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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该忘了，北京城一半的大地产项目，都与霍老板您有关。”

　　　　　　　　霍西佟看着正要离开的他，说“可以搭你的车回市区么？”

　　　　　　　　“我没有开车。”修扬说。今天下雨，他感觉并不是很舒服。

　　　　　　　　“那就坐我的车吧。”霍西佟撑开伞，瞪着他，修扬看着这郊外别墅区那郁郁葱葱的绿色，索性钻到他的伞下，霍西佟把伞朝他那边挪了不少，手想揽他的肩，修扬却快步往前走了两步。

　　　　　　　　修扬上了车，靠在副驾驶上，骨头的酸痛让他心里不舒坦。

　　　　　　　　霍西佟看他一眼“你不舒服？”

　　　　　　　　“不关你事儿。快开车。”修扬有些不耐烦，说出了一个地址，他只想把自己泡在热水里。

　　　　　　　　“你可以睡一会儿，进了市区，肯定会堵车。”

　　　　　　　　修扬不说话，只是看着前方，身体上的不舒服，让他烦躁，而这不舒服的根源，就在旁边。

　　　　　　　　霍西佟不时看一眼修扬，车子就着雨水，在高速上驰骋，他再看向他时，发现他歪在那里，似乎睡着了。霍西佟放慢了车速，看着修扬睡着的样子，心里泛上一些东西。

　　　　　　　　一会儿，修扬慢慢动了动身子，双手支着座椅，似乎缓慢地调整着身体的姿势。

　　　　　　　　霍西佟看得出来，他的身体不再能和以前那个运动健将一般的身体相比了。他不由得说“天不早了，一起吃饭？”

　　　　　　　　修扬摇摇头“要不送我回去，要不这里让我下车。”

　　　　　　　　霍西佟索性把车停在路边，盯着修扬“我们继续，好么？”

　　　　　　　　修扬瞪着他。

　　　　　　　　“要不，从新开始。”

　　　　　　　　“没这个必要。霍老板，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你心里没有我了么？”

　　　　　　　　“关你屁事。”又是这句话，霍西佟忽然把修扬搂住怀里，修扬也不挣扎，任由他搂着。好久，霍西佟才放开他，看着修扬没有表情的眼睛，霍西佟说

　　　　　　　　“给我个机会。”

　　　　　　　　修扬看了他好久，然后说“霍老板，您那么生猛，我不是以前那个能应付您的了，做着做着，腰断了，您得多扫兴。还是找MB吧，不爽了，就倒手，那才痛快，才是您的风格嘛！”

　　　　　　　　第二十九章

　　　　　　　　霍西佟听着修扬的话，忽然感觉到，这个修扬，和以前那个意气风发不管不顾，甚至不按常理出牌的修扬，已经多多少少有了改变。这个改变，应该就是这场变故造成的。

　　　　　　　　霍西佟看着修扬面无表情的脸，心里抑郁，有些事的确无法挽回，他说“修扬，当初你说的‘倒手’，并不是因为MB，我没法忍受欺骗的事情发生，你答应过那段时间对我专一，可是QQ还在外面接客，和人玩NP，我以为那些是一个人，我才不想留你在身边。你的确跟我说了喜欢，但是在那种状态，你说的喜欢，我没有办法相信！所以，我知道你不是QQ，才会认为一切都不同了，你明白么？”

　　　　　　　　修扬静静地听着，眼睛看着前面的玻璃，前面的挡风玻璃上大雨像帘子一样。

　　　　　　　　霍西佟等着他的反应，修扬终于说“我去找你，你说不值的时侯，就是不值吧？不管我是不是MB。”他歪过头来看霍西佟，忽然笑了一下“霍西佟，你喜欢我么？”

　　　　　　　　“当然。”

　　　　　　　　“爱我么？”修扬问，却又自顾自地说“我可能把一切想得很幼稚，不过，霍老板，但凡当初，你对我有丝毫的爱，你会把我操个半死还把我扔下给别人？你会坦然地说出‘不值’这两个字？你会这么对你爱的人么？反正我是不会。算了……咱们不说这些都过去的事儿了，咱们说说以后吧。我在这行混，跟你打照面是难免的了，所以，我也没必要躲躲闪闪的，不过，霍老板，我希望您忘了以前那些事儿，咱就当作刚认识的人，好吧？”

　　　　　　　　“不好！”霍西佟断然否定“你能当作刚认识么？”

　　　　　　　　“我想当作不认识呢！”

