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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鱼看了眼联系人，接起来：“你好。”
　　电话那端的女生声音很小：“……我是周梦，数学老师让我把今天的PPT发给你们一份。”
　　江鱼嗯了一声：“谢谢。”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并没有什么想要挂断电话的意思，轻声问：“那个……顾安怎么样了？”
　　江鱼低头看着书：“好多了。”
　　对话又卡壳了。
　　周梦似乎想要再找个话题，却没找到，只好说：“那我就挂电话了……”
　　“再见。”江鱼干脆利落地按断了通话。
　　顾安支愣着耳朵，趴在他旁边：“是周梦吗？”
　　江鱼没什么反应地嗯了一声，继续看着书。
　　顾安看着他，没再问下去。
　　他想了想，又说：“对了，你晚上不是要去讲学厅排练吗？”
　　“您这不是发烧了吗，”江鱼看着他啧了一声，“排练哪有你重要。”
　　顾安笑了起来，之前对周梦那隐隐约约的一点不高兴慢慢消散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茶茶】：不好意思晚啦！！今天红包嘿！
　　…………
　　谢谢胖鸭梨君、邵邵1991的地雷~比心~
　　第　12　章
　　顾安是病人，不能吃泡面这种垃圾食品，江鱼又懒得做饭，只好把人带了出去。
　　两个人都懒得跑远，直接去了小区门口的馄饨店。
　　店里没有太多人，江鱼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着。
　　路灯下大多是晚归的白领，打着电话，或是拿着公文包形色匆匆。
　　于是就显得那个东张西望的身影格外显眼。
　　江鱼脸色发白，死死地盯着那个男人。
　　他穿了件洗得发白的黑外套，头发有些糟乱，站在小区门口瞅了几眼，大约是想直接进去，却被保安拦下了，两个人在争论着什么。
　　江鱼的视力很好，借着昏暗的路灯，还能清楚地看见他长长的、连绵到脸颊一侧的疤痕。
　　这个人是他亲爸。
　　顾安放下勺子，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到男人的时候张嘴刚要开口，却被江鱼伸手一捂，两个人狠狠砸到了他背后的沙发长椅上。
　　江鱼死命把人压在沙发上，低着头把脸埋在顾安的肩窝里，两个人半躲在一米高窗沿下。
　　顾安被他这套操作搞得有些发懵，却没敢反抗。
　　他下意识地望向保安亭前的那个男人。
　　“先生，我们真的不能让您进去……”保安的声音很无奈。
　　陈诚满脸的不耐烦，刚要再骂一句，却突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往旁边的店里看了一眼。
　　店里靠窗的座位上，有个两个小孩儿叠在一起打闹，应该是早恋的高中生。
　　底下的那个正仰头看着他，目光里只有好奇。
　　陈诚拧眉瞅了一会儿，却没“他”看清是男是女。
　　不过这种眼神……想来也不是他那个便宜儿子。
　　陈诚刚要再看一看上面的那个长什么样子，保安处的人却到了，直接开始轰人。
　　“哎哎哎老哥！咱们小区有规定，不能随便放人进去！硬闯的话我们可是有理由报警的！”
　　陈诚没打断了思路，骂了句操，又烦躁地踹了脚铁栅栏，扭头走了。
　　肩窝里江鱼的头发蹭得他发痒，顾安稍微侧了侧脑袋，轻轻拍了下他的手。
　　江鱼一颤，慢慢松开了手。
　　“人走了。”顾安轻声说。
　　江鱼还是没有抬头，呼吸的气息喷在他的颈肩，有些急促。
　　顾安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却敏锐地感受到了江鱼的排斥。
　　他轻轻还手抱住人，没有说话。
　　过了好半天，等到不止旁边的客人、连服务员都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时，江鱼才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句：“行了，松手吧。”
