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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贵女_春景-第4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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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清霍去病是怎么死的,天知道现在还会不会按照她所知的历史走。陈嫣说这个话,只是想到自己知道的历史,随口一说而已。
只是她这随口一说反而让另外两人更难自处了…霍去病习惯了陈嫣吐槽他命不好——是的,在所有人都觉得冠军侯的命是一等一的好,少年得意、拔得头筹,满朝上下谁也没他风光(这也应证了‘出名要趁早’之语)。但是陈嫣因为知道历史上的霍去病是怎样的结局,就算知道历史是历史,现实是现实,也不免口头上带出那么点儿意思。
为此,她常常吐槽霍去病命不好。
霍去病对此习以为常,并不代表不知其中内情的其他人能够习以为常。于是旁边两个人倒是更慌张一些…侯门子弟就不说了,就算是日后以稳重闻名的霍光这个时候也远未修炼到家。
“翁主,冠军侯确实是句句真心…”这是还想帮霍去病解释,生怕陈嫣是恼了他。所谓‘福薄’,是恼羞成怒之下的说辞。
虽然霍去病的受宠众人皆知,不太可能随随便便就出什么事。但是,面对陈嫣这个‘更受宠’的存在,谁又能肯定会发生什么呢?再者说了,陈嫣可不是花架子,她有手段的很!
靠着她的影响力,如果她真的打算整治某个人,那可真是麻烦!
明的不行来暗的,总能让霍去病难过。
陈嫣瞥了两个年轻人一眼,当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哭笑不得地道:“你们在想什么呢,我之所以这样说,确实是去病福薄——如意,手伸出来。”
陈如意小朋友乖巧地伸出手,然后张开手掌。陈嫣就着闺女这只手开始胡侃:“瞧瞧,我家如意的掌相,一看就是能够长命百岁、福禄双全、婚姻和顺、儿女双全的掌相!这才是有福——去病,伸手来。”
陈嫣和刘彻是同辈,就是霍去病明摆着的长辈了,因此这样呼呼喝喝都是习惯了。
霍去病大约停顿了有半秒钟,最终还是认命地伸出了手。
陈嫣这才让两人看霍去病的掌相:“父母缘、子孙缘都没有就算了,要紧的是生命线都这么短,要他何用?”
虽然是很不客气的说法,但语气中的亲近之意是听的出来的。也就是说,这不是陈嫣在找茬儿,恰恰相反,这是两个人关系比较好,才能做的‘开玩笑’。当明白这一点之后,旁边两人才算是稍稍放心。
虽然这样说总觉得有点儿‘诅咒’的意思,但想到这位不夜翁主行事不同寻常,也就未放在心上了。
第416章 大东(2)
“翁主这相命之法是怎么回事?光竟是从未听说过。”霍光有点儿好奇陈嫣刚刚看掌相的做法。虽然听起来像是胡说的,但感觉上不是随便乱说; 是有一定理论依据的。
汉代是华夏传统中的许多算命术成型时期; 无论是历史悠久的卜筮、占星,还是来头很大、背景深厚的易经八卦; 再或者新近兴起的看相、观风、相宅、拆字、望气等等,除开扶箕等少数算命术(这些大多一直没有成为主流),大都在汉代有了后世人熟悉的样子。
其实任何一种算命术都可以找到很古早的原型,比如观风,传说三皇五帝时期就有了; 商周时期还有专门的官员管理这个。但那个时候‘观风’和后世流行的观风可能差别很大。
为什么华夏民族的主体民族为‘汉’,这不是没有理由的; 确实有很多文化上的东西都是汉代才成型。在历史传承上来说,汉代似乎和前面、后面的王朝没什么两样; 说汉代强盛的,难道秦、唐之流就不强了吗?
