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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予倏地从床上坐起，屏息听了一会儿，客厅里没有动静，于是又轻轻地松了口气。
　　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是件好事，反正因为程晓云爱赖床，齐盛天和文兰芝现在不到九点半都不会起床，本该在八点之前的进食时间，也硬生生地被延后到了十点。
　　好在齐予三点多的时候吃了份阎昊送来的牛肉土豆咖喱饭，现在并没有什么饥饿的感觉。
　　齐予就着坐在床头的姿势刷了会儿手机，因为凌晨的那条动态，现在他的朋友圈未读消息已经有四十多条了。
　　王小小：旁边的字写得真好看！这个圈画得也很圆！不愧是太阳男神，完美！＇撒花＇
　　邱梁辰回复王小小：辣鸡小小，干啥啥不行，吹捧第一名。＇微笑＇
　　陈书回复邱梁辰：小小说的是实话，不是吹捧。你不能因为他错把手榴弹当成烟。雾弹扔向了你，就昧着良心说假话。
　　邱梁辰回复陈书：哼。＇傲慢＇
　　齐予展开评论，就看到了来自不同学生的膜拜。
　　白之瑜：卧槽！年级第一竟然在大半夜刷题，这到底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惊恐＇＇发呆＇＇衰＇
　　白之瑜：难道这就是哈尼和我们之间的差距？＇骷髅＇
　　廖伟：不愧是学神，在下给跪了。＇跪＇＇跪＇＇跪＇＇跪＇
　　曾筱筱：我昨晚为什么那么早睡？！我对不起我自己！＇流泪＇＇流泪＇＇抓狂＇＇＇抓狂＇
　　曾筱筱：画饼充饥，这个饼就是知识的粮食啊！＇奋斗＇
　　……
　　一直到接近末尾的地方，齐予才看到阎昊的评论。
　　阎昊：神笔马良。
　　陈书回复阎昊：？？？
　　邱梁辰回复阎昊：？？？
　　王小小回复阎昊：？？？
　　齐予笑了笑。
　　你是神笔，我是马良吗？
　　齐予掀开被子正准备下床，手机就“叮咚”响了一声。
　　阎昊：醒了吗？
　　齐予：醒了。
　　齐予：神笔早安。
　　阎昊：哈哈哈哈……
　　阎昊：马良早安。
　　寥寥几句，就让齐予一大早的心情从美好开始。
　　齐予穿好衣服，走进浴室里洗漱，很小心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以免吵醒这个家里的任何一个成员。
　　吐掉漱口水的时候，齐予的目光无意间落在镜子左下角的小型摄像头上。
　　因为现在是白天，所以看不见那微弱的光源闪烁，小型摄像头也跟镜子的颜色相近到就像是镜子自带的物件一样，并不引人注目。
　　这块镜子在齐予家已经放了很多年了，齐予模糊记得好像是在初中被放进浴室里的。
　　那时候文雨刚去世没多久，齐盛天不愿意触景伤情，不是卖掉家具重新购置，就是打乱物品原本的摆放位置，现在几乎已经找不到原来的痕迹了。
　　这块镜子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摆放过来的。
　　它原本的位置，在齐盛天和文雨的房间里，是文雨的梳妆台镜子。
　　有这个前提在，齐予觉得小型摄像头是齐盛天安装上去的可能性非常高。
　　可是把这东西装在浴室里到底有什么用？
　　齐予沉思着，顺着记忆中小型摄像头闪光的朝向看过去，竟然正对着客厅。
　　似乎想到了什么，齐予猛地瞳仁一缩，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又在看到客厅正对着的玄关的时候，慢慢放松了表情。
　　大概……是为了能够在第一时间发现盗贼吧。


第33章　我改
　　周末两天程晓云都忙着升级打怪，没有时间来祸害齐予；齐盛天和文兰芝几乎都腻在屋子里，也没有时间来管齐予。
　　齐予早上醒了就跟阎昊互道早安，然后打开视频监督阎昊学习，偶尔在牢底坐穿里聊聊天，就这么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周末。
　　自从文雨过世之后，齐予已经习惯了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的生活模式，这还是齐予第一次超过三天没有被齐盛天揍。
　　不得不说，文兰芝和程晓云在某一种程度上，也算是齐予的福星。
　　直到月考结束，齐予才开始统计班上参加夏季奥运会的男生姓名以及项目名称。
