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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奕觉得这事不能拖了。
　　凤云昔忽地轻笑出声：“大少爷在三日前还想着将我献出去，怎么才回到谢府就提出要纳妾的想法了。”
　　赤裸裸的讽刺。
　　谢奕面容一僵，解释说：“千棠，我并未要将你献出去。”
　　“那蔡神医那里又作何解释？”凤云昔似笑非笑看着他，等着他的解释。
　　谢奕脸上闪过一抹狼狈，支吾着道：“千棠，那只是权宜之计。若非是这样，蔡神医也不会随我回府，你就委屈一些，以后我会补偿你。”
　　“多谢，不过，不用了。”
　　凤云昔退后，福了福身：“夜深了，大少爷好生歇息，奴婢退下了。”
　　谢奕皱紧了眉。
　　谢奕独自想了想又觉得没必要通知她，不过是个丫鬟，纳你就是你的福气。
　　只要得了母亲的同意，她就是不想也得做他的妾。
　　想通这点，谢奕轻轻一笑。
　　……
　　谢家虽是商贾家庭，规矩却搬照世家的规矩来要求，下人们做事严谨，少有躲懒的。
　　凤云昔刚刚起身，就被自称是大夫人身边的林嬷嬷领走。
　　一路快步行走，凤云昔稍稍打量了一下周遭。
　　林嬷嬷是个严肃的人，路上半句话也没同她说。
　　凤云昔随她进了一处阁楼，里头坐着几个打扮精神的妇人。
　　见她进门来，一个个拿眼盯她，仿佛能在她身上盯出几个窟窿。
　　“奴婢给大夫人见礼！”
　　凤云昔进门就说话，不想坐在前座的人突然拿茶盏摔她。
　　凤云昔险险后退两步，茶盏刚好砸在她的脚边。
　　她抬头就看到谢家大夫人沈氏正怒目而视，眼中锋利几乎要割杀她。
　　“狐媚子，你也配做我儿的妾。”
　　凤云昔皱眉。
　　听到这话，她哪里还不明白。
　　昨夜在昭沁居说的话，谢奕已经和沈氏说了。
　　“奴婢不知犯了何错，惹得大夫人嫌。”
　　“何错？错就错在你生了一张狐媚子的面皮，真该剥了才能安生。”沈氏眼中迸发寒光，话语间也很刻薄，“也不知你那儿子是哪里勾得来的野种，好端端的跑到我谢府，闹得不安生。”
　　凤云昔终于明白谢珑的性子随了谁。
　　有其母必有其女。
　　“大夫人，奴婢什么也没错，大少爷曾有意，可奴婢已经拒绝。再有，奴婢的儿子并非野种。”
　　凤云昔抬头，眸光沉沉看着沈氏。
　　沈氏被一个丫鬟这么直视挑衅，心中一股恼怒涌起。
　　“区区个丫鬟也敢与我叫板，来啊，将她拖下去，给我把这张勾人的狐狸皮给剥了。”
　　凤云昔觉得眼前这女人简直就是个妒妇，真不明白娶了她的男人怎么受得住，三言两语间，已然将她的本性暴露无遗。
　　凤云昔甚至是看到了旁边的几个眼露不屑了。
　　“母亲。”
　　还不等凤云昔冷脸，谢奕就从门外走了进来，对母亲的做法表示出心中的不悦。
　　沈氏看到儿子，脸上的寒意收了收，一副要笑不笑的瞪着。
　　“母亲，您之前不是还说得好好的，怎么儿子一转身您就改了主意。”谢奕皱紧了眉，温声温气的，却透露出几分霸道。
　　是那种儿子对母亲的霸道，并非他本身的霸气。
　　沈氏显然是个宠儿的，张了张唇，尴尬又气恼的摆手：“把这丫鬟带走。”
　　谢奕朝沈氏揖了揖，转身要拉凤云昔。
　　凤云昔避开他的动作，转身出门。
　　站在门外，凤云昔冷了声道：“大少爷，这样的事奴婢不想再承受第二次。”
　　她这个做奴婢的比主子还要横，凤云昔抬步就走。
　　谢奕眉头紧蹙，脸上的颜色沉了沉。
　　想了想又折了回阁楼去……


第32章　【032】换皮
　　灯花轻响，烛影曳曳。
　　凤云昔垂眸和流姝站在榻边，蔡坤在替谢珑治脸伤。
　　刚服了药，昏昏欲睡的谢珑此时已停止了自己的脾气，沈氏站在榻前，满脸焦急看着蔡坤。
　　谢奕站在自己母亲身边，伸手轻扶着，眼神不离榻上的谢珑。
　　谢珑此时蒙了面，不敢让人瞧见她丑陋的样子。
　　“母亲。”
　　她虚弱的唤着沈氏。
　　沈氏眼泪婆娑，哽着声安慰：“阿珑，很快就好，你别动。”
　　谢珑闭紧了眼。
　　“大夫，怎么样。”
