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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妈妈不说话了，像是傻了一般的坐在副驾驶座上，愣愣的看着前方，泪水就不可抑制的流了出来。
　　兰希平的车几乎是和王开继的车同时达到的慈恩医院，三人是在门口碰上的，兰妈妈一看到王开继就扑上去如同握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握住了王开继的手，泪眼婆娑的看着王开继，“哥，爸没事是吧？”
　　王开继也不知道说什么，握住兰妈妈的手，给她安慰，“爸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情况紧急，两人在门口没有说几句话，就一起往手术室里赶，手术室门口那个手术中的灯还亮着，王和继一家四口在手术室外来回的走动，不时的看一眼那个亮着的灯，每一个人脸上都写着急切。
　　王开继领着兰妈妈到手术室，王开继马上走到王和继面前问情况，明明昨天他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进了手术室了呢？
　　王和继含泪将事情讲了一遍。
　　王老爷子现在已经将近九十高龄了，人老了，一些身体机能就跟不上了，王老爷子是多年的三高患者，不过因为一家子都是医生，也包养的很好，这么大了，也没有犯过一次病。
　　不过家里人也张着心眼，请了保姆来照看老人，早些时候，王老爷子遣退了保姆，说是要到楼上去看看，只是刚走到一层楼梯口的时候，估计是头晕了，人一晃，就从楼梯上摔下来了，直接滚了好几滚才落到地上，保姆听到动静，马上叫了救护车，进了手术室。
　　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老爷子这一摔，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去承认这件事，几乎所有人都希望，等手术室的门打开之后，主刀的医生会说，老爷子没事，身子骨还壮实着。
　　兰妈妈听了王和继的讲述之后，腿一软，差点就站不稳了，要不是兰希平站在兰妈妈的身后扶了一把，兰妈妈估计得瘫倒在地上。
　　王和继注意到了兰妈妈的存在，盯了兰妈妈看了好久，才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锦秀？是你吗？”
　　“是我，二哥。”兰妈妈道，声音之中满是隐忍。
　　王和继走过去，轻轻的把兰妈妈搂进怀里，满含热泪的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只是没想到，再次和你见面的时候，却是这样的场合，只希望父亲能够安好，不然其中的遗憾，他们究其一辈子都无法弥补。
　　医院的走廊里静悄悄的，来往行人的脚步声清晰可闻，王家人在手术室外变换了好几个姿势，手术室的门却没有打开，里面的医生正在尽力抢救王老爷子的生命。
　　期间蒋烨给兰希平打了一个电话，得知王老爷子正在手术室里抢救之后，马上带着沉沉和兰爸爸赶过来了。
　　兰爸爸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难以置信的，来之前他们都像兰希平打听好了，自己的岳丈的身体还很硬朗，怎么说进手术室就进手术室呢？
　　兰爸爸虽然没有和王老爷子见过几次面，仅有的几次还都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但是他还是心急，还是担心，听了消息之后，马上就催着蒋烨带他去医院，就算在车里也是如坐针毡，很是难受，恨不得长一双翅膀，一下子飞到医院去。
　　蒋烨一路疾驰，半个小时之后到达了医院，他手上的抱着沉沉，慈恩医院他比较熟，领着兰爸爸一路小跑到了手术室的门口。
　　一家人见了面，可是没有一个人脸上的表情是轻松的。
　　手术中的灯一直亮着，从白天亮到了黑夜，然而这么一段时间，对于手术室门外的人而言却是度日如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他们在手术室门外的这一小方天地里来来回回，心急如焚。