　　　　　　　　“修扬，你听我说，我不是一个能轻易相信感情的人，这可能跟我的经历有关，我找MB而不是找一个普通人，就是因为这样可以让我心理平衡，我不会付出什么，因为我什么也拿不准，你总是说我用钱去搞定一切，不过这是最稳妥的办法。我不相信谁和谁会爱的没有背叛，没有结束，所以，我把你当QQ知道你骗我的时侯，我就控制不住自己，我觉得被人欺骗是这辈子我最控制不了的东西。至于那个不值，我不否认，我把你定位在那个身份的时侯，这就是我的心里话。”

　　　　　　　　这大概是第一次霍西佟对修扬袒露心扉，修扬都听了进去。

　　　　　　　　雨还是哗哗地下着，修扬觉得浑身酸疼。

　　　　　　　　霍西佟看他不说话，索性欺身过来，在他嘴角轻吻。修扬扭开了头，他对着自己那边的玻璃说

　　　　　　　　“霍老板，在你之前，我喜欢过一个人，在学校的时侯，接触很多，他先毕业了，我才发现，好象没机会再多见了，他妹妹喜欢我，我就趁势老往他家里跑，后来，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他妹妹的男朋友，我起初觉得没什么，能见着他就好，后来，才发现，随着这个身份的转变，一切都不对了，我想跟人说，不是这样，可是又不知道该跟谁讲，最后，我还是选错了对象，我跟他妹妹说了，我说，你别误会，我喜欢的是你哥。我当时可痛快了，我想这下好了吧，谁知道，她特激动，推开我，骂我，还没骂完一句，就被车给撞了……”修扬盯着玻璃上的雨水“我再喜欢他，我也不能再怎么样了……就好象现在一样，我摔下楼那个时侯开始，我们，也就再也不会怎么样了。”

　　　　　　　　修扬觉得有什么顺着眼眶滑下来，丝毫没有受自己控制，他不想让霍西佟看见，依旧看着窗外。他能感觉到霍西佟的身体依旧在他身边，似乎也没有动。

　　　　　　　　“我是……死过一次的了……”修扬盯着窗外说。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侯，霍西佟才觉得这些日子压榨在身体里的东西，像是突然间破体而出，第一次清清楚楚向他倾诉感情历程的修扬，用了死过一次做结尾。猛地把修扬扳过来，修扬的脸上有两道泪痕，霍西佟的心被揪了一下，他把修扬猛地抱紧在怀里。

　　　　　　　　起初，修扬有些挣扎，霍西佟随即传出了压抑的哭声。

　　　　　　　　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辛勤地晃动着，霍西佟的车子又开动了起来，修扬依旧歪在副驾座上，眼睛微微地睁着，很没有精神。

　　　　　　　　很久没有的感觉，霍西佟想把他一直搂在怀里，他的声音传来

　　　　　　　　“从这里拐上三环，到我家比较方便。”

　　　　　　　　霍西佟说“先吃点东西。”

　　　　　　　　“家里有。你放心，我不会亏待自己的胃。”他说“我最喜欢的，就是做个健康人了。”

　　　　　　　　霍西佟看他脸色不好，也不想再在这时纠缠，便说“那你好好休息，设计稿不用那么急。”今天开会的时侯，修扬曾经提过设计稿的期限太紧，但最后还是同意了开发商的要求。

　　　　　　　　“既然答应了，我就有分寸。”他说着，车已经驶入了那个公寓所在地。他开门下车，霍西佟开门追了下来，把伞撑起来塞在他手里，修扬犹豫了一下，没有反对，转身朝大门走过去。

　　　　　　　　霍西佟站在雨里，喊了他一声，修扬慢慢转头，霍西佟说“我当作刚认识你，一见钟情那种认识！”

　　　　　　　　修扬咧了一下嘴“我对您没感觉。”

　　　　　　　　修扬把自己泡在热水里，才觉得周身舒坦起来。吃了点东西，电话就接连不断地响了起来，一开始是爸爸，问他的情况，然后叮嘱了一堆，修扬说，黄师傅现在跟看护似的，您还不放心？奶奶过来说，我要跟扬扬单独说话，然后就问起来北京现在怎么样啊，变没变啊。修扬想起来炸掉了的嘉禾里，强颜欢笑地说，您别着急啊，我不是答应您了嘛。妈妈最后收尾，大概在奶奶出去后，她才低声说，奶奶的身体越来越不好，每天总是絮叨嘉禾里嘉禾里的，你别老牵那个头。修扬心里一沉。

