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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霎时间，她仿佛回到了七年前，那个明明阳光明媚但却在她的记忆中和炼狱没有差别的……午后。
　　男人阴狠的语气就像是当年挟制住的那个人一样，五十岚梦咲甚至都觉得，连刀锋抵在她脖颈上的位置都是一模一样的，“你要乖乖的啊，这样我才能让人少点痛苦。”
　　除了父母之外，没有人知道当年的那起事件对梦咲的影响有多大。
　　从那天一直到小学三年级的春学期结束，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梦咲没有睡过一次好觉。只要闭上眼睛，那把水果刀就会出现在她眼前，躲不开也闪不掉。
　　后来在心理医生的治疗之下，她才逐渐走出了阴影。
　　五十岚梦咲本以为当年的事情已经对她没有影响了的，谁知今天，噩梦却是重新席卷而来。
　　少女挣扎的动作逐渐变缓了。
　　“对，就是这样……”身后的男人还在喃喃地说着，“真是听话的好孩子，不如等一下奖励你一个没有痛苦的死法好了。”
　　嗡。
　　嗡嗡。
　　放在梦咲兜里的手机突然振动了起来，亮起来的屏幕透过衣服，给这个充满阴影的巷子打下了一道不太明亮的光柱。
　　五十岚梦咲猛地从过去的回忆里惊醒，有哒哒的脚步声从不远处的传来，紧接着就是一个熟悉的男声，“真是奇怪了……学妹怎么没有接电话？难道是已经坐上电车走了吗？”
　　男人的眼神里划过一丝惊慌，知道今天的事情已经做不成了，他飞快地收起刀片，丢下梦咲，竟然从巷子的后方逃走了。
　　先前被男人捂住口鼻，几近没有办法呼吸的梦咲，像是从奈何桥上走了一遭又回来的。她拿双手搭在脖颈上，感觉到新鲜的空气猛地窜入了肺部，带的她忍不住得咳嗽了两三声。
　　外面的脚步声一顿，随即加快了许多，“那边有人吗？”
　　村濑焦急的声音由远及近。
　　梦咲捂着胸口，感觉到肺部还是火辣辣的，“村、村濑学长……”
　　“五十岚？！”
　　村濑终于赶到。
　　=====
　　晚上七点四十二分，东京警视厅接到了一通报警电话。本以为和以往一样是些小偷小摸事件的连线警员，正想着照原来的说法询问清楚报案人的姓名和地点，结果却在电话对面的人火急火燎的声音当中，逐渐严肃起了神色。
　　这通电话直接被小警员报告给了搜查一课的刑警，而这帮刑警近期这三个月来正因为一起事件忙得焦头烂额。
　　——一起专杀女性的连环杀人案。
　　警车来来回回一趟，五十岚梦咲和村濑一同被带回了警视厅。而她都已经被带去警局了，今天这起凶险的事件也没有办法跟家里的母亲瞒住了。
　　然而刚一进去办公室，五十岚梦咲却在里面准备给他们做笔录的警察中，先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高木警官？”
　　高木涉从文案当中抬起了头，看着梦咲的脸似是仔细辨认了一会儿，“你不是上次的那个……五十岚同学是吧？”
　　事情总是如此的巧合。
　　将近两个星期之前，在抢劫便利店的那场案件中，就是高木涉赶过去处理的。
　　许是碰见了熟悉的警察，五十岚梦咲紧绷的神经又是舒缓了些，在回忆的时候也没有过于抵抗的情绪。
　　因为村濑是在后面赶来，甚至连凶手的人影都没有看到，所以帮助刑警协助破案的担子就全都放在了梦咲的肩膀上。只不过当时那个男人包裹得严实，天色又暗，事实上她也没有怎么看清楚男人的面貌。
　　可即使是这样，对于长达三个月都没有在这起连环杀人事件有突破的刑警们来说，这点微不可查的情报已经是雪中送炭了。
　　“相貌真的没有看到吗？”
　　五十岚梦咲又仔细地回忆了一遍，印象当中还是只有男人的一双眼睛，“抱歉，我只看到了他眼睛的颜色很深。因为当时巷子里的很暗，我只能辨认出来这些。”
　　负责记录的刑警不可听闻的叹了口气，表情颇有些遗憾。
　　“他的身高你还记得吗？”
　　“比我高了一个头。”梦咲在自己的脑袋上比划了一下，“所以应该有一米八左右的。”
　　“还有其他的什么能想起来的吗？比如衣服、穿戴之类的。”
　　五十岚梦咲再一次地摇头，“抱歉，其他我就真的——”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怎么了？”高木连忙追问了一句。
