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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而久之，顾笙寒没了耐心，直到困倦即将将他吞噬时，他便再也忍不住开口道，“师弟，会不会唔……”
　　顾笙寒本想问是不是他想多了，但他话没说完，嘴便被人捂住了，并且示意噤声。
　　顺着黎千烬的视线，顾笙寒在此通过砖瓦间的缝隙，看向正在书房中的柳州长，这会他终于放下了书卷，并且起身抚平了衣上的褶皱。
　　而在同时，一位侍从也随后推门而入，禀告，“大人，那两位道长已经离开浮黎城，马上快到白马镇了。”
　　“嗯。”柳州长松了一口气，“也不枉我在这装模作样这么久。”
　　“是，大人辛苦了，那今晚大人，是还要去？”
　　“那是自然。”柳州长与侍从打着哑谜，显然是还防备着，不过相比之前，柳州长变化了许多，尤其是在提及今晚去何处时，眼睛里都泛起了光芒，整个人都精神抖擞起来。
　　“早知大人会如此打算，属下已命令下人们备好了马车，大人请。”
　　柳州长颇为满意地点头，随后便随着侍从走出了书房。
　　而在书房的门合上时，屋顶的两人随之便进入其中。
　　顾笙寒一落地便不为别的，直奔木桌上摊放的几本书。
　　他就不信了，一个人为了假装居然能在这兴致勃勃地看几个小时的书？
　　顾笙寒识得繁体字，所以书卷封面上的几笔字迹对他难度不大，“《论伤寒》，《飘渺史记》，《修仙论道》……”
　　都是一些很正经的书，正经到顾笙寒都要怀疑，刚刚顾笙寒都要怀疑刚刚柳州长到底是不是在演戏。
　　“师兄可是对这些有所怀疑？”黎千烬看着顾笙寒打算倒数的动作，不经询问道。
　　当然，必须怀疑。
　　因为看到这些特别正经的书，顾笙寒便忍不住想到曾经的自己，周末在家想看漫画，但是又怕被抓到，就只能用“换脸大法”蒙混过关，而且还屡试不爽。
　　所以，顾笙寒便毫不犹豫地翻开了书卷，然后便看到了，画迹十分清楚的那啥图。
　　“……”黎千烬无言地移开了视线。
　　而且场面还十分火辣，甚至让顾笙寒脸上都浮现了一些热度，下一秒他便立刻合上了书卷。
　　“刚刚，师弟权当什么都没看见吧。”顾笙寒没忘记，他这个师弟现在才十五岁。


第29章　
　　黎千烬诡异的沉默了片刻后，“师兄，再不追上他们，恐怕好跟丢了。”
　　非常好，这个转移话题。
　　顾笙寒默默在心中点了一个赞，然后快速接话，“嗯，走吧。”
　　说完，便立即一个腾跃飞上屋檐，然后循着马车离开的方向疾步而去。
　　而留在后面的黎千烬，环视了一下四周，嘴角扯出一抹讽刺，抬手故意打翻了烛火，翻滚的火焰立刻便开始侵蚀着周遭，先从书卷的一角开始。
　　火势越渐越大，吸引了不少侍卫赶来，而黎千烬的身影却早已消失不见，烈焰翻滚的火海中，只留下了一块残缺不全的玉珏，凹陷深处，隐隐可见殷红的血迹。
　　而在顾笙寒这边，他一直追寻着马车，并没有留意到原本在身边的人落后了许多，直到马车在街巷深处停了下来。
　　虽是街巷深处，可这高楼宅院却是灯火通明，还有悦耳琴音传出，虽然混合了不少人群喧闹的声音。
　　看着门口站着的两位衣衫轻薄的女子，顾笙寒隐隐对这个地方有了些猜测。
　　考虑到自家师弟怎么说也是个未成年，他便转身提议，“师弟，待会我便随他进去，你留在此地，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来往。”
　　一般情况下，他这么一说，乖巧的师弟都会乖乖同意。
　　可今日早已不是从前，暗夜之下，黎千烬唇角再次扯出笑容，“可，进这里的也没几个好人吧。”
　　说话时，黎千烬眼神若有所指地看向了牌匾。
　　顾笙寒循着望去，牌匾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迎春楼”。
　　……这句话，他还真是没法反驳。
　　“那……你便呆在这，等我出来。”一时找不到借口，顾笙寒便直接了当的命令。
　　黎千烬挑眉，“为何？”
