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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知道沈柔嘉是郡主，知道沈柔嘉的母亲是谁，知道沈柔嘉有一个两广总督的哥哥。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在座的每一个人，这段时间里给过沈柔嘉白眼的有哪一个不知道这些，只是她们都觉得无所谓罢了。
　　一个被玩烂了的女人，就算有郡主这个虚帽子，也堵不住别人嘲讽议论的嘴，普通民众不必说，法不责众。她们这些人，虽说比不上沈柔嘉那郡主的空帽子，但是也都是有头有脸的，真正闹起来，那所谓的皇室管不管还不一定呢。
　　退一步来说，她们大多也都是嘴上说说，未曾真的对沈柔嘉做什么，就算要追究也追究不了什么，沈修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年轻的官员，命脉死死的拿捏在沈之梁的手里，所谓皇室才没空去管这些小打小闹，唯一实打实能给沈柔嘉撑腰的文宁长公主已经去世多年了。
　　大家都不是傻子，真要是惹不起没人会傻成这样往石头上撞，就是觉得不会有什么所以才会过来踩上一脚以泄心中嫉恨。
　　但如今沈柔嘉打了她，而父亲没管。
　　四姨娘连忙上去扶住了沈邱兰，她哭的比沈邱兰还厉害，一边扶着沈邱兰一边哽咽着道：“我的女儿啊，快过来给想看看……”
　　“老爷，您就这样看着邱兰被打成这样吗？”
　　沈邱兰吐了口嘴里的血水，对着沈柔嘉道：“你…你怎么能……”
　　沈柔嘉觉得好笑，道：“怎么，我不能打你吗？”
　　沈邱兰已经气的说不出话了，但她还是挑了对自己有利的说：“我…我是你妹妹，你如此恶毒的待我，难道不怕传出去说你恶毒吗？”
　　沈柔嘉眉梢跳了跳：“能别装了吗，跟我谈名声，你以为我会在乎这个？”
　　曾经的沈柔嘉，确实是一个名声此命重要的人。
　　后来所有的一切都破碎了，那曾经看的比命重要的，如今也就不值一提了。她现在在京城众人眼里，已经是笑柄了，哪里还管的上别人说她恶毒。
　　一直沉默着在旁边坐着的沈之梁揉了揉眉心，开口道：“把邱兰送下去，请大夫过来看看吧。”
　　四姨娘含着泪看着沈之梁，道：“老爷……”
　　沈之梁忽然暴怒，用力的拍了下桌子，喝道：“我让你把她带下去！闹成这样还不够吗？”
　　沈之梁一怒，四姨娘和沈秋邱兰都不敢说话了，乖顺的退了下去。
　　他叫沈修和沈柔嘉过来吃饭是存了一定让沈修和沈柔嘉回来的心思的，沈柔嘉虽然已经没什么用了，但是好歹还有一个郡主的名头在，目前还摸不清陛下的意思，但是现在都没做出什么实际的行动来，对沈柔嘉的恩赐多半也只有给个郡主的名头了。
　　沈修却是真正可以继承他衣钵的人，他很看好这个嫡子，待到他百年以后，沈家以后在他的手里继续保持荣光，更上一层也不是不一定。
　　他着实不太喜欢这种内宅争斗，好好的一顿饭还没吃就弄成了这样，看着就心烦。
　　“邱兰还小，小嘉你也别多同她计较。”
　　沈柔嘉懒得同沈之梁争辩这个，抿了抿唇，没说话。
　　沈之梁摆了摆手，道：“行了，都坐下吧，吃饭。”
　　“小嘉，消消气，邱兰她一直都是这样，你也不要多怪罪她。”
　　“今天她得了教训，往后肯定就该好一些了。”
　　待到大家都准备好之后，沈修却却站起了身子来，从饭桌上退了出去，沈之梁一愣，皱眉道：“你做什么？”
　　沈修很是随意道：“就不在这吃饭了，今天过来，主要还是想说一件事情。”
　　沈之梁直觉没什么好事，道：“有什么事不能吃完饭再说？今天是你妹妹生辰，就不能让人家安安稳稳的过了吗？”
　　沈修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道：“那我便直说了，我从来都只有小嘉一个妹妹，其他的那些猫猫狗狗……”
　　沈修的目光从沈宿沁的脸上扫了过去，道：“恕我实在不能接受。”
　　“所以父亲以后还是慎言吧。”
　　沈宿沁蹙了蹙眉，任谁听了这话都会不高兴。
　　沈修又继续道：“当初母亲逝世时，父亲曾亲口答应过母亲会好好待小嘉，如今父亲既然没能好好履行誓言，我这个做兄长的便当负起责任来，父亲一再让儿子失望，实在是担不起父亲二字。”
　　沈之梁双手背后，神色冷的吓人，道：“所以你到底想干什么？”
