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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程安用余光瞥了眼周围，的确发现在左右两边整齐排列著十多个汽油桶，很明显，对方早有准备。
　　“龙炟，出来！”
　　“呵呵，杨先生很著急啊？也是，你花了那麽多心思不就是想知道笔记本里写了些什麽吗？唉，我真同情杨先生呢。原来你之前找到的只是缺页少字的副本啊？啧啧。”
　　杨程安眯起眼睛，苍白的脸上尽是愤怒。
　　“龙炟，少装神弄鬼，你给我滚出来！”
　　“呵呵。”清晰的脚步声响起，但龙炟却并未现身。
　　聪明如杨程安已经开始怀疑龙炟是否真的在这里，正想著上前一探究竟，龙炟却大喝一声，“站在那里别动！”
　　此刻杨程安心里有了底，他嗤笑道，“龙炟，你根本不在这里。你想骗我上当吗？做梦！”
　　龙炟沈默了一会儿，直到杨程安转身要走的时候，他才复又开口，“……四月二十八日，星期六，那天太阳很好，我想带小安去公园走走散散心，虽然他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可我还是想尽全力治好他。”
　　杨程安蓦地停住了脚步。这段话他很熟，熟到他可以从头到尾一字不差地背出来──明一郎给他的假笔记本里，就有这麽一段。
　　那是属於曾皓然的回忆。
　　龙炟见这招有效，便继续如同背书似地将内容复述出来，“我们走到公园的时候天突然下起了雨，我带著小安一路跑，谁知穿越马路的时候没看红绿灯，一辆车撞上了我们。我紧紧抱著小安怕他受伤，不过幸好那车的速度也不快，我们都没事。这时车子的主人走了过来，他要送我们去医院，我拒绝了，因为我没有钱付医药费。那人看著年纪不大，见我们没有什麽大伤，便改口说要请我们去他家做客。我见他好像很有权势，说不定能想办法治好小安的病，所以我就跟著他走了。”
　　“到了他家之後，我才知道他叫杨琦善，是当地很有名望的人。他听了我的身世之後决定收养我，并且答应找人替小安看病吗。我没有理由不答应，因为我受够了被人随意欺凌的日子，我一定要变强！”
　　“第二天晚上，我遇到了一个和小安年岁相仿的孩子，他说他也叫小安，是杨叔叔的儿子。他很可爱，一直叫我哥哥，所以我也就把他当成和小安一样的弟弟看待。不过两个小安叫起来可能会弄错，於是我就干脆叫他Ann。这个名字是我从书上看到的，我觉得很好听，而且也很适合他。”
　　“别说了！”杨程安大声喝止他。“龙炟，把笔记交出来──！”
　　“唉，杨先生先别急红了眼嘛。”龙炟风凉地说道，“你看你，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啊。”
　　“你！”
　　龙炟又来回走了几步，连叹息声都十分清晰地传来。
　　杨程安狐疑地盯著那里看了很久，始终不敢确定龙炟是否在里面。他悄悄迈开步子想要绕到後面看个明白，可龙炟的一句话就让他僵在了原地。
　　“杨先生要是再耍小动作，那可就别怪我把本子扔到油桶里点著了哦？”说著，他还拍了拍笔记本的封面，又翻动了几页纸，清脆的纸声令杨程安心中的怀疑逐渐减小了下去。
　　“龙炟，你到底要怎样？”
　　“唔，杨先生的确是爽快人呢。”龙炟合上本子，心情十分愉悦地说道，“我只是有几个问题想问问杨先生。只要杨先生回答得好，那麽我自然会将礼物奉上，否则……我这边油桶可摆得够多呢。”
　　杨程安捏紧了拳头，狠狠磨了磨牙後同意了他的条件。
　　“你说！”
　　“好。第一个问题，杨先生的电话号码是多少？要准确能够联系上你的哦！”
　　杨程安粗声粗气地报了一串数字。
　　“嗯，我记下了。那麽第二个问题，真正的白书俊在哪儿？”
　　“哼，这你得问他。一个杂碎的尸体埋哪儿我怎麽会知道。”杨程安不屑地回答。
　　“嗯嗯，你放心我会去找大道寺朋也问清楚的。”龙炟的语调依旧没变，似乎早就猜到白书俊已经被杀的事实，一点没有吃惊的意思。
　　“那麽第三个问题，请杨先生想好了再回答。”
　　“少废话！快说！”
　　“呵呵，你别急嘛。那你听好了哟，骨灰盒跟笔记本，你要哪一个？只能选一样哦！”
　　“你──！”