　　顾安哦了一声，很快把人松开了。
　　江鱼坐起身，低头扒拉了下头发，神色算不上多平静：“别问。”
　　顾安点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出门的时候，旁边的服务员的表情有些不太对劲，像是震惊又惊讶，凑在一起嘀咕了两句。
　　江鱼却完全没有注意到，神色空白地出了门。
　　还是顾安跟在后面付了钱。
　　路过小区保安亭的时候，江鱼顿了顿，又很快走了进去。
　　一直到回到家、洗完澡，他都维持着这样的情绪。
　　说不上这个状态是正常还是不正常，他甚至还分心帮顾安量了下。体温。
　　青少年极其抗造，顾安的烧退得很快。
　　收拾完之后两个人也没有立即准备睡觉，今天下午老师讲了新课，各科的课代表都给他们发来了PPT。
　　顾安的理解能力很强，随便翻了翻就关了手机。
　　他扭头看向江鱼，却见他一直盯着其中一页，一动不动。
　　等了半天，顾安终于忍不住开口：　“江鱼？”
　　他浑身极其明显地一抖，立即转过脸来，唇色发白。
　　顾安赶紧握了握他的手，问：“你喝水吗？”
　　江鱼依旧盯着他，好半天才犹豫着点点头。
　　顾安只出门倒了杯水的功夫，他已经恢复了正常。
　　“还看吗？”顾安把水递给他。
　　江鱼点点头，翻了翻手机：“没剩多少了，看完再睡，你……”
　　他顿了顿。
　　顾安立即说：“我不睡，我等着你。”
　　江鱼回头看他一眼，弯了下嘴角。
　　台灯的光是暖黄色的，催人安心。
　　顾安果然没睡，趴在床边玩手机看视频，时不时笑一声。
　　江鱼却莫名安心，放下杂念，认真地看起了PPT。
　　晚上睡觉的时候不过十点，江鱼怕夜里顾安再起烧，没再开空调，只打开了窗户透风。
　　灯关了以后，江鱼看着寂静的卧室门口，突然说：“去关门。”
　　顾安：？
　　他老老实实地跑过去关了门。
　　又等了一会儿，江鱼说：“去把窗帘系好，不要乱飘。”
　　顾安默默照办了。
　　眼看着顾安呼吸均匀快要睡着，而自己还清醒得毫无睡意，江鱼有些怕到难捱。
　　他伸手扯了扯顾安的被子：“你过来睡。”
　　顾安：？？？
　　现在还是夏末的时候，两个人只随便穿了个裤衩当睡衣，上半身都光溜溜的。
　　皮肤接触的时候，难免有些不适应。
　　不过顾安很快就接受了，迷迷糊糊地侧过身，慢慢又陷入了沉睡。
　　身边有个人的熟悉感让江鱼慢慢安下心来，他胳膊半扣着顾安，也闭上了眼。
　　梦里极其混乱。
　　忽而是木板砸过来时的疼痛，忽而是夜里起床，看到爸妈打架时的恐惧。
　　客厅里一片狼藉，背对着他的那个男人像是注意到了自己的目光，突然回过身来，嘴里模糊地骂着什么。
　　他头发凌乱，在梦里似乎都能闻到他浑身的酒气。
　　小江鱼穿着睡衣，神色茫然，紧紧地贴在卧室边的门框上，想跑跑不开，想动动不了。
　　绝望和害怕慢慢将他吞噬，像是黑色汹涌的潮水。
　　江鱼猛地睁开眼。
　　屋里还黑着，窗外有风吹进来，很凉爽……他却一身的汗水。
　　身边的顾安像是察觉到了他的动静，迷迷糊糊地转过身，抱住了他的胳膊，蹭了蹭，重新又睡着了。
　　他的头发长长了一些，很软，挨着皮肤的感觉并不难受。
　　江鱼的心跳慢慢回归平稳，他闭了闭眼，离顾安近了些。
　　后半夜极其好眠。
　　……只是早上起床的时候有些尴尬。
　　顾安眨着眼看他：“哥，你戳着我了。”
　　江鱼：“……”
　　他往后撤了撤。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
　　【茶茶】：这两天有点不稳定，事太多了，sorry啦！不过绝对不会断更的！马上就接着稳定啦！比心！


第十三章　
　　洗漱的时候顾安还在笑。
　　江鱼忍不住踢了他一脚：“笑屁。”
　　顾安也不躲，看着他：“哥，你昨天是不是做噩梦了？”
　　江鱼沉默了一会儿：“没有。”
　　“但是我昨天晚上好像听见你哼哼了。”顾安说。
　　江鱼瞥他一眼：“我乐意。”
　　顾安笑了：“我还哄你了来着。”
　　江鱼懒得理他，擦完脸转身出了门。
　　去学校之前，顾安又量了遍体温，已经正常了。