　　“既然当初情谊已然不在，父亲又何必再被母亲牵绊呢，不如就此结束吧，我同小嘉虽算沈府人，但这里实在容不下我们，以后便不再以沈家人自居了。”
　　这话一说完，房间里便安静了下来，没有一个人敢说话，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沈修这话的意思，任谁都能听得出来，这是要同沈之梁断绝关系的意思了。
　　………
　　“逆子……”
　　“你怎么敢！”
　　沈之梁气的几乎青筋显露，拳头握的生紧，说出来的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齿缝里蹦出来的。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沈修道：“自然知晓，我还敬您一声父亲，还是不要弄的太难看了。”
　　沈之梁咬牙切齿的指了指旁边的沈柔嘉，道：“你难道是因为她？”
　　“她被绑走又非我所为，自己不检点夜半出去才给人可趁之机，回来了之后我不曾亏待于她，外面都将我们沈家说成什么了，我可迁怒过她一丝一毫？你倒是说说，我是哪里做了对不起你们的事情了。”
　　沈修显然不欲多谈，只道：“探究是什么原因已然没有意义，今日就是来告知您一声，什么事情都得清清楚楚的画个界限。”
　　“界限？你居然好同我划清界线，你以为你是谁。”
　　沈之梁气笑了，道：“行啊，你这是翅膀硬了？你要知道，你现在的地位，我随便一个票拟便能让你难保总督之位，你现在离开了沈家，明日便会如同丧家之犬一样滚回来。”
　　沈修做了个噤声的姿势，道：“父亲这话可别乱说，当今圣上英明神武，相信自有决断。”
　　说罢，他便不再同沈之梁废话，看着沈柔嘉道：“小嘉，走了。”
　　沈柔嘉大致猜出来了沈修今日要做什么，但是未曾想到会是这样直接又了当的方式，但没想到归没想到，这些话被沈修说出来了，她还是觉得浑身都轻松了些。
　　“逆子！你给我站住！”
　　沈修回头，道：“父亲，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你给我回来！”
　　沈修笑了笑，没做回答，转身带着沈柔嘉直接走了。
　　沈之梁今天受的冲击太大，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来，他气的脸红脖子粗的，完完全全没有想到沈修会来这么一出，他甚至不明白沈修到底是为什么要离开沈家，他方才说的说全都属实，他的确问心无愧，他的确自问没有做过什么能让沈修做出这种举动的事来。
　　倘若有一点点的可能，沈之梁都不会如此的震惊，他直到现在都还觉得过不了多久沈修和沈柔嘉就会回来找他，只有他们离开了，他们才会真正明白家族的重要性。
　　作者有话要说：　　困
　　明天捉虫，大家发现了可以提醒一下我，我明天改。好啦，睡觉吧，晚安！感谢在2020…03…18　22：58：19~2020…03…19　23：53：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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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沈柔嘉和沈修走了以后，客堂里余下的人都默默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没有一个人敢出声说话。
　　沈之梁的怒火太过强烈，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
　　但又不可能总没有人说话，安静了半晌，站在一旁的江碧燃才犹豫着朝沈之梁走了过去，轻着音调试探道：
　　“老爷，你也别太生气了，他们…走就走吧。”
　　这话却不知哪里又触怒他了，沈之梁陡然将桌上的茶壶扫落在地上，砰的一声吓得江碧燃花容失色，朝后退了两步颤颤巍巍道：“老爷，你……”
　　沈之梁怒道：“走就走吧？！钦兰是我儿子！他走了谁来扛我们这个家？！”
　　江碧燃道：“……不是还有五哥儿，他…他……”
　　“他顶个屁用，就他那样连钦兰一根指头都不如！”