　　　　　　　　黄阅的电话是跟着进来的，一上来就问修扬有没有吃饭，修扬说我不是小孩了，黄师傅您有没有专业问题啊？黄阅笑着说，暂时没有。

　　　　　　　　电脑旁做了一会儿设计稿，修扬还是觉得腰酸背疼，索性靠到沙发上，吃了一个桃子，他突然想起什么，坏笑着拿起电话。

　　　　　　　　“左边么？叫QQ到锦湖公寓来。对……”他拿着电话笑。

　　　　　　　　不一会儿，门铃儿就响了起来，修扬没想到QQ会到的这么快，过去开门，却看见一个陌生人拎着个大包站着，雨衣放在一旁，修扬仔细一看，才看到他的外衣上写着一个餐厅的名字。

　　　　　　　　“送餐。”那个人说。

　　　　　　　　“我没点餐。”

　　　　　　　　“是别的客人从店里点后送来的，已经付款了。”他讲餐盒递给修扬。“请您签名。”

　　　　　　　　修扬大概知道是谁，因为这个餐厅，以前他和霍西佟光顾过几次，修扬喜欢那里的脆皮鸭。果然，打开的餐盒里面，他看到了熟悉的菜。

　　　　　　　　坐在一旁，看着几乎摆满了一桌的菜，修扬发着呆。

　　　　　　　　QQ来的时侯，修扬戴了个大黑眼镜，还带了个帽子，把头和脸遮住了大半，QQ见着他吓了一跳，修扬低沉着声音说

　　　　　　　　“特殊的来么，全套，我多给钱。”

　　　　　　　　QQ疯了，看他这打扮，也不是善茬“不好意思先生，我一般来标准的。”

　　　　　　　　修扬憋着笑“我这也是标准的，工具什么的，都是标准的。”

　　　　　　　　QQ觉得有什么不对，仔细打量他，修扬忍不住了，哈哈大笑，QQ一把掀了他的帽子，摘了他眼镜，恍然大悟“妈的是你这个坏小子！”

　　　　　　　　第三十章

　　　　　　　　QQ坐在桌旁啃着一个脆皮鸭的鸭腿，边吃边说“你这儿服务真周到，有吃有喝的。”

　　　　　　　　修扬看他嘴边都泛了油光不由得说“你还是乱七八糟地活着哪？”

　　　　　　　　QQ夹了一口菜，仔细打量着修扬，修扬穿着一件T恤和家居运动裤，正靠在沙发上，茶几上还摆着些设计方面的书，书桌上也散放着一些资料。打量这修扬的这个公寓，也是挺像样的。

　　　　　　　　“你行啊，把屋子弄得还挺干净的。”QQ说。

　　　　　　　　“不是我弄的”修扬戴着眼镜，看着一本书“定期有人来打扫。”

　　　　　　　　“你怎么戴上眼镜了？”

　　　　　　　　修扬笑了下“手术之后，视力好象不怎么好。”

　　　　　　　　QQ停下筷子，拿餐巾纸抹了下嘴，走过去，坐在他边上，修扬说“冰箱里还有啤酒呢，你喝不喝？”

　　　　　　　　QQ却盯着他仔细看了看，把他手里的书拿过来扔在一边，搬弄着他的身体，看来看去，然后赌气似地说“他妈的从4楼摔下来，都没摔死你，你命可真大。”

　　　　　　　　“都是你咒的！”修扬跳起来“上次谁说我被摔成肉饼的？”

　　　　　　　　QQ一滞，回想起确实有这么回事，他看着修扬说“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啦。”

　　　　　　　　“去，少来。”修扬又问“你怎么还干这个呢？这都27了吧，再怎么说，也该升级领班了，你怎么还亲自出来啊？”

　　　　　　　　“什么领班啊，你以为饭店服务员哪？我不干这个干嘛，我哥赌钱，欠了一屁股帐，上次躲债到我这儿来了，他不敢告诉家里，你也知道我爸动手术，现在还养着呢。我能怎么着，岁数是不小了，可是越大我能干的，又能来钱的事儿就越少，我反正已经这样了，能干就干呗，烂命一条，我怕谁啊我。”

　　　　　　　　“你哥还赌？”

　　　　　　　　“赌这个事儿你觉得有头儿么？”

　　　　　　　　“你不劝劝他！”

　　　　　　　　QQ嗤笑了一下“我劝不动我哥，就跟劝不动你别理霍西佟一样！”

　　　　　　　　修扬一楞，随即说“我跟霍西佟已经结束了！”

　　　　　　　　“是么？”QQ不信“那你又跑回北京干嘛？以前是奶奶在这儿，我理解，现在是为了啥？你当年不听你爸的大学毕业就出国，是因为祝与其，这次他妈的半条命也回北京，难道不是因为霍西佟？你长点出息吧你。”

　　　　　　　　“不是因为他。”修扬说“只是事情赶到这步了。”

　　　　　　　　“好吧。”QQ说“你现在对那个姓霍的完全没感觉了？”

　　　　　　　　“反正已经结束了。”