　　终于，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这么久，手术室中的灯灭了，紧闭的手术室的两扇门也是缓缓打开了，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门口的人马上迎了上去。
　　医生面色凝重，看向了王开继，道：“院长，老院长是抢救过来了，只是……”说到这里，医生也有些哽咽了，他也算是老院长一手培养起来的，现在这种情况他也不想看到。
　　这个只是一出来，在场的人心里都凉了。
　　主刀的医生终究是说不出那几个字，泪水落下的时候，那句凝重的话语也一样落在了所有人的耳中，“总之，做好心理准备吧。”
　　这句话，就像是一句宣判，一把刀，狠狠的扎进在场所有人的心里，一瞬间鲜血直流，痛彻心扉。
　　□作者闲话：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晚安


第268章　一睡不醒
　　王老爷子是在第二天的早上的时候醒过来的，精神比众人想象中的好要很多，可是和之前比起来，看上去却是有些萎靡的，王家人得到老爷子醒来的消息之后，纷纷进了病房。
　　兰妈妈在病房外踌躇了许久，终究没有勇气进去，老爷子现在的情况根本就经不起任何的刺激，兰妈妈不知道自己现在进去是否会刺激到老爷子，要是老爷子因为自己又有一个万一，她可得怎么办。
　　一向风风火火的兰妈妈这回真的有些退缩了，站在病房的门口，双眼热切的看着病房，面上的着急之色显见，心里却充满了无助。
　　兰爸爸过来握住兰妈妈的手，安慰道：“没事的，一切都不会有事的。”
　　兰妈妈把头枕在兰爸爸宽阔的肩膀上，一直未语。
　　兰希平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颠了颠趴在自己肩膀睡的香甜的沉沉，和蒋烨悄悄的离开了，从昨天傍晚的时候等到现在，不眠不休的，兰希平担心他爸妈受不了，打算和蒋烨出去给他们带些早餐过来。
　　沉沉半夜的时候，熬不住趴在兰希平肩膀上睡着了，这会儿睡的正香，沉沉这段时间虽然瘦了一些，但是体重依旧可观，蒋烨担心抱着沉沉的蒋烨会累着，就想伸手把沉沉接过来。
　　兰希平摇摇头，轻声说道：“让他再睡会儿吧，抱来抱去的会把他吵醒的。”
　　因为担心把沉沉吵醒，蒋烨就歇了抱沉沉的心思，可是却时不时的关心兰希平会不会累，兰希平被蒋烨问的烦了，给蒋烨抛了一个白眼，道：“蒋小叶，你太担心啦，好歹我也是沉沉的爸爸，这点力气和体力怎么可能还没有？”
　　蒋烨闻言扯着嘴角笑了笑，“我这不是担心你手待会麻了吗？”
　　两人一路笑声的拌着嘴的到了医院附近的一家早餐店，算了算人数，打包了几分粥，回去的时候，兰希平抱着沉沉，蒋烨提着粥，一家三口一路上倒是又吸引了很多的目光。
　　兰妈妈这会儿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但是不想让家人担心，还是匆匆的喝了几口粥，目光一直盯着病房，虽然听到王老爷子已经醒了，但是兰妈妈心里却没由的一直有一种恐惧占据着，一点一点的在侵蚀她的理智，兰妈妈甚至有些无法压抑这样的情感，甚至想拔腿跑出医院，只有这样，才能不看不想，才能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父亲还是好好的。
　　而此刻病房内，气氛却也是凝固的，王家人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点，围在王老爷子的床边，目光中的担忧之情却是怎么也掩藏不了的。
　　老爷子这时候还靠着呼吸机在呼吸，目光在一圈子孙上扫过，眼中却带着笑意，要说他这一生有什么遗憾，其实也没有，年轻时因为一手医术，几乎没怎么吃过苦，老了也儿孙满堂，合家欢乐的，这一生虽然不是平平顺顺，却也没有大风大浪。
　　也不知道想到什么老爷子的目光暗了下去，人生在世，又怎么会没有遗憾呢，这么多年了，锦秀还是没有回来。
　　作为父亲的，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儿女的性格呢，他的三个孩子，其实最像他的就是锦秀了，心里一旦认定了，很难再改变，所以当初在他的逼迫下，选择了离开，就真的一去不回头了。就算之后的生活过的无比的艰苦，也没有向他服过软。
　　他也是固执的，当年他觉得，既然作为女儿的都不服软，那他这个父亲的凭什么服软？
　　一对父女，就这般呕气呕了三十多个年头，再也没有见面，就像真的断了父女情义一般。
