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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贵女_春景-第2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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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弘羊听陈嫣的话一点儿也不羞愧,反而是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颜异在一旁,忽然道:“竹牌…?”
  陈嫣立刻丢下斗嘴的桑弘羊,笑着解释道:“不过是一种博戏罢了…”
  不知道怎么的,看着颜异略微有点儿下垂的眉眼,陈嫣福至心灵地问了一句:“要玩儿吗?”
  直到上了桌,竹牌哗啦啦地倒了出来,陈嫣都没有搞清楚,他们是怎么就玩起竹牌来的…不过似乎也不错,冬日午后刚刚吃完一顿火锅,这会儿再玩玩麻将,简直不能更好了啊!
  想不通就不想了,陈嫣很用心地给颜异讲解竹牌的规则,然后又点了陶少儿来填角儿——竹牌是陈嫣弄出来玩的,所谓上有所好下必从焉,她这样爱玩这个,下面的人自然成了风潮。而且说句实在话,这个时候消遣娱乐不多,竹牌算是有趣又耗时间的一个了,不知不觉就能消磨掉一天呢!
  陶少儿自然也是会的。
  而且陶少儿还有一个很好的地方,她和其他婢女不一样,不会故意给陈嫣和陈嫣的朋友喂牌,让她一起玩牌她就是认认真真地玩牌…就是这样才有趣味啊!反正陈嫣是不太理解那些奉承人就喂牌、让牌的人的,除开人故意借此敛财,真的有人会喜欢这样吗?
  emmmm…如果做的足够不留痕迹,大概会喜欢吧,因为根本不知道嘛。
  竹牌上手其实很简单,所以陈嫣说过规则之后直接就开始了,反正就算有什么不明白地方,打过一圈之后也就都清楚了。
  现在牌桌四角依次分别是桑弘羊、颜异、陈嫣、陶少儿,必须要说的是,陶少儿竹牌水平中等,就是大众最常见的那种水准。而桑弘羊和陈嫣就不同了,当初陈嫣教桑弘羊玩的时候肯定是压倒对方的,但是桑弘羊的数学天赋高,天生就会心算,上手之后技术上反而超过了陈嫣!
  然而即便是这样,陈嫣现在和桑弘羊玩牌还是五五开的样子…这得益于陈嫣的牌运很好。有的时候不得不承认,运气真的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似乎是虚无缥缈的,但真的出现的时候它又是那样有存在感!
  所以现在的局势是,两个大佬、一个中手,还有一个新人。
  如果颜异是天生奇葩,这个时候或许能上手就封神,就像电视剧里一出道就压倒所有老前辈的新人一样。但很可惜,他似乎并不是这样的奇葩…
  颜异读书的时候也学数学,这毕竟是君子六艺之一,而且此时的官员大多是办实事的,而民生上的事情又免不了和数字打交道。出于这方面的考虑,他少时就在这方面下过苦功。
  只是下苦功是下苦功,这方面他其实并不算出色——这当然是和学霸们对比做出的结论。毕竟他也是从小打基础,长大后又拜名师的世家公子了,他们这个群体中普普通通,放在外面就足够称优秀了。
  然而这种程度的优秀显然无法让他迅速地在打牌这件事上有所作为,甚至都玩不过陶少儿,陶少儿偶尔还能赢一盘呢!
  虽然他们玩的并不大,纯粹就是图个趣味,颜异的一口袋铜钱也见底了。
  颜异出门并没有带多少铜钱,这玩意儿可笨重了…于是拿出一枚金质的小龟壳,和陈嫣换铜钱——此时使用黄金时大多用的是重量大致的金饼,不过金饼的重量还是稍微重了一些,导致‘面值’过高,真正用的时候不方便,所以私人也会铸造一些小一点儿的‘金疙瘩’。
  汉代流行麟趾金、马蹄金,就是按照麒麟的趾头、马蹄的形状铸造金块。不过怕这都是从汉武帝中后期开始的,始作俑者就是刘彻,他率先在上林苑铸造,而现在各家的金子都很不相同。
  陈嫣掂了一下重量,有些迟疑道:“二两?”
  颜异点了点头。
  考虑到此时的工艺,小龟壳铸造的算是精致的了,陈嫣摆弄了一下,甚至觉得怪萌的。汉代一斤黄金值万钱,一斤等于十六两,二两就是一千二百五十个钱了!
  恐怕玩儿几天的牌都用不了这么多,而且还得是像刚刚一样一直那么输!