　　“杨先生可千万别冲动啊。你要想啊，这骨灰盒可是世间独此一个，再无其他。可是笔记本却有人已经看过，比如说我，你要想知道的话可以来问我啊。所以你可真得好好想想，别一失足成千古恨呢！”
　　杨程安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双透著血丝的眼睛里满是刻骨的恨意，仿佛只要龙炟一出现他就能把他生吞活吃了一样。
　　“唉，我时间有限，没功夫继续等杨先生了。这样吧，我数到三，杨先生若是不给我答案，那我就当做你一个都不要了哦！来，一……二……三……！”
　　“骨灰！”杨程安吼道，“我要骨灰！你把他给我！！”
　　“OK，我知道了。那我们下次见，拜拜~”
　　“龙炟──！”杨程安再也忍耐不住，直接掏出枪对著杂物堆一阵射击。震耳的枪声响彻在仓库上空，子弹激起的灰尘弥漫在空气中，而那些个所谓的油桶却安然无恙，即使被流弹击中也毫无反应。杨程安当即明白，他被耍了。
　　猛地冲到杂物堆後，哪儿有龙炟的影子？分明只有一个扩音喇叭而已。
　　“啊──！！”意识到这全是龙炟的阴谋，杨程安发疯似地狂吼，“龙炟！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而在长清路另一端，龙炟正悠闲地坐在保姆车上，身边放著一本硬壳本子，以及由荆诃和来俊臣共同制作的新型传音器。
　　“老大，那杨程安的狮子吼真够厉害的……我耳朵都快被他震聋了。”成飞扁著嘴放下耳麦，但脸上却高兴得很。
　　谁也没想到，龙炟竟然会想出这麽个计划，把杨狐狸耍得团团转，大快人心啊！
　　“才第一局而已，精彩的还在後头。”龙炟笑了笑，手指灵活地按著手机键盘。
　　“诶？老大你在发短信啊？”成飞好奇地凑上来，一看，差点吓一跳，“我靠！老大你……你要发给杨程安啊？！”
　　“是啊。”龙炟轻笑著按下了发送键，然後回过头一本正经地对他说道，“阿飞，做人要讲诚信，我说了回答得好就有礼物的啊。”
　　“切……”不单成飞，连阿豹和荆诃、来俊臣都摆出一副“你骗鬼啊”的表情，根本不信他。
　　“话说回来，队长你刚才背了那麽一大段，真的都是笔记本里的内容吗？”阿豹最头疼的就是背书，所以他不相信龙炟真能把一整本的内容都背下来，那简直是奇迹。
　　“哦，这个啊。”龙炟拿起身边的假冒笔记本，随手翻开一页给大家看。“我只是摘抄了几段有用的，全部背下来那怎麽可能？会死人的啦。”
　　“……老大你太坏了！”
　　“就是，这杨狐狸不被你耍死才怪咧！”
　　“队长你腹黑指数爆表了啦！”
　　“我要去跟陈景告状！”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龙炟既好气又好笑。
　　“好了好了，今晚就到这里吧，大家收工回家。”
　　“Yes，sir！”
　　保姆车缓缓驶离，合上手机，龙炟的笑意逐渐隐去。
　　『杨先生亲启：下周三晚十一点，曾家老宅，礼物静候您自取。龙炟敬上。』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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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剩下六章，下一章会在20号发~~




第七十九章

　　要说这曾家老宅找起来还真不容易。陈景带著民事三科的同事们加班加点查了无数资料和档案，才终於在十多年前的一份户籍资料里找到了疑似曾皓然母亲的居住信息。
　　事不宜迟，陈景立刻就通知了龙炟，并与警民关系科的科长韩黎一起前往实地调查。然而时隔多年，附近的居民也早就换了好几批，他们接连询问了七八户都没能确认这里是否曾经有过姓曾的人家。後来多亏韩黎人品大爆发，竟然被他撞上了一位曾住在曾家隔壁的老邻居，这才最终确定曾皓然的确在此住了八年。
　　“老婆婆，那房子现在有人住吗？”
　　“没有了，从小然兄弟俩走了之後，那屋子就一直空著。唉，当年那俩孩子真是够可怜的，他那个当妈的啊只顾自己，到了（liao）还死在了屋里，你说小然他们怎麽受得了？现在啊也只有我们这老一辈儿的人知道这些，你们也算运气好，今儿碰上我来看老宅子，要不然啊，问遍了这片儿区，你们也打听不到什麽。”
