却依然感到十分幸福，人生无憾。
　　就好像老天还嫌他此时此刻不够幸福似的，池久忽然从后面搂住他，把下巴搁在他头顶。
　　高晁的体温迅速攀升，发出几不可闻的声音：“哥？”
　　池久叹了口气：“舍不得离开……”
　　高晁的理解能力降低为零，他靠着池久的胸口，怔怔盯着面前的白瓷砖，喃喃地说：“什么舍不得？”
　　池久抬起手揉着他湿漉漉的发丝，说：“舍不得离开家，去那么远的地方，好几个月见不到你……还有爸妈。”
　　高晁的身体僵硬，神经却已经麻酥酥的了。他迷迷糊糊地说：“哥，我们学校门口抢钱那几个人，是不是你叫人去揍跑的？”
　　池久的手顿了顿：“你怎么知道的？”
　　高晁低头盯着脚尖：“那几天，你们学校好几个高二的学生在附近晃来晃去，每次我一走出去他们就盯着我看……你怎么知道我被抢了的？”
　　池久在心里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对高晁柔声说：“两所学校就隔着一条街，有什么消息都传得很快。其实我也没有特意叫人过去，只是学弟们听说我弟弟被抢了，主动说要帮忙的。”
　　高晁揉揉鼻子：“哥你真厉害。”既是学神，也是老大，一堆迷弟迷妹，有什么事都不用开口就有一票小弟自告奋勇地跳出来解决。
　　池久：“那你舍得这么厉害的哥哥离开吗？”
　　高晁本想说上大学这么重要的事，难道还能因为舍不得亲人就不去了？随便选个离家近的，浪费天赋和才能，就为了每个星期能回家吃口饭？
　　但他犹豫了一下，这话就没说出口。C大离家可是很远的，坐飞机都要五六个小时，虽然这点时间也不算什么，但考虑到价格因素谁也不能每天、每个星期打飞的玩，就是每个月都够呛。他们家虽然条件不错，但也经不起这么败家。
　　更重要的是，高晁想到池久跟自己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心里有点不踏实。这个世界挺好的，他的大小心愿一个个都不可思议地实现了，但毕竟还有刁民这个不稳定因素。
　　虽然说不上为什么，但他觉得只要池久离自己近一点，就有安全感。
　　池久等了半天也没听到回答，又问了一遍：“你就那么舍得我？”
　　高晁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舍不得……”
　　池久搂着他的手紧了紧：“真的？”
　　高晁：“嗯。但我还是希望你有一个好前途啊，不然爸妈也会失望的。”
　　池久笑了笑：“你考虑得还真不少。”
　　“那是，”高晁心不在焉地晃了晃膝盖，“所以你不要考虑我们舍不舍得的问题啦。”
　　池久揉了揉高晁的头，没再讨论这个话题。他很专注地给高晁擦干头发，又用吹风机吹干，好像在做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脸上挂着愉悦的微笑，弄得高晁从始至终都恍恍惚惚的。
　　“统哥，”晚上高晁躺在床上睡不着，“你说池久是什么意思啊？”
　　上一次两人谈起池久日后要去哪所大学的时候，高晁本来没多想什么，因为在他曾经的人生中池久就是上了C大。可是今天听了池久模棱两可的那些话，他的小心脏突然就跟被打了鸡血一样乱跳乱蹦，怎么都安定不下来。
　　统哥安慰他：“你也别多想了，池久可能就是舍不得离开家，舍不得离开每天见面的弟弟吧。”
　　高晁：“他有这觉悟？再说一般的兄弟之间都是这么缠绵吗？”
　　统哥：“我也妹有兄弟姐妹，你问我，我说啥？”
　　高晁陷入沉思：“难道是大姨夫来了，情绪波动大？”
　　统哥：“……”
　　连续几天高晁都偷偷观察池久，但他哥脑子里淋的雨好像已经蒸发了，一切又恢复如常，看不出任何不对的地方。
　　反倒是他自己，这几天有点不在状态，给李梦樵讲题都讲错了。
　　小李沉默许久，忍不住说：“真不是选C吗？”
　　C？C大？舍不得？高晁清了清脑子，检查了一下：“哦，还真是选C。可以啊，再过不久你就赶上进度了，不需要我补课了。”