　　沈氏连忙问。
　　蔡坤神色有些犹豫，谢奕道：“蔡神医有什么话就说。”
　　蔡坤看了眼身边的凤云昔和流姝。
　　沈氏横了眼过来，流姝连忙扯着凤云昔离开，包括所有下人。
　　“大夫，现在可以说实话了。”
　　沈氏压着声说。
　　蔡坤沉了半晌说：“大小姐的脸毁了，入毒太深，救不回来了。除非……”
　　“除非什么，”谢奕皱眉接话。
　　“大夫，只要是法子，你尽管说，谢家就是赔了钱也要办到。”沈氏咬牙放话。
　　“除非换皮。”
　　“什么？”母子二人大惊！
　　沈氏颤颤道：“大夫这话是何意？”
　　“毒素已化掉了皮，想要再生，恐怕是神仙也没法子。只有剥人皮，替换。”
　　蔡坤这话说得稳平，入耳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寒凉。
　　沈氏身子一晃，颤声问：“如何换？有几成把握。”
　　“十成有八成。”蔡坤很自信。
　　沈氏想到刚才蔡坤看凤云昔的眼神有些不对，眼神冷冷闪烁，“可需要什么要求。”
　　蔡坤慢声道：“府中就有一位非常合适，只是不知大夫人舍不舍得。”
　　沈氏瞬间明白了过来，冷笑：“为了我的女儿，即便是庶女也舍得。”
　　谢奕一时反应不过来。
　　“那好，还请大夫人做好准备，我等会儿会给大少爷拟一份药材方子，还请大少爷派人给抓来，越快越好。大小姐这里，大夫人可否交由蔡某，再给安排一处僻静之地，除了大夫人和大少爷，其他人尽量不要靠近了。”
　　蔡坤眼中闪过光亮！
　　沈氏犹豫了下说：“你且让我和阿珑说几句话。”
　　“自然是要经得大小姐的意思，大夫人请便，”蔡坤和谢奕退了出去。
　　谢奕站在门外，皱眉问蔡坤：“蔡神医，方才你同母亲说的是何意？”
　　“大夫人负责找人，蔡某负责医治，大少爷可是舍不得府里的丫鬟？”蔡坤笑眯眯瞅着谢奕。
　　“蔡神医是想要用府里的丫鬟……”谢奕脸微变。
　　割皮接皮的事情，放在以往，谢奕怎么也不会去想。
　　可事关自家妹子的容颜问题，他竟选择了沉默。
　　“大少爷放心，一切都由蔡某和大夫人操心，至于大少爷新婚将近，还是好好准备吧。”
　　谢奕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
　　沈氏在白日里那事后就对凤云昔极其的不满，可以说生了杀心。
　　既然能救自己的女儿，她就留一条性命。
　　当蔡坤暗示时，沈氏就没有犹豫的答应了。
　　“母亲。”
　　迷迷糊糊的谢珑此时有了些清醒，楚楚可怜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阿珑，方才你听见了，大夫有法子替你恢复容貌的，不要担心。”
　　“母亲，我要千棠的皮……我要她的皮！”谢珑的眼目变得狰狞了起来。
　　沈氏安慰的按住她的动作，说：“大夫也是这个意思，府里有现成的，那里还需要找别的。既然你喜欢，母亲也不需要劝你了。”
　　虽然沈氏不喜欢凤云昔那张脸皮，可如果换成是女儿的，她并不介意。
　　想到能用那张脸皮替自己的女儿谋个好亲事，沈氏脸上的笑容变得明利了起来。
　　……
　　凤云昔站在台阶前，蔡坤从屋里出来就拿诡异的眼神瞅她。
　　凤云昔目光平静的与他平视。
　　“千棠姑娘，你随我过来，有些药草需要你来分配。”
　　凤云昔点点头跟上。
　　蔡坤带着凤云昔走到后面的小院，一转身就笑眯眯的道：“千棠，你知不知道方才我和你们大夫人说了什么话。”
　　“什么话。”
　　凤云昔的反应很淡。
　　蔡坤冷冷道：“你若从了我，那一切都会好说，不若，你这张脸皮也甭想守得住了，到时候还会受皮肉之痛。”
　　终于露出他的真面目了。
　　凤云昔凉凉的看着他，淡笑道：“不知蔡神医想要对千棠做什么。”
　　“你也看到了，大小姐的皮肉都腐烂了，只能另想法子。而这法子，正好可以用在你身上。”蔡坤颇有几分神气的看着她，就等她乖乖的臣服他。
　　凤云昔眼神闪动，忽而一笑：“蔡神医是想要取我的皮换给大小姐？”