真正让‘汉’成为特别的那一个,在于这个时候确实是后世所承认的‘华夏文明’形成的关键时期。
汉代巫风是很盛的; 一方面是上古遗留,另一方面也和统治着来自楚地有关。楚地从历史传统上就一直重视这些,能与楚巫差可比拟的,大概只有齐巫了——所以楚地和燕齐之地才会成为方士、巫师出产盛地。
这种巫风很盛的情况影响了汉代人生活的方方面面,比如算命盛行。根据甲骨文; 后世人常说殷人爱算命; 出门买个菜也要算命; 这都快成为一个段子了。但事实上; 汉人也不遑多让。
论狂热可能比不上殷人,但普及程度可能更高——殷商时期想要算命,一般会用蓍草(事实上,龟甲和兽骨,特别是龟甲占卜都是很重要的事才会用。至于兽骨,也各有对应的用出,比如胫骨占卜什么,胛骨占卜什么,大概是渔猎之类,总之不会是日常买菜的小事),然而就算是蓍草,其实也是相对麻烦的。
相比之下,汉代算命变得简单了(其实就是走下神坛了,从这个脚步来说也可以说是一种‘进步’)。简简单单就可以算,这种情况下才会出现日常小事也要算命。而殷商时期,明明算命是那么麻烦的事,国人们还是以大毅力那样坚持,这才是‘狂热’呢。
算命这个时候也不再只是巫师、方士们的专属,很多时候文人也会拿这个玩小游戏。像是拆字算命,完全就是文人游戏的典范了!还有,《易经》这个时候已经是经典之首了。虽然《易经》被现代人当成是一部哲学书籍,里面讲了很多富含哲思的话,但不可否认,《易经》确确实实就是一部用于算命的书。
读书人钻研《易经》到了头,出来算个命肯定是不成问题的。
也因此霍光才有此问,他就是个读书人,平常也能接触到这些占卜之术,偶尔自己也会进行相关仪式呢!
如果霍光对占卜之术一无所知,他是不能说出陈嫣看掌相的做法从未见过这种话的。一般来说,不了解某个行当的时候,当事人都会承认自己的‘无知’,看到没有见过的东西只会当自己‘少见多怪’。
这样说自己从没见过,反而是自信自己见识足够多的表现。
“你没见过的可多了!”陈嫣扑哧扑哧笑了好一会儿,介绍了掌纹里面的‘知识’。到了最后才一本正经道:“其实都是骗人的!你们别当回事儿——我从不信占卜之事,也是觉得拿来做游戏有意思才偶尔使用。”
之前听陈嫣说的头头是道,显然是有一套理论在其中的。就算是一开始半信半疑的,这个时候也真心觉得是一门‘术’了。然后,当众人相信了之后,她又说都是假的…实在是有些令人愕然了。
陈嫣却不以为意,到现在为止,她已经很少和别人争论这些了…世界观这种东西,形成了之后就很难改变了。
“既然去病遇到你们了,那就这样罢——我先陪我家这个小磨人精去作耍!”陈嫣并不欲多停留,她很清楚自己现在除了在固定的圈子里之外,对外面其他人压力都是很大的。
自己在这儿,这些‘年轻人’(其实她自己也是年轻人)是放不开的。
霍去病却没有这个意思,他本来就是出于保护陈嫣母女的安全才跟上的。又怎么可能因为遇到霍光和老熟人就和她作别,也不说什么多余的,继续跟上就是了。
“今日我也是巧遇翁主…不夜翁主与无忧翁主驻足夜市,身边一人未有。”霍去病解释了一下情况,当然,他不是为了解释而解释,而是示意眼前两个人可以滚蛋了。
陈嫣和陈如意母女两个,本来就是为了单独逛夜市的乐趣才出现的,能带上霍去病也是因为不好驳了他的面子。换成是一般人,这个时候凑过去陈嫣固然不好拒绝,心情却不会太好。
眼前两人不傻,自然是告退了。
等到人走了,这一路一如之前。只是在这条不算长的街市快要走到尽头的时候,霍去病忽然道:“翁主今日不得开怀,不知是为何?”
陈嫣:?
