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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你也有本事，能帮我把钱拿回来。”林大军向来看不上女人，可今天他妈办成了这么大的事，夸两句是应该的。
　　他扯开袋口看了一眼，然后抱着钱往屋里走。吴翠花急了，“你把这么多钱抱去哪里？”
　　“当然是放我屋里啊！”
　　林大军的回答没把吴翠花给一口老血梗死，“钱怎么能藏你屋呢？万一给那妖怪发现了怎么办？”
　　这点林大军很有自信，“妈，你放心，她压根不晓得我留了一手，还有啊，你没听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她现在睡着了，正是藏钱的好机会！”
　　什么危险？什么安全？吴翠花懂个鬼啊？反正儿子办的事没错就对了，“军啊，给点我钱，去买点口粮回来，家里一年多没住人，菜园子也荒了，还得买菜。那个活菩萨还得好好供着呢！”
　　林大军从一沓钱里抽了两张五块的给她，“要是有人问起，你就说钱是从我姑那里借来的。”
　　“这个不用你交代，我晓得。”
　　吴翠花脚还没跨过门槛，又听林大军问道：“有小梅的消息吗？”
　　吴翠花一拍大腿，“哟，我只记得拿钱，把小梅给忘了。就让她先在公社里呆着吧，回来钱又挣不着，还得多一张嘴巴吃饭。”
　　林大军没有说话，其实他问起林小梅，主要是担心她死不认罪，在公社里乱说一通。这个死丫头，人大心大，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对他言听计从了。
　　他轻手轻脚地进房，马南湘睡得像头猪娘，时不时打个鼾，听得林大军眉头直皱，小家小户出来的女伢子就是没教养，跟川川完全是云泥之别。
　　林大军悄无声息地钻进了床底，把尼龙袋放进了一只布满灰尘的破箩筐里。虽然有了这些钱，但他还是得去求周保生那个老龟子安排个工作才行，毕竟所有人都晓得他们现在穷得只剩下几个光人了，要是不做工有钱花，又得惹祸上身。
　　周保生已经是对他们一家深恶痛绝了，等过了这个节骨眼，再好好地收拾他们不迟。
　　瞅着阴晴不定的周保生，周麦生忍不住问道：“你真打算那么做？”


第四百二十五章　鼻孔里冒青烟
　　周保生自有主意，他瞅了一眼禾场外，林大军已经来了。
　　“保生伯，麦生叔，我都回来六天了，请你们帮我安排个工干吧！”林大军表面上的那股子清高劲一点没淡，看得周麦生直犯恶心，“你觉得把你安排在哪里合适？”
　　林大军顿了顿，“听说现在学校忙不过来，如果需要我帮忙，也可以。”
　　听得周麦生心里是一万头千里马奔驰而过，就他那德性，还想当老师？莫把人家伢子教坏了！
　　“招老师这事是钱校长负责的，你要是想的话，自己去学校问问。”周保生故意让他去钱志彬那里碰钉子，这货太傲了，到现在还摆不正自己的位置，多碰几次壁是好的。
　　“好，我这就去。”
　　钱志彬的为人，林大军很清楚，他之所以削尖脑袋要去学校，是因为在公社受审那天，无意中得知上面给了龙潭乡一个农业大学保送名额，如今周煌辉独宠落烟坪，这个名额非落烟坪莫属。而且林大军自以为是地认为，落烟坪没有人比他更适合保送，他才是队里唯一的高中生。
　　当然，林大军绝不会亲自去找钱志彬，他决定来个曲线救国，去找陆晴川帮忙，不过求人办事，得送点东西。
　　他趁马南湘去灰屋的当口，迅速地钻进了床底，打开尼龙袋，映入眼帘的居然是几截青砖！
　　林大军火冒三丈地钻出来，恰巧马南湘跨门槛进来了，望着灰头土脸的他，“噗”地乐了，“林大军，你不会怀疑我床底藏人了吧？”
　　藏你二大爷！
　　“赶快把老子的钱交出来！”林大军目光阴翳，马南湘往床上一躺，“我不晓得你在说什么？”
　　林大军揪住她的衣领，将她提起来，顺势卡住了那又长又细的颈项，现在是他时来运转的机会，哪个都不能破坏，“不想大家抱团死的话，赶快把钱交出来！”
　　他手上的劲越来越大，马南湘感觉马上就要窒息了，她那么多钱都没用完，可不能就这么死翘翘了。她用手指了指屋后头，艰难地说：“在灰屋！”
