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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会飞_妤芋-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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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链子一直都被陈珊保养得很好。
  这么多年了,它依旧金光闪闪,像一条在岁月中,依旧波光粼粼的小河。
  “我想起我的母亲,我对她的爱和恨又被唤醒,这让我觉得很折磨,”陈珊对严塘苦笑了一下。
  “她就像是一抹阴影一样,在我的影子里,一路跟着我。在我觉得自己已经走出来时,它就会又来敲我的门,问我,‘嗨,你还记得我吗?’”
  陈珊顿了顿。
  她忽然有点说不出话了,她感觉自己的鼻子和眼睛都酸得她不能呼吸、不能睁眼。
  严塘把一张餐巾纸递给她。
  陈珊接过,低声说了句,“见笑了,严先生。”
  “没什么见不见笑的,陈珊。”严塘淡淡地说。
  陈珊对着自己有些红闷的脸上扇扇风,想把脸上眼泪滚过带来的炙热扇退点。
  “我始终……没办法忘记我妈妈死的时候的样子,”陈珊说,她的眼睛通红,其中隐约还有触目惊心的血丝。
  “她一个人,睡在那么窄的衣柜里……她割腕了,她的血流了这么地多……漫出了衣柜,流在了房间里的底部上……全是红色,全是红色。”
  “我喊她,她也不理我。”
  她说,“我跑去去她的书桌找手机打120,却在桌上看见她给我留的信——”
  “她说,‘珊珊,妈妈累了,妈妈要走了。你要好好地活着,妈妈永远爱你。’”
  陈珊说完这句话,她的眼泪不再是刚刚那样星星点点地落下。
  她的泪瞬间从她的眼眶里堤决而出。
  还好她今天没画眼线眼影,否则她留下的就是黑色的泪泪。
  时隔这么多年,陈珊回忆起当时,红色的衣柜,红色的地砖,红色的母亲,还是如此历历在目,就仿佛是发生在上一秒。
  巨大的悲痛,和其它种种理不清的情感杂糅,还是会朝她迎面扑来。
  压得她不能呼吸。
  严塘看着面前的陈珊,他没急着说话,也没急着安慰她。
  他坐着自己的靠椅上,静静地等陈珊自己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
  这是陈珊的过去,严塘也帮不了她什么。
  过去是一个泥潭,除非是自己,否则别人再多的帮助,也不过是妄论。
  陈珊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只会抱着自己妈妈哭泣的小女孩了。
  她深吸几口气,收敛好自己的情绪,暂且把眼泪压了下去。
  “珊珊,”严塘把抽纸递去,“我身为一个外人,没什么资格对别人说三道四的。”
  他端起菊花茶,浅浅地抿了一口。
  “一直以来,我也知道你心里对你母亲的死,是过意不去的。”他说,“你总是觉得你也有责任,如果你以前对自己的母亲不这么冷漠、不这么刻薄,那也许你的母亲就不会自杀。”
  陈珊注视着严塘,不语。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假设。”严塘说,“作为你的朋友,也作为一个旁观人,我想告诉你的是,也许你母亲的死,对她而言也是一种解脱也说不定。”
  “这句话我来说有点不合适,”他看着陈珊,神情有些认真,“可是,我还是觉得,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能受到爱情召唤的动物。对于你的母亲而言,可能最后那一刻,她是幸福的。”
  “珊珊,我们必须要接受一个现实。有些时候,我们是拉不住一个一心求死的人的。——当然如果提前发现了,该劝的还是要劝。但是,与此同时,我们能做的,大概也只有调整自己,接受这件事,然后对他们说,‘你们先走吧’。”
  严塘说。
  他放下自己手里的茶杯。
  玻璃茶杯里,几多金灿灿的菊花张牙舞爪地在水中舞蹈。
  而玻璃茶杯的杯面,一面倒映着严塘神色极淡的脸,一面倒映着陈珊哭过之后,略有些沉寂的眉眼。
  “我知道的,严先生。”过了好一会,陈珊才调整过来。
  她的声音有些嘶哑。
  她也懂得这些道理。
  不过是需要时间,让她真正地走出来。
  这个时间是多长?