　　李梦樵不屑地哼了一声：“那是，以朕的聪明才智，学什么都是举一反三。”
　　高晁伸出手：“皇上您先把学费交了吧。”
　　李梦樵：“……”
　　考生们终于迎来高考，池久全程冷静，全部考完之后淡定地表示发挥正常。既然他这么说了，那就是一切都没有问题，全家都特别放松，一起出去玩了一圈。
　　回来之后高晁开始补一笔没动的暑假作业，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清楚地意识到，池久要走了，以后不能跟自己天天早晚见面，一起吃饭，一起上学……
　　这么一想，心里有点空荡荡的。
　　等录取通知书下来之后，全家都惊了。池久报考的事全部自己决定，吕春望和池依山一直以为他填报的是C大，结果他报的是T大，隔壁城市的一所大学，坐动车三十分钟，简直跟同城没什么区别。
　　T大比本市大学有名，但跟C大没法比。夫妻二人忍着各种情绪，跟他们这辈子都摸不透看不懂的大儿子以成人的方式进行了一次交流。
　　被问到为什么这么做的时候，池久表示他已经跟爷爷约好了，毕业之后就进集团，至于大学，走个过程而已，去哪都一样。
　　这是池依山最不希望听到的答案，哪怕是池久说他吃不惯别的地方的饭菜，他也能接受。
　　他不是会对孩子大吼大叫扇巴掌的家长，面对池久令人痛心的冷静麻木，他只觉得难受得厉害。
　　当天晚上他就失踪了。吕春望半夜起来发现老公不见了，赶紧叫上儿子出去找。
　　高晁也跟在池久身后一起出门，他偷偷问池久：“哥，你真想去爷爷身边吗，这样老爸会很伤心的。”
　　池久一脸无辜：“我去给他爸打工，他有什么可伤心的。”
　　高晁：“……”他哥还有一个天赋，经常会一句话把人噎死。
　　这世界好神奇，C大没有了，许静也没有了，但爷爷还是顽固地坚持下来了。虽然高晁因为池依山的原因也有点难受，可心底却又松了一口气似的轻了很多。
　　最后他们在人工湖上找到了池依山，大半夜黑漆漆的，他跟个幽灵一样坐在心爱的橡皮艇上，一脸纠结地钓着鱼。
　　吕春望气坏了，把老公叫上来之后在他肩上狠狠拍了几巴掌：“这么大个人了还玩失踪，你是射手座的吧！”
　　池依山辩解说：“我是巨蟹座。”顾家好男人来着。
　　一家四口回了家，吕春望给石乐志的老公做完批评教育工作后，又找池久聊了聊。她尊重池久的意愿，C大也好T大也罢，只要是池久自己的选择就行。
　　她跟池家老爷子没有什么过往纠葛，相对池依山，她要客观很多。她只是想问问池久，为什么要跟老爷子做这个约定，什么时候做的约定，以及这个约定是约束双方的，还是单方面约束池久的。
　　高晁坐在一边默默听着，额头上都是黑线，这母子俩的谈判真的特别专业，一个是研究马哲毛概的大学教授，一个是冷血无情的天才少年，谁也别想糊弄谁。
　　池久认真地听完老妈的话，从容地表示这件事他不想说，只能说爷爷曾经帮过他一个忙，条件就是让他过去跟着自己。
　　能让池久去找人帮忙，求助对象还是老爷子的事，肯定不是小事，而且不是好事。但吕春望知道既然池久不想说，那就算聊上三天三夜也没用。
　　这件事到此为止，除了高晁，家里另外三个人的情绪都不高。池依山整天泡在画室里画画，吕春望则在思考她儿子这辈子是不是不可能成为一个能够回应别人感情的人。至于池久，除了偶尔以应酬的态度跟印沧澜他们出去玩，基本上都在给高晁补习。
　　高晁如以前一样挨着池久听他讲课的时候，几次都有点走神，想问问池久选择T大，真的只是因为跟爷爷做了约定吗，该不会是因为他们之前的对话吧？
　　可他又觉得这么想未免太过自不量力了，那可是池久啊，会因为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几句话而改变决定和选择吗？
　　退一步说，如果真的是，那他就是让老爸老妈伤心的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