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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你不一直缠着他就不会。”宋涟回答。
　　在知道郝明是双重人格前，宋涟一直觉得程方霖想害他，所以一直不希望郝明跟程方霖走太近。
　　知道郝明是双重人格后，宋涟开始理解和信任程方霖，也就不再“挑拨”郝明跟程方霖之间的关系。
　　不过说实话，宋涟还是觉得程方霖身上的疑点很多，所以他看不惯郝明跟条舔狗似的围在程方霖身边。
　　——他这样太容易被程方霖利用了。
　　郝明现在满脑子都是“凌暗”的事，也就没注意到宋涟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他看着程方霖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忍住了想追上去的冲动。
　　*
　　现在是早上，但因为避难所里只有微弱的灯光，所以放眼望去还是一片昏暗。
　　程方霖跟何禀在四通八达的走廊里绕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在另一个公共客厅里找到祁尊。
　　这个人比起狭小的个人卧室，似乎更喜欢宽敞的地方。
　　“你好。”程方霖走到他面前，友好地笑了笑，“请问我可以坐在你身边吗？”
　　祁尊沉默着和他对视了一会儿，起身走向另一张沙发。
　　程方霖：“……”
　　没办法，程方霖只好跟上去：“好吧，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我是郝明的监护人，有话想跟你聊。”
　　终于明白程方霖的目标并不是沙发而是自己后，祁尊“哦”了一声，表示可以聊。
　　于是程方霖在他身边坐下，直截了当地问：“你昨晚见到郝明了？”
　　祁尊侧头和他对视了一眼，似乎在确认他的意图。
　　见他没有要回答的意思，程方霖只好接着说：“郝明说他从你这里听到过‘凌暗’这个名字，我能问下具体是怎么回事吗？”
　　祁尊又沉默着和程方霖对视了一会儿后，回应了这么一句话：“具体的，我都告诉郝明了，你可以直接去问他。”
　　程方霖：“嗯，他是跟我说了一些，但我想再向你确认一下。”
　　“为什么？”祁尊不解地看着程方霖，“你不相信郝明么？”
　　程方霖：“……”
　　“不是啦。”见程方霖沉默，何禀连忙开口救场，“郝明并没有那段记忆，所以有些细节就算问他，他也什么都不知道，只能来问你。”
　　祁尊听而不闻，视线始终朝着程方霖，仿佛何禀不存在。
　　程方霖隐约觉察到了什么，再次开口时不再为自己询问的行为解释什么，直接扔问题出来：“郝明跟你说他叫凌暗，对吗？”
　　祁尊：“嗯。”
　　程方霖：“昨晚的郝明跟今天很不一样，就像两个不同的人，对吗？”
　　祁尊：“嗯。”
　　程方霖：“昨晚郝明伤害过你吗？”
　　祁尊回忆了一下，莫名想起了郝明一只手按在他胸口上的动作，以及他当时所感受到的温度……当然，这绝对不是什么伤害性的行为：“没有。”
　　程方霖：“他除了跟你见面，还跟谁见过面吗？”
　　祁尊：“没有。”
　　“好的，我大概知道了。谢谢你的配合。”
　　程方霖说着，朝祁尊点了下头后，转身就走。
　　何禀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跟上他的脚步。
　　等走得足够远了，何禀疑惑地开口：“不问得更细一点吗？比如他们具体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
　　“他不会回答的。”程方霖打断他，平静地回应。
　　“为什么？”何禀不解。
　　程方霖沉默了一会儿后说：“他不信任我们，不愿意透露更多和凌暗有关的信息，但他似乎在处理是非题的时候没有拒绝的能力，所以我才能钻空子问到一些东西。”
　　“这又是为什么？”何禀更不解了。
　　说实话，程方霖也觉得奇怪：“他给我一种不符合他年龄的懵懂感，好像完全没有与人相处的经验……知道我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在面对谁的时候么？”
　　何禀：“谁？”
　　程方霖：“一位被养父关在家里虐待了整整八年的女性。她被关起来的时候只有十三岁，到二十一岁才重获自由。”
　　何禀：“……”
　　程方霖：“不要脑补奇怪的东西。”
　　何禀：“……那你倒是别举这个例子啊！”
