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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这个之外，章奶奶还添置了自己的一部分嫁妆来购置布料和新婚的家当。可以说，这样的婚事别说在他们村，就是在周围几个村都是少见的。这样的聘礼都快赶上城里的富户娶媳妇了，而且城里的就算有也不会出这么多。
　　章奶奶操办的这么隆重，一是因为章树是章家的长子长孙，二是他父母双亡，就得了他一个，留下的钱财自然都是归他的，三是因为，木槿那个孩子满心眼里都是章树，他家的人也好，以后他们二老去了，章树可就靠岳家扶持了，谁叫他二叔姑姑都是靠不住的，外家自他娘死后，住的又远，一年来往个一两次，有事也指望不上他们。
　　转眼就到了九月廿七这一天，章树自己请了来旺，周大等人和他一起去下聘，为此，他还特意去村长家借了牛车，给牛角上扎了一朵大红花。
　　热热闹闹地走在小路上，村里的那些孩子们都绕在牛车旁边讨糖果子吃，其中最威风的，就属来旺的儿子小宝了。他被章树放在牛车上，手里兜里都是糖。他是章树选定的小金童，等他和槿儿成亲那天，小宝就要负责去压床了。
　　离李家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大家就听见了鞭炮声。鞭炮不便宜，村里人逢年过节还是习惯烧竹子，但成亲这样的大喜事，是一定要买鞭炮的，红红火火多热闹呀！
　　牛车停在李家院门口，打过招呼之后，李家的近亲就把车上的东西搬进了院子里。
　　章树在李阿爸的带领下把李家所有的亲眷都叫了一遍。然后李家亲戚就开始起哄要他们开箱。
　　这是传统，章树自然不会拒绝。但他也留了个心眼，银器的小箱子在布料底下，他没拿出来。虽然这样会更有面子，但俗话说了，财不露白。在场的除了，李家亲戚还有很多看热闹的，像王长发那伙人可都在，万一被他们惦记上了，以后别想有安生日子过了。
　　没有了银器，这聘礼也是打眼的。五个一两的银锭子用红布托着放在托盘上，除了这个之外，还有一匹大红的布料和几匹其他颜色的布料。精致的梳妆台，崭新的铜镜，梳子一类的家具。其他的诸如家禽啊，各色的糕点之类的东西全都出现在大家眼前。
　　亲戚们都说，章家这个聘礼办的体面，一看就是看重他们家的槿儿的，以后槿儿可有福享了。
　　晒完了聘礼之后，男人们把东西送到了李木槿的房间里。里面除了李木槿之外，还有一个小哥儿陪着他一起。
　　章树趁着吃饭的空档溜了出来，然后发现房间里只有李木槿和李阿爸在，他就敲门进去了。
　　李阿爸还以为他是激动的，正准备离开一下，就见章树叫住了他，“阿爸，您先别走。”
　　他弯腰从布料底下掏出了那个涂着红漆的盒子，把他交给了李阿爸。
　　李阿爸有些疑惑，但还是接过来了。他打开一看，一盒银灿灿的首饰出现在他和李木槿的面前。
　　两人都张大了嘴巴，竟不知道章树还有这等家产，而且，章家人也未免太实诚了些。

　　　　
第40章　预备喜宴
　　提过亲之后；　两人相处的更加随意，在村人的眼里，他们和小两口也没什么区别了。
　　成亲的喜宴定在十一月初；　这时天还不是太冷；　不管是成亲的还是吃酒的都舒服。
　　章树这些天都是一副飘飘然的状态；　整个人好像踩在云端一样；　说不出的快乐。
　　直到他听到了一个消息；　镇上王员外家的少爷某日从妓馆里出来后就瘫在了床上，镇上的县里的大夫都治不好他，眼看着就出气多进气少了，有人给他家出了个主意，说是也许冲冲喜就能好。
　　王家人没法；　只得死马当作活马医，连夜请阴阳先生来测算了和这王少爷匹配的八字。
　　阴阳先生经过一番测算之后；　给了王家人两个八字；　并且告诉他们，“若娶女子，就用这个八字；　若娶小哥，则用另一个。”收了大价钱的阴阳先生不得不说非常尽心了；　什么情况都替他们考虑到了，也让王家人多了一个选择。
　　阴阳先生想了想又说；　王家人最好选一个小哥来冲喜；　因为那王少爷就是在女人身上中的邪。