　　这一次轮到女生受不了闹哄哄的男生，全都跑到走廊去背书了。
　　“打篮球有人跟我一起吗？有人吗？”白之瑜扯着嗓子喊道。
　　“我我我！”廖伟举起手来，“我还想报一个铅球和跳高，你跟我一起？”
　　“没问题。”白之瑜拍了拍胸脯。
　　有了白之瑜这一个先例，其他同学们隔得老远就开喊了。
　　“齐予，帮我报一个跳远和乒乓球。”
　　“乒乓球加一！我再报一个三级跳。”
　　“刚才谁选了跳高？顺便加我一个。”
　　……
　　闹哄哄的气氛一直延续到大课间，才总算是结束了报名。
　　阎昊趴在桌上看着统计项目的齐予，“你要参加什么？”
　　无论从什么角度看过去，齐予永远都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温和模样。
　　“嗯……”齐予分析了一下现在的项目参加情况，“刚考完月考，大家的情绪都很高涨，几乎没什么项目缺人了。我们就参加一千二百米长跑吧，你看行吗？”
　　阎昊想起齐予那惨不忍睹的跑步速度，“人生已经如此艰难，你何苦还要为难自己？”
　　“扬长避短不是长久之法，唯有勤能补拙。”齐予笑着在一千二百米长跑项目的后面加上自己和阎昊的名字。
　　“我去一趟老陈那儿。”齐予收拾好夏季运动会报名表。
　　“好。”阎昊应了。
　　从清源楼到崇德楼中间隔着一个偌大的操场，趁着跳操还没有开始，齐予先把报名表交给陈凌云，才折回来跳操。
　　只不过还没走出崇德楼，就被人给中途拦住了。
　　“我是不是说过，这周要听到阎昊在广播里承认我是校霸？”程晓云单手撑在齐予耳旁的墙壁上，低头看他。
　　“是说过。”齐予往后贴紧墙壁，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不明白为什么程晓云每次说话都非要靠得这么近。
　　“可是为什么我一直等到广播结束，也没有听见阎昊的声音？”程晓云往前一步，压迫向齐予，“你他妈在玩老子？”
　　齐予微微皱眉，下意识想避开，程晓云已经先他一步拦住他的去路，双手撑在墙上将他禁锢在其中。
　　“别想逃。”程晓云死死地盯着他，“齐予，你爸不喜欢你，对吧？”
　　这段时间的相处，就连程晓云都看出来齐盛天对齐予的态度有多恶劣。起初他还以为是因为他刚搬过来所以对他照顾有加，后来才发现是因为齐盛天讨厌齐予。
　　虽然不知道理由，但程晓云觉得这是一件可以拿来利用的事情。
　　齐予没有说话。
　　“你说，如果我告诉你爸，把我左手打断的人就是你，你爸会怎么样？”程晓云笑得阴险，“是打断你的左手赔我，还是……打断你的双手赔我？”
　　齐予的心底倏地泛起一股寒意，连带着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根本不用猜测，齐予就已经知道齐盛天绝对会打断他的双手，无论程晓云有没有证据。
　　齐盛天对齐予动手，从来都不需要证据。
　　“那你可能得断手断脚来赔齐予。”
　　阎昊的声音毫无预兆地从程晓云身后响起。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程晓云愣了。
　　不止是程晓云，就连齐予都愣了。
　　“你要的我会给你。”阎昊并不解释，“所以，离齐予远一点儿。明白？”
　　程晓云难以置信地看向齐予，从头到脚都写满了震惊，像是没想到齐予这个叛徒竟然对阎昊公开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还是说，你想让我现在就打断你的手脚？”阎昊又问。
　　程晓云咬了咬牙，低声骂了一句脏话，识时务地松开齐予走了。
　　至始至终，齐予都没有吭过一声。
　　阎昊靠在旁边的墙壁上，摸出香烟点燃一根，不急不缓地吐出一口缭绕的烟雾，才问道：“予哥，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语气里听不出现在是个什么情绪。
　　齐予低着头，声音闷闷的，“解释什么？”
　　他知道阎昊有烟瘾，但是认识这么久了，这还是阎昊第二次主动在他的面前抽烟。第一次，是在阎昊告诉他邱梁辰跟魏德禄之间恩怨的时候。
　　即使不用问，齐予也知道阎昊现在的心情不怎么好。
　　“你跟黑猴子之间的关系。”阎昊说。
　　齐予微微握紧了拳头，没有回答。
　　“还是不想告诉我吗？”阎昊有些失望。
　　他原本以为他跟齐予现在的关系，已经足以向对方分享一切秘密，无论是快乐还是痛苦。
　　现在看来，好像真的就只是他以为而已。