“去病…你在说什么?”陈嫣迷惑地看着对方,但表情很快维持不住了。陈嫣又眨了眨眼,忽然笑了起来。
“有的时候真不知如何说你!有人觉得你少言,便不可能是油滑之辈…然而在我看来,你恐怕是少见的滑头了。什么都知道,却依旧是如今率性而为的样子吗?你真像陛下,只是比陛下少了一些强势自然。不过,这大概是你们二人所处不同的缘故罢。”
陈嫣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霍去病说着什么。
“明明这么聪明,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说出来呢?是真的觉得不会得罪我?”陈嫣反问霍去病。
霍去病并不说话——说到底,他也不是什么乖宝宝,偶尔这么在作死的边缘左右横挑一小下,显然是很开心了。
其实霍去病早就注意到陈嫣的反常了——在刚刚遇到陈嫣的时候,陈嫣一切正常,但是直到快要去酒舍的时候,有些东西不太一样了。他是很擅长观察的人,所以一眼看出陈嫣表面如常,内里却是心不在焉的。
刚刚他逗霍光他们玩儿,又是调侃他的运道,又是说些算命之术的,看着热热闹闹,实际上反而不符合她的性格。
如果是在十年前,她有可能如此,她本来的性格就是这样跳脱,也不太讲究上下尊卑。兴致来了,随便一个人也能说什么,更不会在乎和她说话的人身份是什么。但是现在不同了,她本人变化其实不大,但是外界看她的方式已经大不一样。
就算是她平易近人,其他人又能坦然受之?这种事多经历几次,她的行事作风自然就有了改变。
越是这样‘没话找话’,越说明她的心已经乱了。
其实霍去病不应该开口问这个的,但有的时候人就是这样,明明不应该,还是要做尝试。这种行为有一种统称,就叫做‘作死’…很多时候就是‘得意忘形’之下做出的不过大脑的事。
霍去病自己也觉得挺奇怪的…明明一直很忌惮陈嫣,对她很无感来着。但即使是这样鲜有接触,在真正接触的时候也会佷容易对对方放松警惕——仔细想想,可能这就是这位翁主的特别之处了。
不只是他,很多人都被这种特质影响过…这样想想,似乎也没什么了。
陈嫣笑了笑,并没有解释什么。事实上,以霍去病和她的关系,他是没资格问这个问题的。更准确地说,他问了这个问题,她完全可以不回答,一点儿解释都不需要。
霍去病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便一句话不说了,非常安静地送陈嫣去了暂居之所——市坊已经关闭,闭门之前进来的人自然只能在内部找地方住。对于陈嫣来说这是很容易的,这里自然有属于她的产业。
聚宝阁名下的邸店,早就安排好了。留了最好的院子,整个院子只招待陈嫣母女两个。
陈嫣在婢女的服侍下洗漱完毕,并没有直接歇息,而是挥挥手让众人退下。自己则是站在院中廊下,一边梳理还微微湿润的头发,另一边神思空明,像是什么都没想,又像是畅游在记忆长河里,什么都零零碎碎地触碰到了。
一下想到了几天前的一份蒸排骨好吃,一下又想到了果园是不是快到采摘季了,去年采摘的时候家里小朋友玩儿的很开心呢!今年也可以过去一趟…记忆在飞速地向前,于是她可以想起很多很多更久远的记忆。
而这些记忆悬浮在大脑中,都只是轻轻点一下,便俶尔远逝。于是她会想到的记忆常常只开了一个头,后面就什么都没有了,这个时候又碰到了一团新得记忆。
这种记忆穿梭的速度是很快的,倏忽一下,陈嫣就来到了十八九岁时那个夏天。那个夏天很热,所以她才打算出门避暑…时至今日,她还几日暑气是怎样将她层层包裹,肌肤渗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来的。
当时会觉得很讨厌,但是现在想想,都是很美好的记忆了。
当时阳光那么热烈,她的一切也那么热烈…当然了,她现在依旧很热烈,只是有些事情不一样了就是不一样了。那个年纪,在青春期特有的荷尔蒙刺激下,她度过了第二次热热烈烈的美好年华。
那一时期有很多不好的地方,人的脾气变得很奇怪,特别介意一些小事,很容易就愤怒,也很容易就高兴起来…但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人生之中最好的年岁,晶莹的肌肤下,有的是鲜红色的血液,奔涌冲刷着血管,血脉里的波涛汹涌壮丽地就像是命运本身。
那个时候好像什么都是美妙的,不会为过去驻足,也不会真正为未来烦忧。在特定的时间里,人已经被体内的某种激素麻痹了,能够专注于享受当下,灵魂都变得轻飘飘。
这样美好的年华里,她当然遇到了最好的人。
或许这里有一些当事人滤镜的存在,但是她始终认为不会有比那更好的人了!换成是另一个人,她都不觉得那个人配得上自己美妙的青春年华——这或许是属于她的小小偏执,但谁又能反驳她呢?