　　“带我去找！”林大军怕她耍花招，扯着马南湘进了灰屋，“在哪里？”
　　马南湘捂着鼻子，指了指装满用过的刮屎棍的箩筐，“在那里面。”
　　林大军将她拎过去，“快给老子扒出来！”
　　“哎呦，肚子疼！”马南湘又使出了杀手锏，把在午睡的吴翠花吵醒了，“你们这是干什么啊？”
　　林大军受够了马南湘，所以，对她肚子里的那砣肉也没有多大的好感，“少给老子装，再不把钱扒出来，有你好受的！”
　　“哎呦，你们小声点，小心隔墙有耳！”吴翠花见马南湘赖上了，也懒得计较，毕竟计较的是钱啊！她把心一横，枯树枝一样的手在肮脏的箩筐里奋力掏着，终于把尼龙袋给扒拉了出来。
　　往她儿子面前递时，林大军没接，尼龙袋“啪”地落到地上，一沓钱打了个滚，跌到林大军脚边。他弯腰捡起，嗯？这钱……怎么好像有些不对劲？
　　林大军急忙扒开，顿时，两个鼻孔浓烟滚滚，然后赶紧拆开松紧带，除了上面两张一块的票子，和下面一张五块的票子，中间全是裁剪得整整齐齐的旧报纸！
　　马南湘也傻眼了，她就是趁林大军去找周保生的工夫把尼龙袋偷到手的，怕被吴翠花发现，就扯开袋口扫了一眼，根本来不及细看，现在林大军打开的那一沓沓的，怎么全是废报纸？“大军，这怎么回事啊？”
　　林大军的眼神好似要吃人，把手中那沓报纸一抛，恶狠狠地一步步逼近，“你问我怎么回事？我还想问你呢！赶紧把老子的钱交出来！”
　　“我交什么啊我？林大军，我看你脑壳是泡屎缸里了吧？这钱摆明就是陆晴川做了手脚。”
　　马南湘极力撇清，吴翠花一听不乐意了，川川把钱交给她时，她是没有仔细验收，可人家陆家大把钱，区区千把多块，川川会看得上眼？这精怪明显就是针对她嘛！“马南湘，我跟川川做交结时，可是瞧得真真的，这钱就是你换了！你莫不认账！”
　　“我没拿就是没拿，你们硬想把我整走，可以去周保生那里告我啊！”马南湘心里特么的不爽，捧陆晴川有个毛用？人家又不会嫁到你们家！她屁股一扭，回屋了。
　　林大军气得够呛，吴翠花担心事情闹大，低声劝着，“大军啊，你莫跟那婆娘一般见识。咱就忍这几个月，等她肚子里的货给下了，就不敢这么狂了。这女人啊，一旦有了伢子，就由着你拿捏！”
　　伢子！林大军不听到这个词还好，听了简直就想杀人，“还跟我提伢子？你不是讲，周有德跟你保证她下不了蛋吗？”
　　“他是这么跟我讲的呀！所以在医院我都不敢信她有了。”第一个孙子掉了，吴翠花心疼了很久，这次这个可不能再大意了，“大军啊，这伢子一定得好好生下来啊！上次那个没了，多少人在背后笑，说咱们是现世报！”
　　林大军越听越烦，捡起那仅剩的八十多块钱，揣裤兜里就出门了。
　　林九妹正在灶房里弄中饭，见他进来了，脸一拉就下来了。这伢子就是个白眼狼，亏她这些年拿她当亲儿子，他倒好，差点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来了。”林九妹硬梆梆的甩出两个字，一点以前的热乎劲都没有。
　　林大军瞎子吃汤圆，心里有数。但周有德不让他好过，这个仇他得报，“姑，我姑父呢？”
　　“被人请去瞧病了。”
　　林大军冷哼道：“只怕不是瞧病，而是瞧人去了吧？”
　　哎，这话……听着不对啊！关于周有德在外头的风流韵事，林九妹多少收到些风，但是，周有德嘴巴抹得干净，从没让她抓住过把柄。现在让侄儿提起这事，林九妹脸色一沉，“他看什么人去了？”


第四百二十六章　狗咬狗
　　周有德跟那小寡妇的事林大军晓得不少，他顺便把发情草的事也扯了出来。
　　林九妹确实有点印象，以前那老龟子把一束草当宝贝似的，她以为是啥名贵草药，也没放心上，现在才晓得，怪不得长时间不碰她，原来是把药用在了其他女人身上！
　　臭不要脸的东西！林九妹气得锅铲敲得铁锅咣咣响，林大军见目的达到，也不多做停留，他姑跟他老娘关系好，最爱一起嚼舌根，到时候咋收拾周有德的，保准会第一时间告诉他妈，“姑，没啥事我就先走了，你也莫来气，毕竟又不是不晓得我姑父是那样的人。”