　　*
　　在程方霖跟何禀回来之前，郝明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他以前叫凌暗，现在却叫郝明？
　　“这名字是谁给我改的？如果是程哥改的，为什么我不跟他姓程？”郝明委屈巴巴，觉得自己错失了一个亿。
　　“你就是想跟他姓吧。”宋涟翻了个白眼。
　　“不是，真的很奇怪啊。”郝明辩解道，“你换位思考一下，你收养了一个儿子叫二狗，然后帮他改名字，肯定是改宋二狗之类的吧？改个李狗蛋算怎么回事？”
　　宋涟：“……噗。哈哈哈哈哈！”
　　宋涟把眼泪都笑出来了：“你真的不是来搞笑的吗？就不能举个正常点的例子？”
　　郝明嫌弃地看他一眼：“我就随便举个例子，想到啥说啥了。”
　　“好吧，我认真说。”宋涟强迫自己忍住笑，“确实有点奇怪，但你要真在意，等你家程哥回来了直接问他啊。”
　　“我知道，可他这不是还没回来吗？”郝明说着，身子后仰，躺倒在床上叹了口气。
　　然而，就在他躺下后不久，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瞬间睁大了双眼：“有没有可能！！”
　　宋涟：“嗯？”
　　郝明猛地从床上弹起来：“程哥暗恋的人姓郝！”
　　宋涟：“……你洗洗睡吧。”
　　*
　　一段时间后，程方霖总算回来了。
　　宋涟的任务完满完成√
　　虽然对郝明名字的由来感到好奇，但宋涟还要照顾宋溪，所以没在郝明的房间里久留。
　　他想着，反正来日方长，他要真好奇，等郝明搞清楚了直接问郝明就成。
　　于是，程方霖刚回来，宋涟便跟郝明道了别。
　　程方霖回来途中跟何禀分开了，所以踏进郝明房间的只有他一个人，拿着一块压缩饼干和一瓶水。
　　他把食物递给郝明，并没有要解释什么的意思。
　　郝明只好在接过食物并道了谢后，主动询问：“程哥，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我会改名叫郝明？”
　　程方霖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还没忘记这个问题。
　　没办法，他只好在反复斟酌了一番后谨慎地回答：“是这样，你在被我收养之前，被另一家人收养过，那家人姓郝。”
　　“哦……”没想到答案竟然这么无趣，让郝明失落了一下下。
　　但他很快振作起来，小心试探：“程哥，要不你也给我改个名字吧？”
　　程方霖：“不要，叫习惯了。”
　　郝明：“只改个姓也行啊！”
　　程方霖：“不要。”
　　郝明不甘心地鼓了下脸，然而，想起宋涟说的话，为了不让程方霖觉得他烦，他很快选择了放弃。
　　——不改就不改吧，这个名字程方霖叫惯了，他也听惯了，突然改掉或许真的会不习惯。
　　但有一个问题是他没办法释怀的。
　　“所以……”郝明看着程方霖，收起撒娇的姿态，换上认真的神情和语气，“程哥，你实话告诉我，我是双重人格吗？”
　　程方霖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不等他回答，郝明继续说：“我的另一个人格自称凌暗，他昨晚出来过，跟祁尊说过话，对吗？”顿了顿，“不止昨晚，他前天也出来过，杀掉了所有想要伤害我的丧尸，对吗？”
　　程方霖：“……”
　　“程哥，你实话告诉我，我的另一个人格是不是很危险？会不会伤害你？”
　　说这段话的时候，郝明牢牢盯着程方霖的眼睛，期望他能给自己一个真实的回答，无论这个答案有多可怕。
　　他本以为自己身患绝症，程方霖是为了不让他伤心才不告诉他的。
　　但现在，他发现不是这么回事——他非但不会有任何危险，相反，他可能会对别人产生危险。
　　那他觉得自己有必要问清楚自己的事。
　　听到他的话，说实话，程方霖有些惊讶。
　　他一直以为自己隐瞒得很好，以为郝明这么迟钝一定不会察觉。
　　可现在，他发现他错了。
　　郝明并不迟钝。
　　他聪明、敏锐，只是为了不给周围的人添麻烦，所以一直在压抑自己。
　　程方霖欲言又止，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然而，不等他回应，郝明便再次开口：“两年前究竟发生过什么？现在你能告诉我了吗？”


第19章　
　　程方霖微微张口；　似乎打算回答。
　　可话到嘴边；　又突然转了个弯：“两年前发生过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你不是他；　不需要为他的任何行为负责。”