  陈嫣让人拿六百钱出来,然后将小龟壳放进了自己的香袋里,顺手将香袋袋口缀的小金雀摘了下来放在颜异手中。这个小金雀是汉制一两重的,而且非常精致,
  用了累丝工艺,连小金雀的羽毛都一根一根堆了出来。
  桑弘羊酸酸道:“你那金雀,工本恐怕比金子还贵了!”
  那本来就不是用的铸造‘货币’的思路打造的,一开始就是作为一个饰物由工匠精工细做,自然不同。
  陈嫣横了他一眼:“那你还真是做生意的,这样计较做什么?”
  确实,他们本就不是图钱才玩牌的,非要添个彩头也是没有这个总觉得不是那个劲儿。现在人家只不过是换个零钱而已,桑弘羊还斤斤计较上了,就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了。
  桑弘羊心里恨恨:老子特么的是在乎那点儿工本吗?
  实在是两个人不像是在换零钱,而像是在交换信物啊!自古以来青年男女交往就有交换信物的传统,如《诗经》中的《木瓜》《摽有梅》就是如此了,在春光明媚的时候男女交往,女子送男子木瓜、梅子,男子若是有意就回赠玉佩。
  华夏自古以来就喜欢给各种事物赋予本身并不具有的意味,如红豆代表相思、手镯代表眷恋…这些饱含着情意的意味当然不是叫着好听的,它们是真能派上用场——男女定情的时候总不能只是口头说说吧,总会拿出一两样东西定情。
  一支金钗分两股的情意,无论古今都能懂得。
  直到《西厢记》里,崔莺莺给张生送去自己的肚兜,张生又给崔莺莺送化妆品,其实都是这种传统的影响。
  此时男女交往也有许多东西可以相送,这本身就是非常亲密的事情了——这两个人竟然当着他的面做,当他是死人吗?
  陈嫣又怎么会知道桑弘羊内心戏这么多,所以根本不理会他!
  颜异淡淡看了桑弘羊一眼,却也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就是这样,看的桑弘羊更加牙痒痒了!最初以为这就是个世家出来的谦谦君子,他可不怕君子,所谓‘君子欺之以方’,好拿捏的很!
  然而有限的接触中他算是明白了,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儿!
  对方远不是表面上看上去不善言辞、守礼板正的样子…不过桑弘羊倒并不为此奇怪,只会将其归结为到底是陈嫣看中的人,总不能寻常论之。
  然而要陈嫣知道他的想法,恐怕只有干笑的…她、她其实就是见色起意来着…小哥哥长得那么好看啊!
  换好零钱之后牌局继续,牌桌上赢的人并不一定,一般是陈嫣、桑弘羊换着来,偶尔陶少儿也能赢一盘。但输的人却很笃定,基本上颜异每回都是被迫害对象。
  陈嫣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后来也回过神来了,趁着其他人不注意用警告的眼神看了桑弘羊一眼——颜异和陶少儿或许看不出来,但是陈嫣却是看得出来的,桑弘羊这厮明明是在为难颜异!
  桑弘羊牌技很好,精于算牌,如果不是陈嫣的牌技也算不错,而且牌运很好,早就是他通吃的局面了!很多时候他输给陈嫣都是因为陈嫣那无解的牌运。
  一般来说,桑弘羊想赢的时候不一定能赢,但他如果拼着自己输也要为难谁,让谁不顺,那却是十个手指抓田螺,十拿九稳的!
  桑弘羊可以很轻易地看穿颜异需要什么牌,凑牌的方向是什么,他又是他上家,想要拿捏他不要太容易!
  陈嫣正是看清楚了这一点,才警告他的!然而警告了也没用,桑弘羊依旧是我行我素。陈嫣也不好当着颜异的面点明这一点,若是两人因此关系不好,那也就罢了,从陈嫣的角度来说,人与人之间相处好不好有时候是不能强求的。只是这个点明了佷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无论是桑弘羊那边,还是颜异这边。
  说实在的,陈嫣有一种面对世纪难题的微妙感觉——老妈和老婆一起掉水里了,救谁?有智慧的人根本就不会让这种问题问出口,因为他们往往在那之前就已经掌控住了局面。
  陈嫣甩了甩脑袋,想要甩掉这个诡异的念头。很自然的样子对颜异道:“我与昭明换位置罢!昭明今日还没有开糊,或许是位置不太好。看看我,越打越顺,刚刚一直都是我赢呢!”