　　顾笙寒自然不好说原因，便伸手在黎千烬头上敲了一下，“小孩子哪儿来的那么多问题？”
　　说罢，顾笙寒便走向迎春楼，为了避免黎千烬偷偷摸摸跟过来，他还一连几次回头，看到黎千烬始终都站在原地后，才放心地走入了迎春楼。
　　因为是生平第一次走这种烟花之地，顾笙寒心情还是蛮忐忑的，所以边走时，他一边观察着四周，然后便发现，自从他走进后，身上便有了不少目光。
　　咦？
　　他今天出门的时候照镜子了啊，脸上没东西，怎么这些人都盯着他看？难道是刚刚房顶偷听的时候，身上蹭了点灰？
　　嗯，有可能。
　　就在顾笙寒打算看看自己身上有没有脏东西时，一位风韵犹存的妇人，摇晃着一把宫扇走向了他，脸上还挂着笑容。
　　走进顾笙寒时，甚至还恭恭敬敬地行了礼，不过期间却是好几次的挤眉弄眼。
　　看的顾笙寒都要怀疑这女的是不是眼睛有毛病。
　　就在他准备关切询问时，妇人抢在了他前面。
　　“想不到道长也会来这烟花之地，是奴家有失远迎了。不知道长今日前来是看上我迎春楼的哪位姑娘了呢？”
　　哦，是他忘了，今天出门穿的是门派校服啊，难怪这些人会一直盯着他看，失策啊。


第30章　
　　“咳咳。”为缓解尴尬，顾笙寒干咳了两声。
　　可在面前的妇人说出那句话之后，顾笙寒身上聚集的目光更多了，还有不少人在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
　　顾笙寒是修真者，听力自然远超于常人，所以那些人说的悄悄话他听的一清二楚。
　　“不是说道长都是清心寡欲的吗？”
　　“唉，男人嘛，估计是好不容易下山，便有些按耐不住心思。”
　　“不过这位道长长得真不错，就连花魁鹊儿姑娘也比不上。”
　　“就是可惜了。”
　　……顾笙寒有点想骂人。
　　前面误会他也就算了，毕竟他们都不知道真相，可是后面，他可以接受别人说他长的帅，毕竟这是事实，可是拿他跟一个女人比是几个意思？
　　要不是顾及着岌岌可危的形象，顾笙寒肯定立马上去理论。
　　因为系统的存在，顾笙寒只得克制住怒火，面色冰冷道，“老板娘误会了，我来此只是因察觉到魔修的气息，故此才会闯入。”
　　不得不说的是，顾笙寒皮相生得极好，再加上又一副冷漠如冰样子，天生的正派道长模样，他这话一出，便有不少人打消了之前的看法。
　　“我就说嘛，他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可能是低俗之人？”
　　“就是啊，他肯定是因为追逃匿的魔修才不得不来的，实际上内心是十分抗拒的。”
　　“怎么办？我忽然有点喜欢这位道长了。”
　　看脸的世界，就是如此简单。
　　随后，顾笙寒便向妇人叮嘱，他来次的事先不要声张，其他人也都像之前一样，而他则需要继续找寻魔修。
　　魔修人人得而诛之，老板娘自然应允。
　　瞎扯了一大堆，顾笙寒终于光明正大地踏上了阁楼二楼，那里都是客人们的留宿之地。
　　刚刚因为那些人的目光，顾笙寒一时没有留意到那个柳州长进了哪件屋子，只能一间一间查看。
　　但他也没直接推开门的查看，毕竟这种地方，顾笙寒只是细微地听了一下里面的动静，判断出不是后便离开了。
　　可这迎春楼并不小，厢房连着几楼，顾笙寒走了大半，却还是没有找到柳州长在哪儿。
　　反而是原本该在外面等他的黎千烬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师兄出事了！”
　　“啊？”顾笙寒被吓了一跳，一时没反应过来。
　　“蒲师叔也来这了。”
　　“啥？”顾笙寒的表情一瞬间冻结。
　　黎千烬口中的蒲师叔，全名叫蒲宁，是个极为古怪的人，虽为修道者，但却不如旁人般清心寡欲，反而时常在外游历，如普通人般喝喝酒，吃吃瓜，然后逛逛迎春楼。
　　起初太虚门上下，对于他这样的做法是很不认同的，甚至搬出了多种惩罚，可都于事无补，反而因为他的游历，抓住了不少偷偷摸摸去迎春楼的弟子。
　　最后太虚门长老们以及掌门没有办法，便给了他一个刑罚堂长老的职位，让他在外游历的时候抓那些心智不稳的弟子。
　　所以，今天要是被蒲宁看到他们在这，就算他再怎么能言善辩，若非是师门有命，凡进入烟花之地的弟子，将被罚去纤垂涯苦修十年。