　　江碧燃吓得在旁边不敢靠近，但她作为沈府胜似主母的人，总不可能如同其他人一般在旁边缩着，便又道：“……没事的老爷，钦兰他肯定只是一时间受了小嘉的蛊惑，小嘉对我们怨念深，肯定在钦兰耳边说了不少东西。”
　　“钦兰他自小就懂事，小嘉又是他亲妹妹，被亲情蒙蔽了双眼也很正常。”
　　江碧燃闭着眼胡扯，直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沈柔嘉的身上，她知道沈之梁心里肯定自有决断，但是这个时候就是需要一个承担指责与怒火的人，所以想也不想就拖沈柔嘉出来。
　　果然就见沈之梁冷哼一声，道：“这几年的培养真是都培养到狗肚子里去了，不识好歹的白眼狼。”
　　江碧燃看沈之梁神色缓了缓，这才重新上前拍了拍他的背，道：“老爷，钦兰肯定过些日子就回来了。”
　　又权威道：“你也别太同小嘉计较，她一下子从云端跌落，心里有落差也是难免的。”
　　沈之梁道：“我可从未同她计较过，这么大了一点都不懂事。”
　　话说到这，沈之梁话音顿了一下，突然有了些怀疑，道：“我虽同她相处不多，但是小嘉以往也不这样，你们是不是趁我不在的时候同她说了什么？”
　　江碧燃脸色僵硬了片刻随即恢复过来，有些委屈道：“老爷这是不信任妾身吗？我一直待小嘉视如己出，老爷您都是看在眼里的啊。”
　　“况且…况且……”
　　沈之梁道：“况且什么？”
　　“……老爷你以前忙于政务，其实小嘉以往就是个盛气凌人的性子，她总是不待见我，辱我出身，辱我家人，只是你一回来她不知怎么变得十分乖巧，我也不敢多说什么。”
　　出乎意料的沈之梁居然没有被江碧燃牵着走，而是沉默了下，目光复杂的看了眼江碧燃。
　　江碧燃被这个眼神看的莫名有些心虚，正想着说些什么挽救，便又听沈之梁道：“虽说待在她身边时间不长，但小嘉以往是什么样，我自然心里清楚。”
　　沈之梁可谓极是给江碧燃留面子，没有直接戳穿她，但话里话外都透着让她别胡说的意思。
　　江碧燃还是第一回被沈之梁这样敲打，当下便暗骂是自己太冲动了，谁知这时又听沈之梁继续道：“上回你让他去候府做妾，这个提议着实不好，说话至少怎么不先动动脑子？”
　　沈之梁许久没有对江碧燃说这样的重话了，她还没从方才的敲打中反应过来，当下温言眼眶里便渐渐浮现出湿气，道：“老爷……”
　　沈之梁继续道：“小嘉怎么说也是府里嫡女，断是没有做妾的道理，更何况哪有嫡女给庶女做妾的道理的？怎么不动脑子想想。”
　　江碧燃小声啜泣道：“妾当时也是不知怎么就说出来了，妾也是为了小嘉好，候府也算是高门大户，皇亲国戚，小嘉去了又有邱兰照应肯定不会吃亏的。”
　　“小嘉那个样子肯定是不能嫁好人家了，我原想着虽是侧室，但那也是有头有脸的，而且那天的情况你也看见了，小嘉心里定然是喜欢小侯爷的，不然也不会做出那种事，然后我便就想顺势成人之美吧，也没想那么多……”
　　他总觉得，同那位长公主而言，其实江碧燃才更像是他的正妻，给他孕育子嗣，陪他风风雨雨，陪他共享荣华，他对江碧燃的感情自然是深刻的，所以他犯错了他会给她最大的宽松，她说话他也会给她最大的信任。
　　看着江碧燃一件难过都要哭了的样子，沈之梁意料之中的心软了，他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道：“……下次注意就行了。”
　　江碧燃点了点头，眼里的泪水收了回去。
　　她到底无辜与否，她自己恐怕是最清楚的了。
　　她就是不想让沈修和沈柔嘉继续留在沈府，那个女人死了，她对着这对兄妹赔了这么多年的笑脸，早就累了，好不容易抓到机会，她怎么能那么轻易的放过呢。
　　不能羞辱那个女人身上的，羞辱在她女儿身上也是一样的。
　　她想让沈修和沈柔嘉永远也别回来，最好像一条丧家之犬一样在外面活着，然后有一天跪在她面前求她收留他。
　　从厅堂出来，宿沁同江碧燃走在一起，江碧燃脸上还挂着泪痕，宿沁看过去的目光里隐隐带了些嫌恶，声音被压的低，道：“你就这么讨厌她，这个时候也要拉上一把？”
　　江碧燃冷笑了一声，道：“你同我说这些什么意思，我和你比起来总好多了。”
　　“我只是讨厌她，她却恨不得她死。”
　　宿沁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也不否认，道：“她已经离开沈府了，你再在父亲面前说什么对她也影响不了什么，不去去做点有用的。”
　　江碧燃道：“你还想干什么？”