　　　　　　　　“为什么？”

　　　　　　　　修扬不说话，看着桌上的东西，半响，才说“我跟他说了，从我摔下楼那一刻，就结束了。他做的一切，想来，没有错，他没爱上我，就是这么简单。我长这么大，想喜欢的，就两件事：设计和一份真感情，你也说了，我还有半条命，就不那么贪心了，我要一件，就好。”修扬说着，还是笑眯眯的。QQ心里却不是滋味儿。他捅了修扬一下“你还是贪心一点吧。”

　　　　　　　　修扬说“你别干这个了，不是个事儿，你哥那里是个无底洞，你越满足他，他越不知道珍惜。他现在差多少钱，你给他补上，不够的我先给你，然后，跟他说清楚，以后你不会给他一分钱。你还得留着钱给你爸妈养老呢嘛。你现在最大的资本就是还健康，也不老，干点什么不行啊。”

　　　　　　　　QQ沉默了一阵，只是说“再说吧。”

　　　　　　　　当天，QQ睡在修扬那儿了，修扬做设计图做到很晚，天快亮了，才趴在床上睡着。QQ在修扬上床的时侯就醒了，看着熟睡的修扬，慢慢掀起他的T恤，看见后背上手术留下的痕迹，皱了皱眉头，放下T恤，把被子给他盖上，便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电话铃响起来，QQ果断地拿起电话，蹿到了洗手间，那是修扬的电话，他不想让它吵他睡觉，QQ小声说“喂～谁呀。”

　　　　　　　　对方好象顿了一下，然后问“这是修扬的手机号么？”

　　　　　　　　“是啊。”QQ还是低声说“他工作到很晚，才睡，您有什么事儿嘛？”

　　　　　　　　“你是？”

　　　　　　　　“我是他朋友。”

　　　　　　　　“你贵姓。”

　　　　　　　　QQ想，问的还挺全，却随口说“我姓莫。”

　　　　　　　　那边似乎犹疑了一阵，随即又问“你是莫许么？”

　　　　　　　　QQ很奇怪，瞅了一眼电话号码，并没有名字的记录“你认识我？”

　　　　　　　　“我是霍西佟，我们见过面。”

　　　　　　　　QQ一楞，霍西佟又问“他工作到很晚么？”

　　　　　　　　“嗯，天亮才睡下，你这么早找他干嘛啊。”

　　　　　　　　他没有直接回复，只是说“你有空么，我想跟你谈谈。”

　　　　　　　　“我？”

　　　　　　　　QQ出门的时侯看了看表，其实也不早了，8点多快9点了。到了楼下，吹了吹晨风，就看见霍西佟的车拐了过来，停在他旁边，QQ探了下头说，里面有个花园，可以聊天。

　　　　　　　　霍西佟说，不远有个吃早餐的地方，正好可以给修扬带点回来。

　　　　　　　　QQ挑了下眉毛，这人变性了？

　　　　　　　　俩人坐下，QQ说“咱们有什么好谈的啊？”

　　　　　　　　“我想知道修扬现在的状况。”

　　　　　　　　“呵呵。”QQ干笑了两声“能有什么状态，昨天还说呢，剩下半条命了。霍老板，我拜托您件事儿吧，他现在可能禁不起您这样的人了，心理生理，都够呛。他一直是个特自信特阳光的小孩，这次回来，显然不一样了。想想也好理解，脊椎上有钢钉，他能坦然地干嘛？以前他又跑又跳的闲不住，现在一屋子书，盯着电脑弄什么设计图，整个就变了。这才一年时间，我跟您说，霍老板，您要是没把握不伤他，您还是离远点吧。您爱他的话，早就爱了，他现在这样，你上来，他不会接受的，以我对他的了解。”

　　　　　　　　霍西佟心底一沉。

　　　　　　　　QQ审视着他。

　　　　　　　　霍西佟没怎么说话，QQ也不多说，抓紧时间把眼前的东西吃了。问，给他打包吧。

　　　　　　　　霍西佟点了几样东西，QQ倒是惊奇了一下，这的确都是修扬爱吃的。想来，在他们以前的日子，霍西佟也不是完全无视修扬的。

　　　　　　　　回来的车上，QQ问“霍老板，您打算怎么样？”

　　　　　　　　霍西佟笑了一下，说“我跟你上去，你不介意吧？”

　　　　　　　　QQ一楞，又看了一眼霍西佟，第一次觉得，霍西佟还算有点魅力。

　　　　　　　　QQ敲门，霍西佟跟在身后，敲了几声，才传来开门声，修扬睡眼惺忪地开了门，看见QQ，就又眯上眼睛，嘴里嘟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