　　而他刚刚才闭关出来啊！


第31章　
　　所以这一刻，顾笙寒几乎是瞬间反应，拉着黎千烬马上就跑，可刚到楼梯，便看到大堂里，刚走进一位与他身着差不多道服的中年男子。
　　确定是蒲师叔，没有错。
　　见状，顾笙寒立即转身蹲下，可因为急停，被他拉着的人一时不稳，直接便跌倒在了他面前。
　　虽然最后，黎千烬及时稳住了身形，可也免不了与面前的人离得近，鼻尖几乎是撞上了，唇口擦肩而过……
　　“你……”
　　顾笙寒刚想说什么，不过才冒出了一个字，唇上便多了一根手指，黎千烬示意他噤声。
　　“嘘，他听得到。”
　　黎千烬口里的他自然指的是蒲宁。
　　蒲宁的实力远强大与顾笙寒，耳力的敏锐程度，自然也是强过顾笙寒。
　　这一点，顾笙寒是知道的，但是刚刚事发突然，他有点没稳住。
　　不过，这么呆着也不是办法，而是还是这么诡异的姿势。
　　数道漆红阶梯上，白衣男子后背贴着护栏，跌坐着，而他身前的男子，则是半跪在他面前，并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抵住白衣男子欲长的唇瓣。
　　黑色的衣袍覆盖着白衣，因为离得极近的距离，顾笙寒几乎能听到面前人的呼吸声，而且那呼出的热气还飘散到了他脸上，不经让他觉得酥痒，和不自在。
　　不过顾笙寒还是坚持着半天没有动作，直到黎千烬忽然起身站立。
　　这种情况，顾笙寒能想到的只有……师弟发现蒲师叔沉迷美色，所以动作提醒他们可以开跑了。
　　所以，顾笙寒迅速起身，毫不犹豫地，并且再次抓住黎千烬的衣袖开跑。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走来时的路，反而往回跑。
　　因为……蒲宁就在下面，他现在下去就是等于找死，一直呆在刚刚的地方同样是找死，所以现在他们必须转点到安全的地方。
　　而在迎春楼最安全的地方，当然只有姑娘的闺房里。
　　虽然有点不正人君子，但这种时候也管不了其他了，顾笙寒随意找了一间厢房后，便直接闯入。
　　为了避免刚进去的时候看到什么少儿不宜的场景，进去刹那，顾笙寒率先将黎千烬拉到了身后。
　　然而里面……并没有什么画面，只有一位女子坐在铜镜前梳洗打扮。
　　女子察觉到身后冒出声音，回头便看到两个陌生人闯了进来，当下便忍不住冒出尖叫的声音，不过还没等她叫出，一粒玉珠子便精准无比的击中了她的颈脖又侧。
　　女子瞬间失去了意识，瘫倒在地。
　　而始作俑者……黎千烬则目无表情地垂下了手指。
　　机智，果断，顾笙寒再次在心底为黎千烬竖起了大拇指。
　　不过，这躲藏只是一时之计，而且按照巧妙的尿性，没准待会那个蒲师叔要找的妹砸就是这个女子。
　　正当顾笙寒反复思考着计策时，一旁黎千烬忽然开口：
　　“我来太虚门时，蒲师叔一直在外游历，他应当不曾见过我。”
　　换而言之就是蒲宁不认识他，他表示无所畏惧，而顾笙寒不同，那个蒲宁他以前见过不少次，小时候还举报他偷偷喝酒，结的仇可大了。
　　“那师弟你先走吧，我等会再出去。”反正能走一个，是一个，总好过两个人都被抓。
　　黎千烬半天没有动作，手指摸着下额，思索了片刻，“师兄若要离开，不如先换去这身道服？”
　　好主意！
　　不过他并没有随身带别的衣服的习惯啊！
　　“可……”
　　顾笙寒话未说完，房门外便响起了声音，“鹊儿啊，你快准备准备，蒲道长来了，指名的要你陪。”
　　……他还真是“心想事成”啊。
　　许是这位花魁鹊儿一直性子冷漠，老板娘没有等到回话，便直接离开了。
　　而在这时，顾笙寒实力演绎了什么叫表面稳得一匹，内心慌的一匹。
　　“师弟你还是先走吧。”这句话，顾笙寒说的格外扎心，早知道他就不进来了。
　　瞎跟踪个什么劲啊？来这种地方能干啥，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的好吗？
　　结果现在进来长了见识，也要即将遭殃了。
　　“我有一办法，可以让师兄不被发现，不过要委屈师兄了。”
　　不委屈，不委屈，现在就算他让他躲床底下都可以。