　　苦涩归苦涩，齐予总是给阎昊足够的宽容，阎昊也不想把齐予逼得太紧，深呼吸一口气，刚要转移话题，齐予就先开口了。
　　“不是不想说。”齐予咬着下唇，脸红红的，又羞愧又难堪，“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
　　程晓云追着阎昊约了一年多的架，两人之间互相不对付已经是众所皆知的事情，更何况前不久阎昊还被程晓云阴过。这么大的梁子，就算是一次打一次扯平了，也绝不可能真的就此作罢，反倒会成为下一次约架的导火线。
　　没有人会愿意向自己的死敌投降。
　　包括好胜心极强的阎昊。
　　“这有什么好纠结的？”阎昊没想到齐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忍不住有些心软，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无论你跟他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你都是我的予哥，这一点绝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
　　齐予的心里有些动容，微不可闻地咽了口口水，“可他要的，是属于你的东西……”
　　“他想当校霸，我给他就是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阎昊满不在乎地道。
　　“可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情，我不想把你也牵扯进来。”齐予的小脑袋埋得更低了。
　　就是因为不想让阎昊因为自己向程晓云妥协，所以齐予才一直只字不提，却没想到最后还是被阎昊知道了。
　　阎昊轻轻叹了口气，把他搂进自己怀里，“予哥，你觉得我在乎校霸的头衔吗？”
　　“不在乎。”齐予想也没想就给出了答案。
　　“那么让给他又有什么不行的？”阎昊问。
　　齐予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因为闷在阎昊的怀里所以听不太清楚。
　　“你说什么？”阎昊低头凑近齐予，发现齐予的耳根子粉红粉红的，不知道是在羞些什么。
　　齐予又往下埋了埋脑袋，露出白嫩的脖颈，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他不配。”
　　阎昊愣了下，嘴角忽然止不住地上扬，双手用力抱紧齐予，总算是明白这人到底在较什么劲儿了。
　　“没关系。”阎昊强忍住想要吻他脖子的冲动，“相信我，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的。”
　　齐予犹豫着抬头看向阎昊，见他的眼里满是认真，才轻轻点了点头，“嗯。”
　　课间操的音乐声已经响起，齐予和阎昊还站在崇德楼的过道里不慌不忙地聊天。
　　“不过我还真没想到，原来每天拖你后腿的人就是他。”阎昊“啧”了一声，抖了下烟灰，“我刚才就应该把他的腿打断。”
　　齐予被他一脸认真的表情逗笑了，“这里可是学校。”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阎昊说得一本正经。
　　“不要胡来。”齐予靠着栏杆，目光停留在跳操跳得参差不齐的队伍上，“我爸很喜欢他。”
　　语气不咸不淡，说不出是种什么滋味儿。
　　阎昊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在家里经常为难你？”
　　“还行吧。”齐予说，“我第一次知道打游戏也能挺忙的。”
　　忙到程晓云在家的时候，基本都没什么时间来找齐予的麻烦。
　　“熟能生巧，这话放在游戏里也一样适用。”阎昊深有体会。
　　虽然现在他的吃鸡段位已经在超级王牌上停留了很久，也并不影响他曾经身为资深游戏迷的绝对话语权。
　　“有这功夫拿来背书多好？”齐予还是不明白。
　　“予哥说得对。”阎昊笑了，“他真是一点都不懂事，不像我。”
　　“所以我不喜欢他。”齐予说。
　　阎昊心里一动，正要顺势问齐予喜不喜欢自己，齐予就阻止了他想再抽一口香烟的动作。
　　“不喜欢我抽烟？”阎昊挑眉，却没有挣脱齐予的手。
　　“嗯。”齐予说，“我爸是个烟鬼。”
　　他本来可以用“被老师看到会请家长的”借口来搪塞，但因为对象是阎昊，所以他不想找任何借口。