  其实并不是,是因为桑弘羊专注为难颜异去了。没有了他,牌桌上不是陈嫣赢是谁赢?
  陈嫣想的是颜异不去做桑弘羊的下家了,应该会好一些。而且自己是桑弘羊的下家、颜异的上家,总能照看一下局面。
  颜异并不知道打牌有换位置转运的说法,不过这种东西都是根植于传统文化中的,算命、风水、转运等等都是‘古来有之’的东西,所以一说他就能明白。
  仿佛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一样,颜异点点头就答应了,和陈嫣换了位置。
  桑弘羊还在一边说风凉话:“你倒是好心,平日还要和我争好位置,如今不争了?”
  “闭嘴!”陈嫣觉得桑弘羊今天简直阴阳怪气,瞥了他一眼:“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了!昭明今日第一回 玩儿这个,多照顾照顾怎么了?”
  语带暗示…其实也不用暗示,从陈嫣警告桑弘羊开始,他就应该很清楚了,换位置只不过是进一步表明她的态度而已。
  然而就是这样桑弘羊才觉得更加气不顺啊!虽然每次都是他在为难颜异没错,但为什么好像最后都反过来成全了颜异?
  颜异抬眼看了看陈嫣,又看了看桑弘羊——没有看多久,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牌局还是继续下去了,一方面是陈嫣真的发挥了作用,另一方面就是桑弘羊大概意识到这是非常无聊且无意义的,所以停止了这一行径。到后面颜异越玩越顺,终于也赢了几盘。
  陈嫣特别高兴,简直比自己赢笑的真——没毛病,她自己赢并不稀罕,颜异赢了才稀罕啊!而且人是第一次玩这个,如果输的惨兮兮的,陈嫣总有一种对不住他的感觉。
  最后整理每个人的钱数,陈嫣赢得最多,桑弘羊略微赢了一点儿(之前为难颜异的时候太放飞自我了),陶少儿和颜异都输了。
  钱不钱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输赢啊!陈嫣当即嘲笑桑弘羊:“你不是自称‘天下无敌手’‘算牌第一人’吗?如今这算什么?”
  其实竹牌就是陈嫣自己以及身边受她影响的人玩玩儿,普及并不广,所以桑弘羊那些自称也没有多少含金量,就是听起来好听而已。但这并不妨碍陈嫣这个拿这个来嘲笑他,对于高手来说少赢就是输啊!
  桑弘羊嗤笑一声:“你这就得意了?不过是一时失手而已…你今日是看我不顺还是怎的?明明有人输的厉害,就只有我不行?”
  陈嫣立即回他:“人家与你一样么?人家第一回 玩这个的!好意思和人家相比?”
  “好…意…思。”桑弘羊非常爽快地承认了!
  陈嫣立刻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脸皮又比之前厚了不少!想想看当年第一次见的时候啊,是一个多青葱的小男孩儿啊!当即笑骂道:“人不要脸果然就无人能敌了!”
  对于眼前的交锋,虽然自己是话题中的中心人物,颜异却像是一个完全的旁观者。他明确地感受到了,那是他插不进去的世界——陈嫣维护他的举动他都看到了,但在这种情境之下,反而让他感觉到了一种失落。
  事实就是如此,有的时候保护、温柔等等美好的东西其实并不代表亲近…人的本质根本不可能全都是好的,所以随意袒露出真我,并不在乎这样好不好,会不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降低印象,这才是真正的亲近。
  “含光…”颜异忽然开口。
  “?”陈嫣停止了与桑弘羊的斗嘴,转头看他。
  陈嫣的眼睛不能更明亮了,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活泼’与灵动。
  颜异摇了摇头,并没有再往下说什么——他想说什么呢?他自己也不记得了。


第244章 摽有梅(8)
  颜异回城的时候已经很迟了; 将降赶上了城门关闭。
  “公子!”正在廊下点灯的阿梅惊喜地睁大了眼睛,“公子回来了!”
  已经到这个时间了; 阿梅阿珠都以为颜异今日不回来了…这也不奇怪; 颜异能够在城中那座小院留宿; 在红溪庄园那边留宿也就算不了什么了。
  说实在的; 见证公子身上发生这样的事; 阿梅和阿珠既难过,又有些隐隐的高兴。难过的原因很简单,她们的一颗芳心都寄托在了颜异身上; 眼见得他与别的女子卿卿我我、交往过密; 她们的心都碎了!