　　王家人感恩戴德的把阴阳先生请出了家门；　然后他们握着这两根救命稻草就开始行动了。
　　也不知道王家是糟了什么瘟，生了三个儿子就剩下了这一个。眼看着这个也要没了，他们王家甚至还没留一个后呢！
　　他们是倾向于找女人的，女人更会生一点，小哥儿怀孕艰难大家都知道。但是阴阳先生既然说了，那他们就先找小哥，实在不行再找姑娘。
　　测算出来的八字他们派了家丁每个村去问，并且答应了，只要有八字相合的未婚哥儿，那么王家就出一百两银子下聘。
　　一百两银子！在某些穷山沟里，有些人甚至都没有见过银子！这笔天价的聘金，在普通老百姓眼里已经是不可想象的了。
　　有些人恨不得自己马上生出一个这样的哥儿来好换得这笔聘金，有了这一百两，想干什么干不成啊？
　　他们没有这样八字的哥儿，也要到处打听，看看谁家能有这么好的运气，能够把一百两收入囊中。
　　章树听见这个消息时浑身发冷，幸好他和李木槿已经定下亲了，其他人也不知道李木槿的生辰八字。
　　那王家人作恶多端，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无后就是他们的报应，可偏偏，上辈子的李木槿为他们赔上了一辈子。上辈子的悲剧是由很多方面造成的，幸好这辈子，一切都不一样了。
　　其实还是有一些人知道李木槿的生辰八字的，只不过她们也就感叹一句李木槿没福气，竟早了半个月定亲，不然李家就能把这一百两收入囊中了。
　　王家一番寻找自然是白费功夫，这世间哥儿本就没那么多，又限定了生辰八字，哪是那么容易找的呢？于是，他们又派家丁出去问另一个生辰八字。
　　章树听说这个生辰八字时，脑海里自然而然的就想起了一个人，吴丽娘！他上辈子和她合了八字，自然知道她是什么命格。
　　可笑他和那王少爷竟是同样的命格，这两个人和他们都能相配，怪不得他和那吴丽娘合的时候也能成呢！可惜的是，合出来的却是个孽缘！
　　章树脑子里划过无数个黑暗的念头，例如他可以去和王家告密，说吴丽娘就是这样的命格，也让她去王家的火坑里尝一尝李木槿尝过的味道。
　　可是他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这样做也许可以消除他心中的怨愤，可是他插了这个手之后，自己又能不能心安理得的过日子呢？明明知道王家是个怎样的情况，他却做了这个推手。
　　吴丽娘是坏人，但他不是。除非吴丽娘再次犯到他头上，不然他也不会给自己造孽，万一阎王老爷那就只有今生的账本子呢？
　　章树打消了念头，可是别人却会起这个念头。这人就是吴丽娘的后娘，她虽是后娘，可生辰八字什么的也是由她保管的。王家的家丁一说这个八字，她就像是被一大块银子砸中了似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发了！发了！
　　可是由于她之前骂了那个死丫头几句，她就让她外家接走了，如果叫不回来，那岂不是一百两银子泡了汤？
　　吴丽娘的后娘想着，先把她骗回来再说，反正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只要她爹还在，旁人就越不过他去决定。
　　在她的挑唆下，吴丽娘的父亲就去接人了。
　　到了岳家，他先是痛斥了一番她后娘的所作所为，把自己择了出来，洗的白白的。又对吴丽娘温言软语，说什么爹爹还是疼你的，你后娘也知错了一类的话，倒成功挽回了吴丽娘的心。
　　其实吴丽娘也不是信了她爹的鬼话，他是什么样的人，自己一清二楚，耳根子软，一天到晚就知道往女人裙底下钻。但是她在外家，其实也不是很好过。
　　之前她跟着她的表姨王翠兰去了章家，本来是打着进章家的主意，可谁想那个章树根本不要她，还把她表姨一家赶了出来。
　　她用心照顾了那个病歪歪的表姨好几天，就因为和她儿子章槐多说了几句话，就被她表姨夫送了回来。
　　几个舅妈都不是好相与的，她们嫌弃她一个外姓人在家里白吃白喝，于是派了很多活计给她做。光是洗这院子里人的衣服就得洗到中午，多夹两筷子菜也要受人白眼，她偷偷哭过好几次，可是她外婆只叫她忍着。