　　只是老爷子心里知道，自己还是在乎这个女儿的，他知道他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所以现在他的心里有着一丝的奢望，奢望女儿可以出现在他的面前，喊他一声爸，一如三十多年前那般，没有任何的隔阂。
　　老爷子内心波涛汹涌，面上却是一派安详，示意王开继把罩在他嘴上的呼吸机摘去，他心里有些话要对他的儿孙们说。
　　王开继自然不同意，可是看着老爷子闪着泪花的浑浊的双眼，一番强烈的心理抗争之后，王开继终是颤抖的将呼吸机拿下来了。
　　老爷子形如枯槁的手握住了王开继的手，颤颤巍巍的交待着什么，老爷子实在是太脆弱了，发出的声音犹如蚊鸣，王开继要凑近老爷子才能听到老爷子在说什么。
　　看到这般景象，一般的王家人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水。
　　“我走了……之后，帮爸和……锦秀说……说一声对不起，这些年……是爸对不住她，让她吃了这么多的苦。”虽然两不相见，可是兰妈妈这些年来过着什么样的生活，老爷子却是心知肚明的，曾经无数次他都冲动的想要伸手帮女儿脱离困境，可是又想着让生活再狠一点，这样女儿就会忍受不了回家了。
　　“爸……”王开继紧紧的握住了老爷子的手，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的从他的眼中流了出来，明明前几天还生龙活虎的父亲现在怎么就在等待死神的召唤了？
　　“哭什么，都几岁的人了。”老爷子若无其事的笑了笑，又看着满室的家人，道：“我这一辈子也值了，子孙孝顺，差一点就迈过了九十的坎，没什么好遗憾的了。”说着，说着，老爷子的精神倒是越来越好了，刚刚还苍白的面上也添了一丝红润的光泽。
　　但是在场的没有一个人心里为这样的变化感到高兴，作为至亲之人，他们都能感受到老爷子身上的生机在一点点的流逝着，这种感觉很微妙，却像一根针一样，在他们的心上刺着绵绵密密的伤痛。
　　王和继抬头，努力的瞪着双眼，不让自己的泪水从眼眶中溢出，看了一眼床上的父亲，转身出了病房，把在门外徘徊着不敢进来的兰妈妈给拉了进来。
　　“爸，我把姐给你带来了。”王和继哽咽的说道。
　　老爷子艰难的转头，看到站在门口那个鬓角染着白霜的女人，尽管和记忆中的样子已经差了很多了，可是他知道，这是他的女儿，三十多年未曾见过的女儿啊。
　　‘‘爸！”
　　再见到老爷子的一瞬间，兰妈妈终于忍不住了，跑到老爷子的床边，泪水再次溢出，沾湿了床单。
　　老爷子抬起手，轻轻的抹去兰妈妈脸上的泪水，道：“傻闺女，哭什么呢，爸不是在这里，你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兰妈妈不语，在老爷子面前泣不成声，现在回想起来，自己这些年不回来见父亲，到底是在坚持什么？只觉得无比的可笑罢了。
　　老爷子搂着兰妈妈好一顿安慰，然后把目光落在了跟着兰妈妈一起进来的兰希平一家身上，笑道：“你现在都当奶奶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还是一个哭包啊？”
　　沉沉这会儿也醒了，兰希平小声的和沉沉解释了老爷子的身份，沉沉就从兰希平的怀里下来，一步一步的走到病床边，奶声奶气的对着兰妈妈说道：“奶奶，不哭哭了，曾爷爷会没事的。”
　　“这就是我的曾外孙吧？”老爷子看着长的肉乎乎的沉沉，就觉得喜爱的不行，说起来，沉沉还是他的第一个曾孙呢，白白嫩嫩的，一看就有福相。
　　兰妈妈抹去脸上的泪水，把沉沉抱起来放在老爷子的身旁，说道：“是啊，这是沉沉，我的孙子，你的曾外孙，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爸呢，以后还要爸多多指点指点。”兰妈妈说着，很勉强的挤出一个笑来。
　　“我这曾孙一看就是聪明的，以后一定是成大器的。”老爷子说道。
　　因为沉沉的加入，气氛活跃了不少，不再因为三十年未成见面而缅怀过去，只是在平静的表面下，谁的心都平静不了。
　　最后老爷子以要休息为由把所有人都赶出了病房，不让人守着他，就算是三十年后终于见面的兰妈妈也不让守着，等到病房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时，老爷子才发出一声长叹，现在女儿也见到了，他的人生已经没有遗憾了。
　　老爷子转头看向窗外的蓝天，他终于可以去见老太婆了，不知道老太婆有没有早他一步去投胎？