　　他口中的“他”，显然是指郝明的另一个人格，也就是凌暗。
　　听完他的话，郝明非但没有释然；　反而更不安了——说得好像他另一个人格做过什么错事一样。
　　不过想想也是，正因为做过什么错事；　所以程方霖才会对他那个人格这么警惕吧。
　　郝明皱了下眉；　突然觉得有点膈应，有种自己跟程方霖之间隔了道屏障的感觉；　然后所有人都看得到那道屏障，唯独他看不到……
　　他低下头，默默地把早餐吃了。
　　见他这么乖；　程方霖欣慰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别想太多，你另一个人格的事我们会想办法解决的。”
　　郝明“嗯”了一声；　没再多说什么。
　　因为说了也没用。
　　郝明知道，程方霖不想告诉他的事；　他再怎么问都不会有任何结果。
　　还不如他自己想办法解决。
　　这样想着；　等程方霖离开后；　郝明试着在心里呼唤了一下：【凌暗，凌暗；　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无尽的黑暗中；　似乎有一抹意识上浮了一下；　又很快下沉。
　　郝明不确定这是不是他产生的错觉，于是再次呼唤：【凌暗，喂，亲爱的，说句话？】
　　那抹意识似乎无语了一下，然后沉入了更深处。
　　又尝试了好几次都得不到任何回应，郝明叹了口气选择放弃，起身走向门外。
　　——在一个狭窄昏暗的空间里待久了是真的会把人逼疯。
　　他沿着走廊走到底，踏进公共客厅，仔细看了一圈都没能找到祁尊的身影，不知为何有些失落。
　　不过他很快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角落里的严成季身上。
　　此时此刻，挑染着一撮红毛的严成季正蹲在大厅的一个角落里不知道干着什么。
　　郝明好奇地凑过去：“你在干嘛？”
　　“卧槽！吓我一跳！”严成季转头给了他一个控诉的眼神，然后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手上，“我在训练啊。”
　　郝明沿着他的视线看向他的手，只见他在手上凝聚了一团火球，正试图让它慢慢变大。
　　最开始，火球只有巴掌大小，在严成季的掌心跳动着，照亮了他的脸，以及他专注的神情。
　　郝明失神地看着这团火，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觉得它好像真的在慢慢变大，已经比初始状态大了很多。
　　郝明不禁思考——他也能让他的拖鞋变大吗？
　　然而，不等他尝试一下看看，便有人焦急地冲过来，一把拉过严成季：“把火灭掉！快！”
　　严成季被吼懵了，乖乖灭掉手里的火。
　　“卧槽你是不是傻？这里的氧气本来就少，你还踏马点火！”
　　“就是啊！不知道火是会消耗氧气的吗？！”
　　“自己想死不要拉上我们！”
　　“我……我知道了啦。”严成季委屈巴巴。
　　郝明趁他被围住的时候偷偷溜走了，溜到另一条走廊里回头看了眼，看到严成季委屈的样子忍不住想笑，而他也确实笑了一下。
　　他觉得严成季真是又惨又好笑，明明有着这么高逼格的异能，却一直在被周围所有人嫌弃……
　　不等郝明多幸灾乐祸一会儿，他便在转身的时候撞上了一具有些冰冷的身体。
　　“呃？”郝明愣了一下，慌忙抬头，对上祁尊的视线。
　　郝明这一下撞得很重，可祁尊别说觉得痛，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郝明。
　　郝明后退两步，心虚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没撞疼你吧？”
　　祁尊淡淡地开口：“没事。”
　　如果他没回答，光看他这张没有表情的脸，郝明还以为他生气了。
　　可他不仅开口回了句“没事”，语气里还没有半点责怪郝明的意思，让郝明松了口气的同时，不禁有些惊讶。
　　话说，这人的体温……好低啊。
　　现在是8月，全年气温最高的月份之一。
　　可这个人别说出汗，身上的温度甚至低于常温下的冷水。
　　“你身上好凉欸？”郝明说着，动作自然地抬起一只手，按上祁尊的胸口。
　　那一刻，他没有注意到祁尊的眼睫明显颤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郝明专注地感受着祁尊的体温和心跳——确定他是有心跳的，并且频率与常人无异。
　　他收回手，对祁尊微微一笑：“对了，还不知道你的房间在哪儿？我可以经常去窜门吗？”