　　她脾气虽然不好，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叫她亲爹靠不住呢！现在他们给了她一个台阶下，那么她就有借口回去了，别的不说，至少家里的衣服什么的就没有这里的多。
　　吴丽娘被带回家，后娘果然是笑脸相迎，先是抓着她的手说了一顿自己的错，还假惺惺的打了自己两下，接着又说帮她裁了新衣裳什么的，叫她去穿上试试。中午的饭菜也都是可口的，大肥肉片子也舍得往她碗里送了。
　　吴丽娘心里还有几分警惕，可是她实在想不出自己到底有什么好被利用的。她一个未出嫁的闺女，自然是不知道外面传的风生水起的事的。
　　后娘捏着她的生辰八字去找了王家的家丁，在确定之后领了这一百两的聘金，选了个好日子，她带着吴丽娘去了王家，说是有亲戚在里面做活，送进去后，她人就出来了。
　　等吴丽娘意识到不对之后，她已经被王家人按住了。王少爷没有哥哥弟弟，自然也没人代替和她拜堂，吴丽娘被压着和公鸡拜了堂，她以为这已经是屈辱无比的事情了。可当她被送进王少爷的房间，闻到了一阵恶臭之后，她才知道什么叫做地狱……
　　这个消息大家都还不知道，别人问起时，她后娘就说送她去针线坊做工了。因为这次她和王家签的契约不是嫁娶，而是略卖。
　　王少爷耽误了一阵，气色更加不好，于是王家人做了两手准备，如果冲喜能把他冲好，那么，以后吴丽娘就是他王家的媳妇。如果冲喜冲不好，那么，他家儿子在地底下也能有个伴。
　　章树并不知道这些，他放下心底的念头之后就没有关注过这件事，横竖这些人都已经跟他没有关系了。
　　眼看着婚期将近，他奶奶让他去请村子里的厨子来定婚宴上的菜色。
　　这厨子人不高，看着黑胖黑胖的，做菜很有一手。问清了章家是准备弄得体面一些之后，他张口就开了一些菜：
　　“凉菜来六个，大冬天的也没什么好讲究的，一叠瓜子，一叠千层糕，再来一个醋泡花生米，一叠凉拌萝卜丝，一个卤猪耳朵丝，再来一盘白切蛋就齐活了。”
　　“热菜上八个，按我们这里的老规矩，鸡和鱼是不能少的，这就两个了。再来一盘大肘子，一盘红烧肉，这就四个了。再上个四喜丸子和八宝菜，一盘酿豆腐，一盘白菜心，就凑齐八个了。”
　　“再上一个糯米甜汤，一个拔丝地瓜就行了。十六个菜，我们村里只有村长家娶媳妇用过这个规格。”
　　黑胖的厨子姓张，他开的这桌席面属于档次比较高的，一般人家最多十个菜，少的还有六个八个的，他瞅着章家是重视喜宴的，所以就给开了这些个。
　　章奶奶心里打算了下，这一桌起码得一两百个钱。不过大头已经出了，其他的小头还怕什么？
　　“那老张，这菜我们就定下了。等后天，让我家阿树陪着你一起去买菜。对了，你说我家是不是定一头猪更好，这样什么都有了，就买点鸡和鱼就行了。”
　　张厨点了点头，能整头猪自然更好，这样零买猪肉其实更花钱。而且现在天也冷了，多出来的猪肉什么的还能拿盐腌了，年肉算是提前备下了。

　　　　
第41章　杀猪
　　章树和章爷爷在周围村子里转了几圈；　很快就挑中了一头大黑猪，刚刚养到一年，差不多有一百□□十斤的样子。
　　市价上的猪肉十五文一斤；　他们买整头猪就稍微便宜些；　十二文一斤。但是这也花去了他们将近三两银子。
　　庄户人家不常用银子；　所以他们要求用铜板来付。近期银子换铜板的的数字有些浮动；　原来只能换七百六十个；　现在能多换十个，这对章树他们来说，反而是有利的。
　　铜板太多，他们放在背篓里背着去付账的。章爷爷还担心了一会，怕有人来抢。但他们这里的风气也不算太差；　至少青天白日的是不可能有人来抢劫的。
　　铜板一到位，猪就赶回家了。
　　再过两日便是婚宴；　所以明日便可以杀猪了。
　　杀猪在农家人看是件大事；　一般都要请亲朋好友来家吃顿饭帮着收拾一下的，章家自然也不例外。
　　除了章安和章云外，章家也没什么别的亲戚了。马上就到章树娶夫郎的时候了；　就算之前闹得有些僵，这样婚丧嫁娶的事情还是该通知一声的。来不来是他们的事；　要是不通知一声的话，那就是他们的错了。
　　又告诉了亲近的邻居明日杀猪的事情；　让他们到家里吃顿杀猪饭；　当然；　准亲家李家那当然是不用说的。