　　老爷子这么想着，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面上安详。
　　老爷子终究是没有熬过这一天，夜里十一点多的时候，老爷子的病房里发出了一声尖锐的滴滴声，守在病房门外的家人听到这个声音，全部人的神经都紧绷而起。
　　病房的门打开，医生出来了，遗憾的对他们摇摇头，“老院长，去了。”
　　寂静的夜里，仿若有一道闪电惊天动地的劈下，整个世界一下子就安静了，四周的一切都像是消失了一般，王家人呆呆的站在病房门外，好久才接收到医生的意思，一股脑的冲进了病房，看到床上安详的睡着的老人，泪水一下子就奔涌而出。
　　为什么就睡着了？为什么就不醒了？
　　□作者闲话：


第269章　蒋烨父亲
　　王老爷子的葬礼是在老爷子走了之后的第三天举行的，老爷子生前是一个医术高明的医生，在医学方面为国家做了很多的贡献，在最困难的那个时代，也救过很多首长的命。
　　王家在帝都不是什么豪门，却胜似豪门，所以老爷子的遗体告别仪式就举办的有些隆重，参加老爷子遗体告别仪式的人也是身份非凡的，这天天没亮，天空就下起了小雨，雨不是很大，却连绵不绝，腊月的天气，冷的有些彻骨，小雨落下，天阴阴的，整个世界就像是笼罩在一层压抑的、令人无法呼吸的气氛之中。
　　树叶早已从树枝上脱落，化成了春泥，也归了根。
　　黑白两色布置了整个灵堂，床位阴雨连绵，灵堂内哀乐不断，老爷子躺在黄白色的菊花中间，面容安详。
　　王家的三兄妹站在一旁，面上哀戚，一向坚强的兰妈妈此刻却无法站稳，要在兰希平的支撑下，才能撑着。
　　这几天泪水似乎就没有从兰妈妈的眼中断去，无尽的悔与不舍充斥在兰妈妈的心尖，每每想起，便是有一股室息之感要席卷而来，甚至于她现在都不敢相信，这个人怎么说没就没。
　　盛老爷子进了灵堂，给老爷子献上最后一束花，和王家兄弟说了几句话后，走到兰妈妈的身边，安慰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轻轻的拍了拍兰妈妈的肩膀，聊做安慰。
　　这场小雨，一直下着，到了晚上都没有停下来。
　　老爷子的遗体告别仪式结束了，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把老爷子推进了炉子里，老爷子的这一生，结束了，最终化作了一捧黄土。
　　从工作人员那里接过老爷子的骨灰盒的时候，兰妈妈终究是撑不住，晕过去了。
　　再坚强的人，心里总是有他人不能触碰的柔软，当有一天，这存柔软消失了之后，就算你足够坚强，也是会被心中的痛苦所击败，兰妈妈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
　　只是终究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兰妈妈在王老爷子入土为安后的一周，慢慢的从低迷的状态中缓了过来。
　　看到兰妈妈神色和之前并无差别，兰希平紧悬的一颗心才慢慢的当了下来。
　　时间一晃，就到了这一年的除夕，平时热热闹闹的帝都，因为春运之后，倒是静了不少。
　　一场冬雪降下，整个帝都银装素裹的，华国最大最隆重的节日已经到来，整个帝都张灯结彩的，和白茫茫的世界倒是相得益彰了。
　　兰爸爸和兰妈妈没有回到桃花村去过年，这是早就决定好的事，早些时候，王开继已经打过电话了，希望兰希平一家人可以回王家吃个年夜饭。
　　要说过春节，最高兴的莫过于沉沉了，虽然沉沉作为盛家和王家两个家族小宝贝，是被众多大人们捧在掌心上呵护的，几乎每天都是春节。不过终究是过节，意义不一样，除夕这一天沉沉早早的就起床了，一蹦一跳的敲开了两个爸爸的房门，飞一般的扑到床上，把两个爸爸压倒在床上。
　　兰希平已经醒了，从被窝里伸出手，揉揉沉沉的头发，笑道：“沉沉，早。”
　　“爸爸，早。该起床了。”
　　蒋烨伸手将沉沉报到被子里，被子往上一盖，把沉沉带到两人中间，蹭了蹭沉沉细嫩的脸，早晨刚冒出来的胡渣，蹭的沉沉咯咯笑。
　　一家三口在床上腻歪了好一会儿才悠悠的从床上起来，大手牵下手的下了楼。
　　兰妈妈已经准备好早餐了，今天兰希平和蒋烨都已经放假，家里也装点起了春节的装饰，窗花，窗帘，大红灯笼，看上去就非常的喜庆。
　　“爷爷奶奶早上好。”沉沉跳下最后一个楼梯，笑眯眯的对着两个老人说了一声好，奶声奶气的声音，让这个早晨充满了活力。
　　“早。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