　　“……声音。”电光火石之间，梦咲想到了一点，“我听到了他说话，如果再让我听一次的话，我一定能把他认出来！”
　　高木跟同事们对视了一眼，然后转头冲梦咲笑了笑，“好的，那这次就到这里吧，感谢你的配合。”
　　梦咲一直到从警视厅里出来才想起来和自己身边的村濑说话，对方今天确实是救了她一命。她张口，语气里是满满的感激，“学长，今天真的是太感谢你了……”
　　“这种话就不用说这么多遍了。”村濑腼腆地一笑，“而且我实际上也没有帮你做什么。”
　　“不，如果不是学长及时出现在那里的话，那个凶手也就不会因为害怕而离开了。”梦咲一顿，“对了，学长当时怎么会出现在那里的？”
　　她记得，村濑回家的路正好是她相反的。
　　“哦对了。”村濑被她这一句问话提醒了，连忙从书包里拿出了梦咲的笔记本，“你的笔记本落在教室里了，我是想着给你送过去的，所以才给你打了个电话。”
　　“现在这么一看的话……你这个笔记本还真是丢的是时候了。”
　　五十岚梦咲也没想到是这么一个原因，接过村濑递来的笔记本时还有些恍惚，很快又有一个担忧万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梦咲！”五十岚由美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大概是因为来得匆忙，她身上还穿着家居服，头发凌乱。她按住梦咲的肩膀，视线在女儿的身上来回打转，“你怎么啊？有没有事？”
　　“妈妈，我没事的。”梦咲也知道自己肯定是吓到母亲了，眼神略带愧疚，她在由美的跟前转了一圈，“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一点事都没有！”
　　五十岚由美在来的一路上都在胡思乱想，直到看到女儿真的没有受伤之后，提上去的那颗心才逐渐落了地。
　　她这才注意到站在女儿身边的少年，一派温和的模样，只不过现在却有些尴尬地看着自己。
　　“这位是……？”


第11章　
　　“这位是……？”
　　“妈妈，这是我在将棋社的社长，村濑学长。”五十岚梦咲扯了扯由美的衣角，“今天还真是多亏了学长在。”她又把先前在巷子口的事情，完完整整地讲了一遍。
　　五十岚由美对村濑的印象一下子就好到了顶峰，她笑了笑，“村濑君接下来还有没有事？不如跟着我们回去吃顿饭吧，阿姨可得好好感谢你一下！”
　　“这就不用了！”村濑连忙摆了摆手，“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家了。”
　　五十岚由美还想再多挽留几句，然而却又被梦咲扯了一下衣角，抢先说了话，“学长你快点回家吧，别让阿姨再为你担心。”
　　村濑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离开了。
　　一直到村濑的背影快看不见了，梦咲这才又开口跟母亲大致说了说村濑家里的情况，“总之学长现在也挺不容易的，家里阿姨生着病，弟弟却是那个样子……”
　　“所以你刚才才让那孩子赶紧回家的啊？”五十岚由美唏嘘了一阵，也不好对别人的家庭置喙什么。
　　母女二人开着车回了家。
　　今天晚上两个人都算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匆匆吃过晚饭之后，梦咲舒舒服服地泡了一个澡，换好睡衣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从警视厅一路回到家里梦咲都没有奇怪的情绪，她以为是这次的事件对她没有太大的影响，就像前几天的便利店抢劫一样。
　　直到进入深夜，她一个人在卧室当中。
　　……睡不着。
　　睁眼闭眼都是凶手用刀抵着她脖子的场景，梦咲下意识地摸了摸，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她却还是觉得自己仿佛是被人盯上了一样。
　　背后冷风阵阵，回过头来还是空荡荡的一片。
　　五十岚梦咲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几乎是没有任何意外，理所应当的——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天空是雾蒙蒙的灰色，有太阳，却仿佛没有任何的用处。街道来回的路人围成了一个大圈，互相交头接耳，却没有一个人有想往前的想法。