  陈珊不确定。
  可能是十年,可能是十年又一个十年,也可能是她的一生。
  “今天回去休息吧,珊珊。”严塘说。
  他对着正想出言反驳的陈珊挥挥手,“带薪休息。我知道最近很忙,你压力很大。今天你的工作我会帮你做的,别把自己累崩了,回去好好睡一觉。”
  “醒来过后,你就会变得更强大。”严塘说。
  陈珊破涕而笑。
  “那行吧,承你吉言了。”她说着,揉了揉自己的头,“这两天我你也确实是没休息好,才会这样胡思乱想。”
  严塘嗯了一声。
  他目送陈珊收拾好情绪,走出办公室。
  严塘看了看桌上堆着的文件,抹了一把脸。
  作为老板,严塘不会让一个身体、心理明显不适的员工带病工作,这样影响效率,也不够人道。
  作为朋友,陈珊状态这么地差,严塘也不是眼瞎,他也希望陈珊能尽早地完全走出眼影。
  严塘吸一口气,摸起笔,拿起文件批改起来。
  他要早点回去和艾宝一起过生日的,看来他得加把劲儿才行了。


第101章 花婆婆(十二)
  一百。
  连空地上和高高的石墙下面,
  都充满了美丽的鲁冰花。
  ——
  等严塘终于把自己的、还有陈珊的工作处理完,就算他一整天都精神高度集中,一点都没分神,也差不多是晚上七点过半了。
  严塘呼出一口气,在座椅上瘫了一会儿。
  他现在总算是把工作做完了,他脑子里一直绷着的神经也跟着放松下来。
  严塘闭上眼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缓一缓。
  他耳边全是那种“嗡嗡”的声音,吵得他头痛。
  如果现在,他有一个软乎乎的艾宝趴在他怀里,能让他捏捏胖脸,严塘觉得他会更加地放松。
  当然,现在并没有。
  严塘也只能暗戳戳地想一下罢了。
  喘了几口气过后,严塘起身准备回家了,艾宝还在家里等他回去过生日的,他这会儿还得去蛋糕店提蛋糕。
  不知道怎么的,一想到马上要回家见到艾宝了,原本有些疲惫的严塘,又陡然精神起来。
  这倒不是那种工作时紧张严肃性的精神,而是有些心旷神怡的精神。
  就好比坐了几天几夜长途汽车的旅客,突然看见了一片浩瀚的花海一样。
  严塘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精神劲,提着蛋糕回到了家里。
  生日蛋糕是他和艾宝一块在iPad上选的,是水果酸奶的。
  平时艾宝吃小蛋糕的时候,总喜欢巧克力一类的,但是在选生日蛋糕时,他更倾向于白色奶油的蛋糕。
  严塘猜,大概是在艾宝的认识里,生日蛋糕就是要白色的、大大的、圆圆的吧。
  “宝宝,我回来了。”严塘一打开门,沙发上的艾宝就跳起,往门口扑。
  “严严呀!”艾宝高兴地跑到严塘身边。
  严塘把蛋糕放到一边,抱住跳过来的艾宝。
  艾宝抱在怀里还是一如既往软乎乎的。
  严塘搂着艾宝的腰时,就如他自己设想的,他脑子里原本还有些倦怠的神经,一下就像是逢雨的干草,倏忽一下活了过来。
  “今天有没有乖乖吃饭?”严塘半抱着艾宝问。
  “有的呀!”艾宝说。
  他想了想,又突然很开心地大声和严塘说,“严严生日快乐呀!”
  “谢谢宝宝。”严塘笑着揉揉艾宝的头。
  他换好拖鞋后,一手拉着艾宝,一手提起蛋糕,两人向餐桌走去。
  张阿姨才把收拾好东西,她从厨房出来,看严塘今天提早回来了,还有点惊讶。
  “严先生,今天是你的生日?”她瞧见了严塘提着的蛋糕。
  严塘点点头,“对的。”
  “那祝严先生生日快乐!”张阿姨笑着祝福,她说完又看看艾宝,恍然大悟道,“难怪艾宝今天这么开心,下午午睡的时候都还哼了几曲小歌呢!”
  严塘听着也笑了起来。
  “宝宝今天很开心吗?”他转头问黏着自己的艾宝。
  艾宝点点头,他也不害羞,一脸理所应当,“严严过生日了,艾宝开心的呀!”
  他说完,又瞅了瞅严塘手里的蛋糕。
  艾宝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一看就是非常期待。
  严塘捏捏艾宝的圆脸,打趣他,“那是不是想到马上要吃生日蛋糕了,就更开心了?”
  艾宝把严塘的大手呼啦下来,“是的呀!”
  他收回打量蛋糕的视线,还问严塘,“它沉沉的,是不是一个胖胖的蛋糕呀?”