　　上回顾易那事还真不是江碧燃出的主意，是宿沁想让沈柔嘉和顾易交合是被众人撞见，然后再顺水推舟把沈柔嘉一起送入候府，沈邱兰虽然没什么脑子，性子娇纵毫无怜悯之心，又对沈柔嘉厌恶至极，以沈柔嘉那包子一样的性格到候府还不是被沈秋兰欺负死的料。
　　宿沁本就性情冷淡，话音压的低，凉凉的散在已经初春了的，湿冷的空气里：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郡主又怎么样，迟早有一天也是皇室耻辱。”
　　…………
　　沈修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沈柔嘉坐在旁边现在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不出半天，她和兄长同沈家断绝关系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京都城，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她和兄长从此和沈家再无一丝一毫的瓜葛。
　　“小嘉。”不知何时沈修突然醒了，正偏着头看着她。
　　沈柔嘉方才不知道在想什么，被沈修这么一唤一下子回过神来：“兄长？”
　　“在想什么？”
　　沈柔嘉低下了头，犹豫着道：“……兄长，你这样真的没有关系吗。”
　　沈修就知道沈柔嘉是在担心这个，摇了摇头给了沈柔嘉一个安抚的眼神，温声道：“放心，我自有分寸。”
　　“那他会不会打压你？”
　　沈修揉了揉沈柔嘉的头，道：“会的。”
　　沈柔嘉脸色变了变，还没说话就听沈修继续道：“不过我可以应对，小嘉你不用担心我。”
　　“起先我说了，我回来了之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就交给我，你不要再为这些烦心了好吗？”
　　沈柔嘉还想什么，但最终只点了点头，道：“谢谢兄长。”
　　沈修哭笑不得，道：“我是你兄长，谢什么。”
　　翌日清晨，整个京都的百姓好像都陷入了亢奋中，起先传的各种沸沸扬扬的事情都被压在了后面，这一天大多数的人们都早早的起了床，所有的百姓都在等待一件事情。
　　等那个死而复生的战神回来，等他们的将军凯旋入城。
　　这一天是大军抵达的日子，霍昭会在这一天携精锐部队入宫接受封赏，他会高坐在马上受万民敬仰走过太史街，皇帝会亲自在城门口迎接他，为这位离奇的死而复生的将军授予属于他的荣耀。
　　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憎恨或者嫉妒的人，一个人总是不可能让所有的人都喜欢，高门大户间的爱情情仇都尤其的吸人眼球，但是没有百姓把这些真正的当回事，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大多不过是生活调剂罢了。
　　就如同沈柔嘉一般，她没出事之前那是多少人艳羡的对象，但是出事了之后又有多少人在幸灾乐祸。
　　人人都是这样，但是霍昭是那个意外。
　　百姓是真的爱他敬他，在他们心里，霍昭是仅次于大昌皇帝一样的存在，霍昭死了举国同悲，霍昭死而复生普天同庆。没有人会因为他的死幸灾乐祸，也没有会因为他的死而复生心生嫉妒。
　　他是除了皇帝之外大昌唯一一个和国计民生挂钩的男人。
　　一大清早，太史街的两边就挤满了人，就连原本太史街上的商贩今日也没有开张，百姓很自觉的现在道路两旁，中间留出了一条十分宽敞的道路。
　　大家都很规矩，没有一个百姓越线。
　　这个场景对沈柔嘉而言实在似曾相识。
　　像极了几年前她偷偷跑出去见凯旋的霍昭时的场景，人头攒动，喧闹声不绝于耳，迎接他的人多的排满了路的两边，而她不过是一个偷偷溜出府妄图想要看看他的一个小姑娘，她被挤在人群里，远远的看着这个极受人爱戴的男人，那时候她只能远远的仰望他，能看他一眼就觉得是莫大的恩赐。
　　那时候她只见到一张模糊的侧脸，而现在她可以清楚的回忆出来霍昭的长相，她甚至记得他每一个神情，握过他满是茧子的手，吻过他略显干燥的薄唇，她拥抱过他，知道他的怀抱温暖而有力，她感受过他给予那种难以言说的巨大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