　　这句话正如火上浇油，林九妹头顶上的那把火又噌噌噌地冒高了三尺。她深知周有德狡猾得很，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要是没有人证物证，他肯定不会承认。林大军脑子活，主意多，估计能治得了他，“大军啊，周有德一直欺负我，就是以为我娘家没人撑腰，今天你可得帮我出气。”
　　“要得，我不帮你出气，哪个帮你出气？”林大军一听，欣然接受。他姑脾气是猛，但缺脑子，回回被周有德三言两语就打发了，要是今天他不坐阵煽一把阴风，点两把鬼火，周有德还是吃不了亏。
　　林九妹决定打个漂亮仗，“老话讲得好，捉贼拿赃，捉奸拿双。如果咱们没有当场捉住，只怕周有德那个老东西没那么好对付。”
　　“这层你放心，一阵我一定让他一五一十的交代。”
　　见林大军胸有成竹，林九妹专门跑去队里把谢老八和几个队干部喊了来做见证，这次要是不把周有德给整下来，她林字就倒过来写！
　　周有德背着手、哼着《两只老虎》进屋，立马发现氛围不对了，那双狡诈的眼睛在林大军身上扫了扫，心里有了主意，“哟，谢队长，你带这么多人来我家，是来抓林大军的？”
　　林大军脸一黑，“周有德，你个人作风有问题，还想倒打一耙？”
　　周有德的那点破事队里没几个人不晓得的，因为林九妹亲自上门了，他们再不来，好像在包庇周有德似的。然而，现在开杠的，是周有德跟林大军，所以，谢老八没有作声。
　　“林大军，你个人夹了一屁股屎还没擦干净呢，”先下手为强，后下后遭殃的道理周有德懂，反正是在他自己的地盘，要是被林大军那个王八羔子给镇住了，这些年他不白混了？
　　“林大军，当年你让我制造陆晴川假怀孕的事就不说了，后来，你又叫我用催情草熬汁，想放倒她，不料聪明反被聪明误，跟马南湘在河泊里上演了一场好戏，弄得人尽皆知。再然后，你发现娶了一只破鞋，面子上挂不住，想一脚蹬了马南湘，又求我给她开不能生伢子的方子，你的这些好事，不会全忘了吧？”
　　一番话听得众人大眼瞪小眼，娘的，以前还只晓得林大军贪污，没想到心肠还这么歹毒。一群人饶有兴趣地望向他。
　　林大军也不是省油的灯，“周有德，你少胡编乱造，不是说我要你让马南湘没得生吗？那她现在是怎么怀孕的？”
　　“那是因为我不想缺德，开的是调理身子的药，所以，她才这么快怀上。说起来，你们老林家还得感谢我呢！”
　　两个人争论不休，公说公有理，婆说理由长，谢老八清了清嗓子，“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们俩说的事，就天知地知，你们知，我得抽个时间调查清楚，才能给你们交代。”
　　这只是谢老八的托词罢了，林大军是落烟坪的人，他可不敢随便处理，赶紧屁颠颠地去跟周保生汇报。
　　“都不是什么好鸟，先放一放。”周保生眼下哪有时间顾这个？人工授精的羊预产期马上就到了，乡里、县里、市里全在等消息呢！
　　谢老八见他坐立难安，识相地走了。
　　周保生实在是坐不住，干脆爬上了干狗岭，来到养羊场，陆晴川已经在这里守着了，牲畜组那边有十几头猪娘等着配种，还有八头猪娘待产，余楠木一个人忙不过来，邓思文回去帮忙了。
　　“小陆，情况怎么样了？”周保生盯着那十几只羊的肚子，瞧来瞧去，好像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陆晴川也是既期待又紧张，指着两只肚子硕大的母羊说：“邓专家说了，13号跟14号就是四、五天的事了。”
　　这么说来，今天就要开始守夜了，“小陆啊，辛苦你了！你来做客的，还得让你帮手干活。”
　　“老支书，你不是跟我讲，落烟坪是我娘家吗？女儿回娘家不帮着干活，算不算不体恤父母了？”
　　周保生哈哈大笑，“你这张小嘴啊，就是厉害！对了，刚才谢老八来找我，说林大军跑黄伞坡找周有德干架，两人相互揭短，闹得可大阵势了。”
　　陆晴川琢磨了一下，“看来还是得把林大军的工作尽快落实下来，人工授精的羊儿出生后，上头的人天天往这里涌，到时候怕他搞破坏。”
　　“是啊，这家伙现在就是个搅屎棍，走到哪里臭到哪里。本来是指望着这次定他个贪污罪的，却让林小梅给顶罪了。”周保生说得有点来气，陆晴川却笑道：“老支书，咱不急，人站得越高，才摔得越重啊！”