　　蔡坤瞪眼，脸色变得要为难看：“你，你如何得知？”
　　“猜测罢了。”
　　凤云昔眯眯眼。
　　还真是她所想的这样，没想到这姓蔡的医术还挺深。
　　蔡坤惊讶过后，脸上的笑容更深：“如果你不想受这个苦，我可以给大夫人另外的提示，说你不合适。”
　　“我确实不合适，”凤云昔勾唇一笑，一转身。
　　元安瞪着眼站在幽暗处，此时被凤云昔一眼扫中，定住了身形。
　　蔡坤察觉有异跟着看了过来，看到是元安，脸色一沉，喝道：“你在那做什么。”
　　“师父，我，我拿药……”
　　“愣着做什么，还不走，”蔡坤阴沉沉道。
　　元安转身就跑。
　　蔡坤重新转过来，对凤云昔道：“明天一早我就会带着你一起外出寻药，希望在路上能得到答案。”
　　凤云昔嘴唇勾了勾，眯着笑：“好！”
　　蔡坤满意的走了。
　　凤云昔脸色和神色同时冷了下来，眼眯成一线，迸出一丝丝的危险。
　　次日一早，蔡坤果然征得沈氏的同意，让他带着她一起出门。
　　陪在身边的，只有十一岁的元安。
　　因为听到了昨天晚上的话，元安一路上频频回头看凤云昔，眼神又不安的瞅着自家师父。
　　除了他们三人，只有一个驾着马车的马鄂。
　　这个马鄂是谢家的家生子，身上有点功夫，是沈氏身边林嬷嬷的儿子。
　　一向以大夫人马首是瞻，其父又是谢家当家老大的管事，现在跟在外边做生意。
　　沈氏派这么个人跟在身边，也是怕出差错。
　　更显出她对谢珑的重视。
　　马鄂是个不多话的大块头，人长得壮，眼神有点凌厉。
　　也许是习过武的原因，他的动作和眼神一样带着利落的锐意。
　　说是寻药，其实不过是蔡坤的借口。
　　他装模作样的带着人到箪城附近的高山寻几株药草，然后就沿着另外一条山路走。
　　他们今晚要在山路边过夜，所以，此时大块头马鄂正在搭帐篷。
　　凤云昔和元安在生火，元安一直不敢抬头看凤云昔。
　　“千棠，你过来。”
　　坐在火堆对面的蔡坤突然眯了眯眼，朝凤云昔招手。
　　元安突然在后面扯了扯凤云昔的袖子，暗暗朝她摇头，然后站了起来对蔡坤说：“师父，我和千棠姐姐去找柴，火堆不够大，万一有狼来了，也好应付得上。”
　　蔡坤皱皱眉，听到狼来了的那句，就不耐的摆摆手：“快去。”
　　“千棠姐姐，我们走吧。”
　　凤云昔深深看了眼元安，跟着走进了小树林。


第33章　【033】夜遇
　　“千棠姐姐，你快逃吧。”
　　元安突然将一个东西塞给了凤云昔，急切的催促她逃离。
　　凤云昔到没想到小小的元安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不由道：“我走了你怎么办？你师父的脾气可不好。”
　　她一走，蔡坤会怎么对他不用想也知道。
　　“我扛一扛就过去了，师父不会杀了我，总归他还得利用我。”
　　凤云昔瞅着元安，总觉得他这话有别的意思。
　　蔡坤对元安态度不好，可也没有真的将他怎么样。
　　她就纳闷了，以蔡坤这样的人怎么会带着个孩子。
　　凤云昔正要说话，忽闻一阵风味拂来。
　　“卧下！”
　　元安反应快，凤云昔的声音刚落，他就和她同时卧倒。
　　“嗖嗖！”
　　从林里冲出几道暗器的声响。
　　就在他们的后脚处，钉满了好几枚闪闪发亮的短箭。
　　“走。”
　　凤云昔拉起元安就往回跑。
　　刚跑出来，身后就黑影一晃而出，直奔到他们前面。
　　坐在火堆旁的蔡坤也被惊到了，马鄂还算是冷静，赶紧拿起一边的铁剑自卫。
　　凤云昔发现这伙黑衣人和后面过来的两三人根本就不是一道，而且还一路撕杀着。
　　凤云昔看到滚到草丛边的蔡坤，眼神一沉，大惊失色道：“蔡神医，快用毒攻他们！”
　　“唰！”
　　几把寒凛凛的剑对准一脸惊恐色的蔡坤。
　　“不，和我没关系，别杀我，我没毒药，我只是过来采药而已……”
　　蔡坤被几把剑指来，浑身寒毛冒起。
　　凤云昔带着元安楚楚可怜的扬声道：“蔡神医，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闭嘴，臭女人！”
　　蔡坤气得肝颤。