　　“师弟请说。”
　　黎千烬低头，唇角泛起一丝笑意，不过转瞬即逝，等他再次抬头时，脸上早已恢复正经神色，“师兄随我来。”
　　“好。”
　　片刻后，顾笙寒坐在床榻上，宛如被大雷劈过一样。
　　“这个，这个就是你想的办法？”顾笙寒面色难看的一时无法描述。
　　“师兄若都无法接受，蒲师叔自然不会想到，师兄为离开，竟然做到这种地步。”
　　理是这个理，可顾笙寒怎么就觉得那么不对劲呢？
　　此时，顾笙寒早已换去一身道服，穿上女裳。
　　迎春楼女子的衣服，多为轻薄烟纱，好在顾笙寒的身形并不粗壮，穿着并不算辣眼睛，就是身高略高于寻常女子，将好好的曳地长裙，穿成了及地。
　　绯红的烟沙衣裙覆盖了顾笙寒周身，摘去发冠，三千银发如瀑立刻散落下来，肌肤胜雪，脸庞上虽未有女气，可当顾笙寒脸上的冰冷少去时，竟然意外地好看。
　　银发如丝，轻云绯裳，佳人倾城，大抵说的便是此时了。
　　“不过……”黎千烬手指勾起顾笙寒耳边长发，“师兄这银发，有些醒目。”
　　何止是醒目，在太虚门简直就是行走的标志，因为银发时修炼太虚门绝学……凛寂三千时才有的异样，而在门中，能修炼此技的只有掌门及大弟子。
　　故此也才会有那句传言……
　　太虚凛寂三千煞，一剑霜寒十四州。
　　“确实。”顾笙寒点头，不过他也找不到什么隐藏之法。
　　“那就只好再委屈了一下师兄了。”
　　“嗯，啊？你干嘛？”顾笙寒本来是想随口答应的，可想到刚刚的“委屈”，不由得让他后背一凉。
　　然而，黎千烬并未多说什么，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枚丹药，在顾笙寒张口说话时，便塞入了他口中。


第32章　
　　“不知师兄化魔时，会是何等模样……”
　　这是顾笙寒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后面黎千烬还说了什么，没等他听清，便失去了意识。
　　魔修与道修单是从外表来看，相差极大，后者是仙风道骨谪仙人，而前者则是邪魔外道，似疯如魔。
　　道修化魔，模样自然会发生变化。
　　不过顾笙寒还是知道的，道修堕魔哪能只是吃个药丸这么简单的，估计是什么暂时改变气息的丹药。
　　可是……现在自己因为这丹药晕过去了，他这师弟到底是真傻还是真傻，难道不觉得他醒着逃跑的概率更高吗？
　　这一点，黎千烬当然知道。
　　红纱幔帐前，黎千烬看着床榻上瘫倒的人，眼底的算计终于暴露了出来。
　　“师兄，你可真是好骗啊。”
　　刚刚顾笙寒已经大摇大摆进入了这迎春楼，只要蒲宁多问一句，便会知道他也在这里。
　　而现在只要他走了，蒲宁来此，便会发现太虚门大弟子，不仅来烟花之地寻欢作乐，甚至堕为魔修。
　　届时，独孤玄必定会大义灭亲，甚至手刃顾笙寒。
　　“真是愚蠢啊。”黎千烬又一次感叹。
　　此时，丹药彻底发挥作用，床榻上的人模样逐步发生变化，三千银丝寸寸墨染，额间流光剑纹也随之暗淡，化作一道猩红印记。
　　是仙是魔，仅是转瞬之间。
　　屋外，重叠的脚步声修炼逼近，期间还伴随着女子谄媚的声音。
　　“道长你可是有些时日没有来我迎春楼了，我家鹊儿可是想的都瘦了……”
　　“近年来一直在外游历，是有些时日没回浮黎城……等等，这里怎么有魔修的气息？”蒲宁是元婴期的修士，哪怕是与顾笙寒隔着一些距离，可他对于魔修的气息极为敏感。
　　一瞬间脸上的和颜悦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严肃冰冷，随身长剑也在同时出鞘，寒光渗人。
　　老板娘一时不敢言语，立马退到了蒲宁身后，打算伺机逃走。
　　而蒲宁则是一路循着气息走到鹊儿房间，经过再三确认之后，他便不在犹豫，果断的踹开了房门，并将长剑护在身前，抵挡未知的危险。
　　房间内，一片凌乱，似乎是发生过打斗。
　　蒲宁探查一番后，发现屋内藏着两个人，其中一位还是魔修，放下便大声呵斥道，“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