　　他的动作非常自然，又在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抛出问题转移了注意力，可他的动机还是没能逃过祁尊的眼睛。
　　祁尊淡淡地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我看起来很像尸体？”
　　郝明：“……”
　　这特么就很尴尬。
　　祁尊：“这是你第二次怀疑我没有心跳了。”
　　郝明：？？？
　　“我没有啊，我只……”郝明想要辩解他只在刚才怀疑了那么一下下，可话还没说全，他就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凌暗也做过跟我一样的事？”
　　祁尊：“嗯。”
　　郝明想起了祁尊说过，凌暗说他身上有死气……
　　先后被“同一个人”怀疑是尸体。
　　郝明哭笑不得：“抱歉啊，因为你看起来不像正……不像一般人。怎么说呢，就是觉得你身上没什么烟火气。”
　　祁尊：“烟火气是什么？”
　　“呃，是什么？”郝明眨了眨眼睛，也不知道自己是从脑海里哪个地方检索出来的词，“就是……人的气息？”
　　“你还是觉得我像尸体。”祁尊的语气没什么变化，但总感觉生气了。
　　也是，任何人被说像尸体都不会开心。
　　“对不起对不起！”郝明慌忙道歉，“我一时没想到合适的形容词，对不起嘛，不要放在心上。”
　　“没事。”祁尊淡淡地回应，然后视线涣散了一瞬，似乎在思考该怎么组织语言。
　　一段时间后，他试探着开口：“我只是有点好奇——你们眼中的我是什么样子？”
　　“嗯？”这句话让郝明觉得哪里怪怪的，“你没照过镜子吗？”
　　祁尊：“没有。”
　　郝明：“……”
　　祁尊：“不对，以前应该是照过的。”
　　郝明：“………………”
　　如果说，听到祁尊回答“没有”的时候，郝明以为他在耍他。
　　那么，在听到他接下来补充的话后，郝明是真的有点无语。
　　他以为自己活得已经够“闭塞”了，没想到这个世上居然还有比他更夸张的人，就像生活在另一个时空。
　　“你过来。”郝明一把抓过祁尊的手，决定跟他好好聊聊。
　　他把祁尊拉进了另一个公共客厅，随便找了张沙发坐下，问他：“你是哪里人啊？我先说，我是S市B区的。”
　　祁尊：“一样。”
　　也是，这里就是S市B区，祁尊既然在这里，那多半也是这个区的人。
　　郝明：“我19了，你呢？”
　　祁尊：“不知道。”
　　郝明：“呃，你啥时候出生的总还记得吧？”
　　祁尊：“不记得。”
　　郝明：“你失过忆？”
　　祁尊：“没有。”
　　郝明：“你是孤儿？”
　　祁尊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回了个“是”。
　　郝明万万没想到自己随口问的这个问题，居然会得到这样的问答，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这不巧了么？我以前也是孤儿，但现在有家人了。”
　　祁尊沉默着没说话。
　　郝明：“呃，我不是想炫耀什么……抱歉啊，我这个人不太会聊天。”
　　祁尊：“没事。”
　　郝明眨了眨眼睛，突然发现祁尊的耐心好好，脾气也好好。
　　他见过程方霖皱眉的样子，见过何禀充满敌意的眼神，见过宋涟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却从来没见祁尊露出过类似的表情。
　　这个人好像永远都不会有太大的情绪变化。
　　郝明：“你是孤儿的话，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吗？”
　　祁尊：“不是。”
　　郝明：“欸？那你是怎么长大的啊？”
　　祁尊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
　　郝明：“……”
　　明明没有失忆，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长大的？
　　怎么感觉这个人身上的谜团比自己还多？
　　不过感觉不是什么坏人。
　　郝明：“你还有什么认识的人吗？”
　　祁尊：“没有。”
　　“那我来当这个人吧！”郝明说着，对祁尊绽放了一个微笑，“从今天起，我们就是朋友了~”
　　祁尊看着他，一阵恍惚，突然有种奇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