这是她的事,自然只有她自己才能做出论断。
她记得的,当时她穿了红色的衣裙,下摆浸泡在流水中,映红了小半片河。然后,然后她就和他不期而遇了。
人真的是一种非常奇妙的生物,奇妙就奇妙在,他们看到的其实不是原原本本的客观现实,而是经过自己主观修饰过的存在。所以在他的记忆中,那一天遇到的人不只是浅色衣衫、谦谦君子,他身上有太阳穿过树叶林木时产生的细碎光斑,而他本人分明是在闪闪发光的。
只是看过一眼,陈嫣就知道他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事实上,又有哪里不一样呢?排除掉他确实是人群中相当优秀的那一个,他其实和别人没什么不同。非要说他有什么不同,那也只是针对当时看了他一样,与他擦身而过的陈嫣而已。
不过这样也够了!对于青春年华里的人来说,相信自己就是世界的中心,世界的神,甚至自身就是全世界,这并不是奇怪的事。既然他对于她来说是与众不同的,那么对于世界来说是不同的,这也没什么难以理解的了。
追溯记忆的旅程还在往前走,不曾停留。
“大舅…大舅…大舅!”那个时候陈嫣还很小,‘咚咚咚’地奔跑在温室殿的木制地板上。
然后被天底下地位最高的那个人搂在怀里。
“阿嫣…来看看,这是朕的天下!”
那是新绘的地图,在这个时代显然是国家机密一样的存在。当然了,对于天子来说自然是想看就看。而作为宠爱外甥女的舅舅,当然不会觉得小外甥女看几眼有什么问题。
“阿嫣,舅舅将不夜县给你做封地…不过不夜也不算富庶…舅舅再给你留些什么——阿嫣,你想嫁什么夫婿呢?”其实当时的刘启并不是真的忧虑陈嫣的婚事,他忧虑的是人力有时尽,即使是贵为君王也无法守护一个小女孩一辈子。
所以才要再找一个人来看顾她的下半生。
陈嫣的记忆之河本来一直是按照时间的顺序逆流的,但是忽然之间又不讲道理了,出现的最新一段碎片,分明是刚刚的事情。
她在人群里,近乎于猝不及防地看到了他。
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渐渐淡忘这个人了,就像初恋确实刻骨铭心,但终究还是会归为沉寂。而见到他的一瞬之间,她依旧这样以为——所谓的心跳加速,只是意外之下的产物。而且她不否认,他于她的生命而言终究是特殊的,若是拼命否认这一点,那才是真放不下呢!
在短暂的惊诧之后,她很快收拾好的心境。
她知道他在看他,她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是她不要这样…这次终于是她先离开了!
她并非故意如此,而是之前无论是什么理由,总归是他先离开的。而现在,由她先走,他们之间最后一点儿欠账也能结清了…自此之后,他们终于两不相欠。
只有谁也不欠谁,才能真正让命运平静,再见时也能心平气和——至少她是这样‘自以为是’的。
仿佛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胡思乱想,陈嫣很快回了房。这一夜她的睡眠没有任何问题,她依旧有着高质量的休息。一夜无梦,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大概是昨晚睡的太迟,某个精力充沛的小姑娘竟然没有来闹她!
等到陈嫣洗漱完毕,做在梳妆台前梳妆时,陈如意小朋友才过来。和母亲大人日常亲亲热热…和这个时候普通的母女不同,她们两个的很多举动在外人看来其实是‘失礼’的。
不过也无人对此说些什么,这个由母女二人组成的家庭本来就不同于一般。既然如此,自然也不能用一般的要求去强求。
婢女替陈嫣梳头,陈嫣让她们梳简单的。
陈如意小朋友小脸绯红地看着坐在梳妆镜前的母亲大人,这个时候陈嫣还穿着一身白色的内衫内裙,料子是很轻薄的那种。这种时候的陈嫣很美丽,虽然每个孩子都会觉得自己的妈妈是最好看的,但对于陈如意小朋友来说,这种程度还要更深一些。
即使是多年以后她都会记得这一幕,这不只是她的‘妈妈滤镜’在发挥作用,她确实觉得母亲就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摸了摸陈嫣跽坐时垂落在地上的头发,光滑地像是缎子。陈如意小朋友有点羡慕,她和陈嫣长的像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只是嘴巴不太像,她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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