  至于隐隐的高兴; 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在阿珠阿梅看来,那位‘刘女郎’可以说是十分轻佻了!既没有秉告家中亲长,就与自家公子交往起来了…这也就罢了; 虽说礼法渐渐严密; 可此时到底还有上古遗风,男女之间发乎于情的很多。
  关键是这还是得有个度,所谓‘止乎礼’啊!
  这么隔三差五就约出去一趟,甚至还有过在外过夜的事情——阿珠阿梅尚未经过人事,是黄花大闺女没错,但是做贴身婢女的都会受调。教,更何况她们当初被送到颜异身边的时候就是带着某种任务的; 这方面就更加清楚了。
  在她们想来; 都在外过夜了; 那必然是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过了!不然的话何必在外过夜呢?
  这个话是很有道理…但也仅仅是有道理而已,谁能想到颜异和陈嫣两个确实是纯谈恋爱呢?最亲密不过的时候也只是额间相触,至于更进一步的,那是没有的!
  然而在阿珠阿梅两人眼中,两人俨然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了…她们心中是为此高兴的,因为这种表现让她们下意识地看轻了那个‘刘女郎’。
  颜氏不可能让这种女郎成为未来的家主夫人…公子若真是尊重对方,也不可能如此做,他应该禀告家中老爷夫人,上门提亲,妥妥贴贴将人娶进门才是!如今这样,只会让阿珠阿梅觉得其中另有一番可能!
  其实阿珠阿梅也知道,就算没有这‘刘女郎’,也会有别的女郎,总之公子的妻子不会是她们。但是即使是这样,她们也是有自己的心机的…她们几乎本能地不想要一个太过出色的少夫人。
  公子的妻子本来就占据了正妻的位置,比其余婢妾高了不止一筹。若是再出色一些,在方方面面都将婢妾压倒,其他人还怎么出头呢?
  两人亲眼见过‘刘女郎’之后自惭形秽之余,对‘刘女郎’的防备也达到了最高点——既是因为‘情敌’的关系,也是因为单纯一个女人的身份。
  颜异只是点了点头,便裹挟着一身寒气进了屋子。他虽然不在家,但想着他随时要回来的,所以正屋里的炭盆一直烧着没断。一进去,就觉得一阵热气扑面而来。
  阿梅随着进来了,替他解去披风:“公子一路风寒,要饮些暖汤么?”
  其实这就是夸张了,桑弘羊一路都是坐车回来的,车子的保暖性能称不上号,但总比外头吹冷风强。他又有一个提炉,穿的也暖,实在称不上多冷。
  颜异摇了摇头:“不必…”
  他现在只想一个人呆着,所以指了指外面:“我一人在书房即可。”
  阿梅脸一下有些红了,支支吾吾退了出去之后,书房里就只剩下颜异一个人了。
  他从书架一个角落里拿出一个匣子,打开来,里面零零散散放着一些东西。一朵干枯的不像样子的花、一个小小的金玲铛、一个络子、几封帛书信件,现在又添了一件,正是白日玩竹牌的时候陈嫣和他换的小金雀。
  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颜异又将匣子给关上了,依旧放回原处——他的书房不比别处,很多东西都很重要,而且他很有可能随时取用,所以平常只允许阿珠阿梅进来打扫,东西的位置是绝对不许乱动的。
  又过了两三日,这次是颜异约陈嫣出来见面…大冬天的,外面乱跑也没什么意思,所以约在了两个人的秘密基地,也就是那所小小图书馆。
  约的其实是晌午,但颜异才用了饔食就过来了,提前了不少时间。
  以至于陈嫣来的时候惊讶道:“是我来迟了么?”
  陈嫣今日和往日格外不同一些,以至于颜异一见她就怔住了——陈嫣今日穿了一身红色的骑装,飒爽又艳丽,眉梢眼角都是一股精气神,那种勃勃向上的生气仿佛是一轮初升的红日,看一眼都害怕被灼伤。
  但又忍不住一看再看。
  再一看外头,没有马车,陈嫣自己骑了一匹白色骏马。红衣佳人、白马如云,站在那里就是不可不看的风景。
  陈嫣一边摘下头顶用来避风的幕篱,一边道:“昨日与子恒骑马雪猎来着,一时来了瘾头,今日便干脆骑马赴约了!”
  陈嫣说的很自然,仿佛这就是一件小事而已…硬要说的话,这也确实算不上什么大事。此时民风剽悍,庶民女子泼辣强势的多,贵族女子也不全是温温柔柔的!其中有一些性格、爱好特别一些,会骑马打猎也不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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