　　掠在前头的黑衣人突然两边分开两人，一伙冲着凤云昔，一伙杀向蔡坤。
　　马鄂一惊，赶紧上去护人。
　　可他这身武功哪能和这些黑衣人相提并论，剑被挑开，蔡坤就落入了另一人手中。
　　就见一道玄色身影如鬼魅般扫来，冰冷的鬼面具一转，正对着凤云昔和元安的方向。
　　那双眼，像夜火一样冷凛凛的。
　　他长袖一横，冷冽如勾的风冲出。
　　不等蔡坤和那黑衣人有反应，两人的人头就落了地。
　　元安瞪了瞪眼，不敢相信蔡坤就这么死了，连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
　　“千棠姐姐！”
　　元安大呼一声，前面的剑就扫了过来。
　　凤云昔咬牙，将元安扯到了后面，元安失力就朝着后面的小草坡滚了下去。
　　凤云昔脚下一崴，除些栽向前。
　　寒剑一击，正是凤云昔的心脏口。
　　一道寒芒刺破昏暗，携劲凤迎面而来。
　　凤云昔淡然的将袖中的簪子压下，神色不动。
　　冲自己来的黑影陡然僵滞，撞击中利刃破入身躯一声轻响，剑锋从前胸透了出来，鲜血随之恣意泼溅而出。
　　凤云昔向后一避，视野里看到一道黑红相衬的修长影子，冰冷面具下的那双透人心神的深邃眼眸正看着她。
　　凤云昔甚至从山风飘过来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熟悉味，那是……
　　她霍然朝他身后看去。
　　片刻的功夫，已然恢复了宁静。
　　身后有人走了过来，朝面具男子沉声道：“主子，这女人，不能留。”
　　面具男子修长整洁的手一抬，自从他身上迸出一股无形的强悍力量，“走。”
　　“主子？”
　　面具男人扫了眼过来，说话的人不敢再多言，带着人先走一步。
　　落后两步的面具男人突然回头深深看了凤云昔一眼，脚下一踏，人就凭空消失了。
　　凤云昔深深吸了一口气。
　　是他！
　　雪松香不再是暖的，而是冽的！
　　男人的声音很独特，是那种醇厚却透着寒入骨凉意的音调，又像是染了血的琴弦发出的嗡嗡颤动。
　　虽然与那时候还是有些区别，却仍然让凤云昔看了出来。
　　“千棠姐姐……咳咳……”
　　身后元安虚弱的声音传来，凤云昔被山风一吹整个人都醒了回来。
　　转身往后面走两步，蹲下，将爬上来的元安拉起来。
　　“这……”
　　元安借着弱小的火光看到躺在火堆边的人头，睁大了眼，失了声。
　　蔡坤被杀了，毫无征兆的。
　　前面有动静响来，是马鄂。
　　他被重伤了好几处，浑浑噩噩的爬起来看到眼前场景，侥是他意志坚硬，也不由被眼前的血场惊丢了魂。
　　“元安，你师父他……”
　　元安啊了一声回头，面上没有了惊慌，“千棠姐姐，我，我以后没师父了。”
　　然后凤云昔就看到元安扬起一抹笑，虽然很快，但在凤云昔的眼中，却数倍的放慢了。
　　这个元安看来也是有故事的，或者说，他和蔡坤之间有一段令人深思的故事。
　　……
　　他们不敢呆在原地，当时就离开了那地方，往前面的官道走。
　　之前他们呆在小路被袭杀的人撞上，在官道上，总归是安全一些。
　　马鄂受伤了，由元安指点着敷上药材，凤云昔由马鄂指挥着驾马往回赶。
　　没敢多做停留，怕再遇上那些人。
　　蔡坤死了，大小姐的脸伤恐怕没人能治了。
　　马鄂心急，但他更惜命。
　　凤云昔本就想着借由这次出来，让蔡坤永远留在山里，中途跑出来的人到是助了她一把，不用再另寻说法向谢家解释蔡坤的死。
　　“马大哥，你忍着点啊。”
　　元安坐在马车里正给马鄂清理伤口，马鄂受伤了，昏昏沉沉的，要不是他意志强大，恐怕早就昏死过去了。
　　他始终是不放心凤云昔和元安。
　　不知为什么，他就是觉得不能睡，一旦睡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凤云昔在驾车时，也在斟酌着要不要做掉马鄂，回去后可以将他的死归于那个面具男人身上。
　　只要她回头带人出来查看，就洗脱了嫌疑了。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