  严塘掂了掂。
  艾宝不说,他还没发现这个蛋糕的重量,“我们订的是九寸的,应该是里面的水果比较多。”
  艾宝噢了一声。
  张阿姨看严塘和艾宝要庆祝了,她一个外人也不好再打扰。
  她笑笑,“那严先生,我就先回去了啊。”
  她挎好自己的包,往门口走去。
  严塘点了点头,“最近麻烦您了。”
  张阿姨闻言摆了摆手,“没有的,严先生你客气了。”
  她近来虽说工作时间延长了,但工资也高了不少,不存在什么麻不麻烦的。
  张阿姨手脚麻利,和严塘打了声招呼,就开门走了。
  严塘本来还想多感谢她几句的。
  毕竟张阿姨是真的负责,而且做事一直都很好,没让严塘操过心。
  严塘把蛋糕放到桌上。
  艾宝早就已经乖乖地落座,兴致勃勃地看着严塘手上的生日蛋糕。
  “这么期待啊,宝宝?”严塘看着艾宝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蛋糕的模样,嘴角不由得上扬。
  他点点艾宝的鼻子,“馋猪猪。”
  艾宝皱皱鼻子,反驳道,“艾宝不是馋猪猪,艾宝是宝宝猪!”
  严塘点点头,顺着他的话说,“嗯,好的,艾宝是一只馋嘴的宝宝猪。”
  艾宝歪歪头思索片刻,好像这个叫法也没问题的?
  他也不再多做纠结,在椅子上翘首以盼严塘打开蛋糕盒子。
  严塘手上也没闲着,他把蛋糕盒子上的蝴蝶结解开,将盒子沿着折叠开口的方向拆开。
  不一会儿,一个九寸的生日蛋糕在饭桌上展露出自己。
  它圆滚滚的,表面一层白奶油,看起来厚重绵密,一层一层相叠而下。
  上面的水果也叠得好看,几颗小草莓、蓝莓、樱桃聚在一块成一个圆圈,这搭配着白花花的奶油,看着颇为素雅,一点儿都不浮夸。
  艾宝伸出自己的胖手,正想把蛋糕最中心那颗最大的草莓给抓住。
  忽然他想起了这是严严的生日蛋糕!
  他又把自己对胖胖蛋糕不怀好意的胖手收了回来。
  一边的严塘正奇怪艾宝怎么不拿那颗草莓了。
  “严严!我们要点蜡烛!”艾宝说。
  “要呼呼蜡烛了,才能吃生日蛋糕!”艾宝很是懂规矩地又在位置上坐好。
  他说“呼呼”的时候,还自己嘟起嘴呼了口气,给严塘示范吹蜡烛。
  严塘差点都忘记这个环节了。
  没办法,他过生日的次数实在是太少了。
  童年的时候,是家里穷,一碗长寿面就完事了,在严塘的记忆里,只有他十二岁生日那年,家里买了一个巴掌大小的蛋糕。
  而长大了,又是因为他对生日有阴影了,完全没有过的欲望。
  这样算来,这次他和艾宝一起过的生日,才是这么多年来,一次真正意义上正式的生日。
  在这件事上,或许艾宝比他还要有经验些。
  “那我点好了蜡烛,要艾宝给我吹好不好?”严塘问。
  他看艾宝这一副迫不及待的兴奋模样,忍不住逗逗他。
  艾宝点点自己的小脑袋,“好的呀。”
  于是严塘从蛋糕盒子里摸出蜡烛和一次性餐具,他按着艾宝的意思,在蛋糕上插了二十八根蜡烛。
  只不过艾宝认识的最大数字就是二十,后面的八根,是严塘自己数的。
  把蜡烛插好了,艾宝又想起了什么,他从自己的椅子上一溜烟地缩下来。
  他跑去把一楼的餐厅灯关掉,只留下客厅的一盏灯。
  “严严,许愿吧!”艾宝看严塘把蜡烛点好了,督促他快点闭上眼睛许愿。
  严塘闻言很是配合地双手合十放在胸前,闭上眼睛,默念自己的愿望。
  要说愿望,严塘其实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
  他并不认为自己缺什么,也不认为他有什么要依靠许愿这种祈祷式的方式得到的东西。
  严塘闭上眼睛,想了好一会儿。
  他听见身边艾宝规律而轻微的呼吸声。
  艾宝的呼吸轻轻的,像一片羽毛在湖面上飘过。
  严塘脑中灵光一现,他在心里默念,
  希望艾宝永远都开心。
  希望艾宝永远都开心。
  希望艾宝永远都开心。
  他念了足足三遍,确保主管这方面的神听得见。
  “好了,宝宝,我许好了,你吹蜡烛吧!”严塘睁开眼说。
  艾宝连忙大大地吸一口气,把自己的小脸都吸得鼓鼓的,
  然后他长长地呼出这口气,企图把蛋糕上的二十八根蜡烛全部吹灭掉。