　　早上起得早，学校离得也不远，他们也就没坐公交，直接走着去上课。
　　早晨六七点的时间大街上还没多少人，只有偶尔经过的车辆和透过树荫的阳光。
　　江鱼闲得无聊，边走边在脑子里回忆昨天晚上看的PPT，把知识点重新捋了一遍。
　　刚走到路口的转角，顾安突然拉了下他的袖子：“等等，前面那个是不是杜远？”
　　江鱼抽回思绪，抬头看了看。
　　确实是他。
　　杜远背对着他们，和一个矮小的男生走在一起，看背影是有些不耐烦的。
　　那个男生长得算是清秀，正在仰头跟他说着什么，神色里有恳求……和一些看不懂的东西。
　　紧接着杜远猛地推了他一把，直接走了。
　　男生一个踉跄撞到墙上，书包滑了下来，他狼狈地捡起来，同样飞快地走远了。
　　顾安一愣一愣的：“这是什么情况？”
　　这走向，完全不像要打架或是恃强凌弱。
　　江鱼也看不太懂，皱了皱眉：“别管，走吧。”
　　高一上学期的课程很紧张，文理未分，从早到晚地排了不少新课。
　　直到晚自习时，江鱼才有机会松口气。
　　迎新晚会的初试涮掉了一半人之后，学生会很快又组织了二次筛选，时间定在下周六。
　　在此之前，讲学厅和礼堂随时为参与学生准备场地进行练习。
　　有这么好的逃课机会，江鱼当然不会放弃。
　　学校自备的架子鼓在礼堂角落的练习室里，隔音很好，屋里就他自己，关上门根本听不见外面的声音。
　　江鱼选的曲子是Linkin　Park…In　The　End，难度算不上很大，但依旧比较费力。
　　他找着感觉练了两遍，休息时随手打开了手机。
　　他的好友里没太多人，偶尔有的几个女生还是李贺不知道得了好处硬让他加上的。
　　江鱼随手往下翻了翻，除了李贺的那些傻逼游戏截图，大多都是女生们花样晒自拍的动态。
　　还有昨天晚上九点四十六分，顾安发的一条：
　　……好好学习哈哈。【图片】
　　配图的照片视角奇特，江鱼点开看了看，是他在书桌前看PPT时被偷拍的一张。
　　很模糊，只能看得见一截手腕和旁边摆着的平板。
　　底下有人评论：
　　……一看就是我男神的手！
　　……弟弟好好休息~
　　……原来学霸也是会学习到深夜的……长见识了
　　顾安统一回复了句：哈哈。
　　江鱼啧了声，退出动态，给顾安发了个消息：
　　……下节课过来找我。
　　顾安估计是在做试卷，过了一会儿才回：
　　……好
　　……上课玩手机？
　　……是啊，等我
　　……【高冷。jpg】
　　……【送花。jpg】
　　江鱼笑了半天，关了手机继续练习。
　　下课铃响了不到三分钟，顾安就给他打了个电话：“在哪呢？”
　　“二楼左转角。”
　　顾安推门进来的时候，江鱼正背对着他看着窗外。
　　屋里的白炽灯光很亮，他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只露出脖颈和骨节清晰的指腕，干干净净。
　　顾安站在原地，第一次对美丑有了概念，他的观念里开始把江鱼和别的男生区分开来。
　　江鱼听到门口的动静，很快转过身来：“站那干嘛？”
　　顾安为这一闪而逝的悸动茫然了一瞬，又走上前，递过一瓶水：“给你的。”
　　江鱼确实有点渴了，接过来喝了两口：“你这算是逃课？”
　　顾安笑了：“肯定算。”
　　江鱼看他一眼，坐在了架子鼓前：“来，让你欣赏一下爸爸的帅气。”
　　他抬起头，满眼玩味的笑意，拎起鼓槌随便敲了下，音色沉脆。
　　在今天之前，顾安一直以为架子鼓是那些重口味音乐爱好者才会喜欢的乐器，够燥够劲。
　　而当他站在江鱼面前，看着他沉醉随性的姿态时，他才第一次认真了解了这类音乐。
　　尽管是个门外汉，顾安依旧在他的鼓声里听出了干脆的节奏感和洒脱。
　　这种肆意的感觉，实在是太过吸引人。
　　结束的时候，顾安还有些意犹未尽。
　　江鱼拿着鼓槌，往墙后靠了靠，看着他笑：“怎么样？”
　　顾安点头：“很厉害。”
　　他的神色很认真，江鱼很满意：“走吧，请你喝饮料去。”
　　学生会值班的人看见他俩从练习室出来，有些愣：“……结束啦？”
　　江鱼点了下头：“明天再练。”
　　他转身出了门，顾安跟了上去。
　　夜里的空气带了风，有些凉，江鱼伸手把拉链拉到下巴。