　　“我改。”阎昊把香烟摁灭，连带着兜里那包烟都扔进了垃圾桶里。


第34章　容身
　　程晓云把阎昊视为死敌，所以最不愿意的就是将重组家庭这四个字眼放到阎昊的面前，偏偏现在被阎昊给知道了，以致于他一整天在面对齐予的时候都没什么好脸色。
　　齐予能够理解程晓云的心情，虽然这件事是阎昊自己撞见的，但最后也是他自己告诉阎昊的，所以确实没有什么可解释的。
　　面对程晓云，他也不想解释什么。爱怎么误会怎么误会吧。
　　被阎昊送回家，齐予吃完食不知味的晚餐，又跟阎昊一边视频一边做作业，做完作业开始抽查阎昊的背书情况，关掉视频后又拿出笔记本帮阎昊做笔记，几乎已经形成了习惯。
　　房间的灯光一直亮到凌晨才熄灭，床头的小台灯伴随着齐予入眠。
　　天刚见亮，齐予已经洗漱干净又折回房间，坐在窗边轻声背书，等待着文兰芝起来做早餐，等待着程晓云睡够了爬起来。
　　文兰芝的手艺不错，早餐除了出场率极高的鸡蛋面之外，还有煎饼果子、豆浆油条、烤面包等，符合绝大部分人的饮食习惯。
　　虽然齐予吃不惯文兰芝做的晚餐，但早餐还是很符合胃口的。
　　文兰芝和齐盛天是在九点半起床的，然后黏黏糊糊地一起在厨房里做早餐，直到十点程晓云起床，刚好赶上新鲜出炉热腾腾的烤面包。
　　程晓云顶着一头鸡窝头，刚走进客厅就看到了齐予，顿时愣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齐予喝了口牛奶，没有回答。
　　昨晚熄了灯，齐予正准备睡觉，程晓云屋里的砸键盘声就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齐予屋外响起的敲门声。
　　齐予打开门，非常意外地看到了程晓云的脸，立刻有了戒备。
　　一整天都没给过自己好脸色看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门外，十有八九不是什么好事。
　　然而齐予却失算了，因为这次竟然不是十有八九，而是十中一二。
　　程晓云单手撑在门口，对齐予说：“从明天开始你就不用再等我了。”
　　齐予没明白他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
　　“我说你从明天开始就可以像以前一样准时出门，不用再等我了，听不懂吗？”程晓云又重复了一遍。
　　“听懂了。”这次齐予回答了。
　　于是程晓云心满意足地离开，却没想到今天一大清早，他还是看到了乖乖坐在沙发上等待自己一起上学的齐予。
　　“你在说什么呢？”文兰芝把烤面包夹出来，放在餐盘上，“哥哥不走当然是因为在等你啊。”
　　程晓云正要说什么，齐盛天已经帮他倒好一杯牛奶，“晓云，快来吃早餐，别饿着了。”
　　程晓云有些烦躁地抓了抓杂乱的头发，眼角黏着眼屎，嘴边还残留着哈喇子的白痕，手也没洗，就这么上了餐桌，拿起面包开始吃早餐。
　　齐予默默地看着，比起反胃，更多的是揪心。
　　他觉得他们更像是常住在这里的一家人，而自己才是那个不受欢迎的外来者。
　　何处容身？
　　无处容身。
　　程晓云心里有怒火，憋得他吃饭穿衣洗漱收拾的速度都比平时快了好几倍，十点刚过十分就迫不及待地拉着齐予出了家门。
　　“我不是说过让你不用再等我了？”程晓云差点儿没把齐予的手腕给捏断。
　　齐予却不明白他在生什么气，“你是真傻还是在装傻？”
　　“什么？”程晓云没听懂。
　　“你以为你有权利让我等你吗？”齐予挣开他的手，字里行间都是冷漠，“有权利让我等你的人，只有我爸。”
　　程晓云愣了。
　　“没搞清楚状况的人，是你自己。”齐予说。
　　程晓云张了张嘴，像是想反驳，但是张了半天还是没能想出反驳的话来。
　　“行吧。”程晓云“啧”了一声，“我会让你爸来跟你说的。”
　　齐予不置可否。
　　虽然不知道程晓云到底想要干些什么，但齐予本着不做贼不心虚的原则，并没有将程晓云的话放在心里。
　　只不过齐予没放在心里，不代表程晓云没有放在心里。
　　晚上回到家里，齐予还没换好鞋子，就听到齐盛天开口了。
　　“齐予。”齐盛天唤他。
　　齐予换鞋的动作一顿，下意识地绷直了身体，“嗯？”
　　“你以后不用再等晓云一起上学了。”齐盛天说。
　　就像是再多说一个字都嫌浪费口水，齐盛天的这句话十分通俗易懂，可齐予还是当场愣在了原地，没能反应过来。
　　“阿姨已经帮你把零钱放在电视机柜里了，你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