　　“是啊，这说明我们跟婆婆有缘嘛。”陈景微笑著说道。
　　韩黎一见他的笑容头就有点晕，脑袋里又不可避免地想起陈景的种种好……不行，要淡定！甩甩头，他告诫自己别自找麻烦，否则龙炟和荆诃联起手来揍他的话，那可就真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陈景一边跟老婆婆聊天，一边睨了他一眼，眼神略带警告。
　　韩黎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竖起两根手指保证不再胡思乱想。
　　“婆婆，这房子为什麽没人住呢？”
　　“唉，作孽啊！那小媳妇儿在这屋里死得可真叫一个惨！这地砖、墙壁、桌椅板凳上几乎全是红的，可吓人了！哪儿还敢有人住啊？”老人家说得直摇头。可自杀的人怎麽会血溅一地呢？　
　　陈景想了想，估计是有谁不希望房子被其他人占有，所以才出此下策。毕竟“凶宅”又不是什麽风水宝地，大部分人都忌讳著呢。
　　韩黎使了个眼色，会不会是杨程安弄的？
　　陈景摇摇头，不会，那时候杨程安还是个奶娃娃，这事儿十有八九是曾皓然干的。他人小力薄，又不想自己的第一个家就这麽没了，於是就想了个唬人的办法拖一天是一天。
　　啧啧，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机，长大了那还得了？韩黎撇了撇嘴，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给龙炟，告诉他任务完成，赶紧过来验收。
　　而龙炟也很快回复了一张荆诃的独家秘照给他，算作谢礼。
　　韩黎咧嘴一笑，心情愉悦地跟上陈景，脸上笑得是灿烂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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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楼S。W。A。T。办公室内。
　　“诶，老大，既然你已经有了这麽厉害的计划，那干嘛还要刘sir下令全员待岗啊？今天早上在餐厅里，我差点快被他们的杀必死眼光干掉哦……”成飞抱著一袋刚买回来的肉包子一个个分发给众人。
　　“笨蛋，我虽然算好了间隔时间，但万一他提前了怎麽办？再者，那杨程安发起疯来不肯玩游戏了直接冲过来炸警局，我们可就全玩完了。”龙炟挑了个稍大点的肉包子，啊呜一口，吃得满脸幸福。
　　“切……我还以为老大你是神机妙算呢。”成飞对著包子也是张嘴一咬，可惜运气不佳，包子馅儿依然深藏其中，没露出来。
　　“呜……”
　　“呵呵。”龙炟见他垮著脸，於是便安慰了他两句，“阿飞你看啊，有些事情就像这包子一样，即使都是肉包，但有的一口下去就有肉汁，有的吃了一半都还没见肉。万事皆有可能，谁也算不准谁。所以我们能做的，就只有事先充分准备。肉放多点不就不怕包子皮厚了吗？”
　　眼见包子快没了，英明的队长大人急忙伸手又抓了一个。
　　“呜哇！老大你抢的那个包子是我先看中的！还给我啦！”成飞不干了，龙炟手里的包子看起来就肉多肥美，好歹下楼去买包子的是他，当然最好吃的那个也要给他啦！
　　“好了好了，一个包子而已，至於麽！”风邪白了成飞一眼，後者委屈地看著龙炟一口咬在了他的包子上，嘴巴撅得都能挂油瓶了。
　　“队长，你别欺负幼稚园小朋友嘛。”
　　“哦？”龙炟眨了眨眼，把吃剩下的半个包子递过去，“喏，还剩半个，你要就给你吧。”
　　“呜……老大欺负人！呜呜呜呜！”成飞宽面条泪状。
　　“乖啊，小飞飞不哭。”阿豹作势安慰他，油腻腻的手指伸向成飞的头发，吓得人一蹦三尺远。
　　“死豹子！你欠扁啊！风邪你不管管他！”
　　“我又不是管家婆。私人恩怨私人了，你们要打就打，打完了晚上还要出任务呢。”
　　“哼！”
　　“哟，你们这心情都不错嘛！还有包子吃呢？”门外，柳殇坐著轮椅车，由琉璃推了进来。
　　“殇！你出院了？！”众人立刻围住了他，七嘴八舌地询问情况。而在得到了柳殇康复出院的肯定回答後，成飞乐颠颠地代表全体将最後一个完整的包子递给了他。