　　俩人往操场旁边走着，顾安问：“你为什么会这么多东西？”
　　“架子鼓吗？”江鱼看他一眼。
　　顾安点点头。
　　江鱼收回视线，沉默了一会儿：“这是小的时候，我爸让我学的。”
　　顾安从来没听他讲过家里的事，一愣：“你爸？”
　　现在还是晚自习上课时间，校园里几乎空无一人。
　　江鱼嗯了一声，眯着眼感受夜风：“小时候他总和我妈打架，算是……家暴吧。”
　　他顿了顿，接着说：“小的时候不敢反抗，就趁着敲架子鼓发泄……就这么学到了现在。”
　　顾安看着他，半天才问：“那后来呢？”
　　江鱼挑了下眉毛：“后来他出了轨，离婚之后我就跟我妈了。”
　　不等顾安再问，他接着开口：“到了。”
　　两个人站在奶茶店门口，江鱼说：“喝什么自己点。”
　　看店的姐姐笑了半天：“又是俩逃课出来玩的。”
　　顾安没什么想喝的，随便跟着江鱼点了杯柠檬红茶。
　　两人捧了两大杯饮料，往操场的方向走着。
　　周围空无一人，风过操场时，竟然有种隐约的回声。
　　江鱼舒适地眯了眯眼。
　　两个人沉默着散了会儿步，突然一道惨白的手电筒灯光照了过来，伴随着一声怒吼：“谁在那儿！早恋早这来了！出来！”
　　江鱼被灯照得懵了一瞬间，接着就诡异地反应了过来早恋的是谁，他没来得及细想，一把拉住顾安就开始跑。
　　“还敢跑！赶紧的跟我去找你们班主任！”
　　灯光追了上来，江鱼拉着顾安，飞快地钻进了操场外面的小树林里。
　　旁边全是灌木丛，很适合藏人。
　　迫于位置太小，顾安手里还抱着饮料，跟他紧紧地挤在一起，小声问：“为什么要跑？”
　　“被抓等着写检讨吧，早恋还指不定要被叫家长。”江鱼声音很低。
　　顾安一脸懵：“早恋？？”
　　江鱼看着他，突然反应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茶茶】：嘿嘿早恋~
　　…………
　　谢谢逐鹿、金硕珍的女朋友、知更鸟、顾阿予的营养液~比心！


第十四章　
　　气氛开始有一丝微妙。
　　江鱼先反应过来，小声说了句操：“他刚刚喊早恋，我一下没反应过来。”
　　保安拿着灯，边喊边从他们身后的灌木丛里穿了出去。
　　顾安偷偷瞄了一眼，等人跑远了才站起身：“吓我一跳。”
　　江鱼看他一眼：“走吧。”
　　“去哪？”顾安问，“回教室？”
　　江鱼低头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二十了，再等十分钟就要放学。
　　他干脆走到灌木丛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等放学铃吧。”
　　顾安跟着他坐了过去，把柠檬红茶递给他。
　　江鱼接过来，看了一眼：“这杯是我的吗？”
　　刚刚躲得急，顾安胡乱捧了两杯也有些分不清，一时间被问住了。
　　江鱼叹口气，直接喝了一口：“算了。”
　　晚上的风里带了些燥热的湿气，睡到半夜的时候果然下起了大雨。
　　江鱼被雨声惊醒，迷迷糊糊地起身，越过顾安关了窗。
　　哗然的雨声小了些，屋里倒入了些寒气，顾安像是觉得冷了，翻身往旁边一抱。
　　江鱼被他抱了个正着，也没挣扎，蹭着温热的气息重新入了睡。
　　一连过了半个多月，天气慢慢转凉，学校赶着十一放假的当天晚上开了迎新晚会。
　　期间江鱼警惕了很久，却没再见过陈凯的身影，这让他稍微松了一口气。
　　……说不定他只是随便找过来看看的呢？
　　江鱼忍不住这样麻痹自己。
　　眼看着他站在原地发呆，旁边的学长忍不住喊了一句：“江鱼，下个节目就轮到你了，去后台准备吧！”
　　江鱼回过神，点了下头。
　　礼堂里人很多，学生会的人穿着志愿者衣服来回跑着拿东西，江鱼从幕布后看了一眼，底下满满腾腾的人。
　　之前报名处的那个学姐看见他，笑着说：“哎，我听筛选的人说你架子鼓很厉害啊？”
　　江鱼说了句还好。
　　她刚要再问，却听见后面有人喊：“江鱼！”
　　顾安从台后跑过来，递给他一瓶水：“刚刚你不是说渴了，给你。”
　　江鱼一愣，过了好久才从晚饭之后的聊天里记起一句这么样的话，他顿了顿，伸手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