　　在圈里的最中央，有孩童细弱的哭声传了出来。
　　“救救我……老师……”
　　“……爸爸……妈妈……”
　　五十岚梦咲站在人群的最外侧，她好像一个透明人，没有人能看到她的身影。这个世界的中心似乎就是人群中央的那位小女孩，整个地方只有她那个地方是最明亮的。
　　她往脖颈的地方摸了摸，黏腻的液体粘在她的手上，梦咲下意识地抬起手——
　　看见了满手嫣红的颜色。
　　“乖乖的才是听话的好孩子啊。”有两道声音重合在她的耳边，下一秒场景一个转换，她直接来到了阴暗的巷口，明明不过几米远就是明亮的街道，她却觉得遥不可及。
　　“这么听话的话，那我今天就让你轻松一点解脱怎么样？”
　　男人阴冷的声音仿佛一条蛇，冰冷地缠绕在她的身上，然后慢慢地裹紧，再紧一些……蓦地，梦咲感觉到脖子一凉，下一秒她的视线就被喷涌而出的血液占据了。
　　＊
　　接下来又是重复的一场循环。
　　五十岚梦咲一遍遍地看着年幼的自己被人抓起来，在路中央哭泣，也一遍遍地看着今天的自己被突然出现的那一双手拖进了黑暗的巷口。
　　然后死亡。
　　她第一次发现，本来应该在自己掌心里乖巧得像是一个孩子的梦境，失控了。
　　五十岚梦咲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梦境，只能看着这场梦像是无限重置一样，循环往复，逐渐摧毁着她的精神。
　　“……别来了。”她四处地逃跑，找到一个封闭的空间就把自己关了进去，“别再来了！！！”
　　然而下一秒她就重新站在了大街上，幼时的自己的哭泣声就像是魔咒一样，她听着听着……就觉得那微弱的哭声陡然间变成了尖细的笑声。
　　刺耳又尖锐。
　　她了解梦境，所以反过来也是一样的，梦境对她也是知根知底。这个乖巧的孩子曾经有多听话，现在就有多么的叛逆，恶意张扬地追逐着她。
　　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五十岚梦咲什么方法都试过了，却哪一个都没有用处。直到——
　　哒哒哒。
　　鞋跟敲打在地面上的声音清晰可闻，随后有个低沉好听的声音响了起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霎那间。
　　灰暗的乌云被拨开，有一柱金灿灿的阳光倾洒下来，她的眼眸里闯入了一个人影，褚色的发丝与那缕光交相辉映。
　　——是神来了。
　　=====
　　睡着了之后就会做些奇奇怪怪的梦，出现在陌生的，他从来都没去过的地方，中原中也已经开始有些习惯了这样的情况了。
　　说实在的，他这次没有出现在那张床上，身边甚至都没有那个奇怪的女孩，他都觉得是梦神开眼了。
　　只不过他现在在的地方，似乎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灰蒙蒙的天空，明明充满了人却寂静无声的大街，最令他摸不着头脑的莫过于街道上的行人都是没有脸的这一件事。
　　他的梦……真的是越来越神奇的地方发展了。
　　中原中也再往前走了几步，风景很快就变了，街道上的行人不再是行色匆匆地赶路，而是仿佛撞见了什么事情一般，全都乌泱泱地聚集在了一处。
　　中也的耳边依旧是没有任何声音，如果不是他很快就捕捉到了一个微小的哭声，他真的要以为是自己耳聋了。
　　“救救……”
　　“……呜呜呜……”
　　“谁来……救救我……”
　　有个小鬼在求救？
　　即使知道这是在梦里面，所有的事情都不可能是真实的，中也却依旧皱起了秀气的眉头。根本就看不到人群里面是什么情况，中也犹豫了一下，还是使用了重力，让自己漂浮在空中。
　　底下的场景一览无遗，包括正中央的那个持刀的男人，包括那个正在哭泣的小姑娘。
　　中也微微眯起眼睛，下一秒就用重力踢飞了男人，救下了人。小姑娘的哭泣声戛然而止，仰着小脑袋看着眼前的少年，“大哥哥……你是来救我的神明吗？”
　　中也低下头，正想回答的时候却莫名觉得这个小女孩的面容有些熟悉，还没等他认出来是谁，眼前的场景却是一晃，他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巷口。
　　迎面走来了一个穿着制服的少女。
　　中原中也在看清楚少女长的什么模样之后，身体下意识地一僵。他就说刚才的那个小女孩怎么长得这么眼熟，原来就是五十岚梦咲的小时候！