　　“那我的呢？”琉璃笑著问道。
　　“呃……”
　　见势不妙，成飞讪笑著想逃跑，结果被阿豹一把拽了回来。几人打打闹闹，忙得不亦乐乎。
　　柳殇一边吃著半温的包子，一边饶有兴致地看著他们群殴成飞。
　　“知道这叫什麽吗？”他问龙炟。
　　“嗯，一个包子引发的血案。”吃完最後一口，龙炟拍拍手站起身，笑著加入了群殴的阵营。
　　不过轻松的气氛只延续到了傍晚，六点多锺的时候有探子传来消息，说曾家老宅有人入侵，而这天距离预定的周三，还有剩下一天。看来果真如龙炟所料，杨程安的动作比他们预想的快了一步。
　　“幸好我们已经提早布置好了呢！”成飞顶著刚被蹂躏过的鸟窝头神气兜兜地说道。
　　“又不是你的功劳！”众人异口同声道。
　　成飞扁著嘴缩到角落里对手指。
　　“呵呵。”龙炟笑了笑，示意荆诃打开早已安装在曾家老宅内的监控探头。“让我们来看看，杨先生会不会被气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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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没有灯光，但今晚月明星稀，房间内的摆设和器具还是隐约可见。
　　其实如果他白天来的话就能发现，一些原本应该铺满厚厚灰尘的地方明显有人动过，只可惜他现在满心想的都是房屋正中间那张桌子上摆放的骨灰盒，没有时间顾及其他。
　　深红的颜色，即使在夜间也依然透著一股阴森。
　　激动地走上前，他颤抖著双手抚遍了盒子的每一处。然而，当他接触到应该贴著相片的开口处时，合盖突然向外弹开，露出了里面静静躺著的……录音机。
　　又被耍了！！杨程安恼怒之余立即转身走人。可谁知那录音机竟然自动开始运转，并传出了他此刻最不想听到的，龙炟的声音。
　　“杨先生远道而来，先别急著走啊。难道你不想知道曾先生的骨灰究竟在哪儿吗？还是随便我们怎麽处置他都可以呢？”
　　杨程安脚步一顿。
　　“请放心，我的人马并不在附近，你听完了之後再走也不迟。这段录音不长，总共五六分锺而已，在录音的最後我保证会告诉你曾先生的骨灰在哪儿。我说到做到，就好像上一次我说过的，要是你回答得好，我就送你礼物，对吧？”
　　杨程安回过头死死盯著盒子。
　　“……从学校毕业之後，我觉得我喜欢上了这样的日子──以方浩野的姿态生活，很轻松，没有什麽压力。我几乎就想这麽过一辈子，但是我忘不了小安，更没办法忽略我肩负的任务。为了报答他的养育之恩，我偷取了很多机密消息，心里负担也越来越重。我不想这样！我只想做自己，不想去扮演其他人！如果被他发现‘我’不是我……”
　　杨程安意识到，这个所谓的“他”，一定就是曾皓然说过的，他喜欢的人！
　　“我对他的感情，不容玷污，所以我丝毫不敢露出破绽，每次都小心谨慎。可是，当我发觉脑海里开始有另外一个声音要我做这做那的时候，我知道自己完了。因为现在的我只是个假象，脑海中的我才是真正的我──真正的曾皓然！我怕了，我怕他喜欢的是方浩野，不是曾皓然，所以我尝试著与‘自己’对话，想逐步让‘自己’真实的一面表现出来。我不敢想象他厌恶我的样子，那将会是怎样的末日……”
　　“是谁！他喜欢的到底是谁──！”杨程安怒不可遏地吼道。
　　“唔，这下面还有一段，不过上次我问过你，你说你要骨灰盒不要笔记本，所以我们先把上次的遗留问题解决一下，再继续笔记的问题吧？”
　　“龙炟！”
　　“杨先生千万别激动哦，仔细听好我的交换条件。首先，我要大道寺朋也的联系方式。我给你三十秒，直接发送到我的手机上，否则这个录音机会自动销毁，你要快点哦！”
　　嘀，嘀，嘀……
　　计时声响起，明白龙炟不是在开玩笑，杨程安虽然怒火中烧但还是乖乖将大道寺朋也的手机号码发送了过去。
　　三十秒後，录音机没有自爆。这时杨程安才反应过来，龙炟根本没有安装什麽自动销毁装置！
　　拔出枪对准录音机，杨程安正要扣下扳机。
　　“很好，杨先生很讲信用，那麽我也不会食言。曾先生的新安葬地就在清竹园里。如果你当时仔细看看周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