　　事实上，章树和李岩说好了，让他明日来帮着杀猪。李家除了李木槿快要成亲避嫌不能来之外，其他人都能来。
　　……
　　卯时还未到，章奶奶就点上蜡烛去厨房了。十一月的天气，已经是非常冷了。前不久刚过小雪，等章树成了亲，就要到大雪了。
　　章奶奶穿着一身碎花袄子，那颜色已经不太鲜亮了，应该是一件旧衣裳。但上面并没有补丁之类的东西，在农家人看来，这已经是一件比较体面的衣服了。
　　外面虽然还没天亮，但已经能看出一些白茫茫来了，现在还没下雪，但是霜冻可没少结。
　　她把蜡烛放在灶台上，然后呵了呵手，感觉暖了一些之后，就从灶台前扯了一把稻草出来引火。
　　这些东西都晒得干干的，所以引火非常方便，橘红色的火焰先是豆粒一般大，后来就越烧越旺，把整个灶台前都映的亮亮的。
　　她又添了几块木柴下去，把灶台里的火稳定住，然后往锅里添了几瓢水下去，等会泡猪用。
　　章树一边打着呵欠一边走过来，“奶，你怎的不多睡一会，这些事我们来就行了。”
　　“人老了，觉少，你爷也去猪圈那了。”马上家里就要有大喜事了，他们两个老人，这几天总是睡不安稳。昨天老头子晚上醒过来就抹泪了，她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是梦见老大了。
　　当年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状依然历历在目，白布盖在他们泡胀了的身上，一听见老头子和她的声音，那血立马就流了出来，把白布染的红红的。别人都说奇怪，放这两三天都没事，亲人一来就出血了。
　　要不是老大和老大媳妇还给他们留下个独苗需要抚养，他们也想就跟着去了，那么孝顺的好儿子好媳妇就这样没了！
　　老头子说，梦见他们家平平说，谢谢二老帮他们把章树拉扯大，现在他要娶夫郎了，他这个当爹的也能放下心了，这辈子和他们二老无缘，下辈子再做他们的娃儿。
　　这一席话把她说的也哭了起来，两人在床上哭了大半宿才止住。
　　这话不好对章树说，免得他想起自己的爹娘。
　　“我让爷回屋歇着去，我叫了人来帮着杀猪，看看时间也快来了，别把我爷冻着。”
　　“那你让他来帮我一起烧水吧，也有个伴一起聊聊天。”
　　章树点了点头，灶膛里的火烧的旺，厨房比外面，甚至比他们房间里还暖和些许，叫他爷上这来也行。
　　章树出去没一会，章爷爷就被换进来烧火了，两人相对无言，一个烧火一个淘米，几十年培养下来的默契在这小小的厨房里发散着。
　　外面现在很热闹，因为章树喊的那些人都来了，首先是李岩，他虽然没有专门的杀猪刀，但是他那几把宰杀猎物的刀磨得光亮光亮的，一眼瞧去并不比杀猪刀差。
　　然后是来旺，余小六和周大。
　　外面院子里已经铺上案板了，是用两条长凳架着一块破门板做的，门板被冲的干干净净的，只等着猪躺上来了。
　　三四个人拖着猪往外走，那猪可能也感觉到了危险，使劲赖在猪圈里，一个劲地嚎叫着，在这幽静的夜里，起码能传出一二里远。
　　但是它再怎么嚎叫，也抵不过三四个成年人的力气，它被按在地上缚住了四蹄，然后用一根长竹竿一穿，就被抬着出去，放在了门板上。
　　李岩面目严肃，舀起一瓢冷水冲在猪脖子上，然后连个招呼都没，就用手上的尖刀在猪脖子上扎了个洞，一按一旋，猪瞬间就断了气。
　　其他人佩服地盯着李岩，这下手也忒快了些，果然是他们村的能人！章树连忙把章奶奶给他装猪血的桶放在猪脖子下，待李岩抽出了尖刀之后，猪血就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章树提着满满一桶猪血来到厨房，章奶奶往里撒了一些盐，然后就放到锅里去煮成猪血块。
　　章树又拿了两个桶提出两桶热水，倒进一个大木盆里。其他人合伙把猪抬进来，然后用瓢在猪的身上浇水，让它不要那么快僵了。
　　等到水冷却一些，李岩就伸刀子下去刮猪毛，只见他手动的飞快，上下几下，一边的毛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