　　其实这句话是李远征说的，他相信了陆晴川重生的事实后，就这么跟陆晴川说的。
　　周保生一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咱就等那边的消息吧！”
　　“要不这样吧，我去五强县看看。”陆晴川原以为林大军回来后，会夹起尾巴做人。这还没两天工夫，就开始整事，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先把这个瘟神送出去的好。
　　吃过中午饭，周志达套了辆牛车，带着陆晴川匆匆赶往五强县。


第四百二十七章　稀奇
　　陆晴川照着邓大爷给的地址，在离山货交接五、六里的地方，找到了一幢青砖大瓦房，曾玉球正在院子里坐立不安，鸟笼子被狗打翻在地他也无心去理，里头的两只鹦鹉不停地扑腾。
　　虽说前世陆晴川整天围着林家的人打转，对其他的事不大上心，不过，有些大事她还是有印象的。比如说眼前这大个子，现在愁什么她清楚得很，但别人不说，她不会冒然开口问，仍是以一个求人办事的姿态出现，跟周志达把一箩筐腊野兔子、腊野鸡抬了下来。
　　这全是曾玉球喜欢的，他客套了几句，对屋里喊道：“宝宝，来客人了，怎么还不出来筛茶？”
　　不一会儿，一个20来岁的女人托着茶盆出来了，嘴巴活络得很，“不好意思，怠慢了二位。”
　　陆晴川怕周志刚喊错人，忙抢先接茶，说道：“曾家嫂子说的哪里的话？我们也是刚进门呢！”
　　呃……周志达的下巴拉得有点宽，偷偷打量了曾玉球，少说也有40出头了吧？听他喊宝宝，还以为是喊他家女伢子呢！闹了半天，居然是他婆娘！而且是能做他女儿的婆娘！稀奇啊！
　　他的眼神太赤/祼祼了，陆晴川偷偷碰了他一下，老夫少妻的算个啥？再过几十年，还有八十岁小老太傍十八岁小伙子的呢！
　　毕竟时代不一样，那位宝宝兴许也怕旁人议论，筛了茶又躲回了屋里。
　　“小陆，还是为你那个朋友工作的事来的吧？”曾玉球放上茶杯，面色不大好。
　　陆晴川佯装不知情，“也不全是，想着曾大叔的厂子办起来了，过来看看。”
　　曾玉球苦笑着摇摇头，“不瞒你说，这事黄了！本来手续也齐全了，厂子也快建好了，上个月有人跳出来举报我投机倒把，事是压下来了，厂子却办不下去了。”
　　这样不是更好？陆晴川大眼睛眨呀眨，“曾大叔，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五强县做不了，咱可以去其他去方做啊！”
　　曾玉球眼里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丫头啊，这些事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厂子我在五强县都办不了，其他地方就更不可能了。”
　　“那可不一定！”陆晴川笑笑，“别的地方不好讲，但我们龙潭乡是肯定可以的。”
　　前世，曾玉球确实在龙潭乡办了厂子，不过是在改革开放之后。眼下正有这个机会，为何不提前？
　　见这丫头说得胸有成竹，曾玉球摸摸下巴，“既然是这样，这事就得麻烦小陆帮忙了。”
　　招商引资是今后各地方政府削尖脑袋干的事，但在目前，这叫投机倒把。陆晴川把当下形势做了分析，然后说道：“只要以公社的名义办，一切就名正言顺了，当然，你挣的也不会太多。”
　　高，实在是高啊！周志达万万没想到，陆晴川不光点子多，对国家形势也了如指掌。
　　曾玉球点点头，凑近了些，“小陆，咱们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的为人我信得过。所以啊，也不怕实话告诉你，我被死对头盯上了，到处搜集我投机倒把的证据。这些年，我的确挣得太多了，现在我愁的，不是那个厂子黄了，而是我挣了大把的我，怎么花出去？现在落烟坪在市里、省里都占有一席之地，周支书又看重你，小陆啊，这事还得拜托你了。”
　　既然曾玉球把底牌亮了出来，陆晴川也不遮遮掩掩了，“曾大叔，你不用担心，这事准成！”
　　“哦？为什么这么肯定？”曾玉球慢悠悠地转着茶杯，眯着眼睛凝视着她。
　　只见陆晴川恭恭