  不过,二十八根蜡烛一口气吹完还是有的难度的,艾宝把肚肚里的气都吹完了,还有一小半还坚挺地燃烧着。
  于是艾宝又蓄力,准备再次发动呼呼攻击。
  严塘在一边看着艾宝努力吹蜡烛的模样,一时忍俊不禁。
  他摸出手机,对着和蜡烛努力斗争的艾宝咔嚓几张照片。
  在几根燃烧着暖黄色光的蜡烛旁,鼓起小圆脸,嘟着嘴巴吹气的艾宝,就这样被严塘保存在了自己的手机里。
  “严严!艾宝吹完了!”艾宝拉拉严塘的手。
  “我们要吃蛋糕了!”他高兴地说。
  严塘把手机收回自己的口袋。
  “好,宝宝,我去开个灯,我们就吃蛋糕。”他站起来,快步走到开关处,把灯打开。
  等餐厅的灯亮了,严塘才发现,面对着艾宝那边的蛋糕,已经不知道被哪个小偷挖了一大勺奶油。
  艾宝还坐在座位上,眨巴眨巴大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仿佛岁月静好,无事发生。
  这显然是刚才严塘闭上眼睛许愿的时候,艾宝偷偷吃的。
  严塘哭笑不得地屈指地刮了刮艾宝的鼻子,“馋猪猪!”
  艾宝这次不回嘴了。
  他抓着严塘的刮自己鼻子的手,晃了晃,撒娇似的,“艾宝就吃了一小小口!”
  他说着还比出自己的拳头,来示意那小小口是有多小。
  严塘看看,那差不多八分之一多的没了奶油遮挡的蛋糕芯。
  秃头的生日蛋糕:……那你的口挺大的哈。
  严塘笑着摇摇头,“没事,艾宝,确实只有一点点。我们来切生日蛋糕。”
  艾宝要和严塘一起切蛋糕。
  严塘便让艾宝坐自己怀里,捏着艾宝的肥手,握着蛋糕刀,把生日蛋糕切出两大块。
  “吃吧,宝宝。”严塘把蛋糕盛在一次性餐碟里递给艾宝。
  艾宝没急着用手接。
  他坐在严塘腿上,似乎在思忖着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小脸表情有一种严肃感。
  而他圆圆的杏眼扑闪,又好似是有些赧然。
  “怎么了,宝宝?”严塘挑挑眉问。
  怎么这一下突然对蛋糕没这大兴趣了?
  就在严塘疑惑时,艾宝毫无预兆地贴近严塘。
  “啵——”
  艾宝亲了亲严塘的侧脸。
  他亲得和他在电话里亲的一模一样,甚至还要亲密些、大胆些。
  严塘一瞬间懵了,这回儿是真的艾宝在他的耳边亲他了!
  他的眼睛霎时瞪大,手里的蛋糕都差点没拿稳。
  “严严生日快乐呀!”艾宝又拿自己软软的蛋糕脸,亲昵地蹭蹭严塘的脸。
  “……啊,艾宝也生日快乐啊……”严塘愣愣地说,他现在脑子一片混乱,嘴上说了什么他都没注意。
  “哦哦,不是!谢谢宝宝了。”他回过神来,连忙纠正。
  艾宝仰起脸,问道,“那艾宝的‘谢谢艾宝’亲亲呢?”
  他抬起头看着严塘,白净圆脸上,就差没写,“快亲艾宝”这四个打字了。
  但电话里亲亲是一回事儿。
  这放到面对面的情况下,怎么都要羞耻好几度。
  严塘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在冒着热气。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到耳根已经滚烫了。
  严塘低声咳嗽了一下。
  “宝宝,你先把蛋糕接过去吧。”他又把切好到蛋糕递了过去。
  “不要!”艾宝少见地有些骄蛮地说,他摇摇头和严塘说,“艾宝要先亲亲!”
  他说着,又把自己的小脸仰起来些,方便严塘低头亲。
  严塘这下彻底无奈了。
  他只好举着蛋糕,对艾宝说,“那艾宝你把眼睛闭上。”
  艾宝闻言,听话地闭上眼睛,“艾宝闭好了!”
  他跟小鸭子拍水似的,也拍拍严塘的大腿,示意他快来亲亲他。
  艾宝密密的睫毛垂下来,严塘低头,他和艾宝隔得极近,如果他愿意,他能把艾宝的眼睫毛一根一根地数清楚。
  严塘搓了几下自己的脸。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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