　　他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然而还没等到他找到合适的地方，他却先看见了黑暗处伸出来了一双手，直接把五十岚梦咲拖进了一个小巷子里。
　　“……喂！”中也一惊，旋即就往前面的巷子赶过去，等到他扶着墙转过头来的时候，那把小刀刚刚才抵上梦咲的脖子上。
　　啪嗒。
　　有一滴眼泪落在了地面上。
　　中也的瞳孔一缩，上前几步直接夺下了少女，寻常人觉得高大又可怕的男人，在他面前却宛如稚子。不过一击，男人竟然就趴在地面上，连爬都爬不起来了。
　　中也慢慢地扶着五十岚梦咲靠墙坐了下来，前两面梦咲在他的心里就是个随时会说出点奇怪言论的人，而对方又是个小姑娘，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反应面对对方。
　　然而这一次，五十岚梦咲却完全打翻了他对她的印象。
　　“你、你没事吧？”中也有些手忙脚乱。
　　他其实并不太会应对哭泣当中的女孩子，甚至想到了如果这时候那条青鲭在的话，以那个家伙的花言巧语，应该很快就能把人哄得破涕为笑了。
　　少年有些苦恼。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从头到尾都摸不着头脑，只是被迫解决了两个人的中也真的搞不明白了。


第12章　
　　不知道陪着少女在地上蹲了多久，一直到酥麻的感觉从他的脚底席卷至了他的大腿，中也才看到眼前低垂的小脑袋终于动了动。
　　“……中也？”像是原本凶凶的小野猫露出了柔软的小肚皮，五十岚梦咲的语气听起来可怜兮兮的，声音还带着微不可查的颤音。
　　“哦、哦。”猛地发现了少女不一样的地方，中也还沉浸在原先两次见到的人到底是不是个错觉的疑惑当中，连回复都变得有些慢了。
　　“中也为什么在这里？”她把自己埋藏在膝盖与身体之间的缝隙里，自始至终地不敢露头。
　　中原中也甚至觉得，如果现在能有一个密封的小壳的话，五十岚梦咲应该都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然后把自己藏起来，与世隔绝。
　　“……我也不知道。”中也拉扯了一下帽檐，声音里带着憋闷。他这次只是想要在办公室里小眯一下，结果就做了这么一个梦。
　　虽然还是不太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总之他刚才看到的一切，都应该是和五十岚梦咲息息相关的。
　　……大概还留下了什么心理阴影之类了吧。
　　思及至此，他在面对梦咲时的表情又柔和了几分。许是把少女认作是自己梦里的人，中原中也并不吝啬自己的温柔。
　　这个在里世界凶名在外的重力操纵使，在面对划为己方那部分的自己人的时候，从来都是柔软又温和的。
　　“没事了，别再害怕了。”曾经在「羊」带小孩子的经验，让中也并不缺少安慰人的话语，尽管听上去有些生硬，可语气里的关心并不少。
　　“坏人都已经被我解决了。”
　　他拿出了以前对待在「羊」的小萝卜头们的十二分精神，棒读一样地念着话，却忽视了面前蜷缩着的少女，在听到他安慰的话语之后，身体陡然停止的颤抖。
　　“……已经不会再来了吗？”
　　中也一怔，随即才听懂五十岚梦咲话里的意思是什么。
　　“啊。”他微微勾唇，肆意嚣张的笑容就从嘴角露了出来，这是属于港口黑手党最强者的自信，“他们已经不会再来了。倒不如说……”
　　“以后就算是再有，我也会让他们有来无回。”
　　“那……中也可以摸摸我的头吗？”
　　中原中也的眉头跳了跳，突然有种这是眼前的少女是在伺机蒙他的意思。可是听着五十岚梦咲话里可怜兮兮的味道，他又觉得自己是多心了。
　　中也甩了甩脑袋，试图把子虚乌有的念头甩了出去。真的是前两次的梦给他的打击太大了，让他总忍不住往这方面去想。
　　等了一阵子没有感觉到中也有所动作的梦咲僵直了身体，周边的气氛仿佛变得更加失落了，“这样啊……我知道了。”
　　她强打起精神，“中也不摸头我也可以理解了，毕竟你那么讨厌我。”
　　“哈？？？”
　　中也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把不摸头和讨厌给划上等号的，“我、我什么时候说过讨厌你了？！”
　　“那你为什么不摸摸我的头？”梦咲一顿，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